邻居杨树清的二三事

俞勇跃

杨帆进群了，在田永革的提示下，通过一系列的联系，杨帆加入了“马路里公检法大院群”。杨帆是前辈邻居杨树清的大儿子，比家弟小一岁，应该是1962年生，在少年适龄时期回老家罗埠读书，周末时回金与父母弟妹团聚，长大就职于尖峰集团，现在是某单位员工，估计明年就该退休了。在一番相互寒暄后，他想起了其父亲杨树清的一些往事，看起来他还是一位大大孝顺的好“孩子”，呵，说实话这杨家兄弟，我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到了，杨帆、杨军的联络也是小妹杨敏（曹坚洪之妻）办理的，但年少时的记忆让我回想起他们少年时的容颜笑貌，往事——特别是其父些许往事不由自主地在我脑海中浮现。

杨树清、杨帆四十五年前种植的三棵梧桐树。

杨树清，1934年9月26日生，金华市罗埠镇下章村人，小名清，因数代单传让其在家里格外宝贝。下章村隶属于旧时金华八婺之一汤溪县，地处衢江流域罗埠镇东南角，经千年生态农业及有益的沤肥养护，其泛黑的平整土地还真是肥沃，那里地属金衢盆地，是浙江三大粮仓之一，主产粮食和甘蔗等，俗话说：家业能使兄弟分裂，劳作能使整村团结，土地是农民生存之本，水流是农田的命脉。下章村农民对土地极其珍惜，就连细窄的田埂上也种上密密麻麻的豆类杂粮等。下章村有个习俗，家家户户都种上各种植物树木，包括风水吉祥、水土保植、经济作物的樟树、枫树、皂树、桑树、杉树、柏树、桂花、桃树、李树、杏树、柳树等（注1），大一点的道路也会种上各种行道树，如梧桐、松树、楝树、乌桕树等。在罗埠与镇周边人还有个习俗，喜好在农田早作之后，天刚蒙蒙亮，就到茶馆解乏喝茶，就着点心听书交谈等，往往许多的信息交流就这样不经意中达成。由于是男孩并且还是独子的关系，1942年9月，在杨树清已满读书年龄，杨家商议全力培养，先在本村新溪小学读书，后送其到罗埠镇中心小学念书，在学校中，杨树清学习认真、刻苦钻研、勤学向上，加上天赋聪慧，1947年7月，他跳一级读完初级小学、高级小学，领取小学毕业证书，然而，在1948年，他因经济困难和其他因素，又回村学校补习和自学（初中）一年。要知道，那个年代要想摆脱文盲提高文化是要付出代价的——高额的学杂费（束脩），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下，杨家几乎陷入了贫困潦倒的状态，早已力不从心供养了，富裕的自耕农早变成租种土地的佃农，此时，杨树清正面对人生道路上的四条分岔路口：继续读初中，可需要继续借钱，能借到吗？家里经济已无力供奉；回家种地务农，但，学识不愿让其再学父母，再走“面朝泥土背朝天”的平凡之路；创业开店，求援资助，可是，本钱难倒了他；到汤溪、罗埠等地寻找工作，似乎是较好的一条路，杨树清默默下定决心，打算外出或托人帮忙寻找，但，现在得听父母的话，回下章村务农，因此，1948年8月至1949年5月，失学在家的杨树清随父亲在农田里耕作，起早摸黑地干起修理地球的活，但心有不甘的他还在默默等待机会。

罗埠镇下章村村前流淌的白马溪

知识改变命运，机遇总给予早作准备的人。1949年5月8日，汤溪县全境得以解放，艰辛的农民从此站立起来，他们昂首挺胸、斗志昂扬，向着这世上不平事开火，要自由、要民主、求解放。因年纪轻（16岁）、有文化，且思想解放和要求进步，杨树清协助南下干部开展减租减息运动，在肖名扬等人的带领下加入贫民协会、民兵组织，10月，由乡政府指派前往汤溪县城参加青年代表大会，12月，他光荣地加入了新民主义青年团（共青团），并于三个月后转正，就任村团支部书记，此后，杨树清更积极地参加了土地改革运动。在建国初期，全国各种先进思想、政策纷涌而至、铺天而来，各项工作、各种新岗位均在招收、展现眼前，新中国的建设需要各方面的人才。由于对军事的高度重视，当时的各县人武部领导（政委）由县委一把手——县委书记兼任，汤溪县也一样如此，作为汤溪县六区之一的罗埠，其各项工作也走在其他区的前头。1951年3月，抗美援朝战争还不到半年，全县再次掀起了抗美援朝的高潮，胜利的喜讯不断传播，但战争还是进入了对峙阶段，征兵运动在各地轰轰烈烈的开展，各种横幅、彩旗、标语等满街都是，报刊、杂志、广播、喇叭等处处传颂，那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当兵光荣”、“英雄事迹实例”等宣传报道不绝于耳。好男儿志在四方，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年纪十八虚岁、血气方刚的杨树清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地报名参军，在征兵点报上自己的相关信息后，杨树清突然发觉自己不符合报名的要求——独子。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在其反复思考后，他义无反顾地回到家里与父母谈起此事，并动员父母到征兵部门为他争取机会。战争是残酷的，是国家间政治斗争的最后产物，当事人会深刻领悟、认真对待，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美帝国主义就是纸老虎，解放战争年代我们伟人这样论述的。问世间情为何物，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当杨树清搬出父母亲后，相关部门被其父母开明和申明大义所折服，这是一个父母大义凛然，送儿去当兵的真实场景啊，为此，政府部门欣然接受了杨树清申请要求，并给予特事特办和应有待遇，敲锣打鼓那可是一片风光，杨树清如愿以偿地被批准入伍当兵了，同期，在杨树清的号召和鼓动下，本村的二名青年农民也一起报名当兵。说实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出国参战，杨树清母亲在儿当兵后，可是担惊受怕的，暗地里默默流泪、几乎泡在泪缸里，有时也会迈着小脚四处打听消息。因同期参军的新兵大多数是文盲（睁眼瞎），而杨树清是从正规学校毕业的学生，虽然是小学毕业，但，在军营中已经是很高的学识了，所以，杨树清在新兵部队中被任职文书，除处理相应的文案后，部队的识字班也离不开他。

下章村的钟亭，亭顶葫芦状，一奇也。远观其建筑又似帽子。

新兵连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也是严谨、刻板和艰辛的，更是磨砺、锻炼意志和奉献的新场所。在军营中主要学习的是：队列、体能、射击、投弹、救护、防毒、战术、卫生、炸药包与器械等等。如队列是地方青年转变合格军人的必训内容，是军队严整军纪、规范统一的必然项目。训练主要的有：立正稍息、蹲下起立、跨立立正、敬礼礼毕、行进立定等，操场上的立正、稍息等口令此起彼伏，一二一、左右左的号子接二连三，练出精气神来，练出气势来！班务整理是军纪军规的继续，叠被子、整理床铺、披雨衣及毛巾、茶杯、牙刷、牙膏等要摆放整齐、一丝不苟。投弹训练是新兵必练必考的项目，站立投掷手榴弹一般是30多米，4～50米就有点牛叉了，而超过50多米、有精准落点就非常神了，有神投手和小钢炮之称，而卧倒投掷或埋伏投弹的距离就惨了，是近得不能再近了，这与现在播放的电视战争神剧是完全不同的。战术中的匍匐前进、低姿匍匐、侧身持枪前进及拼刺训练也是重点训练内容，得多做多练、反复练习、不怕枯燥，熟能生巧嘛，这可是军队对土兵作战、灵活制敌的有力保证。射击训练也是新兵操场练习项目之一，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三点一线”牢牢记住，眼睛、准星和靶心（目标）准确瞄准（注2）；步兵与机枪、炮兵等火力的协同作战也非常重要，否则，远距离的重机枪和火炮全打在前方进攻的步兵。总之，新兵连要学习的战术技能很多很多，特别是在打击敌人、保护自己等方面的生存技能更多，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杨树淸的新兵生活是在金华仙桥镇集中学习并编队开始的，杨树清被任命为二营五连三排九班的班长，5月，新兵团搬至尖峰山脚下的一座空旷寺庙中（估计智者寺）训练，接着他们坐火车开去江西上饶市郊外，半个月后，又徒步到沿山县训练待命，7月下旬，前方战事频频，已不允许新兵们有条不紊按流程进行，朝鲜战场上的队伍急需兵员充实加强。说实话，这些刚刚离开家庭、还满脸青涩的青春孩子，其骨子里还没见过多少世面，没有真正转变成合格军人，须要经过血与火的锻炼，上战场、进行“见血”的冷酷教导，部分人还需被进行中的战争所淘汰。

杨树清与战友在江西上饶新兵训练

　　随着一声声紧急集合的军号声响起，各新兵连在宽敞的训练场上完成了队伍集结，按纵列从军营向火车站进发，那些写过血书、全副武装、身上充满着杀力和活力的新兵，在三步一岗、五米一哨的戒备森严士兵面前依次登上军列，其实这军列也就是青一色的铁皮闷罐车而已。这些新兵团的兵源基本上都是浙江兵、江南兵，而杨树清所在二营五连也诸属金华地区（大），随着北上军列在不断加长增多，源自全国各地的补充新兵队伍也在陆续增进，此时北方进入雨季，北上的铁道路基也被冲毁，杨树清所在部队只能从内蒙古绕道并分散居往在辽宁本溪南芬附近，开展更紧张艰苦有针对性的军事训练，时间整整2个多月，杨树清的单兵作战技能与日俱增，除军事关外，杨树清要过肠胃关、干燥关，他水土不服，数次生病，北方面食气候让南方人吃尽苦头，适应很长时间；其二沐浴关，北方少水、军人的摸爬滚打训练，南方人对洗澡、湿润是望眼欲穿；其三虫虱关，长时间训练，衣衫长满跳蚤虱子，脚臭、汗臭味等充斥着军营。9月底，新兵部队又坐火车开赴安东（现名丹东），准备入朝参战，在安东的十几天里，杨树清他们分批洗澡换衣、增添入冬长袜等入朝装备，感受边境上战争的气氛。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正义之战，一场中国人民保卫和平、反对侵略的正义之战，更是一场新中国与强大美帝的局部正面抗争和较量，抗美援朝将打出中国军队的军威和气势，中国民族自信、自豪空前高涨，国家昌盛、山河无恙。因军事秘密的要求，杨树清的补充部队在10月19日悄悄无声地跨过鸭绿江，然后昼夜交替一路急行军，越往南气氛越紧张，行军迅速每夜60～80公里，时断时续的，包括乘坐军用汽车，当防空枪一枪接一枪的鸣放告警，汽车的大灯全都关闭，行进也非常缓慢。由于长时间的夜间负重行军，战士们过度疲劳，当下车换作双脚走路行军，大家也在紧闭眼睛打瞌睡跟行，甚至有人拉着前面人的衣物，当整个行军队伍一停下，后面人的脑袋会撞上前面人背包上的铁锹、铁镐。有一次，半夜行军到某公路转弯处，杨树清与对面驰来的汽车相碰，由于驾驶员技术高超，赶紧刹车制动，摔倒在地的杨树清只碰到车头上的护杠，没有大碍，避免了一场车祸的发生。通过整整的25天日夜行军，部队穿过朝鲜首都平壤等地方，翻山越岭地行进到黄海道的谷山地区，那里就有第五次战役中撤回休整的60军180师。据现在公开的相关资料披露，在抗美援朝时期，我志愿军60军180师在朝鲜战败，于5月底被美军围困绞杀，全师战死被俘等伤亡惨重（注3）。这是志愿军入朝参战以来的最大败仗，也是我军建军以来的一场最大败仗！

杨树淸荣获优等射手证书

　　1951年11月12日，新兵补充部队到达谷山地区某处山沟里后，这日夜颠倒、连续兼程的部队终于分散驻扎，新兵二营在驻扎地布置好明暗哨兵后，包括防空哨就匆匆休整了，战士们绷紧的神经松开了，警惕心、戒备心也松懈了不少，大伙们可以放心、美美的等待分配补充。说也凑巧，杨树清所在的五连三排八、九二个班战士被分配到山村的草房里，这农舍中还有一位朝鲜老大娘，这可是祖母辈、年龄达70岁的“阿妈妮”，只见她笑容可掬、慈眉善目地柱立门口，“咿咿呀呀”地手脚并用的比划，说一些听不懂的朝鲜话，战士们的倦意此时似乎一下子消失了，纷纷上前敬礼问好站立一旁，借宿解释由当地向导述说。更巧的是，在这战火连天的间隙，二位“阿妈妮”的儿子、朝鲜人民军的军官也相约来看望妈妈，喜事连连、热闹非凡，在一番寒喧闹腾下，二名人民军军官连夜相继告别归队，热闹的气氛也渐渐平静下来，各间房屋听到了战士们倒地或上火炕的入眠鼾声，战友们太累了，就这么一下子就安然入睡了。次日（公历1951年11月13日，农历10月15），村庄逐渐有了一些动静，当地的村民们与往常一样劳作起来，因中国人民志愿军在该村扎驻，村民们都悄然无声地下地耕作或早早悄声炊烟。到了下午，部队的大部分人都已缓过劲来，消除了部分疲乏，此时，村里的忙碌进出人员在增多。5时左右，杨树清与班里战友王小伙（兰溪北乡人）在屋外挖建的泥洞上用钢精锅烧饭，此时，天上飞来了一架飞机，不知美机在空中发现了什么？它在天上盘旋了好几圈就向南飞走，不好，这是美军的空中侦察机，难道该机在此村发现了异常？它在深山丛林的山坳中发现小山村？是韩美构连南朝鲜奸细特务出卖军事情报？总之，不久从南边飞过来了八架F80战斗机——俗称油挑子，飞到部队驻扎地的上空，分散俯冲扔炸弹、扫射机关枪，利用制空权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虐杀。就在战斗机飞临山村的上空，周边的防空枪弹报警打得震天响，可惜迟了，人们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映，航空弹已在爆炸，子弹在头上横飞。不知是否运气好，在屋外活动的杨树清一看到此情况，立即大喊“空袭、空袭、赶紧隐蔽”！就拔腿飞奔附近的简易防空洞（离房子100米左右），当他与几个反应迅速的战友冲进洞口时，炸弹爆炸的火光气浪狂涌进来，差一步就双腿不保、生命堪忧，眺望不远的洞外，发现炸弹已落入草房，还遭遇敌机俯冲的疯狂扫射，受到轮番轰炸的草房已浓烟滚滚。敌机利用空中优势肆虐了大约四十分钟，杨树清听到外面空袭的敌机（轰鸣声判断）远离后，从防空洞冲出来抢救伤员，谁知这狡猾的敌机又飞了回来，杀了个“回马枪”，在俯冲扫射几梭后才悻悻向南飞去。此时已是黄昏，天气暗黑下来，部队住宿的草房已烧毁夷为平地，整个山村乱成一团，触目之下到处都是敌机作虐的场面，伤员士兵惨叫连连，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深坑残肢四处飞溅，这一幕战士们震惊得无以言表，美军的残酷暴行对幸存者来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大恶魔般的真实存在，聚拢一起的人们围成一团，痛斥控诉这一极度残暴、非人道的罪行，誓言为死难者复仇，以血还血。敌机空袭后，部队伤亡过半，损失非常严重，因房子被毁，背包、用品等也被损坏，但，他们黑暗中擦干眼泪，就近在山坡上为死亡者每人挖一个泥坑，掩埋了牺牲战友的尸体，情景虽然十分悽惨，但，他们仍坚持清理完一切，对着十五的月亮坐到天明，“阿妈妮”和战友们（王小伙等人）的血不会白流！

杨树清回国授衔军官照

山坳空袭对新兵部队的打击是巨大的，还没有见到美帝国主义的真实脸面，就被美军当头一棒——一个下马威教训，所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战略上轻视敌人，但，战术仍需重视起来，要知道，美军一个营的重武器装备，就相当于我军一个师的应有量，快速机械化程度非常高。几天后，来接兵的干部到达部队营地，新兵们被补充分配到各正规部队，杨树清认识的几位金华籍老乡被分在60军181师的不同团的连队中，如，翻二座大山就到了驻地谷山地区的外洛里（与543团后勤运输连仅相隔一山坡而已），杨树清则被补充分配到181师543团后勤卫生连。不久，杨树清调入了部队后勤处任通讯员，他作战勇敢，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累，服从命令听指挥，事事争当先进，经得起战场血与火的考验，能出色地完成首长交办的各项任务，遗憾的是他未说呆在朝鲜几年（估计1953年11月回国），不过他是从战场过来的人，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是真正见过“血”的当兵人。战场上的搏杀和见识，让杨树清获得了宝贵经验，可说是战场上的一些生存技能，教科书或教案上都没有的现实总结和分析！俗话说：新兵怕炮弹，老兵怕机枪。当发生炮击，老兵能根据炮弹飞越的声响来判断着落点，从而作出正确的措施；而新兵就不行，因害怕乱跑自己找死。当遇到美军火炮攻打时，不论是否在阵地上，落地炮弹一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爆炸，也就是说每门火炮的第二发不会打到同一个地方，因此，为了保存自己打击敌人，必须在炮弹坑里不断地跳跃，从爆炸过的弹坑跳到另一个刚炸过的弹坑，如此往复，不断重复进行。当需穿越美军控制的封锁线时，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或者天上有白昼般的照白弹，在遇对方机枪扫射封锁通道时，必须勇敢的面对，不能盲目的硬冲、硬闯，首先是要利用好地形匍匐前进，其次是动动脑筋、就地取材，背负阻挡子弹的物件前进，包括身背死去多日的尸体低姿通过，你别说这冷酷无情，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战争让情感道义走开，活着完成任务才是硬道理，眼泪挡不住子弹与炮弹。至于遇到毒气弹、燃烧弹、火焰喷射器等，现在的报刊杂志、广播电视、网络视频等媒体讲得很透彻，这里就容我不再一一啰嗦了。

杨树清回国授衔军官照

　　作为一个男孩谁没有崇拜军人和警察，好勇斗狠或好战是男人的天性，杨树清就是我当年的偶像、粉丝，我许多玩具是自制的枪类模拟物，如，从城墙背上挖瓷（金华方言读“资”）泥做的手枪、驳壳枪等，经晾晒阴干、涂抹墨汁变黑色；找来木头照长枪削制，对准目标刺杀，乱捅，“突刺、刺”喊得天响，有模有样。杨家里的书桌玻璃台板上放有一些照片（注4），有杨树清的单人军官照，有他们的夫妻俩的双人照，也有杨帆兄妹仨的合照，至于杨树清父母的照片我就印象不深了。全身军官照上的青年杨树清，瘦脸腿长、精明强干、高大帅气，符合军人的彪悍人生，与转业到地方工作的他，特别是人到中年、身体发福巳不太一样。说到双人照，不由地让我想起杨树清典型中国式的爱情史，不知真假。大慨在上世纪的1957年某月，杨树清当兵六年第一次探亲回家，任职尉官也算是光耀门楣，杨家父母高兴之余为其说了一门亲，女方是汤溪县北门某村人，各方面都好，容貌、贤淑、文凭、年龄等都适合，唯一缺点是成份稍高点。为了孝顺父母，杨树清在部队虽符合结婚年龄，但离随军还差一点，于是他点头同意相亲。当年轻的男女双方坐到一起时，俩人竟然一下子对上眼了，在用汤溪罗埠方言交流后，双方更增添了相互吸引的动力，女方是刚从省城杭州回乡走亲戚，气质、谈吐、衣着肯定与普通村姑不同，为此，杨树清惊呼遇到下凡的人间天仙。此婚姻双方父母不仅满意，当事男女双方也满意极了，恋爱接触便进入杨树清探亲假的日子里，这样谈论婚姻就进了正式议程。到了六十年代初，当结婚申请报告按规定提交了上去，没有想到的是部队首长找杨树清谈话，反对他们结婚，理由是：女方成份不好，违反部队纪律。据说首长还给了杨树清一个二选一的题目：结婚、转业；不结婚，留军职，升官。福建军区指挥部的通讯核心部门，不能有任何不安全的风险。首长的话就是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杨树清经过数天的激烈的思想考虑后，他选择了爱情，放弃了部队（前程、事业），感情战胜了理智，要美人，不要江山，于是杨树清办理结婚后，就被部队处理转业到地方。壮哉，真性情也，标准直爽的汉子，有担当、敢负责的典型男子汉，符合为情恋家的多情南方男人，当然也名符其实的“杨老壮”也。有了杨树清当年决然果断的决择，也就有了杨夫人、杨帆幸福的一家，也就有杨俞两家互为邻居的缘份，更有了大家知道抗美援朝的一点事宜！

杨树淸夫妻俩双人照片

注1 笔者曾到下章村实地走访和观赏，发现该村种植树木比较粗大、品种繁多，说明该村有种植树的习俗、保护和传承，而这传承从杨树清在45年前植树节就种梧桐树得到证实。

注2 射击训练需根据天赋、风速、眼力进行，应提高体能刻苦训练，一定程度说耗用子弹与射击能力成正比。其二，射击有枪械的射程问题，如：日式三八大盖的有效射程800米左右，可以在中远距离精准射击，而我军的步枪在200米内，有的只有五、六十米，只能近战、放近射击（打），一旦有事，伤亡可预测。

注3 在180师伤亡人数中，未统计受其掩护的数千人伤员和野战医院。其二、美军纠集数个整编师、将处于阵地突前且听从军令的180师围困于某地区，用快速、机械化的坦克、装甲车、重炮及空中力量对180师展开绞杀，英雄的志愿军180师在陷入绝境中，示死如归，前扑后继，顽强反击，浩气长存，打出了气势。

注4 笔者的糗事：七十年代初，私人玻璃台板不多见，那也算是奢侈品，杨家令人好羡慕。一段时间内，笔者少年时，曾不论是否有事，会去杨家观赏，盯着玻璃台板，当杨家人一出现，赶忙会说看照片，其实照片早看得烂熟了。

2021年4月28日

照片：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