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随录（一）

陌上含烟

　　学校还是那所学校，楼房还是那片楼房；钟声依然那般您扬，几张面孔依然那般亲切。在这个春末里，借转编的机会，我回到了离别五年之久的母校。

　　驻车路边，还未曾走下车，吴村长、秦组长早已闻声而动，热情地打起招呼。吴村长邀请进门小坐，说龙井茶早已泡好；秦组长也约请中午的饭场。这哥俩儿，身上依然保留着大山的那份厚重，依然有着黄土地的那种朴实。我们有着三十余年的交往，那一点儿一滴儿聚集起来的情谊呀，悠远，绵长。

　　沿着仄仄的乡间道路，缓缓往下行，“大峪镇一中”的牌匾映入了眼睑。大门口，门卫李师傅听到人语声，利落地打开门锁并迎了出来。那声声问候，没有城市中见惯了的客套，有的是山里人的真诚。

　　穿越过道，一脚踏进校园中。我的眼在闪烁，我的心在跳动。这里，有着很多很多变化了和变化着的人与景；这里，有着太多太多不变的物和情。

　　记得花坛里冬青已泛翠，蔷薇刚植被，银杏略高挑，海棠刚吐芯，桂花才飘香。而如今，冬青已苍劲，蔷薇植叶已乍开，银杏植繁叶茂，海棠花落也醉美。

　　还记得教学楼被鲜花嫩叶包围着，蓝衬衫白裙衣裹着她的柔身，“静心以明志，学高以致远”10个红字镶着她的腰肢。她是一位清纯的少女。而如今，青枝绿叶簇拥着她，蓝天白云环抱着她。她成长着，壮大着。她肩披“惜时如金，奋战百天，让今生没有遗憾；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问天下谁是英雄”授带。她是一位有着凌云志的青年。

　　校园东方一角，旗台旗杆依旧，旗帜飘扬依旧。褐红色的台身，是那样典雅庄重；不锈钢材质的旗杆，是这样闪亮发光；随风招展的旗帜，是如此红红火火。天空中撒下的万道光茫，又让校园这一角灿烂无比，金璧辉煌。

　　当初出走不年少，而今归来已半百。五年前为了孩子成长，借助政策的东风，选调进城。临别前，打扫干净了那间房的角角落落，让它一尘不染；留下了空调与窗帘，化作心底的那份念；在那间房里能多住一晚，便多住一晚。我知道，这一离开也许就是永远。现在，借机回家了，我就要将它上上下下看个遍。红板门，铁防窗，水泥地，白壁墙。纵使门板已驳色，墙面已微黄，又何妨？我的满眼柔情已融进这斗室的空气里，我的万千思绪早已飘飞在三十余年的时空中……

　　“罗老师，你们回来了？”一声问话把我拉回了现实，原来是贾老师送孩子上学回来了。我们叙了旧，拉了拉彼此近况。话语是那样亲切而随意，这让人心里暖暖的。

　　感受着改勤妹子话里的那份温暖，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张校长一看见我们，立马从座椅处站了起来，一边热情让座问辛苦，一边忙着倒水斟茶来接风。他知道我们此行的意图后，拉开抽屉取出公章让我们自己整。葵花籽，口香糖，座席间自是一派谈笑风生。临行时，再给每人备了一瓶农夫山泉水，说是路上渴了有保证；送出大门了还要再送送，目送我们消失在村道的拐角中。平易和蔼无官派，情真意切暖融融。家，是故土好；人，是故人亲。

风儿轻轻吹，叶儿微微动，眼儿已迷离，脚儿缓缓行。耳边虽常响起“但行前路，莫问前程”的声音，但我的魂魄好像还留在那座校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