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夜莺(中篇)

圆海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谷雨时节,几天不见的麦苗纷纷抽穗儿了,麦穗儿被那滴滴雨珠洗的像层层绿毯铺在大地上,预示着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老宅院子里的土地湿润的令人恨不得趴上去闻闻它的土香气,大自然就是美的朴素又从容。</p><p class="ql-block"> 我的笔下一行行疾飞的字犹如马蹄声声敲打着一个女人成长的道路,心如止水。如今的回忆不再是过去带个人情绪倾诉心事,而是开始理解时代的背景给一个人的成长内容是否带来值得思考的状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在青春懵懂成长期都会或多或少的有所蜕变,那就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p><p class="ql-block"> 在高中那段日子,第一次产生了顶撞家长的冲动感,当时不知道是青春时期的逆反作用,觉得所有委屈需要宣泄一下。记得姥姥死后的第二年,我才从老家回到城市在母校读高中,而那时家里没有保姆,虽然只有爸爸妈妈我和小弟四口人,有一次我小心翼翼的问母亲,母亲说:你回来了,让保姆回去了,那意思就是说让我边读书边干家务,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没反抗,我承认母亲智商非常高,她从不当着父亲的面找我麻烦,每当父亲有事出去,她就开始泄私愤不断挑剔我各种毛病,仍然不改过去的女强人作风,对我进行挖苦,讽刺我笨。为了被母亲多多鼓励关注,我拿着自己的作文多次让她看,虽然很清楚她不会看,但我想在她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太笨,需要被正确引导,开发大脑,女儿不是太笨啊,不然我写的作文为啥总是被老师在全班阅读呢?倒是有时也给父亲看看,父亲总是鼓励我好好学习,可以说在家里父亲是我文学道路上唯一的启蒙老师。而与母亲的矛盾终于在一次斥责中导致我情绪彻底爆发,我指着她问,你到底是不是亲妈?你作为党员干部从小就没鼓励过我,我为你从小承担家庭责任,咋就那么烦我?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干嘛生我呢?面对面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并一字一句告诉她我要去找奶妈,当时母亲气的脸色苍白,因为她从我那副认真而且坚定不移的神态上感觉出我要真找奶妈那是一定能实现的。所谓的离家出走也只是在离家门口二百米远的金水大道马路边坐到半夜十二点,委屈的眼泪就没断,想了很多很多。若干年后当我结婚也做了母亲,映在脑子里第一句话就是要多鼓励孩子,孩子才能更好的开发大脑,视野才能开阔,越被父母关注智商越高。那次绝望中甚至产生了轻生念头。不过母亲最后还是找到了我……直到高二年级,我真的想试试去找找奶妈,我知道她跟姨姥姥同城,姨姥姥也就是我姥姥的妹妹,全家都在河南新乡,暑假,我跟母亲说去看姨姥姥,那时我们叫她老姨,老姨长的模样清秀,皮肤白皙,很贤惠,好脾气,只是胆子小,当听到我说想拜托她帮我找奶妈,吓得竟不知所措,后来把我带了回来,悄悄告诉了母亲,那会儿,看着母亲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哭着朝我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小快感,觉得好受多了,至少从心理上终于战胜她一次,那次闹得连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的邻居也过来劝架,我叫她高姨,她挺可怜我的,讲话速度很快,很严肃对母亲说不要这样对待自己的闺女。她的两个女儿对我也很好,记得我十六岁由于生理变化第一次来大姨妈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悄悄告诉高姨,她是省里知名的妇产科医生,高姨跟我讲了好多女孩子经期知识,让她大女儿帮我引导,而这一切母亲都不知道……母亲挺委屈说小时候为了我付给奶妈高工资,觉得我不领情似的。过去母亲一旦高兴时就会滔滔不绝讲点我爱听的,说奶妈二十多岁,模样俊秀,梳了两条大辫子,后来不知家里出了啥事不能带我了,送我回来时做了一年四季的新衣服。那次矛盾升级等母亲哭够了,拿出一张她年轻时的照片让我看,嘴里不断的唠叨,你看看这照片,你眼睛长的多像我,这能是后妈吗?从那起,只要家里来亲戚,母亲总是拿那张照片说我长的跟她多么像。唯恐我去找奶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仍是郁闷,高中阶段正是批林批孔时期,很多同学都写了入团申请书,而我的出身仍导致被查审阶段,我的同桌,是从半截从开封转过来的,性格像男人一样豁达直爽,其父亲也是军人,她曾代表班级去我们家审查一次家庭成分,看同学抄我作业还把作业本扔在地上踩,总是替我抱打不平充当保护神,指责那些同学。至今我们的友谊还在。那时我作文几乎每次全年级排行前几名,内心还稍微平衡点,作为精神上最有力的支撑点来提高自信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那时已经提拔为一个区的区委书记,工作忙起来也不太管理我学习程度,只要把家务活干好,也不过问。也就是父亲关爱我多一点,给我灌输正能量心灵鸡汤,力求增加我对他们对党忠诚度的全新认知,比如讲一些五十年代中期,他和母亲分别在中央党校和中央团校学习,接受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以及新中国文化,父亲在中央党校期间系统的学习了共产党宣言,资本论以及其他马列著作。由此可以感受到他和母亲对党的路线是多么的充满了坚定信心。我从心底敬佩父亲,他太优秀了。【母亲过世后,我在父亲的书柜里发现一本厚厚的资本论,上面有父亲圈圈点点的痕迹,很多页面上的空白处留有父亲的学习心得真迹,非常后悔当时没拿回来收藏。】有时母亲也在一旁听父亲耐心的教育我,嘴里不停的叹气:唉,你咋不具备你爸爸那种儒雅气质呢?直至后来我参加工作以后,当母亲还这副口吻时,我也叹气:唉,你们给我提供培养儒雅的温床了吗?我就是个农村小孩儿气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和父母沟通最多的时期就是在知青考上技校回城开始,那时,十年没工作的父亲政治问题被落实平反,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家里又有了保姆,那是一段亲情之间浓浓的日子,让我很温暖,每周末回去保姆都偷偷给我留好吃的,我也很珍惜那段时光。这些亲情故事将在以后的篇章讲述。</p><p class="ql-block"> 高中临毕业之前,我十八岁,班上最后一批共青团员,那时在学校谁要没入团是很丢人的事,不管是否黑五类。可能是我文科好,为班上争气,我的班主任老师替我申请了一个入团名额,最后一批团员都没经过宣誓。其实对我来说,让我欣慰的并不是入团之事,而是学校动员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当知青。我是带着迫切希望离开这个家庭的心态,和班上一个也是黑五类子女打算一同报名去参加支援边疆的一支知青队伍。彻底远离家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掩盖不住心底兴奋的心情回家偷偷告诉父亲时,却遭到了他无情的打击,当时父亲那一声冷笑历历在目,我俩有一段对话:</p><p class="ql-block"> 父亲:你这么瘦弱的小身板儿跑那么远干嘛?</p><p class="ql-block"> 我:吃葡萄,骑马,吃哈密瓜!</p><p class="ql-block"> 父亲:个头还没马高呢,不怕从马背上摔下来?(冷笑)</p><p class="ql-block"> 我:啥都是学出来的,我不怕!</p><p class="ql-block"> 父亲:太单纯啊,想过吗?去了再也回不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回不来拉倒,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我身高没马高非常准确,瘦弱的我就跟一棵未发育好的小树苗,穿高跟鞋才一米五七,就这,我也不示弱,过了几天跟同学私下去报名,被学校革委会领导委婉拒绝,跟我说,你家人来学校了,给你找好了下乡地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绝望的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是被家长控制的一枚棋子,十八岁之前失去了自我。那次仍是父亲告诉了母亲我这重大决定,母亲速战速决,在一次区委动员知青大会,她让我去参加了,在区委的院子里,我坐在第一排,听台上作为区委书记的母亲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我却始终没有笑脸。</p><p class="ql-block"> 至今我还记得她一部分讲话:我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动员我女儿上山下乡,不在城市吃闲饭,扎根农村干革命,而且批判孔老二男尊女卑作风,回去我就把闺女改姓……并且还让我站起来亮相,那会儿,我心里在笑,还用动员,我巴不得离开这里呢,心里暗暗发誓,永远都不再回来。</p><p class="ql-block"> 那次,区委奖励我一个大红木箱,五百块钱作为下乡成本。当天晚上,我只给母亲留下一句冷漠的话:你让我去开会,不就是给你脸上贴金吗?什么都依你了,这下你满意了吧?从那起,我的命运再次改变,被母亲迁户口回了老家,并改成了母亲的姓。当她给小弟也改姓时,我俩又争执几句,我说,妈妈,你就这一个儿子,改了你的姓,爸爸家断了根儿,当时父亲就在旁边,性情豁达的父亲苦笑着说,老郭,干脆你也给我改姓吧?母亲义正辞严又开始拿孔老二那男尊女卑道理批评我思想落后,但从那起,怨恨母亲的程度开始增加了,同是又不得不承认她对党的革命路线是那样坚定不移。那不容置疑的表情真的就像电影里演的是一个纯粹的共产党员形象。我想,当年父亲爱她估计也包含这份热爱工作的精神因素吧。</p><p class="ql-block"> 那五百块钱她直接交给了大队部,三年后快返城时,大队领导才给了我一百五十块钱,我买了一块儿上海手表,那时最时髦的东西就是有一块儿上海牌手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这次命运是我一次重大的转变,无论从精神上,还是性格上都有了突变。以至于后来参加工作以后,母亲还自豪的说:如果你不下乡,没有那三年的锻炼,你估计还是娇小姐啥都不会。</p><p class="ql-block"> 下乡之前,我怀揣着一颗梦想的心曾预感:像我这样心智不全的人将来的路必定会有比常人更多的付出。真的,后来走过的人生之路验证了路有多长,被委屈撑大的心胸就有多大的坎坷过程!</p><p class="ql-block"> 七五年十月,正值收秋季节,当我的同学们下到郊区农场锻炼,我却悄悄背起行李二次踏上母亲故乡的道路。</p><p class="ql-block"> ——【圆海】写于2021.4.22故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