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生活

宁静致远

　　1942年，中共领导下的昌邑县政府在龙池石桥村兴建第一所学校——龙池石桥小学，借用庙舍授课。1944年5月，昌北县与潍北县合并为昌潍县，学校改称昌潍县第一小学。1945年6月，昌潍县复分为昌北县和潍北县，学校改称昌邑县第一小学。———有关文献记载

一

牛年除夕，吃过早饭，携妻带儿由昌邑回老家油坊过年，路过当年的村小，意外地发现了一排残存的教室，因为学校早已挪作他用，多年来我几乎已将她忘却，不想今日又得看见，虽然面貌已非，但依然感到那么熟悉和亲切，我禁不住对妻儿说：“看，这就是我上小学时的教室”。因除夕事多，未做久留，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心想，改日再来细看。

　　心存所往，就想着尽快到故校走一走，唯恐哪天仅存的教室一夜坍塌，再不见了踪影，使己情至所起，不知所归。遂于正月十六下午，再次来到四十多年前上学的地方，寻找当年学习的足迹。迈进历经沧桑的教室，满目一片凄凉的景象，门窗已破碎，房顶已透雨，脚下随处散落着杂物和垃圾，好在西墙上的黑板还在，隐约还能看出当年上课的痕迹。身处教室，睹物思情，眼前又彷佛看见老师讲课的身影，耳边又听到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

二

油坊小学地势较高，听老人讲，它坐落的位置原来是石油联合村的寺庙。寺庙当年规模较大，坐北向南，正殿高起，东西两侧各有厢房若干，供养者菩萨、如来等佛像，据说还曾有和尚在此居住，但我没做考证。我们入学时，寺庙正殿早已不见了踪影，啥时破除的，和我同龄的人没有印象，比我年长一些的村民也不一定记得，应该是“文革”之前就遭破坏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所见的这排教室。所幸的是，我们上学时，寺庙西厢房仍有几间保存下来，两间做教室用，两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西厢房也因年久失修，进行了拆除，村里给学校在原有的教室前面新建了一排校舍，规划成了一前一后，前八后九共十七间的学校规模。

　　小学虽小，但给予我们的很多。她的质朴，她的纯真；她传授给我们的文化知识，教给我们的做人道理，以及校园里的欢乐与烦恼，都成了我们对儿时学习生活的美好回忆。

我记得，初入学时，同学们自带板凳当桌椅，一、二年级同室上课；我记得，大家从代销店里买草纸，折成本子，或者在石板上写字算题；我记得，教室的泥碳炉子总是不旺，虽然值日生每天早起到校，弄得手脸乌黑，满教室烟呛；我还记得，上学的泥雪路上，那双帮助我们御寒的缝了猪皮的蒲窝鞋（一种用蒲草编织的草鞋），是那样暖人......所有这些，简陋的校舍，艰苦的条件，都不影响我们上学的热情。我们会因考一个高分受到老师表扬而高兴，也会为写不完作业让老师撵出教室罚站而伤心；会因做了好事得个小红花而喜悦，也会因互相打架斗殴挨老师批评而羞愧。是的，小学承载着我们的童年，记忆着我们的成长，我们在为学习成绩的优劣、跑步名次的先后甚至为男女同桌划线分界而争执不休的同时，更会被雷锋、黄继光、邱少云等英雄人物的事迹所感动。每年清明节扫墓，我们都会戴着红领巾，抬着花圈，到附近的烈士墓地，缅怀先烈。那时我最盼望的是到白塔烈士祠去，但那里参加悼念活动的人多，路途也较远，所以学校每年只组织高年级少数同学去。现在白塔烈士祠成了山东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旧时的村小，教师不多，大都是本村的社办老师，但他们都很敬业，是我们尊重的师长。校长是邻村马渠的魏老师，魏老师子女多，但她从没因家务事影响教学。记得四年级的时候，魏老师一天病倒了，同学们都很着急，想去家里看望一下魏老师，但不知如何去，后来谁提议凑一些鸡蛋给老师送去，那时各家都养着几只母鸡，下的鸡蛋家长用陶罐攒着，一般不舍得吃，以便左邻右舍有个人情世事时用。但听说要去看老师，大家每人一个，凑了大约20个鸡蛋，我已记不清是和哪位同学，利用晚上的时间去的老师家里。一个鸡蛋，一份真情，这应该是同学们一生中送出的最珍贵的礼物。

　

魏老师对我们既严厉又关心。每到夏天，男同学习惯光脚上学，也不怕扎着脚。有一天中午，放学铃响了，魏老师站在校园里，把没有穿鞋的同学都喊在了一起，有几个向校外跑的，也被叫了回来，按高矮个站一排，大家都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但魏老师笑着对我们说：“你们谁家没有鞋，我家里有，大的小的都有，我给你们带来”。从那以后，光脚上学的同学少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魏老师家孩子多，大码小码鞋子不缺，但她家多是女孩子，只有老小是男孩，让我们男孩子穿女鞋，谁也做不到。小学期间，我几乎没有难堪的事，而这一次，被魏老师抓个正着，是最出糗的一次。

　　 三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古人的诗句，正是对我们儿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夏天雨水勤，村子周边河水多，大人小孩都光着腚下河，那时同学们年纪虽小，但都会游泳。不过学校禁止随意下河，对少数偷着下河的同学，老师也有检查的办法，只要用手指在你皮肤上一划，如果出现一条白痕，你就要如实交代，写保证书了。冬季里河水结了冰，河面则成了同学们天然的娱乐场，大家带着自制的转儿（陀螺），或者滑冰床、溜冰鞋，整日里待在冰面上玩耍，其乐无穷。

　　我最愿意去的是村西头南侧的泄水石漏子，它紧挨祖父家，算得上村里的地标性建筑。石漏子呈斜坡状，北高南低，有石板与村道相连；两侧有漏沿，沿高半米，上铺石面，全村的雨水大都经石漏子排到西河里。这里是我们小时玩耍的最好去处，猜杏核、砸包子（四角)、来泥哇哇，那些已不多见的游戏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以至于石板都被我们磨得光光滑滑。 

　　小学时春秋有农忙假，大家要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低年级时可以拾麦子、拾稻子，到了五年级，就能牵牲口或者跟大板车了。跟车的主要任务是压车，大人们把成捆的庄稼往车上杈，压车的同学在车上忙碌地摆放整齐踩实。虽然让庄稼扎得慌，但车压好后，坐在车顶上往场院里赶，心里美滋滋的，感觉特别好。但压车是个技术活，车压得好，庄稼就装得多；压不好，路上就会歪了车，重新装车，比第一次还耗时，非常恼人；如果歪几次车，生产队长就要换人了。我们能干的农活很多，割草、沤绿肥、铲玉米秸都会干。假期结束返校后，老师要统计大家的劳动天数，出勤多的，不但会受到老师的表扬，还给家里多挣了工分。

四

小学时，相处多的是两个哥哥。我们姐弟四人，姐姐年龄最大，我上小学时，她初中就要毕业，到队里干农活了。我们兄弟虽小，但也能帮着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放学后或者星期天，会一起到坡里割青草、打猪食或者做一些家务。印象最深的是中午放学后，我们兄弟三人会忙着给全家人做饭，并且有分工：一人掏锅底、拿柴火，一人刷锅、添水、放干粮，一人只管烧火做饭，我记得自己干得最多的是掏锅底、拿柴火。最盼望的是过春节，不只有好东西吃，还有新衣服穿，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只有春节时父母才会给做新衣服，平时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

　　第一次去昌邑县城，是跟着大哥去的，那是在三年级寒假期间，为此我兴奋了一晚上。大哥去昌邑，是赶集给家里卖蒲白（蒲草的茎），那也是我们家的一份收入。他推着推车，二十多里地，也不怕累，我则在后面跟着跑。蒲苇草编市在城区东南荒地，哥哥卸了车子卖货，我就跑到对面的百货大楼上看新鲜，他一再叮嘱我别跑丢了。进了大楼，我高兴地跑上跑下，在人堆里挤了两个来回，依然意犹未尽。卖了蒲白，哥哥给我买了白面馒头，城里街第二饭店的，好吃，有甜甜的香味。那时我对哥说：“每天要有馒头吃，不用就咸菜也可以”，当时能吃上白面馒头那真是一份奢望。

　　小学生活是快乐的，但我更期待高一级的学校。楼子初中是龙池公社南八村联办的一处初中，虽然升学前也曾去过，但仍感到她的神圣，那里有更多的老师和同学，也有更深的文化知识，我盼望着早一天踏进初中的校门。

2016年部分小学同学合影

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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