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电影的“今生缘”

老徐文痕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喜欢看电影,是从骨子里往外那种喜欢。岁月荏苒,白驹过隙,数十年一晃而过,至今竟无丝毫改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与同龄人一样,从小到大,曾经有过诸多爱好。琴棋书画,玩具杂耍,喜欢的东西不少,半途而废或无奈丢弃的占多数。唯独看电影,没烦过,没倦过,情趣如初,乐此不疲。每每坐在影院面对银幕,从来感觉是享受和愉悦。黑发到鬓白,心态不变,自认已修炼成电影的“骨灰级”铁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小学时,每学期有笔钱一定缴纳,数额不多,叫“电影费”。当时,学校每周都组织学生看场电影,很规律,也很期盼。看电影那天,学生们排着队,唱着歌,浩浩荡荡向学校附近的电影院进发。歌声笑声相伴,激动兴奋溢于言表。其情其景,常常被写进当天的日记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世纪60年代初期,文化生活多彩,好看电影很多,题材也相当丰富。《三打白骨精》《鸡毛信》《小兵张嘎》《林海雪原》《雷锋》《狼牙山五壮士》《英雄小八路》等等,诸多至今可称为国产经典的影片,都在幼年记忆里刻下极深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那一代人的文化基因里,有电影的成分,有电影的席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学校从思想教育出发,几乎每看一部电影,都要求以日记形式写“观后感”,语文课作文题目也常与电影有关。现在想想,当时写下的一篇篇童稚味儿的“豪言壮语”,很是真诚,并不像时下某些人批评的都是“假话”,而是真正被电影感动后,发自心底的带有理想或梦想色彩的大实话。那个年代的孩子,没有撒谎的毛病。只是小小年纪,并不理解那些能拔高到“三观”高度的“真话”的深刻含义罢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幼时逢年过节,非常快乐的一件事也是看电影,甚至比饱口福穿新衣更让人惦记。电影票是父母单位以福利形式免费发放的。不同电影,场次很多,几乎每天都有电影可看。父母算计着把电影票很郑重地发给家中孩子们,不偏不倚,公平合理,尽量避免产生矛盾。因为如果分发有误,谁比别人少拿到一张票,就会生气,甚至可能引发兄弟姐妹间的口角或“战争”,生出很多麻烦。轮到自己有票出门看电影那天,兴高采烈中带着炫耀,举手投足都露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仪式感。趾高气扬出门去,意犹未尽归家来。若看部好电影,能向别人吹嘘讲解几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后来,大环境变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电影可看。虽然年龄小弄不懂“毒草”、“四旧”之类概念,但电影的“消失”的确让生活少了一份乐趣。空虚时想起过去坐在影院那种惬意,孩童式怀念中参杂着说不清的失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高中毕业后,去农村插队当“知青”。除了身体劳累,文化生活也十分枯燥,看电影,够得上奢侈。一年之中,从公社到大队、小队,一共放不了几场电影。即使如此,看电影的兴趣仍丝毫不减。只要有电影,只要有可能,基本场场不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公社放电影在大礼堂,容纳观众有限,收门票。门票免费,但弄到手不容易。掌握票的都是知青眼里的“权势人物”。我们的渠道是从还算熟悉的大队干部手里或公社“知青办”弄票。彼时,集体户男女同学便各施手段,各显神通,托关系找门路,想方设法搞票。有能耐把电影票弄到手的同学,自然很让人羡慕。若能多搞到几张,分给其他同学,那简直就是英雄,会受到夸赞吹捧,极有面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公社礼堂条件简陋,一个砖砌的舞台,面对一排排无靠背的长条木凳,如张艺谋拍的电影《一秒钟》里那间工厂俱乐部一样破烂不堪。冬冷夏闷,通风不畅,人声嘈杂,蚊虫叮咬,观影感受极其糟糕。即使这样,观众仍然看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队、小队放的是露天电影。每次巡回放映队到来,当地都过节般热闹。天未黑,大人孩子早早吃完饭搬个小板凳去抢占位置,叫爹喊娘,呼儿唤女,把偌大空旷场地弄得人声鼎沸,集市一般。为躲避人挤人的尴尬,我和集体户同学曾跑到银幕后面去看“反电影”,银幕上的人都是反着的,虽说有点别扭,却比较安静,想想那体验也怪有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至今记忆中有那样场景:在几里开外的大队驻地看完电影,与同学、老乡在皎洁的月光下回家。乡间小路,步履匆匆,身边青纱帐在微风中窸窣作响,笑语欢言,和着虫唱蛙鸣,能在夜空传出好远。那意境里的乡土气息,不是城市能感觉到的。溢出心底的满足感,别有一番韵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当时的电影,翻来覆去就那几部。几轮过后,情节不说,台词几乎都能背下来。最多的是8部样板戏,《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还有被称为“三战”的《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几年下来,每部都看过数次。会唱会说,情节如数家珍。记得《艳阳天》、《创业》、《青松岭》、《奇袭》也在插队时看过,对张连文饰演的萧长春、周挺杉印象极深。喜欢崇拜,是装进心底的大明星。2019年张连文去世,还难过了好几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当时看电影,似乎并不在意看什么。“看”的过程,更多是履行一种仪式,实现一种心理满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在大学中文系读书,看电影的机会比较多。一是学业需要了解电影文学创作,特别是国内外电影文学的发展脉络和历程。二是当时新时期文学繁荣,带动了电影百花齐放的局面,不断有新电影问世,某些争议性作品常常成为“必修课”。三是我所在的城市,有全国闻名的长春电影制片厂,近水楼台,占据一点先天优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因为长影,曾看过一些不能公映但可“内部交流”的影片,行话叫做“过路片”。所谓“过路”,小范围放映一两场就“销声匿迹”。高校信息灵通,凡听说这类影片来了,便千方百计托人搞票,实在买不到就去影院门口等别人“退票”。那时没有“黄牛党”,基本一二元的原价就可以买到人家手里多余的票。记得日本电影《山本五十六》、《啊,海军》,都是在“过路”时抢着看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我的观影生涯进入“黄金期”。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综合性文化月刊当编辑,先后开辟过几个与电影相关的栏目。也因此和长影厂、省市电影公司以及诸多电影人打起交道。于是,公私兼顾,喜爱看电影的兴趣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新影片公映前可以先睹为快,内部交流学习片、刚完成的进口译制片、包括过去受到批判又重新拿出来“研讨”的老片,经常可以看到。甚至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有电影可看。“小剧场”的特权,把我喜欢看电影的爱好,不知不觉间提升了几个“档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与工作相关,看电影的兴趣中多了份责任,不再是简单欣赏。电影历史,电影理论,拍摄动态,影片背景及评价,包括影人动态等等,都纳入日常活动。詹姆斯•卡梅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黑泽明、吕克贝松、张艺谋、李安之类大导演的名字,陆陆续续填进记忆,与许多被称作影星的演员一起,真真叫我“大开眼戒”!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演?这样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眼中的电影,似乎变得光怪陆离,色彩斑驳,那感觉,新奇玄妙,前所未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参加过各种名目的电影研讨会,也写下许多关于电影的文字,见诸于专业或非专业报刊,有的且产生了不小反响。写得最多当属影评,其文体和小时候写的“观后感”实际无质的区别,都是观影后由感而发的“真心话”,只是比之娃娃腔的学生作文,视野开阔了,思想成熟深刻了,电影专业术语多了,更讲究文章谋篇布局,更追求文字练达精湛。不过如此。</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退休后,时间自己把控,电影情结愈发浓烈。逢好片上映,经常买张票独自去影院欣赏。时下影院设施高端,观影条件极为舒适。看电影属于娱乐享受,惬意自不待言。更多时候,是在电脑或手机上看电影,下载几个软件,所有新老电影几乎都能找到,十分便捷。问题在于眼神渐趋退化,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一部电影,有时几天才能看完。好在小屏幕电影,看起来很是随意,只要坚持,从不“散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电影发明至今,不过百年多历史。无论爱迪生先生或法国的卢米埃尔兄弟,想必不会预见到电影会演成今天这个时代的“第七艺术”,恐怕也想象不到一种“技术”与人类社会进步发生了如此密切的勾连。世界的许多改变,都是某种无意,却又有着冥冥之中的内在规律、逻辑和定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天注定的我与电影的“今生缘”,怕是缘深如海,再也拆解不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