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穆诗词窥其读书（注解版）

知畏斋

今日是读书日。给自己找个读书偶像。读书破万卷之人多矣，但大多与吾无甚关系。知道杜甫“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且学诗始便以其为宗师，只是一千三百多年了，又是全人类的杜甫，所以就不说杜甫了。说说本邑先贤、一百七十年前的张穆公吧。看看他读过什么书？《清史稿•文苑传》：“张穆，……通训诂、天算、舆地之学。”《山西通志•文学录》：“张穆，……生具异秉，于书无所不读……”张穆公自己是如何说的？《无赖南征柔牵北迈感怀述德凡五百言留别春圃侍郎幼章太史》诗：“芸蚀书千袟，尘糊绣几番。” 《述怀感旧六十韵为老友安丘王贯山先生寿》诗：“斯时意气阔，章句未肯循。高心蹑姬姒，世儒陋辕申。”意思是说：那时吾志存高远，未肯固守古籍经典之章句解说，直接溯源于上古时期去研寻，吾视汉代经师辕固生和申公善识见浅陋也。）不要听别人说，也不用听张穆公自己说。再缩小些范围，跟着我去他的诗词中寻找线索，看看他涉略过哪些经典吧！ 一、《诗经》《送尹实夫年丈观察蜀中四首》：“阿珍况是同清宦，敢惮关河载骤骎。” （注: 《诗经•小雅•四牡》：“驾彼四骆，载骤骎骎。”） 《丙午夏颂南将归》：“公子脱尘鞅，于焉饛簋飧。”（注：《诗•小雅•谷风之什•大东》：“有饛簋飧” 《毛诗注疏》：“饛，满簋貌（按：食物盛满器皿的样子。簋，古代青铜或陶制盛食物的容器。）。飧，熟食，谓黍稷也。...笺云：飧者，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礼也。饛音蒙。簋音轨。飧音孙。”） 《伯韩侍御将归桂林出其尊人韫山大令诗墨属和即以赋别》：“东山定是胜西涯，此去应为赋白华。”（注：《诗经•小雅》有《白华》之篇，抒发了女子失宠之后的哀怨和失落感。） 《魏春松观察官舫侍膳图应筱珊农部属》：“舫中家庆绚陔华，舫外官程耀旄戟”（注：家庆，“拜家庆”的省称。古时指久别归家拜见亲长。孟浩然《夕次蔡阳馆》：“明朝拜家庆，须著老莱衣。” 父母生日亦称为家庆。陔华：《南陔》《白华》《华黍》为《诗．小雅》前三篇篇名，是燕飨之乐。《诗．小雅．南陔序》:“《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白华》﹐孝子之絜白也；《华黍》﹐时和岁丰﹐宜黍稷也。有其义而亡其辞。”《仪礼．乡饮酒礼》:“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乐《南陔》《白华》《华黍》。”后用为奉养和孝敬双亲的典实。）“瓶罍顿触平生感，往事何堪溯畴昔。”（注：参看下条） 《追题蔡友石年丈春明揖别图应小石少司成属》：“展公遗图一神往，明发增我瓶罍嗟。”（注：《毛诗正义•小雅•谷风之什•蓼莪》：“卫瓶之磬矣，维罍之耻。汉•毛氏传：‘瓶小而罍大。磬，尽也。’罍：音雷。《小雅•蓼莪》讲述父母劬劳，不得终养父母的悲恨绝望心情。以瓶喻父母，以罍喻子。因瓶从罍中汲水，瓶空是罍无储水可汲，所以为耻，用以比喻子无以赡养父母，没有尽到应有的孝心而感到羞耻。句中设喻是取瓶罍相资之意，非取大小之义。） 《读道园自题戴笠图诗有会即次其韵复题烟雨归耕图后四首》：“天属凋零成断梗，中年哀怨杂风絺。”（注：《诗•国风•邶风•绿衣》：“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这是一首怀念亡故妻子的诗。） 《栯堂师侧室王氏徇节诗》：“抱无弱息牵，烈比柏舟炳。”（注：《诗•鄘风•柏舟序》：“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绝之。”后因以谓丧夫或夫死矢志不嫁。） 《孙芝房鼎臣编修尊人采芝图》：“五云照耀斋房来，孝思郁极金阊开，喜循谖背吟兰陔。”（注：谖背：北堂正房之萱草。《诗•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xuān 《说文》作萱。谖草，即萱草，又名忘忧草。背：正北堂屋。兰陔：gāi 《诗•小雅•南陔序》：“《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有其义而亡其辞。” 晋束晳承此旨而作《补亡》诗：“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后以“兰陔”为孝养父母之典。） 《唐拓武梁祠画像歌》：“甄文更欲我友卬，考实请为挈其纲。”（注：《诗•邶风•匏有苦叶》:“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卬，音昂。汉郑玄笺：人皆涉，我友未至，我独待之而不涉。） 《乔鹤侪水部买得吴伯荣中丞罗浮蝶卷子属题》：“章质亦殊众，甘心戚施仰。”（注：语本《诗•邶风•新台》：“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毛传：“戚施，不能仰者。” 比喻驼背，以蟾蜍四足据地，无颈，不能仰视，故喻。这里比喻谄谀献媚。《文选•李康〈运命论〉》：“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施之人，俛仰尊贵之颜，逶迤势利之间。”） 《八月十一日夜梦子贞》：“感君陟屺念，触我蒿莪私。”（注：《诗•魏风•陟岵》：“陟彼屺兮，瞻望母兮。” 郑玄笺：“此又思母之戒，而登屺山而望也。”后因以“陟屺”为思念母亲之典。⑺蒿莪：语本《诗•小雅•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朱熹《诗集传》：“言昔谓之莪，而今非莪也，特蒿而已。以比父母生我以为美材，可赖以终其身，而今乃不得其养以死。于是乃言父母生我之劬劳而重自哀伤也。”） 《王蓬心山水为子贞同年题即用卷中汪韩门陆筱饮韵》：“今我胡为瞻四方，不退不遂心彷徨。”（注：《诗经•小雅•雨无正》：“戎成不退，饥成不遂” 意思是：兵祸已经酿成一时难退却，饥荒已经成灾局面扭转难。） 《辛丑八月津门题劳介甫勋成霜林觅句图》：“王道正直鬯由庚，书生枯瘦不任缰。”（注：《诗•小雅》篇名。《诗•小雅•由庚序》：“《由庚》，万物得由其道也。”后因以“由庚”为顺德应时之典实。） 《丁云朋罗汉为孟星槎题》：“旄头讵能驯厥桓，帖伏不践行苇敦。”（注：旄头：即昴星。星名。二十八宿之一。谭嗣同《以太说》：一昴星，何以能摄天河圈内所有诸恒星？厥：jué 其；桓：桓桓，武貌。威武的样子。《诗•鲁颂》桓桓于征。帖伏：贴地而伏。践：踩，践踏。行苇：路旁的芦苇。行：háng 《说文》道也。《诗•大雅•行苇》：“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后遂用为仁慈的典实。敦：tuán 《诗•大雅》敦彼行苇。《传》聚貌。上句谓昴星也不能慑服罗汉之威。按：此言其“演法无畏”；下句谓贴地而伏时绝不践踏路旁聚生的芦苇。按：此言“我佛慈悲”。） 二、《尚书》 《己亥冬十二月送许印林归日照》：“五音繁会去其夔，众巧辐奏逝其垂。” 三、《易》 《丙午夏颂南将归》：“多君戠盍豫，独我囊括坤。” 《九日送朱伯韩侍御归里》：“舛谬孰相证，如屋丰其蔀。” 《乔鹤侪水部买得吴伯荣中丞罗浮蝶卷子属题》：“睆彼稚川裔，角藩肯用罔。” 《邹雅存芝田养秀图》：“一阳卦气验中孚，鸣阴有子和不孤。” 四、《楚辞》 《宝贤堂研诗并叙》：“詹尹不我谋，错靡轮蹄奔。” 《题陈淮生户部金门宦隐图二首》：“闭门不放红尘入，何事灵均更卜居。” 五、《史记》 《病起书怀时莲西俶装将发即以奉柬》：“酒为尊空屡求益，言因伎懩不能无（用史记刺客传语颜黄门曾辨之）。” 六、《汉书》 《赵倢伃玉印歌效昌谷体》 《瀛既承程丈旨作玉印歌又思篆文四独趙字内含雀头得非飞燕狡狯隐写其名邪乃复作此诗》。 《宝贤堂研诗并叙》：“董君不能宝，轑釜断晨飧。” 《向汤海秋农部求邓石如篆书弟子职》：“屠龙技就老病死，身后文章付覆甒。” 《送尹实夫年丈观察蜀中四首》：“经传石室汉高朕，渠凿离堆秦李冰。” 《舟次高邮有怀贾惠人先生》：“直吏朱云容亦肯（瀛少泥非公不至之义未尝执贽门下也），欲官徐幹更无缘（徐当除上艾长以疾不行见魏书注引先贤行状）。” 七、《后汉书》 《送尹实夫年丈观察蜀中四首》：“为报使星今更耀，府中李郃漫推详。” 《追题蔡友石年丈春明揖别图应小石少司成属》：“印累累，绶若若，春明门外华轮错。” 八、《左传》 《丁酉人日春海年丈约偕蔡友石年丈吴荷屋中丞梅伯言郎中同游海王村阻雪不果乃移尊龙树院登高赏雪谈宴竟日月午方归诗以纪之凡四十韵》：“小诗用纪实，笔孱哂自郐。” 《漫河道中》：“前年太岁直未申，巫尫无灵蜡弗神。” 九、《吕氏春秋》 《五月下旬初抵江阴春圃侍郎邀偕同幕诸君游君山晚宴存雪亭即送许莲西大令归里》：“代飞笑雁燕，相依判蛩蹶。” 十、《战国策》 《题叔颖尚书近作诗卷》：“中旗矜独赏，深隐更如何！” 十一、《三国志》 《病起书怀时莲西俶装将发即以奉柬》：“莫笑使君如瓠壶，半生浪迹水中凫。” 十二、《晋书》 《五月下旬初抵江阴春圃侍郎邀偕同幕诸君游君山晚宴存雪亭即送许莲西大令归里》：“漫鼓中流楫，愧托沿门钵。” 《庚子二月喜三兄叔正至都相探》：“群惜阮修鳏，醵聘奠尺宅。” 《独夜和戴筠帆》：“一钱不直名山计，万感难销誓墓文。” 十三、《旧唐书》 《丙午夏颂南将归》：“深涕洒唐衢，夙抱閟徐原。” 十四、《宋史》 《题吴荷屋中丞度仙霞岭图》：“石磴盘盘三百六（宋史文惠公北征筑岭道三百六十级），晓起霞丹暮凝绿。” 十五、《元秘书监志》 《读元秘书志书箑赠何愿船比部四首》 十六、《论语》 《送尹实夫年丈观察蜀中四首》：“关右循声简帝心，仰劳温语到园林。” 《丁未九日顾祠秋禊图分韵得燕字戊申元日补作》：“将以证实学，觊或化辟喭。” 十七、《庄子》 《宝贤堂研诗并叙》：“青青陵陂麦，金椎隐其龈” 《丙午夏颂南将归，》：“潭怀抱闽勃，庸复睇鲵桓。” 《约鲁川晚酌论文仍用前韵》：“商量千古业，请君立其大。” 《鲁川赐和拙诗奖饰溢量复次前韵酬之》：“庄生知道者，贵乎善用大。” 《为李寄云题大痴《江山胜览图》用卷中唐肃诗韵》：“地可锥指海可测，画意诗情渺物色。本原妙处同其波，学力厚时培以息。” 《读道园自题戴笠图诗有会即次其韵复题烟雨归耕图后四首》：“精神尚欲烦尻马，知爱还叨到屋乌” 《子贞七叠延年益寿瓦诗韵见示依次奉酬》：“庄生钩注已云巧，田家瓦盆计尤善。” 《五叠前韵乞鹿床侍郎为写小栖云亭第二图》：“从来墨妙总通神，夜壑移舟竟难免。” 《为杨子言题石涛画册即用册中子贞书元章题巨然海野图诗韵》：“岩阿恐有庞公宅，天外岂无庐敖客。” 《王蓬心山水为子贞同年题》：“其山可隐流可汲，定有异友来子桑。” 《壬寅春二月薇卿六兄以事至都不数日遽归赋此奉饯窃附渊路赠言之义云尔》：“万里应遭学鸠笑，百金争鬻不龟方。” 十八、《淮南子》 《五月下旬初抵江阴春圃侍郎邀偕同幕诸君游君山晚宴存雪亭即送许莲西大令归里》：“岳岳充宗角，峨峨楚冠鹖。” 《庚子二月喜三兄叔正至都相探》：“试探函牛鼎，中自足千蹠。” 十九、《荀子》 《乞子贞画竹兼约晚酌用山谷谢黄斌老送墨竹诗韵》：“黾勉策蹇驽，十驾仍未逮。” 二十、《世说新语》 《吴诵芬舍人斋中观菊》：“可怜篱边无限意，风味谁念老督邮。” 二十一、《法苑珠林》 《丁云朋罗汉为孟星槎题》：“奄然右卧其神完（法苑珠林若右胁卧者是出家人卧），师子据地棱威单。” 二十二、《画录》 “休宁志师今龙眠，白描造妙无韦韩。（语本画录）” 二十三、《徐霞客游记》 《题赵兰友太守同舟测海图》：“昆仑一柱天云参，河出其北江其南（语本徐霞客游记）” 二十四、《山海经》 《己亥冬十二月送许印林归日照》：“麇鹿止合散岩扉，强加束缚纳囿时（时字山海经本文如此）。” 二十五、《书诀》 《向汤海秋农部求邓石如篆书弟子职》：“却惭笔孱手力弱，书诀未能證钗股”。 二十六、《太平寰宇记》 “山头江郎解语无（事见太平寰宇记），应为使君慰鞅掌。” 二十七、《南园文存》 《读钱南园侍御文存赋忆何子贞同年曾许以侍御真墨相惠久未践诺即寄此诗索之》 二十八、《释慧苑》 《十一月二十九日渡广陵江阻风偕同人登浮玉绝顶分韵得浪字》：“瓜步屹相望，引占窣堵波。” 二十九、《水经注》 《十一月二十九日渡广陵江阻风偕同人登浮玉绝顶分韵得浪字》：“一勺割江吕（语见水经注），寸绿花瓷漾。” 三十、傅山《霜红龛》 “惠连赋笔忆当年（余少时拟谢惠连雪赋颇为师友所称），傅老胸中别有天（霜红龛屡赋大雪是吾天诗）。” 以上所列，仅是匆匆一览，随手采撷，不过冰山一角，沧海一粟而已。 吾无言，唯“书到今生读已迟”一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