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先驱 两代英杰》（一）

王尧

序 言

这是一个家与国的故事。共和国一座开天辟地的历史开创者的两代旗手的故事。

这位历史开创者，就是中国挖掘机行业的先驱、中国机械工业的先锋和孵化器——原抚顺挖掘机厂。它的两代旗手，就是它的两代厂长、一对父子。

他们的故事，会告诉您东北这片热土是一块什么样的土地。他们的故事，会告诉您东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怎样令抚顺因资源闻名了世界，怎样以历史影响了中国。

　　让我们从50年前一场非同凡响的追悼会说起。

1972年8月23日下午4点30分，在抚顺挖掘机厂巍峨高大的职工俱乐部里，挤满了前来悼念的市委领导，市机械局、科技局和县区领导，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首长，抚顺25家兄弟厂领导，抚挖厂的各级领导、厂下放的“五七战士”和全厂职工代表，共计800多人。大厅摆满了密密层层的花圈，会场正中，悬挂着仪态威严端庄的逝者的遗像。在像下安放着他的骨灰盒的两旁，用黑色肃穆的布帘写着两行挽联：“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追悼会的主持人，时任厂党委常委、革委会副主任、老八路出身的庞秀峰同志，哽咽着宣读了11份唁电。

在上午治丧小组的会议上，这位坚强的老革命已热泪奔流，难以抑制。

　　这些唁电，来自中共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核心小组，来自中共四川省委书记段君毅，来自中共四川省委常委王枫。

这些唁电，来自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重型组，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五局局长兼重型组组长刘占平同志、及赵东宛、王拭同志，来自国家冶金部司局长韩清泉、褚连柱同志。

这些唁电，来自老抚挖1357位职工和200多名家属西征“援建三线”，在四川泸州建设的长江挖掘机厂，来自老抚挖老红军带队，北上援建的黑龙江富拉尔基重型机器厂，来自老抚挖输送了技职干部、培训了技术骨干的浙江宣化工程机械厂、四川德阳重型机器厂。

痛惜和悼念来自国家部委、省、市各级领导，哀声和怀念来自老抚挖散落在天涯的血脉股肱。

　　王枫、韩清泉、褚连柱这些国家部委和省级领导同志，都曾是在建国初的五十年代被党和国家派到抚顺挖掘机厂任党政领导的冀中抗日老八路。

他们曾与这位逝去的战友一道，艰苦卓绝、励精图治，奠定了老抚挖这座中国第一家重型机械厂的生产体系、管理体系、质量体系和运行体系，把老抚挖成千上万名职工凝聚团结成“钢人铁马”，把老抚挖锻铸成矗立在新中国大地的中国工业第一代巨子，创造了非凡的业绩。

　　这位不平凡的逝者，仪态端庄严整的主人公，就是时任老抚挖厂党委常委、革委会副主任的老厂长——金作江。

这是一代先驱——一座共和国首创型企业的将星陨落。金作江厂长的逝世震动国家部委、省市领导，牵动了全国同行业的心，令千万职工心痛悲怆，是他对老抚挖乃至于祖国挖掘机行业不可替代的卓越贡献，更是他为之奋斗到最后一息的老抚挖，——这座为共和国作出卓越贡献的母厂无与伦比的地位和影响使然。

　　我们只用三件事来说明。

第一件事，是1956年3月15日，老抚挖党政班子应毛主席亲自点名，作为国家最重要的企业，直接向毛主席、党中央写报告，提交了《关于目前基本情况和几个问题的报告》。

第二件事，是朱德总司令于1951年初、1956年初先后2次亲临老抚挖视察。开国领袖亲阅一个工厂的报告，先后2次视察同一座工厂，中外历史罕见。

第三件事，作为由国家一机部直辖的工厂，老抚挖的厂党委领导、行政领导均由一机部直接选派任命，以功勋卓著的老红军、老八路等老革命领衔。老抚挖厂领导没有低于13级的（正师级，也称地市级）。老抚挖选任中层干部正科长，必须报由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批准，副科长由工厂选任，但也必须到国家一机部备案。

　　这是根据曾任老抚挖厂党委第一书记（1954年—1959年）的王枫同志的回忆，在纪念建厂80周年时撰写的回忆文章。王枫同志曾在1956年迎接了朱德元帅来老抚挖视察。她与朱德元帅的夫人康克清在延安时期是一个党支部。

　　王枫同志的回忆，非常完整地记叙了朱德元帅到老抚挖时（第二次视察，第一次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的1951年），视察了铸钢、金工一、装配三个车间的情景。

　　王枫书记还向朱德元帅问起康克清同志为什么没有同来，朱德元帅笑着回答说：“她的工作也很忙”。

（图为王枫书记在老抚挖第二届党代会上作报告）

　　而现在，这座国家行业巨头的元勋，行业的奠基者倒下了，怎么能不震动四方？在“文革”浩劫中正在顽强地恢复生产，承担着孵化、援外等繁重任务的领军企业失去了头雁，事业可有人继？它的继往开来怎么能不牵动人们的心？

　　追悼会上，金作江厂长唯一的爱子金征，从下乡到新宾县南杂木镇的村里赶回，为父亲致悼词。在深情感谢各级领导、父亲的友好、工人师傅后，金征在父亲的英灵前，说了两句话。

　　作为崇敬父亲的爱子，在父亲倒下的这一刻，金征说的是：“我要像爸爸那样，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为党工作，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作为家中的独子，在这倒塌的家的大厦急需他回来支撑的一刻，金征说的是：“我要像爸爸那样，虚心向广大工人师傅学习，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

　　家风，不必溢美炫耀。忠诚，不只是掷地有声的誓言。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仍在践行这份承诺的，就是曾先后任老抚挖两任厂长、老抚挖的两代英杰金作江、金征父子。

　　让我们从父亲金作江说起。

请原谅笔者，为了他们那些直入心底最珍贵的故事，那些映衬了祖国挖掘机事业从艰难中崛起历程的足音，为了行文直简、惜字如金，文中就直称这两位先驱者的名字。

奉献赤金如江，赤诚如金似江

——追记原抚顺挖掘机厂老厂长金作江

 

金作江，1920年8月24日出生于辽宁省海城县岳家屯，汉族。1939年参加工作，在海城县梧桐屯任教员，1940年曾先后在沈阳第五国高、奉天工业大学机械科读书，1944年在金州满洲重型株式会社任职员，1946年4月到抚顺矿务局机电厂机器场担任车间主任，1947年2月先后在辽阳兵工厂修造所、沈阳兵工厂工程师室工作，1948年12月回抚顺矿务局机电厂，先后担任技术股技师、计划股副股长、生产科科长、检查科科长、厂总工程师、副厂长等领导职务。

1956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1年至1967年任抚顺挖掘机厂代理厂长兼总工程师，1972年8月病逝。

　　金作江的父亲，是民国时期哈尔滨著名的皮货商人，他的二叔也是生意场上绰号“钱串子”的成功商人。金家回到海城后，家境依然非常富庶。

　　金作江是独生子，自幼聪颖端方。他的父母为他娶了海城一位温良贤淑、极为聪颖出色的女子为妻。

——请注意，在后文，我们还要提到这位了不起的金老夫人的传奇。

　　照片前为金作江厂长夫妻，中者为孙女小冬。后排为他们的爱子金征夫妇。

　　矢志求知报国，被父母寄予厚望的金作江20岁时先后考取了伪满时的沈阳国高和日本奉天工业大学，并在机械行业打磨了数年后，于1946年在抚顺矿务局机电厂（即老抚挖前身）的机器场担任车间主任，积累了丰富的技术和管理经验。

1948年刚从战争烽火中新生的抚顺，千疮百孔。抚顺大批的煤矿、机械、石油炼化等企业都奄奄一息，各种生产设备破坏损失严重，大批生产工具随着在战乱烽火中逃亡、流失的职工而散佚殆尽。

　　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和组织下，老抚挖在全厂工人中掀起了“献器材运动”，全力恢复自身生产，并支援全市厂矿从瘫痪中复苏。

金作江就是在这百废待兴之时，作为难得的机械装备制造技术的优秀人才，由老抚挖党政领导招聘入厂的，那时的金作江只有28岁。

　　在老抚挖1949年初建立工人技校，从机械制造基础知识做起一点一滴地培训工厂的技术工人，到自行研制人字刨床、齿轮刨床、锻锤、车床等设备恢复工厂生产，在老抚挖为抚顺西露天矿、龙凤矿、老虎台矿等煤矿及所属企业修复电机车、电动机、卷扬机、大型水泵、皮带机、自翻矿车等煤矿设备，到为抚顺发电厂修复锅炉、汽轮机，从为抚顺水泥厂修复回转窑、破碎机、起重机，到为抚顺页岩油厂修复大批备件……，在老抚挖打基础、强自身，在抚挖职工队伍四处征战、奋力支援抚顺全市工矿企业快速复产的峥嵘岁月里，都闪耀着金作江这位矢志以技报国，风华正茂的第一代老抚挖人的身影。

　　金作江也以精湛的机械制造理论和技术造诣，勤奋敬业，与工人群众同甘苦、打成一片的作风，在1953年被委以老抚挖总工程师、副厂长的重任。

　　1956年12月，经时任厂党委第一书记王枫和后任党委第一书记的郑披星同志介绍，金作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这位从日伪时期的黑暗统治中走来，矢志求知报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激动喜悦地倾诉了心声，“我们知识分子，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才有真正的出路”，从而更加忘我地投身振兴老抚挖的事业中。

（左一为金作江，中者为他的入党介绍人，时任厂党委第二书记的抗战老革命郑披星同志）

　　在老抚挖由工业电机修配到重型机器研发生产，到一跃成为我国第一家研制生产挖掘机专业厂的历史进程中，由总工程师、副厂长金作江领衔，研究发展了我国大批重型机器和工业机械新产品，在技术研发和管理中作出了重大贡献，为我国机械工业新产品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粗到精的开发研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金作江，作为我国机械工业第一代著名专家级厂长，名字也永远铭刻在了新中国机械装备工业的史册上。

在党的领导和支持下，作为老抚挖技术巨擘的金作江，牵头组织工厂技术专家、老工人技术骨干们全力研究开发新工艺、新产品，数十年中一次次在我国挖掘机行业的空白处写下浓墨重彩的辉煌篇章。

　　老抚挖于1955年4月试制成功我国第一台1立米机械式挖掘机，第一台0.5立米挖掘机、第一台10吨挖掘机、第一台15吨履带式起重机。五十年代初老抚挖与清华大学合作研制成功球墨铸铁，使我国成为继英、美、苏之后第四个生产球墨铸铁的国家。

老抚挖研制成功了我国第一台人字牙刨、我国第一台B-3型地质钻探机、我国第一台KM100-500型地质钻探机、我国第一台2-6吨塔式起重机、我国第一台全回转型（0.5-1立米）挖掘机，各种型号的扒煤机（地质勘探用）、卷扬机、水泥回转窑、起重机、干燥机等开国内机械行业先河的“第一”类新产品遍地开花，炼钢、铸铁、焊接、采用硬质合金刀高速切削机加工的“克利索夫工作法”等挖掘机及机械制造工业日臻成熟。

　　老抚挖先后研制成功我国第一台哈瓦洛夫规律变形轧钢机、我国第一台10吨高炉大盖卷扬机、我国第一台3600立方米/H煤气燃烧器、我国第一台第一台双筒高炉料罐卷扬机、我国第一台抓斗起重机、我国第一台精轧輥径轧钢机。

这张照片是50年代金作江厂长与苏联专家在抚顺大伙房水库的合影。与外国友人从容洒脱相处的金作江，在一缕缕香烟缭绕中，交流了技术，也结交了朋友。

　　作为中国机械行业开山鼻祖，老抚挖以高度的主人翁精神和雄厚的技术研发底蕴，为广东江门造纸厂生产了直径2.5米造纸蒸锅，为富拉尔基重机厂研制成功了60吨平炉，为鞍钢研制生产了21种、350吨特种阀门，12种、86台套、总重360吨的炼铁设备，有力地支援了鞍钢的技术改造。为抚顺大伙房水库和国内其它地区的梅山水库和佛子岭水库生产弧形250吨、100吨、79吨启闭闸门和启闭机。

这些发明创造的业绩，是金作江与他的同事们用在老抚挖厂部大楼度过的一个个不眠之夜，“大战、苦战、恶战”攻关置换的，是中国机械第一代开创者用奋斗牺牲的血雨汗水浇灌的图强之花。

　　老抚挖是我国机械装备行业率先对外开放合作，吸纳当时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先进的装备制造新技术的先锋。

从1959年到1961年，抚挖还承担了国家交给的国际主义援外任务，向朝鲜、古巴、罗马尼亚、越南、老挝、柬埔寨、也门、蒙古提供挖掘机85台。

图为50年代金作江厂长（右一）与来抚援建的苏联专家们合影旧照。

　　从1955年到1960年，抚顺挖掘机厂共生产各类型号挖掘机910台，工艺技术水平雄踞全国排头，成为我国第一家研发、生产挖掘机的母厂。1953年6月，老抚挖这座国家重型装备的母厂也改名为“抚顺重型机器厂”，成为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直辖的龙头企业。

创业艰难，在这些闪光的历程中，闪耀着老抚挖老一代革命者们不能尽述的艰苦创业的奋斗精神。

金作江，作为杰出的领导者，为老抚挖的崛起倾注了全部心血、智慧和精力。

　　老抚挖的技术底蕴有个明证，到1984年统计，已向全国机械工业企业输送了高达375名技职干部。如燎原的火种，把自己培育的设计、工艺、铸造、金工、锻造、热处理、焊接等技术骨干无私地援助给兄弟厂，孵化了成千上万的机械制造之火，点亮了祖国机械工业的天空。

您从这张建国初期国家第一机械工业部五局召开全国机械厂技术厂长会议的珍贵照片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照片中厂长们的位置，或许可以代表着他的工厂的位置。前排是机械部领导们，而左起第五人就是老抚挖技术厂长、总工程师金作江。

　　老抚挖（抚顺挖掘机制造厂），是中国履带式液压起重机最早最大最全的生产制造基地，被誉为我国“挖掘机制造业的先驱、机械行业之骨干”，至今已有110多年的历史了。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年版《抚顺之最与精粹》一书，在“机械工业”栏目下，有8个子项涉及抚顺挖掘机厂，概括性地介绍了该厂的重要的产品。这些仅是老抚挖为祖国机械工业史书写的开山之作的一小部分。

图为50年代金作江老厂长（后排右二）赴抚顺煤矿指导挖掘机采掘生产时，与矿工们在一起的合影。

　　老一代抚挖人回忆金作江时，都充满着崇敬和敬佩。有三句话，最能概括这位忠诚忘我的先辈的作风和品格，这也是老抚挖老一代领导集体，老红军、老革命们共同的作风。

“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奠基之初，创业艰难。长期在他身边工作，时任50年代老抚挖党办、厂办的两办主任的蔚春林老前辈，用这句话来形容金作江数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状态。金作江每天抵达工厂，坐到办公桌前的时间，永远是早7点刚过，这是恒定的规律。

来到办公室，他先看车间、科室呈报的请示，上级的文件，然后起身到基层车间走一圈，有重点地检查一番工作。为建立起并打牢基层工段这一工厂、车间最重要的管理基础体系，他指示机关人员去车间，为段长们每天的工作一对一的“写实”。针对很多段长把车间调度员、技术员分工的工作都包办代替了的问题，在全厂明确了分工，解决了工作效能低下，发挥了专业人员的作用。

他经常深入一线，掌握大量第一手材料，谙熟行业、工厂的全局和微观要害，处理问题足智多谋、果断睿智。涉及草拟全厂战略走向的决策性发言，制定开展生产、生活的重要实施方案、各项计划和制度规定，他从不颐指气使让秘书代笔，而是如同鞠躬尽瘁的诸葛亮一样事必躬亲，洞见秋毫、深思熟虑、水银泻地般亲自筹划执笔。

图为50年代老抚挖领导班子的珍贵合影。前排左二为金作江（时为总工程师、副厂长）。

　　金作江（中者）工作深入讲民主，善于倾听意见。在实施新产品的过程中，他作为生产技术副厂长，经常深入到设计、工艺等技术部门与主管科长们研究如何搞好试制，共同制定计划和实施方案，并一起物色主管设计员、主管工艺员，召开大会讲清形势和任务，针对关键和薄弱环节组织力量加以突破。在研究新产品施工方案和攻关时，他也亲自参加，一方面听取大家的意见，一方面提出自己的一些设想，使上下思想认识统一步调一致，从而充分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确保了新产品顺利试制成功。

　　金作江知人善任，对工程技术人员的安排恰到好处，作到人尽其才。有一位工程师，因解放前的经历问题，对其使用一直有争议，在当时成了禁区。而金作江全面分析这个同志，看到他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并且愿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便大胆加以使用，使其充分发挥了一技之长。他关心工程技术人员生活和各方面福利待遇，尽一切努力为他们争一席之地。

所以当时老抚挖知识分子心情舒畅，积极性得以充分发挥，实现在新中国挖掘机500多项首创技术、行业标准成果上，转化在驰骋在新中国建设的矿山、油田、桥梁、隧道等广袤大地的一台台挖掘机新产品上。

　　金作江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这也是恒定的守则。后来，当“文革”到来，饱受造反派批斗的危难岁月，坚定乐观的金作江曾笑言“我在班上挨批斗，在家也挨批斗”，——挚爱丈夫的金夫人曾痛苦地抱怨和发泄：“这样才好，最好把你一撸到底，打成一般工人才好，这样你就会5点回家了。”

（图为金作江老厂长难得休憩时抱着孙女小冬的珍贵旧照）

　　如沐春风，如触热炉。金作江这位高级知识分子从不摆官架子，平易近人，热情待人。他经常深入车间工段、班组，与干部和技术人员、老工人们交谈，所以人们有事都愿意向他反映，他既了解了情况又帮助下面解决了问题。他部署任务允许基层讲实情、谈条件，他认为有道理时，会想尽办法帮助你解决，但一旦明确了工作如果不按计划完成，他是决不答应的。所以老抚挖的中层干部们都说“金厂长讲理”。

但工作上他要求非常严格，办事讲效率，对拖拖拉拉的工作作风深恶痛绝。蔚春林回忆，厂部召开中层干部会议时，姗姗来迟的干部就会受到他不留情面的严厉批评，以此帮助干部培养雷厉风行的好作风。

（左三为老厂长金作江，与普通的工人师傅没有什么违和度）

　　金作江特别重视产品质量，他的观点是：“质量是企业的命根子，认为产品能用就是好家伙的思想，是不对的。能用不等于标准，只有牢固树立质量第一的思想，才能生产一流的产品，提高了产品质量，就意味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他组织全厂开展技术表演、质量攻关，开展优良品、标准品展示活动，树立标兵。执行最严格的产品检验制度，在亲自下车间调研基础上，亲自动手起草了老抚挖推行质量管理的暂行若干规定，所有工序均执行合格品和废品两个等级制度，在所有车间执行，按时进行督促检查，从而稳定和提高了质量。

　　1964年一个月的下旬，铸钢车间生产的1000多块（一说800块）履带板按一级产品要求不合格。如果打废，将直接影响当月生产任务的完成。不少人想不通，很多职工心疼得痛哭流泪。巨大的压力没有使金作江动摇，他严厉批评了当时的车间技术副主任，果断决定已生产出来的这批履带板立即全部作废，重新生产。立即指示马上把800块履带板都运到厂中心实验室，逐一对每一块断裂的履带板作金相照射、检测，必须查出事故原因。

金作江毅然坚决按党委决议重新组织生产，圆满地完成了生产任务。他的决定表达了厂领导的决心，鼓舞了职工的斗志，使产品质量第一的思想在全厂形成了强大的舆论，促进了职工严守质量底线意识和产品质量的提高。经过严格的整顿，铸钢车间产品合格率达到了历史上空前的优化。

　　老红军刘斌厂长和老八路、党委书记郑披星在全厂推广了铸钢经验，发出了严把质量关的号召，推动全厂的产品质量实现了大幅度的提升。

（图中左一拄拐杖的老者，就是老红军，曾任延安蜡烛厂厂长的，老抚挖老厂长刘斌）

图为50年代老抚挖的援外产品。

　　心昭日月，铁骨铮铮。

十年动乱中，金作江被造反派“专政”，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被迫害长达7、8个月之久，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但他对党还是坚信不疑。当被“解放”后重新担任厂领导工作后，依然精神抖擞，全身心投入工作。

图为金作江从牛棚被“解放”时，与孙女小冬散步，这位老抚挖的百战名帅，难得有闲暇时间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

　　金作江坚守实事求是，不附炎趋势。在一次分析工厂“主要矛盾是什么”的座谈会上。他没有鹦鹉学舌地重复所谓“阶级斗争”，而是掷地有声地指出：“现在产品质量问题成堆，再不解决不得了，工厂有转停的危险!”

他的这个意见，在当时是要冒着再次被打倒的危险。这位铁骨铮铮的爱国知识分子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已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图为王枫（左一）、金作江（中）、林昆山（党委副书记）。

　　就在逝世前的一两个小时，他还在放弃了星期天休息时间到市里开会。当骑自行车走时，急性心肌梗塞突然发作，因未得到及时治疗和抢救，不幸过早地离开了他的事业、他的同志，挚爱他的妻子和家人，我们的先驱倒在了为老抚挖在动乱中再度崛起的路上。

　　自金作江逝世后，老抚挖自1972年起，十年没有再设立总工程师这个职位。

这个位置的空白，是因为它代表着一个里程碑式的坐标，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个位置的留白，是因为它代表着如金似江的贡献，知识分子对祖国深海般浩瀚而深邃的赤子情怀。

追思如潮，深思如炬。

感佩盈胸，光大有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