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 (一) <br> “路还是那条路,人不是那个人了“,卫星喟然叹息。<br> 此时我们正在漆黑一片的山谷中,沿着陡峭的山崖摸索下行,老田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挪,曾经花了几万块钱手术费的双手紧握着登山杖,时不时还得抓住旁边的树枝和石头。我前年经过这里的时候,髂胫束出了问题,这次下坡也不敢往下冲了。卫星则精神不振,一直有点犯困,走在最后面。这段路是雷越野环长城百公里CP4到CP5的赛道,已是晚上9点多了,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已经14个小时了。<br> CP4是换装点,出来后就是山谷中的一段大爬升,后来就是在山脊上行进,好几个地方都是悬崖,组织方架设了钢管作为扶手,以便选手上下攀援。原来都是野路,不过这次山上断断续续出现了一些莫名奇妙的石头台阶,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我以为路线改变了,直到下坡的时候,才发觉还是原来那条路。<br> 卫星当然有资格说这句话,18年第一届雷越野,他刚跑完TDG,回来参加环长城比赛,20小时就轻松完赛,排名17,要按当时的速度,现在应该都快到CP7了,和现在的距离差了20多公里,两相比较,那真是云泥之别。<br><br> (二) <br> 要不是因为疫情,我应该不会再参加这个比赛。2019年比赛后半程的艰难痛苦,一直牢牢地印在了脑海,尤其是CP8-CP9连续二十多个山头的所谓绝望坡,这几年甚至多次出现在梦里,以至于这次比赛经过这里的长城烽火台时,我惊奇地发现这些上下起伏的山坡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前几天才路过似的。<br> 疫情改变了一切,比赛变少了,出京也比较困难,所以年后群里面发了环长城100的比赛消息后,没考虑多少,就加入到岗子组织的一个团报里面去了,进群一看,又是一堆熟悉的人,老田、老郭、卫星、博士都在里面,看来大家都憋坏了。<br> 到了三月份,马拉松比赛出现了报复性的恢复,短短半个月,江苏好几个地市,厦门、西安、郑开都相继宣布开始报名,4月份大概有2、30个比赛了。但是因为报了环长城,只能放弃了,群里发来各种PB消息的时候,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赛季。<br> 但是即使没有比赛,我也没有为环长城做好充分的准备,除了跑几趟三峰外,这几个月因为各种原因,跑量都是100公里左右,远远低于前年参赛前的跑量。卫星和老田的情况估计和我也差不多。<br> 卫星说,没有跑量的比赛就是耍流氓。<br> (三) <br> 比赛在开始前其实就结束了。<br> 赛前一天,和老田、老郭、小柏入住到农家院,晚饭老田就毫不犹豫地来了两瓶小二,老郭和我陪喝。入夜的玻璃台还是很冷,房间里开了空调,晚上在被窝里忽冷忽热,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第二天起来感觉就有点昏昏沉沉,心里暗叹一声——完赛就好。<br> 存包、起跑、穿过锣鼓喧天的人群,一切都很热闹,但是疫情的阴影之下,一切都有点心照不宣的谨慎,不再有之前那种无拘无束的放肆。<br> 早早使用双杖爬上盘山道,到了东指壶,毕竟不像上次秋天那么热,体力还好。路上碰到了上次一起完赛的女跑友,她的状态明显很好,下山就跑到我前面去了,为了防止手机信号飘到河北,影响一周后北京长跑节的行程验证,我在这里关机了。<br> CP1换到了16公里,等气喘吁吁地跑到后,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学文陪着女朋友在补给前面晃悠。等到了CP2,入站之前碰到了卫星,恰好上次也是在这里碰到了他。看样子昨天晚上跟一帮跑友也把酒言欢了,他明显的困倦不堪,出了CP2,在爬梨花顶的时候,他到路边的亭子里睡觉去了。<br> 梨花台下,大片雪白的梨花正在盛开,一股清香弥漫在跑道上。来不及看风景,一直爬到山顶,连续爬过几个山头,在这里追上了老田,后来卫星也追上来了,一起跑到了CP3。在这里三个老外选手要抹防晒霜,志愿者认真负责地给他喷了好多云南白药,老田对着一对漂亮双胞胎50K大神,崇拜地大拍特拍,我则吃了太多的桃子罐头,结果在后面几个小时呕吐不止。<br> (四) <br> CP4之后,选手的名次几乎就固定了,前后都是那么几个人。一个留着精致胡子的大叔,一个沉默寡言,个子高挑的女大神,还有一个个子较矮,性格开朗,穿同样黑白点上衣的女孩,老田贴心地建议她跑50即可,不用跑100这么虐人的比赛。我们查了一下,小柏应该还在后面,卫星特意发了微信鼓励一下。到了CP5,剩下的人不多了,一个哥们进来后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呆坐一会就招呼志愿者要退赛。<br> 出了CP5,黑夜和寒冷扑面而来,我全身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之后在补给点就不再过多停留,进站之后快速出站。<br> 天亮之后,我们才到了CP8之后的乱石坡底下,上次我是爬到山顶才天亮,特意和卫星确认了一下,是否现在天亮比10月份早了,其实已经不可能比之前快了,对此我心知肚明。<br> (五) <br> 之后的比赛波澜不惊,到达CP9之后,我们在马路上溜达到水库旁边,然后翻过山坳,最后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跑到了终点。老郭一直在我们前面,但是最终成绩比我们只快了10几分钟,他后面也降速了。<br> 终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雷神热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周围空旷的街道寂静无声。男子组总计150多人参加百公里,完赛100人,我是第75,整个比赛只有20几个人在我们后面的山上蹒跚行走。<br> 我们勉强进了29小时,这个成绩老田很满意,卫星则说羞愧的连奖牌都不敢看,我自己因为在CP8-CP9觉得走的比较快,以为比之前的成绩要好,还有点沾沾自喜,结果回来一查,其实比上次慢了一个半小时。<br> 比赛完了之后,我一直在等待双腿酸疼的时候,到现在结果也没一点反应,遭到了领导的无情嘲笑,说我根本就没使劲跑,连个三峰的强度都不如。<br> 当然我还得一本正经的解释,这样的良好结果,纯属全程用杖得当,跑姿调整到位、补给比较充分、心理相对放松的自然结果云云。<br> 其实我和卫星一样,也是在新冠疫情历史性的影响下,艰难地寻找迷失的轨道。<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