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想捡拾一下过往的所谓缝纫手艺,老伴找来木尺和剪刀硬要改一改我那略显肥大的衬衣,可那多年没用的剪刀早已钝了,剪断一条线都要费劲,何况剪布呢?万般无奈,老伴只有放弃了,嘟囔到:这些年街上连个戗剪子,磨菜刀的人都没有啦。是啊,听了老伴的话,心中顿时充满了失落感,儿时常听到的响在街头巷尾的吆喝声又隐隐约约响在了自己的耳旁,而那儿时沉浸在吆喝声中的酸甜苦辣咸的五味杂陈的生活的画面也不免浮现在脑海中,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在记忆里的深处, 每天伴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街上的吆喝声便会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戗剪子磨菜刀的、打磨香油的,锔锅锔盆的、修理风箱的、扎箩筐的等等,还有一些挑着担子的卖货郎在大街的小巷不停的吆喝着,他们由于行业不同,还都有各自有代表性的“音乐”器材,用器材配合自己的吆喝,卖货郎摇手鼓,扎篮子簸箕的打串铃,卖香油的敲梆子,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委婉,时而急,时而缓,韵味十足,而又各自有自己的特色,展示着自己的不同的音调韵律,形成在音乐大厅中也难以演奏的民间交响,似令人陶醉而美妙的音乐会,在千家万户的门前唱响。我想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说唱形式,也许就是最原生态的音乐,因为这是来源于民间的最接地气的,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一些音乐,也是最基层的劳动者所独创的,具有很强的自己行业特色的音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那时候由于经济条件的制约,一把剪子和一把切菜刀不知要用多少年,钝了锈了只有让戗剪子的戗一下,磨一磨。当年一些中老年人为了谋口饭吃,挣点小钱,确实是不辞辛苦,他们肩膀上抗着一条为戗剪子磨刀专用的长木凳,在大街小巷不停的边吆喝边走,在那长凳的两头,一头是至少两块大小不一,质地粗细不一的磨石,因为师傅们要根据剪子与菜刀的钢火软硬度,选择不同的磨石,在磨的过程中也是对磨石有选择性的,一般情况下先用粗磨石初步打磨,最后再用细磨石精雕细琢的打磨,在磨石旁边悬挂一个很小的水桶,桶中插把用麻坯捆扎的刷子,另一头便是几把戗子,大小锤子,凳子上面的一头有一专门固定磨石和剪子与刀的铁箍。如果有磨剪子的,磨刀人便会找个墙根或大树下,总之不妨碍别人的地方,把凳子往地上一撂,接过客户的剪刀认真端祥一下刃口,把它们褒贬一番,当初磨把剪刀虽然说不过毛把钱,可也要讨价还价,不过,讨价还价归讨价还价,即便是客人没有钱,也照样给戗给磨,讨价还价是规矩,体贴理解是品德。不论讲多少钱,磨刀人都一视同仁,认真对待,用他们的话说叫行有行规,必须遵守,用现在的话讲应该是职业道德。戗剪子磨刀看似非常简单的活,其实也需要技术含量的,师傅如骑小木马一样,骑坐在长凳子上,两手平稳的握住戗子两头的把,根据情况把握力度,一俯一仰,一把剪子戗完磨,磨完戗,用水刷一遍又一遍,一遍遍的观察刃口,磨不到劲不快,磨过了火卷了刃,剪子会更钝,不经用,只有仔细观察,用自己带的布反复剪试,在客人亲自试用,感觉满意了,才把剪刀交给客人,算是完成了任务,然后才从腰里解下油布子,从肩上抽下垫肩用的毛巾擦把汗,休息一下,可知师傅大多是年纪偏大的人,连续干上几个活,也是累的大汗淋漓,又加上他们走千家,串万巷,敬业精神又强,要在走过的村里留个好名声,不能前脚抬腿走,后面就受人念叨,遭人骂,以便为自己也留下个念想,师傅出门从不愁口渴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师傅干活的时候客人都为师傅沏壶茶放在那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在我的童年时光里,自己最喜欢的声音便是我们邻村货郎老李的货郎鼓声与他的叫卖声。据说货郎手中的鼓点不是乱打的,进村、出村都是有讲究的,好像是进村时打单点,比较慢:咚、咚,咚、咚;出村时把鼓左右摇摆打连接两个点:有轻重缓急,听起来好像是:不咚、不咚的节奏;大概意思是进村时告诉人们卖货的来了,可以“等、等、等、等”,等你来买来换东西,出村那鼓点就告诉人们,我走了“不等、不等”了,因此,货郎鼓的鼓轻易不让别人乱摇,用他们的话讲,那里人家吃饭的家伙,人家挑着担子,甚至风里雨里,酷暑严寒里,走东家窜西家要指望它谋生。在我的印象中,老李当年有六七十岁,别看年纪稍大,他摇起他的鼓来却精神头十足,右肩挑着货担,左手高举货郎鼓,手中摇上几下,接着吆喝几声,在街头巷尾弥漫着淳朴悠扬,而又令人感到略显嘶哑沧桑的鼓声与叫卖声:咚、咚、咚咚,咚咚,拿头发换针换线,用破布烂补丁换洋红洋绿喽,咚、咚、咚咚、咚咚……如此反复的吆喝着,扁担在肩上颤悠悠的上下摆动,吱吱作响,也不知道它是在哭诉,还是在吟唱。老李的货担子在当年就相当于我们那一带三里五村的日用百货部,针头线脑、洋红洋绿、火柴盒、小鞭炮、小发卡、红头绳、玻璃球、小糖疙瘩等等都在他的货挑子里。货挑子前头是盛货的专用箱子或盒子,后面便是装人们用来换东西给他的破布头、烂绳子和废铁烂铜、废书旧本子和长头发的大筐子,那个时候在乡下妇女们连梳妆时掉下的长头发都舍不得扔掉,慢慢攒着,多了用来向货郎换个发卡或者扯段头绳什么的。有一次,我偷偷摸摸把姐姐攒了好长时间的头发换了几个小糖块吃了,被姐姐发现后,虽然说没舍得揍我,但她委屈的哭了一晚上,那是姐姐相中了货郎的一个发卡,准确换发卡的,姐姐趴在床沿上抽涕,我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说一句“姐,别哭了。”当初我看着姐姐委屈的样子自己心里也特别难受,现在想想当初的情景,都情不自禁的流眼泪,后来在母亲答应有闲钱时,给姐姐扯二尺红头绳,才算了事。而我却把我个人的一切过错,全赖在了货郎老李身上,每当他到我们这里窜街卖货时,我就邀上三五个小伙伴,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大声的喊:老李老李等等我,换你的针,换你的线,换你的刀子,割你的蛋。故意气这老头,每当这时,他总是气的把挑子一撂,回过头来边追赶边骂:谁家的熊孩子,有娘生没娘管的。他挑挑子再走,我们再追赶着他扯着嗓子喊,可在他追赶的同时,早有安排好的小伙伴,从胡同窜出来把他的东西偷跑了,然后,大家躲在某个角落里分享战斗胜利成果,当时不知道,现在想这也许就是最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吧,此计用了几次总还算灵,可有一次小伙伴用刚偷来的破布又去换老李的玻璃球,老头端祥了半天,认出是自己刚收不久的货,问那小伙伴,小伙伴撒腿就跑,从此,这老头便长了心眼,任我们怎么喊他气他,就是不离开他的货挑子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小时候最喜欢干的活便是帮着母亲照料她赊来的小鸡。每当春夏之交之际,村里便会来许多赊鸡卖鸡的,他们的吆喝声非常优美动听,嗓音非常嘹亮,“小~~鸡鹩噢~~,赊~~小~~鸡鹩,赊鸡、买鸡、芦花大公鸡。”每喊出一个字有时拖着很长音,有时又如同话剧中的道白,我想他们是在叫卖吗?他们纯粹是在天地间演唱人间戏剧,喊出了浓浓的乡音,喊出了深深的乡情。那时用现钱买便宜点,如果要赊就贵了许多,可是在吃饱饭都成大问题的艰苦岁月里,有几家手中有闲钱呢?因此,赊小鸡的较多。每当有人要小鸡时,便把盛小鸡的鸡筐子放在地上,然后抓把小米,往筐子里一撒,那挤在一起的小鸡便叽叽喳喳叫着,你争我抢着去觅食,倍显精神抖擞起来;卖小鸡的把用圈小鸡的苇旋子,围折成几个不太周整的圆圈,让各家尽管从筐子里挑选自己相中的小鸡,分别放进各自的圈子里,而此时最高兴的是孩子们,他们围在鸡筐四周,时不时伸手去抚摸里面的那像绒球一样的小鸡,大胆子的让小鸡站在自己的手心里,让其在手上任意调皮的啄几下感觉一下那轻微的疼痒,让其展开小翅膀扑楞几下,欣赏一下那可爱的样子,自己心中却充满了快乐与幸福感。辨别公母鸡是赊鸡最关键的事,那时一般不喜欢要公鸡,大多喜欢养母鸡下蛋卖钱,或者来年孵化小鸡,挑来拣去可谁也辨别不准,有的干脆让卖小鸡的帮忙挑选,认为是他们懂行,最后你家十个,他家二十的,分别让一个会写字的公证人记上账后,其实那记账只是一种形式,关键是记载的是一种信任,有的用衣襟一兜,有的干脆用两手一捧,便回家了,回家后用从货郎那里换来的洋红洋绿给小鸡染上个记号,大多染红顶头,绿尾巴,以免小鸡跑到大街上认不出来的谁家的,别看颜色一样,位置大致相同,但各家里的染法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所以彼此之间都认识自己家的小鸡;记账人在账上写上村庄名,赊鸡人的姓名,赊的小鸡数及每只价格,以便秋收之后来讨要鸡账,要鸡账特别难,有时去了不是没人,就是没钱,有的故意躲账,还有的不是说写错了名,就是称记错了数,更甚者鸡都下鸡了或者卖钱了,还慌称鸡都死光了的,百般刁难抵赖,就是不还账,初夏的账有时要到年底,甚至春天也要不齐,一遍遍地跑,跑折腿,磨破嘴。而我母亲从来不做这种让人看不起的事,即便是手中没钱,想方设法筹借也不让人家空手,用母亲的话讲:人家也不容易,让人家一趟趟的跑,咱心不安理不得,赊给咱就是相信咱,做人就不能湮灭了自己心里的良心。有些事瞒了别人瞒不了天,瞒不了地,瞒不了自己的良心。是啊,做人诚信,做人要实在,才能问心无愧,坦坦荡荡,磊磊落落的吃饭香、睡觉稳,不怕半夜鬼敲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忆往昔峥嵘岁月,时光荏苒,坎坷蹉跎,而当年听起来倍感亲切而温暖,响彻在大街小巷的千家万户门前的吆喝声,已经渐行渐远,在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可过往并不是云烟,而是沉淀的历史,回忆并不是留恋过去,而是让人更懂得珍惜,更懂得为美好生活而努力。那吆喝声而作为一个时代的印记他也许会唤起许多人的追忆,可不管社会如何发展,时代如何进步,我想这来自于最基层的老百姓的声音都应该是最美的,因为,他们的舞台最大,他们的观众最多,他们的心底最质朴而善良,他们所发出的声音最能代表人民的心愿的,但愿这凝聚着基层老百姓民心的深沉而厚重的声音能在历史的时空中永远回响。</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