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

邓和村

　　双脚在路上起落，周遭非常吵杂，我却听到心律和呼吸声音。这真切真实的存在，我莫名的喜欢，好似一种无法言表感觉。

 

路旁是绿的草、红的花、高低的树。晚风带着南方特有湿热，拂过肌肤，粘滞般停留在那里。汗，无休止流，尘，迎面扑来，脸颊流着裹着泥沙的微小山涧，伸手一抹瞬间成了同样微小的冲积平原。

 

心里给自己一个目标，总能猜出抵达的时间。每一次深重的喘息，间隙似乎被拉得很长，终点似乎无法企及。时间，此刻变成了数秒而过，重新定义了长度。没有谁知道，身体发生了哪些细微的变化，上一秒和下一秒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锤炼和升华。没有谁知道，这枯燥的起落、一味的往前，是思想上自律还是身体上自虐，一个个抠字眼或下定义，时常觉得无聊。

 

偶尔想起某人某事，之间毫无关联，或飘忽而过，或纠缠不休。那些事和理，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闭合，想想而已。而这个想想，恰恰能在刹那间，让呼吸、摆臂、步伐慌乱。收拾放空心绪，只要静静听听心律，刹那间又回到原来频率。

 

真的，那一秒好像彻底放空，掠过的风和树成了幻影，一切果真成虚空。也许并非不着相，也许就是不聚焦。脚步蹬地时，反弹时如飘了起来，前掌落地，提臀迈腿，上身前倾，一组组动作协调重复，如黄金比例一般的舒服。

 

某人某事，时隐时现，前方目标，越来越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反复多次诘问就是一种执念了。谁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下一段路是怎样的风景？

　　不知何时起，江上建成了人行大桥，造型美得岂有此理。塑胶跑道将小岛围成了红色椭圆。每隔50厘米的一个白点，随时提醒人们机械般的打卡，不是每次精准，但每一步落地有声。黄花风铃木、木棉落尽繁华，绿叶缀满了枝头，忘记了曾经的绽放。

 

刚过阅读日，想到这，难免会“呵呵”。浩如烟海的书，穷极一生又能读几本？就是读过又怎么样，触动灵魂、唤醒麻木的又有几本？从未开窍，天生愚钝，阅读真能拯救一切，也许根本不应该这么问。

 

我们乐此不疲翻书，可曾知道作者读者隔着千山万水。作者用文字表达思想，体现他的造诣深浅。读者是否领略到妙处，又与修炼火候有关。两条相向而行的轨道，走出来的轨迹看上去并不漂亮。我时常说，书翻过，但看不懂，大抵原因在此。

 

有些并非如此：山抹微云、门掩黄昏、雨打芭蕉、月扫空阶、春风拂槛，这些画面瞬间撩动情思。什么有我、忘我、无我，什么概念定义不那么重要。正如点燃香烟一刹那，烟在嘴角指间飘飞升腾。这一刹那，岂能用美来形容。就是一刹那，仿佛伸手触到，又遥不可及。如揽清风入怀，拥有却怅然若失。

 

　　有些却是例外，如心灵鸡汤里文字，每一句都是刻骨铭心，真知灼见，就在手机划屏而过，电梯开闭之间估计忘了大半。竭尽脑汁，堆砌文字，勉强成文，却无视般划过，尽管难受，得怪自己学艺不精。可哪来那么多感动，刻意的结果往往就是草率收场。海量阅读需求，粗糙文化产出，中间有着难以逾越鸿沟，如果回归经典，太难了太耗时，爱恨岂是一瞬间。

 

说谁呢？说自己呗，还有谁！知道没意思，什么才有意思，当不想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多少一瞬间累积，串成一堆数字，懂的人自然会说，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咕咚轨迹清楚显示，有时收效甚微，有时成绩倒退，最后让风速、气温、路况、时间来扛下所有错。

 

“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真能不可抗拒的相信么！至少它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