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的《狼图腾》,一段年代久远的往事(二)

风景

爸在山区老家曾经三次单独与狼遭遇,他说那头狼放过他了......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2.遇狼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第一章:“山牲口”与山里人的战斗</b></p><p class="ql-block">"东兴屯儿,从我们老家玉泉往牡丹江方向走。做火车刚出站就开始爬坡了-进山了。快到白岭站的时候,山下有一个小村落,这就是东兴屯啦。</p><p class="ql-block">50年前这屯子前后山不过一里。在森林之中,不到屯头是看不见房的。全屯儿不到20户人家,那时没有大人领着小孩儿是不敢走的。就是大人白天还好说,晚上一般说都不走动。记得大人们临门送客时都有一句常提示的话叫“带家拾啦?”意思就是说要拿一把镰刀或斧子,最简单的也要拿一个粗棍,就是怕“山牲口”。山里人把山里野兽统称叫“山牲口”。那时候熊伤人,狼伤人还叨猪崽是常事。野猪进地吃苞米,山上的地一到苞米挂棒时,黑白天都得看着。100多斤的野猪进地就不怕人了,所以那时常看到山地旁的树上都搭个窝棚,再挂个破铁桶,有的挂铜缸子,铜缸子就是抗日战争时剩下的炮弹壳。晚上不时的敲、吓唬野猪。</p><p class="ql-block">那个年月的山里,狼是最叫人头疼的。我小时候也最怕它们。因为狼常常在月黑头进屯子,进屯时他净靠墙根儿、围栏边儿走,很狡猾!有时叨着猪仔后,猪仔的叫声一起,狗声才起。所以论机灵劲儿,狗照狼还差了一大截儿。这越怕就越赶上,有一年舅舅家杀年猪,他家哥哥接我去了他家-东兴屯。晚上我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大舅妈一边手拍窗一边喊“嗅嚎,嗅嚎”。急忙点灯,舅舅也边喊边穿衣服和哥哥们拿着长把大斧冲出去了。</p><p class="ql-block">也许是着急吧。所以门儿都没关,我在屋里听到小猪撕裂的叫声,还有人们的喊声,前后的邻居家的狗叫声。吓得我蒙着被。喘不过气儿来。好大一会儿听到老母猪呼噜呼噜的声音越来越近。原来是舅舅把猪赶到屋里是开始数数。因为狼进圈叨猪崽子,大猪小猪全懵了,吱哇乱叫也不好数,乱作一团。就听舅舅和舅妈互相边数边埋怨。终于查出是叨走了一个大花猪羔子。除了我只是害怕外,看得出他们都心疼的不知咋好了。他们在屋里数猪的时候,那个老母猪有400多斤重,它的声音也很大。加上屋里点的小洋油灯也不亮。看着老母猪我都害怕。当时它那样就好像要找我算账似的。黑天瞎火的,我还觉得好像狼还在猪群里,那一宿可把我吓个半死。从那以后一年多我再也不张罗去舅舅家了。</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第二章:首次相遇</b></p><p class="ql-block">偷生产队西瓜没碰见队长。叫两只狼撞见了!那一年我放暑假,生产队看西瓜的老于五大爷是我爹多年的囤友,交情甚好。那老头儿是队长杨阎王的红人!看西瓜地这样的好活,不是谁都能干上的。那时候只有队长看上的人才能干上。那老头儿在全队都认为是生产队的把家虎。所以五爷就这样担当起了看瓜任务。</p><p class="ql-block">说起来也是'人无完人",这老头儿也犯了一回私心。却没成想把我险些命送狼口。记得头天晚上他来我家串门,临走时告诉我爹这么一回事。夏天早上三点钟左右,让我趁着天没亮,去地里拿几个西瓜。我爹把取西瓜的活交给了我,我知道这也叫偷,但大人定的、我还是去了。因为这个“偷”,所以我就不能走大道,人家告诉我从那块苞米地进山。取西瓜还算顺利,可当我背着五个大西瓜,在山道穿过树林子再上一个山道时,眼前的一幕把我吓坏了!是一对大狼!</p><p class="ql-block">它们也刚从树林里走上山道,由于夏天露水大,两头狼正互舔着对方的皮肤呢。这时候,我在原地站着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原路跑吧是上坡。可不论上坡还是下坡,在树林里人是跑不过狼的。可是你往前走吧,又怕狼认为我是攻击他们,惹恼了它那可就坏事儿了。我当时惊得已经傻住了!可以说毫无办法。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只狼突然趴下了,另一只狼用嘴拱它脖子。见到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凭天由命吧,于是我慢慢猫腰连西瓜袋子一起就地扔了。</p><p class="ql-block">等了多长时间不记得了。这时在狼的上边儿横道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动物,后来我想可能是个兔子。也没看见躺着的那条是怎么起来的,转眼之间就冲进了树林里。我的老天爷!也不是山神爷派兔子来救我、还是两个狼发善心,我想是这对夫妇在积德呢吧。我认为是后者!两个狼走了以后,我哪还有心思偷西瓜呀!放下麻袋就跑啦。等我跑到大路上时再往山坡上看。它俩又回到了原处,都趴下了。也不知道它俩看懂我的动作没有,我实实在在的给它俩磕了两个头!祝愿他们平安长寿。</p><p class="ql-block">这个真实的小故事从来没跟村里人讲过。在那个年代遇到狼的经历讲出来就是一件相当开心刺激的事了,本来大家愿意,但是因为我这个前提是在是难于启齿,所以没跟他们讲。这也是我头一次'偷‘东西,也就是那一次偷东西。所以我一辈子也不干那事儿。偷东西没叫队长抓到、却让狼吓了个半死,干坏事儿总没有好结果。西瓜没吃到嘴儿,我爹妈听了后也都吓的够呛。</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第三章:再遇</b></p><p class="ql-block">1962年春节前、腊月十五。大月亮地。当天我去镇上买年货,农村叫打年纸捆子。早先年的东北农村准备过年时,除了墙上要贴的年画、还要打年纸捆子。都觉着好大个事儿似的。</p><p class="ql-block">为什么叫年纸捆子呢?是因为这纸的造型。首先、外边儿是黄纸(头些年上坟用的纸),里边儿是一张红纸、写对联儿用。那时候没有卖印好的对联儿。农村会写得人也不多,得求会写毛笔字的人。一般一张纸可以写三副对联儿,一个春联几个福字儿。这个裁纸的活儿没经验的干不了。会裁的完了之后正好一张纸一点儿不剩。这年纸捆子里头还包着买的蜡,烧的香等等。一般前后院的邻居们都比看谁家的捆粗大、粗就是买的多呗。这就是过年的念想!</p><p class="ql-block">我头一次办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特别高兴。忙了一天啊,把爹妈让置办的都采购齐全,心里感觉不错。十八大九了,老人有意识的叫你去做这件事,嗯挺有成就感!。掌灯时分我回到家。即高兴又感到疲惫累,吃完晚饭就想睡觉了。那时候老家没有电灯,更别提电视了。一般吃完饭也没什么娱乐。刚躺下要睡觉。似睡非睡的时候,就听睡在炕头那边儿的妈说:你还睡呀?你爹在外面儿劈柴火呢。听妈说头两遍时,我太累了不想起,就装听不见,我准备不动挺过去。可后来妈干脆就是撵我,让我出去干活儿了。没招只好赌气起来。</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虽然山区不缺柴烧,但屋里还是冷的很。被窝里刚捂热乎,还得再穿上冷棉袄硬棉裤、把我气坏了。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就想,这大半夜的何苦呢?可也没办法!我爹是屯儿里出名的干活儿没完的人。你要是跟他劈柴,他能给你整到天亮。当时呢,我就多了个心眼儿,我挑水总可以吧?反正也是干活,我挑满一缸水,然后我就名正言顺地睡觉,看你还说啥?爹也没说什么。我就提着水桶出去了。</p><p class="ql-block">水井在屯外生产队院外、和屯儿有一道之隔。来回半里地左右。一般挑满一缸水得五六趟。我们叫“五挑子”。头两趟时,我们屯儿东头的几家狗叫声就连片儿,当时我也没理会。第三趟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去的时候呢,狗叫唤稍微的消停了一点儿。等我挑着水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屯东头儿紧靠道边儿,老刘家的狗叫声非常急。半夜三更的我就有点儿犯寻思了。那就加点儿小心呗。因为那些年头狼进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眼睛四下扫着,脚下则加快了步伐。冬天多家吃一口井,大家挑水时呢,难免会把水溅到外面,所以路很滑。就是你想快也快不起来的感觉,何况肩膀上还挑着晃晃悠悠的两桶水。</p><p class="ql-block">可就在我挑担刚过横道要进村儿时,一条狼突然从杜百庆家墙角边朝路上我这边小跑过来。一下子我俩相遇在一起!前边儿的水桶好悬没碰着它脑袋。我猛地停下、水桶也跟着晃了两下。当时我下意识的尽力想稳住这两个桶。自己不自觉的乍巴两下才停住。就在这时,让我印象深刻的、最吓人的一幕发生了:这鬼东西咔的一下停下来。站在我的前面的水桶前面。低着头侧着脸往上看我的脸。两腿还代迈不迈的一点点向前移动。</p><p class="ql-block">我当时麻爪了。现摘扁担、水桶根本来不及。由于路面那么滑,自己就感觉动作僵硬、又怕动作剧烈了惹毛了它。这种情况下实际上桶和扁担想解开根本没时间。它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我就那样愣住了。我当时内心就是默念:你快走吧,快走吧!别看、别再看了。“但是,该咋是咋滴它确实没攻击我。只是它不像狗。见人傻跑了事儿?它是在观察我的举动。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是几分钟。然后它开始先往屯外方向、大概是北山那个方向,一步一步很缓慢的移动。等到离我有十多米远。然后一路小跑就奔北上去了。</p><p class="ql-block">我当时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由于外屋没有灯,进屋时水桶还撞到了门框上,水都洒了一地。这回也不用往缸里倒了。我妈问我爹咋回事?我就听我爹说”这小子作妖呢“。我当时赌气也没说话,上炕倒头就睡。可是能睡着吗?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这心还砰砰直跳呢。一宿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早晨叫我吃饭我也不起来。我妈问我咋的了?我说我碰到狼了。妈不知道咋回事儿,我也没细说。那一天自己也没心思干活。后来大约过了有一个星期,我才把这个事儿说给他们听。我妈跟村人讲我撞见狼有惊无险。村里人就说我”犯病“。基本上人能与狼正面相遇的概率还是太低了,毕竟是狼太狡猾了。那些遇到狼的基本命也就没了,而我是幸运的被狼放过了。但是、至今我也没弄明白我犯的是什么病。</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第四章:死里逃生</b></p><p class="ql-block">第三次和狼遭遇,那狼却没怀好意。记得是在1963年3月份吧,那时春节刚过,我上山打山房草。早先山区大部分是茅草房。几年之后,房盖儿就得用山里的一种菇草铺在上面做防雨用。</p><p class="ql-block">我去的那个山叫”杀孩子沟“。”杀孩子沟“现在还是这么叫。我家的屯儿叫老营屯儿,现在在地图上还有呢?在哈尔滨东80km处、滨绥线铁路旁边。老营屯名字的来历,听老人讲早先人挖棒棰也就是野人参时,是他们食宿的大本营,所以叫老营。</p><p class="ql-block">”杀孩子沟“这名字的由来,里面还有一段关于挖棒棰的故事呢!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关里人来到这里挖棒槌。早些年我老家这里面盛产棒槌。这两个人一个姓赵,一个姓孙。姓孙的呢,带着一个12岁的小男孩儿。他们仨人就在那山背坡搭了个窝棚住下来。白天两大人进山,小孩儿就留在窝棚里。这一年到了深秋。也快上冻的时候啊!姓孙的这个爷儿俩已经挖到了两颗大棒槌。眼看就要回关里了。可是这个姓赵的呢,一颗也没挖到。这时他就起了歹心。第二天趁两人分头在找棒槌的这个时机,就绕道回到棚子里向小孩儿要棒槌、准备逃跑。可是小孩儿不给,结果狠心的歹徒就把这个小孩儿杀了。之后拿着棒腿就跑了。这件事儿给山里人震动挺大。都觉得那地方不吉利。从那时起人们就管这山叫杀孩沟。现在老营的老人们还都知道那个山。但年轻一点儿的已经不知道当年的这些事更不知道哪个山叫“杀孩沟”!</p><p class="ql-block">这个山还连着后山,它的背坡森林茂密,时常就有人见到狼的出没。加之这个山名也不好,因此很少有人出入此地。我碰见狼是在阳坡,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阳坡的雪基本上化完了,山上山下都是一片荒废地,长了好些的菇草。因为早晨我在山脚下望见山上的草好像挺密的。可是等我上去之后一看,根本供不上一人一天30捆的量。于是我就顺着树林子一步一滑的下了山。</p><p class="ql-block">谁知道这时,一个大公狼已经在我的后面跟了上来。当时里往下走的时候树叶子哗哗的响。根本没有理会到后面还有什么动静。我原本准备去割山脚下的这片菇草,因为上面太少了。它下山以后就藏在了一处三颗有大碗粗的柞树后面。后来我明白它是准备从我背后下口,当时我俩距离也就是六七米的距离。幸运的是,我割草转身时正是它的对面儿。它当时也不是准备下山就攻击我、是在等待时机。我刚割完一小捆时,一抬头猛然看见一条大狼正起身向我扑来!它前腿直立,后腿和屁股被树干挡着。当时我是猛地直腰抬头,估计是把它也吓一跳。他冷不丁一下往后坐了坐,然后就直直的看着我。他没想到我发现它了、也就没有再进攻。由于它突然出现我也愣了,当时手里确实是有把镰刀。山脚下的雪很深,有一尺多深,你要想抬头走都不方便别说跑了。</p><p class="ql-block">当时我心思里就想一定不能慌!还很冷静、腿往下使劲、脚尽量踩实站稳。我们就这样”相“住了。我们互相看着,当时我是一点儿也不敢走神。可是它却一会儿看看山上,一会儿看看南边大路。大路离我俩这儿还有一片地,隔着有百米来远。我当时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就一直死死盯着它,却是不敢动一下。</p><p class="ql-block">只见它往大路上看完。突然动身往山上走去。又停下来。他这一动可把我魂儿吓飞了。但是我还是冷静下来坚持不动。我也听到大陆那边儿有车马声。天呐,哪怕这时有声狗叫,也是我的救命星啊!那路与山是斜顺的,所以声音越来越近。这狼真聪明,可能它估计来人对它不利,所以它又往山上走了一丈多远,第二次停下来看我。它不死心,但是它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时我脸是对着它,腿却往后挪了。一步一步慢慢的尽量不让它看出来我要跑的样子。第三次它终于决定动身上山了。上到也就三楼那么高吧。我就又快了点儿,一点点往后挪、逐步扩大我俩之间的距离。直到我俩上下距离落出来六七十米吧,我就大着胆子狠跑两步,马上又回头看它。它没有追,一动没动站在那里...</p><p class="ql-block">巧的是大路上的,人看到我大清早的跑这山脚下又走又退,看出来有毛病。他们大声喊”干啥呢?“我当时已经无力喊话给他们了,就用手指着山上的狼。这一个动作他们明白了,十多个人都喊着”嗅嚎、嗅嚎。“这是山里人撵山牲口的叫声,意思是叫狗撵它们。等我跑到大路时才知道,是老营屯第一生产队杨荣队长和社员准备进山砍房木的。这一天我寸草没收,反尔还丢了一根绳子。等到回家把这件事儿讲给了我妈,她听了之后吓够呛。后怕地说:”丢十根绳子也比叫张三儿吃了好啊!这件事,后来有几回我做梦还梦到,还把我吓醒了!是真害怕。“(待续)</p> <p class="ql-block">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能从这种回忆中抽出身来!我在极力地想去通过梳理这些文字,去理解久远的往事里那一份”情怀“!但我也知道,其实在爸的思想里,这一份情怀是独特而深邃的!那是他岁月的积淀和思考,也许我还无法触及。</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