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河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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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河店往事

杨建国收集整理

托克托古镇河口（嘉庆十二年，也就是1807年河口正式命名为镇，设盐务大使，从此河口成为重要的盐务口岸。《绥远通志稿•商业》记载：嘉庆年间，河口即为蒙地盐碱囤积内运之场，年运百余船，价值白银十万余两。）一直被称为【晋蒙粮油故道】。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古镇河口地处黄河几字弯右上角，是黄河上、中游的分界点，纵横土默川的大黑河上中游汇聚多条季节小河，由北而南于古镇境内注入黄河，有【万水归托】之名流传于民间。上行经包头等地到达兰州，约三千多里。下行经喇嘛湾等地到达临县碛口，约六百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河口成为了重要的盐碱、粮油、甘草码头，同时也是皮毛、木材、牲畜等货物的集散之地。各地商家纷纷来此创立商号，为河口古镇的繁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上次访谈我讲了古镇河口惠德诚老字号的兴衰百年。这次动笔前与古镇河口双河店老字号留托后人候红霞座谈，再现双河店的传奇往事。

清朝中前期，山西榆次北田镇候氏商业扩展到古镇河口，创立了近代家喻户晓的双河店老字号。这里我对清朝前、中、后期做简单的分析：“从1644年明朝灭亡开始，经历顺治、康熙、雍正三朝至1735年共计91年为前期。1735年至1850年经历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共计115年为中期。1850年至1912年清朝灭亡，经历咸丰、同治、光绪、溥仪四朝为后期，共计62年。”按照上述分析，清朝中前期大约为乾隆二十年至三十年间。

因为是商业扩展，有雄厚的资产和充足的流动资金做后盾，所以双河店起步就如鱼得水，成为古镇河口具有代表性的商业字号。拥有自己的店铺、仓库、船队。主要经营粮食生意。其院落的讲究便可以说明一切：双河店位于古镇河口北段，六间商铺门前就是古镇后街，商铺中间是车马进出的木制雕花门楼。走进大门是砖瓦四合院。从大院西房中间的门楼进去又是砖瓦四合院。如此院进院东西延伸一里有余。最西边的院落西墙外就是头道街，迎街也是六间商铺。双河店大院住宅、商铺、作坊 、库房等约有数百间之多。大院北侧的一条街就以双河店命名。

民国十年（1921年）。古镇河口甘草码头移至包头，对双河店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民国十二年（1923年）平绥铁路通往包头，古镇河口的商业逐步萧条，双河店也不例外。但是双河店最后一任东家候少成（1887—1948）将清水河的大量牲畜（驴、马、骡……）贩卖到榆次老家，而且供不应求，所以双河店仍然正常运行。1937年下半年，日寇占领托克托古镇河口，实行封锁政策，商号大部分关闭。古镇河口的商业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双河店也走到了尾声。候少成无力经营字号，变卖产业后于1939年返回故里。候少成之子候肃宗（1922—2004，乳名福娃，母亲常氏早亡，7岁随父在河口生活，18岁返回榆次。）口述：当时把双河店商铺、住宅等整体卖掉一部分。两年后（1941年）20岁的候萧宗带人来到河口将剩余房产全部拆除，拆下的木料卖往包头，自家的运输船只就有二十几艘，这也可以见证双河店经营规模之大。

另外还有一副榫卯结构的木制牌楼，图案精美，做工精细，高大气派。逢年过节就会组装起来，装饰以灯笼、红绸子等，置于古镇的繁华路口以表庆祝。因不舍得卖掉，便拉到包头寄存于一家商号里，掌柜子姓白。大约2000年侯家后人候萧宗的长孙候秋林、次孙候冠辰联系到商号的后人，才知道牌楼因历史原因毁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一副牌楼更看出了双河店的传统文化底蕴。

1999年10月候秋林、候冠辰回到河口，亲眼目睹祖辈曾经经商的水旱码头。2000年5月时年79岁的候肃宗带次孙候冠辰、次孙女候悦重重回河口，受到河口村委会的热情接待。看到记忆中的盘龙旗杆禁不住老泪纵横。2015年10月候肃宗的儿子候兰携妻带子又一次来到托县。在民国时期双河店三掌柜（主管财务）候立辰（1892—）之孙女候红霞的陪同下来到河口村，当地张秉谦老师亲自带领来到双河店旧址，目测南北约100多米，东西约500多米，占地近80亩。老人回忆双河店是河口古镇建筑面积最大的字号。候红霞听父亲候汉斌言传最后一任大掌柜是王汉之子（信息不详）。

双河店多种经营，除了六陈行，还兼营碱锭加工等。双河店自备十多膄七站船，派一位掌柜专职负责运输粮食、盐碱等。同时兼营牲畜、酿酒等行业。有双河店商标的砖茶以色、香、味俱佳远近闻名。道光、咸丰、同治、光绪时期双河店鼎盛经营百年有余。民国时期出现过短暂的最佳经营。据《绥远通志稿》记载，双河店在河口古镇首家出了钱贴，开托县商界用票据代替银锭之先河，同时创办了第一家钱庄——徳和昌。位于双河店总号一侧，另一德和兴百货店位于河口最繁华的十字街。双河店有大、二、三掌柜之分，大掌柜全盘操纵，二掌柜分管业务，三掌柜分管财务，每位掌柜有十几位助手各司其职。

经营近二百（乾隆二十年既1755年—最后一位东家候少辰卒年既1948年）的双河店，有惠及百姓的商业道德、有救人于生死关头的良知、有为古镇河口祈求风调雨顺捐款建庙善举。下面的故事最具代表双河店：

一：双河店的斗、升、称以及油提子（方言：油测测），都有大小两种规格。小的执行市场公认标准，用于进货。大的是双河店自己的标准，同样是一斤，要比小的多一两到二两，用于卖货。这样消费者得到了实惠，自然会买卖兴隆。尤其逢年过节凡来双河店买粮食的，买一斤就送一斤；买五—十斤的就送三斤。过去人们购买力极低，能买五斤者寥寥无几，大部分是论两或一斤。今天听说双河店这样的经营之道，人们都发自内心的称赞。

二：《古镇河口》记载，民国初年，河口头道街有位名杨银宝的居民，身患疾病，生活所逼卖了妻儿，买主接人之时，一家人难舍难分，嚎啕大哭，围观者都泪流满面。就在母子二人上车的瞬间，双河店东家候少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握住了杨银宝冰冷的双手慢言道：“楞娃娃，卖了老婆娃娃你还有活头吗？快来我柜上拿上3斗米，三口口回家过光景吧。”杨银宝叩头谢恩后，一手拉妻一手拽儿回到家中，不一会儿候东家派人将米送了过来。3斗米拯救了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庭。另外凡是路过双河店的乞丐等穷人统统得到救济。

双河店在山西临县碛口镇设有分号双河新店，民国5年（1916年）碛口镇重修黑龙庙，双河新店捐资15两白银。

三：《古镇河口》和《托克托文物志》记载：同治元年（1862年）由双河店候东家出资并发起募集资金在原龙王庙（《托克托文物志》记载：1972年拆除）前铸造了至今保存完好的蟠龙生铁旗杆，也是全国仅存的两对之一。旗杆高三丈六尺五寸，寓意每年365天。旗杆上有一副对联：海晏河清威灵著绩，风调雨顺亿兆蒙休 。 对联的大意是：大自然的风雨适合时宜，老百姓享受着安居乐业的生活。生铁旗杆显灵，凶涌的黄河水不再泛滥成灾，造福一方，功德无量，海晏河清体现了龙王爷的丰功伟绩。（1、亿兆：重叠词，指天下苍生，老百姓；2、蒙休：得以休养生息，享受幸福美满；3、威灵：神灵，这里特指龙王；4、著绩：显示出丰功伟绩。）

旗杆上端四角方斗右面有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旗杆上为“近”），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左面一首是王维的《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旗杆的中间是一条巨龙，巨龙上方的玲珑斗上，每面又铸有镂空雕龙两条，四面一共八条。两根旗杆十八条龙惟妙惟肖。

铁旗杆左面铸有铭文：“经理：德懋张励行，双和店贾子莹，庆合店薛清，晋益恒吴助周，山西太原府太谷县，金火炉朝阳聚盛隆造。金火匠人路安府襄邑南漳村，王聚文，付美，付信，吉日成造。” 铭文传递了铸造旗杆的经理人、铸造合作字号、铸造者等信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贾子莹在双河店是何角色？我本人考虑也许时任双河店大掌柜。《托克托县志》记载的一段流传多年的顺口溜，其中有一句：“双河店财东榆次人，太原府里请匠人”这又说明双河店东家直接参与了具体铸造事宜。

双河店的创建、经营、辉煌、萧条、关闭是一条漫长而艰难之路，其中东家一直候氏家族传承，可为之辛勤付出的大掌柜们，大部分不知姓名，只有盘龙旗杆上记载了一位贾子莹，侯红霞说的末代大掌柜是王汉之子也信息不详，候红霞的爷爷候立成既是东家又是末代三掌柜。

古镇双河店虽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其用人之道、营商之诚、济贫救穷等等善举，值得我们后人学习、借鉴。

2021.4.24晚

白日依山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