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打铁匠”

向萍

“韵儿自尊心强，你少说她……”电话里，母亲一个劲地唠叨，主题就是劝我对女儿要宽容，莫太严厉了。 “要是我像她的脾气，你起码打得我满天飞！”我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 “莫提了，年代不同……”母亲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 记忆中，母亲是个十足的“恶燥”妈妈。 小时候，家里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家里姊妹多，父亲常年奔波，管教我们的重任落在母亲身上。 母亲爱打人，她一直信奉“黄荆条子出好人”的道理，谁要是不听话，违反了她的家规，她就会使出打人的“杀手锏” 。 三姐个性犟，老喜欢和母亲对着干，为睡懒觉的事情，她挨过不少打。记得有一次，她索性钻进被套的棉絮里面，母亲楸她起床的时候，半天掀不动被子，气得母亲对着三姐的胳膊一阵猛揪，留下的青疙瘩，过了足足一周才褪去。 记得有一年放寒假后的清晨，外面霜打得树叶都一片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和三姐都得了“起床困难症”，全然忘了母亲头晚才宣布的制度：“不准睡懒觉”。 “还没起来呀!你们硬是翻天啦”突然，我听见母亲在堂屋把扁担敲得呼呼响。 胆小的我三下五除二，以军训的速度穿好棉衣，来不及穿上袜子，就从床上立即跳到了地上。 母亲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一手掀开被子，对着还在酣睡的三姐，一阵猛打，伴随着三姐“哎哟哟”的尖叫声，竹刷把的芊芊细枝，已经无情地啃噬着她的肌肉，留下一片或青或红的印迹来…… “以后，哪个睡懒觉，就是这个处罚，”母亲狠狠地瞪了我和弟弟一眼，又出门忙去了。 嘿嘿，真管用，从那以后，我们都不敢睡懒觉了，养成了按时起床的好习惯。 母亲教育子女有点“凶”，在街上是出了名的。 有一次，二姐出去打猪草，由于贪玩，和一群伙伴玩到天黑，背篓里还是空空如也，如何回去交差呢？鬼精的二姐趁着天黑，去附近农民家的地里，割了几大把红苕藤，然后在背篓上面铺了一层猪草，就乐滋滋地回家了。 回来后，二姐立即把红苕藤混着猪草宰细了，原以为一切都“蒙混过关”，结果意外发生了。 附近农民找到母亲告状，说有人看见二姐偷地里的“红苕藤”…… 这还了得！那天晚上，我们几姊妹都跟着跪了大半夜不说，二姐更是遭受了有史以来母亲最严厉的一顿——“黄荆条子煎肉”的“苦刑”。 从那以后，几个姐姐打猪草，即便是人家不要的菜叶子，也不敢冒然捡回家。 母亲一辈子没有读书，但这不影响她树立种种家规，在外人看来，母亲能干，吃得苦，待人有礼有节。尤其是教育孩子方面，自有良方。 由于我从小是个乖乖女，几姊妹中，我是挨打最少的一个。 有一次，我在河边钓鱼，一位比我小的男孩子，扯着喉咙骂脏话，意思是，女娃子不该钓鱼，我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走上前，甩了他两个嘴巴子…… 结果，男孩的妈妈知道后，拉着男孩来我家找母亲“扯皮”，母亲以“大的不该打小的”的简单理由，挥着篾条，当着男孩母亲的面，又用上了她的“打人”教训法。 晚上，母亲一边抚摸着我身上的篾条痕迹，一边开始耐心地教我。 …… 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打我们的往事，经常在我们几姊妹团聚的时候，被作为笑谈。每每母亲听到这些儿时旧事，她总是一脸的尴尬，有时还会喃喃地辩解说道：“哪里是真的打你们，是打个怕哈！”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子女多，物质匮乏，生活艰辛的年代，父母有着诸多的不易，他们文化程度不高，教育子女没有太多的方法，但唯一的标准就是，要做好人，不做不该做的事，如此简单而已。 正是“打铁匠”的母亲，让我们几姊妹长大后，都在每个不同的岗位上，做了虽然普通但却守规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