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大哥

老韩

<h3>                         苦命的大哥<br><br>         我大哥已离世20年了,我时常想起小时与他相处的日子。<br>         大哥在我们兄弟4人中,从小干的活、吃的苦、受的累最多。长兄为父,他对我的关照也多。<br>         小时候,到河里下网钓虾、钓螃蟹、捞鱼,水稻田里放“闷子”抓黄鳝,在港里扎竹排晚上听蟹,替生产队放牛,等等,他常带我一起去。在家里,他与我同盖一床被多年,直至我离家去参军。后来,我探亲回家,他还常去车站、码头接我。<br>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上高一那年的冬天,一天晩上,外面下有厚厚的积雪,母亲让我俩把夏天藏起来的棉花,拿到一个叫北木桥的地方加工变卖。为避熟人,我俩半夜动身,一路走田间小道,踏雪前行。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后,敲开了一人家大门,可在加工到一半时机器坏了,后又停了电,我们赶紧换到另一户人家用脚踏机加工。为赶在天亮前完活,我俩轮流上阵,满头大汗、衣湿透。天亮后,大哥给我买了块油饼,我背着书包边走边吃去上学,他蹲桥头卖棉皮。<br>         大哥初中未毕业,就帮家里干农活挣工分了。十七八岁时,他在大队刀具小厂做工,后又在大队模具厂跟别人学了一年多的徒。两年后模具厂关闭,他又跟别人学做了几年的瓦工。<br>         做瓦工既辛苦又没地位,大小伙子多不愿。好在为人家盖房子,一天管三顿饭,既能吃饱肚子,出了徒还能拿工钱。但长年在外干活也有危险,有一次,他在大队部盖房子,就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记得那天天已黑,一家人都在等他回来吃饭。等待中,一干部模样的人急匆匆进我家门,说我大哥出事了,父亲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与那人就往公社卫生院赶。久等不见人归,母亲焦急,便与我一起也赶往卫生院,想看个究竟。深更半夜,我与母亲一起提着四角煤油灯,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走到半路,遇父亲一行坐着拖拉机往回走,说人没大碍,留在医院观察。我俩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便爬上拖拉机一起返回。但此后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他就浑身酸疼难过。<br>         大哥曾有一次参军机会,因在政审时,有位邻居说了句我大舅在解放前的什么事儿,这事就泡了汤。<br>         大哥从小就是家里的劳动主力,十七八岁时便下地与男劳力一起干活,20岁出头就去当民工开挖河港。农村改革后,他承包了生产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农忙时帮人家耕田,农闲时出门拉货攒点钱。有段时间做砖瓦买卖生意,先将砖瓦从窑厂拉回,待有人家用时再加点钱卖出。当有人家急用又一时给不了钱时,他二话不说就把砖瓦拉送去,人家都说他讲义气。几年后,家里盖起了楼房,在当地算是较早住进楼房的人家。只惜他43岁就患了重病,那年来津就医时他对我说:唉!刚过上好日子,就得了这么个毛病,哪怕断个胳膊、掉个腿也好啊!<br>         兄弟有缘,大哥走的那天,我正巧出差镇江回家。当天傍晚到家后,我看他状态蛮好,还吃了半碗大嫂做的菜稀饭,心里还挺宽慰,可到了半夜人就不行了。大哥临走时拉着我的手说了句“把孩子带好”,就闭上了眼睛。心慰的是,大哥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已成家立业,儿子是部队机关团级干部,一家四口生活在大城市里;女儿一家四口也生活在城市里,大嫂也有了另一半。<br>        大哥英年早逝,与他的一些不良生活习性是有关系的。一是吃饭快,而且喜欢吃烫的,刚从锅里捞出的面条,别人还没动筷子,他几口就吃完了。二是平时总喜欢把手拢在袖子里,皱巴着个脸,显得一副“苦大仇深”、不那么开心的样子,还嫌父母没什么本事、家穷。父母亲常提醒他,让他改改这些坏毛病。他病重期间,我借出差机会,迷信请人算了一卦,说我有家兄4个,家现有两病人,老大要先走。到了年底时,果真大哥就离开了我们。<br> 大哥去世后那两年,母亲迷信,就请本地一身体能菩萨显灵的人,问问他在阴间的境况。那人说,因我大哥在世时信了基督教,到了阴间后不入流,常被欺负,家人时节给他烧的纸钱都被他人抢走了,连房子都没住的,只好寄宿在早年过世的一亲戚家,日子过得很苦。唉,真是苦命的大哥啊。但愿他现在一切安好!<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