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一个六九届人的心路 (华伦五十年日记摘编)

华伦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序</span></h1><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不是回忆录,也不是文学创作,这些文字仅仅是一个六九届人的心路历程,虽然它反映的并非那些年发生的全貌,但可为过往的岁月提供佐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此日记摘编真实性强,但篇幅较长,时间跨度较大,事件较乱,人物较多,既有生活琐事,也有工作记叙。建议以下人员不要阅读:</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事宜繁忙者——你没闲工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性情急躁者——你静不下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熟识华伦者——恐有与你相关的糗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非50、60后——你我之间代沟较深,不易理解日记中所反映的人与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同为六九届人——将会勾起你的许多记忆细胞而哀怨、而愤懑、而惆怅、而叹息……</span></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前言</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华伦,1953年生,从母姓潘,其父姓蒋,其祖父姓唐?上海浦东籍抑或江苏无锡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家人、亲眷和关系密切者直呼其“华伦”,同学、同事、朋友则连名带姓称“潘华伦”或“小潘”“老潘”,当然也少不了诸如“蛮劲呜嘛”“大头”“白大头”“长脚”“大户”“潘办”“浆糊”等雅号,还曾被人尊称为“主任”“书记”“厂长”“潘总”“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华伦一凡人,碌碌无为一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事业上,虽偶得这“长”那“总”的尊称,可是从无封妻荫子的本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俸禄上,从1970年靠战天斗地一年挣得工分值87元4角3分,到退休前2013年全年近6000元的失业救济金,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一生得到了不足百万元的总收入,现在恐怕连陆家嘴地区一间厕所都消受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若一定要大言不惭或恬不知耻,或许只有用墨水印下的若干文字可以勉强算收获了,这些文字粗粗一算,没有“等身”也应该“及腰”或“近膝”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日前,在为父亲整饬房间时,偶见一本10×7cm红塑料外壳的小本子,一看就是有年头的“文物”,那是华伦人生的第一本日记本,也正因为有此小本子的开头,在此后的50多年间,断断续续码下了几十本生活/工作日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面对这“珍品”,顿时勾起了早已封尘准备去见马克思的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反正闲来无事,宿性将这逾百万的文字归整一下,在消磨时光的同时还可延缓老年痴呆症,何乐而不为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日记摘编,该摘编涵盖了华伦大部分的人生,分为九个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一、懵懂无知的小学时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二、探索发育的中学时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三、混沌迷茫的插队时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四、青春萌动的技校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五、砥砺成长的铁路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六、成熟练达的回沪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七、衰败无奈的下海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八、老树开花的园丁时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九、悠闲享受的退休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说明:以下()里的内容系日记原文,【】里的则为摘编时的说明</span></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第一部分</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懵懂无知的小学时期 </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18px;">1964年9月至1967年10月 </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是华伦的“懵懂无知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根本没有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华伦纯属小屁孩一个。若不借助几本流水账式的日记,这段人生的绝大部分已然淡忘。</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1961年,华伦进入浦东最好的学校——位于浦东南路1140号的上海市黄浦区第二中心小学读书——这是一所由著名教育家黄炎培先生和裴大中先生创办于1889年的老学校,能在此校读书那可是当时浦东人的梦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华伦所在的66届一班是当时上海进行小学五年制教学改革试验的重点班,由二中心小学附属幼儿园的三十几个小屁孩加上其他幼儿园的好宝宝组成。华伦是东昌幼儿园的10个好宝宝之一而有幸加入该班。这一来,原本应为70届初中毕业的他就此成为69届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把时间拨回1964年:那一年暑假期间,华伦代表黄浦区参加了上海市夏令杯小学生足球赛,尽管全队名落孙山,但作为队长的他获得了由解放日报、新民晚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上海市体委联合颁发的,也是黄浦区唯一的纪念奖和一本小红本。这对一个12岁的小孩是多么大的荣誉呀。</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小红本是华伦人生的第一个骄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升入4年级的开学当天,在领到上述奖励时,班主任杨家元老师对华伦说:“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踢球,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写日记,做一个共产主义接班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当天回家,华伦人生的第一篇日记产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第一部分所摘录的文字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日常琐事的罗列和幼稚心灵的展示。尽管语言、逻辑都非常之可笑,但坦露无疑的心境却是真实的。为了节省自己或许还有可能的阅者的脑细胞,只选择少量尚能称谓日记的几十篇罗列于下。</span></p> <p class="ql-block">1964年9月1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真开心,我得到了夏令杯的奖状和日记本,董老师要我好好踢球,将来踢市队去。杨老师要我学习雷锋叔叔写日记,做共产主义接班人。我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做好人好事,坚持写日记,做雷锋叔叔那样的好人。</p><p class="ql-block"> 【注:董老师全名董超达,脱顶,57年被打成右派。就此,华伦对脱顶的人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凡脱顶者皆为右派,而且这种心理状态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殊不知,几十年后他自己也成为了“地方包围中央”的一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9月2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正式上课了。上午头两节是俄语课,我非常认真听老师讲,老师先教我们几句上课时要用的句子的读法,一下子很难记住,我回家后想了老半天才用上海话把它记下来了:“起立”为“浮尸打气”,“坐下”为“撒气接尸”,“好”为“哈忒啰嗦”,“很好”为“父亲哈忒啰嗦”,“再见”为“打死喂打你呀”,这下就好记交关了,我想想自己蛮聪明的,明天去告诉同学们。</p><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选举少先队干部,我被选为大队长了,真开心。我一定要学习雷锋叔叔多做好人好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9月3日 晴</p><p class="ql-block"> 大队部开会,我分工为组织委员,辅导员王老师说:从下星期开始由我负责升国旗,每天要提早半个小时到大队部拿国旗做升旗准备。我下定决心,决不能迟到。回家告诉好妈【亲戚和邻居都说华伦母亲是个很好的妈妈,因此他从小称呼母亲为“好好姆妈”,叫着叫着语速快了就变成“好妈”了】,好妈很开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9月9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音乐课时,谢持民和我讲话,被罗老师批评,说你是大队长,怎么上课还开小差,告诉杨老师不让你当了。我想:又不是我去和他讲话的,你去告诉好了。这个罗老师就是欢喜小姑娘不欢喜男男头。回到家想想是我不对,人家要和我讲话,我不和他讲就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0月17日 阴</p><p class="ql-block"> 昨天是我生日,晚上吃面一人一块排骨,好妈的一块也给我吃了,小华建【华伦弟弟】哭了,好妈说,你下个月生日也给你吃两块。我想给小华建吃,但是想他过生日时也有两块吃,就自己吃掉了。这是我不对,弟弟比我小,应该让他多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0月20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算数测验,我第一个就做好了,庄玉明问我最后一题是多少,我看到老师就在夏建国那里,我不敢响。卷子交掉后,我想玉明跟我是好朋友,就在教室门口说了一句“梁山伯与祝英台”老师说:“潘华伦,谁叫你说的?”我马上离开了教室。【要不是50年后,同学陈少华说起此事,还真不知这篇日记中的完整意思呢,原来那最后一题的答案是238。可见华伦在小时候就有小聪明且喜欢耍滑的因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1月5日 晴</p><p class="ql-block"> 黄浦区小学生三好杯足球赛今天在浦南球场开始了,我们的第一场是和回民小学比,他们去年夏令杯时拿了冠军。比赛前董老师告诉大家要盯住他们的7号,尽量不要让他射门。这个7号真的很厉害,被他踢进2个球,不过还好,我们的前锋也踢进了他们4个,我们4比2赢了。回到学校后,董老师不但没有批评我,还说我勇敢,不怕摔跤。虽然脚馒头上皮破了,但赢了球而且受到表扬,我很开心。后天我们和杨家渡小学比,肯定能赢他们。</p><p class="ql-block"> 【注:六十年代上海的中小学生足球运动非常普及,每个学校都有足球队,黄浦区每年在夏天和秋天分别组织“夏令杯”和“三好杯”两次校际比赛。华伦所在的二中心小学得益于酷爱足球的颜文忠校长的重视和董超达老师的悉心培养,成为浦东地区数一数二的足球特色学校。在这种氛围下,加上踢得一脚好球的父亲经常带他到浦东工人体育场或浦南球场去踢或看足球比赛,使他从小便迷上了足球运动,这为华伦以后一生的工作和人际交往带来了些许意想不到的好处。顺便提一下,原申花足球队的球星于涛就毕业于二中心小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1月18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体育课时下雨,董老师让我们在乒乓球室自己玩,我们男男头排队打,一人打一个,输掉的下去,轮到我时,纪志芳说:我是班队的,让我先打。我很不开心,但是吵不过他,就不打了。他是班队有啥稀奇,我还是足球校队的呢,下次也不让你踢足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2月3日 阴</p><p class="ql-block"> 今天放学后,我和曹国范、张小雷一起到庄玉明家里做作业,做完作业就在他家的幺尼角落【不起眼的小角落】打弹子,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家,被嗲嗲【外婆,为何称外婆为“嗲嗲”,已无从考证】骂了,还告诉了爸爸。虽然我恨嗲嗲,但是这么晚回家也是不对的,以后不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4年12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大队辅导员王老师让我出一期黑板报迎接新年,放学后我马上到大队部拿了粉笔、揩黑板、凳子去出黑板报,我先在最上面画了雷锋叔叔像,画了好几次才成功,又按王老师给的稿子认真地出,看大门的爷爷说:“到底是大队长,其他小人都回家了,你一个人还在出黑板报”。虽然回家时已经5点多了,可是我心里很开心,明天王老师一定会表扬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1月24日 雪</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始放寒假了。 </p><p class="ql-block"> 昨天发了学生手册:算数97、珠算95、阅读80、俄语93、作文85、写字75、体育5、音乐4、劳动4、图画5。</p><p class="ql-block"> 杨老师的评语是:华伦同学是个优秀的少先队干部,品德优良,遵守纪律,成绩突出,能帮助同学,坚持参加体育锻炼,在足球比赛中为班级争光,但有时忘记扫地,有时是非不分,写字潦草,希望华伦家长在寒假期间抓紧对他的教育,新学期有更大进步。</p><p class="ql-block">1965年1月27日 雪</p><p class="ql-block"> 好妈叫我和姐姐去李老师家讨钞票,她家在城隍庙旁边。李老师不在,我们等在外面,姐姐买了5分钱辣白菜,真好吃。我还套了2分钱老爷头【一种60年代颇流行的民间游戏】一个也没套到。李老师回来了,她说你们回去吧,我会给你好妈的,我们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注:李老师是姐姐的班主任,她向华伦妈妈借了20元钱,拖了几个月未还,妈妈不好意思去讨,便在过年前让小姐弟俩出面,后来是否还了已无从考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1月29日 阴</p><p class="ql-block"> 爆炒米花的人在202窗口外爆炒米花了。嗲嗲给我一罐米、一罐年糕片还有6粒糖精片叫我去排队,我前面亚伟【邻居,亚伟的姐姐亚莉后来成为华伦的中学同学】和小姑娘【邻居,姓杨名不知,大家称其小姑娘】也在排队,我想去看歪头他们打菱角【一种弄堂游戏】就叫他们帮我看好,挨到了来叫我,我就去看打菱角了:有一个大人结棍,每次自己的菱角总归把圈里的菱角打中,好几只都打了交关洞洞眼。我比较笨,解勇教过我几次也没学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31日 晴</p><p class="ql-block"> 明天是大年三十,今天带小华建去东昌路码头的浴室洗澡时,我差点死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俩在大池里泡了十几分钟,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赶快拉着小华建起来到外面莲蓬头处,人就瘫下来了,幸好边上一个人把我背到外面,好一阵才慢慢缓了过来,好多大人都说是里面太热了,让我以后一定要跟着大人一起来洗。</p><p class="ql-block"> 真有点害怕,以后再去洗澡时,不能泡太长时间了。回家也不敢告诉好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2月1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年三十夜,好妈给我们四个小人都做了新衣服,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穿了。</p><p class="ql-block"> 吃好年夜饭后,爸爸还给我们每人2元压岁钱,还给我们分吃的东西,有水果糖、炒米花、饼干、桃板、云片糕。好妈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罐头装,她说这些东西要吃到开学,不要瞎吃八吃。我原来想今天不吃的,可是写日记时还是吃了两粒糖。我恨自己怎么老是不能说到做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2月20日 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音乐课时,持民又要和我讲话,被罗老师看见,罗老师让持民站起来,持民说:你老卵什么?罗老师光火了,脚往钢琴上一放说:我就老卵,你来咬我呀!持民骂老师是不对,但罗老师当着这么多女同学说这么难听的话也不对,有点下作。</p> <p class="ql-block">1965年2月27日 晴</p><p class="ql-block"> 音乐课下课后,我们音乐兴趣小组的人被罗老师留下来进行小提琴测验,我的成绩是第三名,结果罗老师让我把小提琴带回家练习,礼拜一再还给他,我真开心,我一定要好好练习小提琴,争取在儿童节时上台演出</p><p class="ql-block"> 【注:此后,华伦每个星期六将小提琴带回家练习,持续了约二个月,也仅仅只会拉“东方红”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3月18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嗲嗲烧带鱼,我和小华建一人一块小的,小华培吃了两块,我就也想吃两块,嗲嗲不给,她包屁小华培,我就硬不让小华培吃,还和嗲嗲顶嘴,姐姐在边上劝我。晚上嗲嗲告诉了好妈,好妈批评我说:“妹妹人小,你应该让让她,和大人顶嘴也是不对的,你真是蛮劲呜嘛【浦东土话犟、倔的意思。华伦从小因倔强而有此雅号】的脾气一定要改掉了”。我后来想想好妈说的对:在学校里我是好学生,在家里也应该做好哥哥。以后决不能再蛮劲呜嘛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4月5日 雨</p><p class="ql-block"> 放学回家看到两只台子并在一起,上面放了好多吃的:有鱼、油面筋、青菜、毛豆、豆腐、蛋饺,周围还有许多空碗、筷子、小茶杯。可是嗲嗲说不能吃,今天要烧给死掉的太太和嗯奶吃的,等他们吃好了再给你们吃。嗲嗲还在台子上烧香,还拉我到台子前磕头。嗲嗲搞的这些都是迷信,死人哪能会回来吃呢?我们少先队员要相信科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4月15日 雨</p><p class="ql-block"> 爸爸给我买了一套《10万个为什么》,这是一套专门讲科学知识的书,我非常喜欢。其中有一个为什么是“地球转动时,我们为什么不会被甩出”。是呀,前几天上常识课时,老师说地球转的速度很快,每秒要转400多米,当时我就想:为什么我们没啥感觉呢?今天看了《十万个为什么》才知道,原来地球是有引力的,它可以把我们牢牢地吸在地上。这本书很有劲的,从今天起我要每天看10个问题,长大后当个科学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5月16日 雨</p><p class="ql-block"> 班级活动课时,杨老师给我们读报纸,说我国也有原子弹了,大家都拍手鼓掌。我想:这一下,我们再也不要怕美帝国主义和苏修了。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明年争取考上海中学,长大了也要造原子弹,为打败美帝国主义和苏修出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6月1日 阴</p><p class="ql-block"> 今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好妈给我穿新的白衬衣蓝裤子还有红领巾和大队长标志。到学校后,我就去大队部拿大队鼓,其他同学拿小队鼓,练习敲队鼓:“咚咚吧咚吧、咚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吧咚”。升国旗后,开始游行,我们队鼓队走在最前面,我在第一个,后面八个小队鼓,然后各班排队走在后面,王校长、颜校长、杨老师在主席台看我们游行。游行结束后杨老师还表扬了我。今天好开心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6月30日 晴</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39号大门口搭了一个大帐篷,天天有人在里面唱戏,每张门票要1毛2分钱。我从好妈房间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帐篷上有一条封,看见里面唱戏的人都是穿着古代的衣服。今天嗲嗲去看了,说蛮好看的。我也想去看,但是看到他们唱戏的人穿得像死人衣服,有点害怕就不想去看了,而且作为新中国的接班人,也不应该去看这种老法头的东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7月19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始放暑假,我订了暑假计划:</p><p class="ql-block"> 1、早上6点起床</p><p class="ql-block"> 2、揩面刷牙后帮嗲嗲到菜场排队买菜</p><p class="ql-block"> 3、8点钟学习小组做作业</p><p class="ql-block"> 4、10点钟白相</p><p class="ql-block"> 5、1点钟到老法院踢足球</p><p class="ql-block"> 6、3点钟练习写字</p><p class="ql-block"> 7、4点钟看课外读物</p><p class="ql-block"> 8、5点半到公平路码头候(等候)好妈</p><p class="ql-block"> 9、7点半写日记</p><p class="ql-block"> 10、8点钟睡觉</p><p class="ql-block"> 我一定要认真按照暑假计划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7月24日 晴</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每天和姐姐一起到洋泾中学去学脚踏车,虽然一直摔跤,脚馒头的皮也破了,但是我已经不要姐姐扶也可以骑好远了。今天脚踏车一根钢丝断了,修掉了2毛钱,是姐姐出的,她这个月零花钱要少用了。</p><p class="ql-block"> 【注:爸爸每月给华伦2元零花钱,给姐姐5元,花的钱必须记账,月底检查,未超支无不正当支出,下月继续给,否则停发一个月。这在当时的上海人家中算是比较奢侈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7月25日 晴</p><p class="ql-block"> 好妈上个礼拜就说好带我们姐弟四个去人民公园玩,然后再去国际饭店吃饭。今天去了,那国际饭店真高,有24层,我和小华建数了好几遍都没有数到24层。那里最好吃的有松鼠黄鱼和咕咾肉,爸爸还买了几个水晶包子,他骗我说里面包的是冬瓜,我吃了几口总感觉不对,等一只全部吃完后,爸爸说里面包的其实是猪油,马上一阵腻心,刚刚咽下去的东西全部吐掉了。我恨死爸爸了。</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从小不吃肥肉,至今如此。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咽下去,不知是真不能吃,还是心理作用更大,无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8月9日至13日</p><p class="ql-block"> 这个礼拜我到江湾体育场参加上海市小学生足球夏令营,我们学校只有我和朱雪龙两个参加。董老师带我们去的。上海队的张正友叔叔是我们的总教练,我和怀德路小学、广灵路小学的三个搞而【守门员】由蒋耀章老师训练,还有一个李老师管我们吃饭和睡觉。虽然练得很苦,皮肤也晒得很黑,脚馒头上破了好几个地方,但是我学会了鱼跃扑球,很开心。</p><p class="ql-block"> 【注:查了百度,才知张正友时任上海足球队队长,蒋耀章则为上海队1号守门员。可见当时的华伦是多么荣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8月20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三妹嗯奶【父亲的婶婶】带我和姐姐还有芳芳娘娘【三妹嗯奶的小女儿】到张家浜一个厂里去游泳,来回都是三妹嗯奶用劳动车拉去的【她是板车工人】。</p><p class="ql-block"> 她先带我们到张家浜杀猪场去看杀猪,我们吃的猪肉都是从那里杀好后送到小菜场去卖的。里面地上到处是血,那些还没杀的猪拼命叫着,真可怜,我看了以后心里不太好受,可是杀猪的人根本就不会同情它们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去游泳了,我在深水区被一个大人撞了一下,浮不起来了,好像要死了,吃了好几口水,还是那个大人拉我起来的。以后要注意,不能随便到深水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8月26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7点3刻就到志华家,颜校长不在,其他同学都没到,我就先做作业了。一会儿张小雷他们也来了,做好作业我们玩了一些些挑游戏棒。后来王教导【志华姆妈,时任张扬小学教导主任】说你们不要出去,102的阿奶死了,就放在楼梯口。等到11点钟,死人还没走,他们几个只好从窗口跳出去,我就在志华家吃饭。志华人蛮好的,以后要和她结婚。</p><p class="ql-block"> 【注:志华是华伦的同学和邻居,其父颜文忠系二中心小学副校长。父亲看见这篇日记后,找到班主任说华伦思想有问题,班主任杨家元还特地到华伦家和父亲一起找他谈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8月31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到学校报到,交了3元学费,8角书本费,领到了新书和写字本。回家后用报纸把书包得整整齐齐,我很喜欢语文课本,有一篇《列宁参加义务劳动》我一口气看了两遍,列宁爷爷这么伟大的人都参加义务劳动真让我感动,我却一直不喜欢劳动,开学后要改掉,向列宁爷爷学习,在家里帮嗲嗲好妈做家务,学校里做好值日生,做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少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9月1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杨老师让我们改选干部,她说根据国家的干部制度,要能上能下,我们学校今年所有的大队长都要下放,结果我被选为中队长。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办法,杨老师放学后找我谈了话,要我好好做好班级工作,认真读书,要分清是非,争取毕业时考上海中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9月19日 晴</p><p class="ql-block"> 好妈在洗被头,给我两根筹码去老虎灶泡4壶开水,结果老虎灶的人说筹子是短的 一根只能泡一壶,我想回去再拿两根,老虎灶的老伯伯说:侬是德明【华伦父亲】拉猴子【浦东话儿子的意思】是哇,侬先奈开水拎回去,等一些再来拔筹子。我拎回去后马上将筹子送过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10月1日 晴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国庆节,吃了早饭后我就去芬儿【华伦的表姨。后与华伦姐弟一起在江西插队】家看游行,她家的二楼窗口正好面对浦东南路。陆家渡嗯奶【嗲嗲的妹妹】家的阿四头也在,我们一边打杜洛克,一边看游行,最好看的是上海船厂的队伍:前面8个人抬着大牌子上写着“热烈庆祝伟大祖国16周年国庆”,后面是几十面大旗子,一辆大卡车上有人在敲铜鼓,最后面是好多人挥着小旗,还不断向马路上的人挥旗,我们也在窗口向他们挥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10月10日 阴 </p><p class="ql-block"> 今天犯了一个大错误。早上好妈叫我到沈家弄口的点心摊买点心,我拿油条时多拿了一根,被大饼摊阿姨捉牢,让我回去叫家长来。后来去叫了爸爸,爸爸让我向阿姨赔礼道歉,回家后被打了一顿。今天真是摊台,一个新中国的少年怎么能做这么坏的事呢,爸爸打我是应该的,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年12月18日 晴 </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到持民家去玩,刚到他家门口,在河浜石板上洗衣服的阿姨就说是华伦来了?我说是的。我感到奇怪:持民阿姨是个瞎子,怎么知道是我呢?持忠持华都不在家,我和持民还有张小雷就打弹子,结果我输掉了三颗水晶弹。前几天刚和爸爸保证过不打弹子了,今天又打了,太不应该了。从今天起下决心不打弹子了,还有几粒送给小华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1月5日 雪</p><p class="ql-block"> 今天好冷。第三节课考算术时,胡伟明【华伦同桌】一直偷看,我就不让她看,昨日问她借垫板都不肯,芒【希望】伊考不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1月10日 雪 </p><p class="ql-block"> 昨天家里来了个裁缝,给我和姐姐、小华建、小华培量身体,好妈说要给我们每人做一件新衣服一条新裤子,到过年时穿。【那时稍富有的人家都会在年节前请裁缝到家缝制全家人的衣服】晚上裁缝就住在我的房间里,我和小华建住到姐姐房间,睡觉时姐姐给我们讲她在学校技巧队练习好苦,我想姐姐真没用,我天天早上练田径,下午练足球都没叫苦呢。董老师跟我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1月31日 晴 </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学第一天,上午开学典礼后就回家吃中饭了。下午全校到东昌电影院看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电影是讲龙梅玉龙姐妹俩顶着暴风雪保卫国家的羊群。她们一个11岁,一个才9岁,就做了这么英勇的事情,而我已经13岁了,还不能坚持好好学习,在家也不帮大人做事,真不应该。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向龙梅玉龙学习,做新中国的好少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2月11日 晴</p><p class="ql-block"> 班级活动课上,杨老师让中队长李爱萍给大家读报纸“人民的好公仆焦裕禄同志先进事迹”。他身患大病还带领兰考县人民战天斗地,最后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死后在他枕头下有一本《毛泽东选集》和一本《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焦裕禄叔叔身体不好,工作又忙,还坚持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要向他学习。可是陈少华、陆建良、张泳兰、樊来娣等几个同学不好好听,一直讲话,害的大家都听不好,后来李爱萍告诉了杨老师,杨老师批评了他们几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4月5日 阴 </p><p class="ql-block"> 嗲嗲又在家烧香磕头,吓得张小雷,夏建国,张建荣,谢持民都不敢到我房间里玩,只能在灶头间坐一些就一起出去玩,我们看到两个小人在打相打,就把他们拉开了。打相打不好,我们新中国的少年要互相团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4月18日 晴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学校运动会足球决赛,我们班和3班比,操场上来了交关老师和同学。我是搞而,朱学龙中锋,张军棋右边锋,袁志辉左边锋,胡为明、庄士平、夏伟忠后卫。结果我们赢了3个球。董老师说下个礼拜让我们和校队踢一场。其实,我和朱雪龙、袁志辉都是校队的,校队其他人踢不过我们的。不过也不能骄傲,上个礼拜杨老师和我们讲过的,毛主席教导我们:“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p> <p class="ql-block">1966年4月24日 晴</p><p class="ql-block"> 早上我到大块头家中叫他来家里剃头,他给我吃了一只大饼,我说不要,爸爸说过不能吃人家的东西,他说不要紧的,我不搭侬爸爸讲,我就吃了。大块头人真好,天天笑嘻嘻的,我路过他家门口,总要叫他一声。</p><p class="ql-block"> 【注:当时理发一般都是流动摊点,大块头就是这样的理发师傅,后因中风半瘫痪直至80年代初去世,但笑嘻嘻的样子始终没变。想必华伦家附近的小伙伴对他都有深刻印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4月25日 阴 </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到国范家去玩,同学里我就和国范最要好了。我俩做好作业后就在讲考中学的事情,我说想考上海中学,国范说想考洋泾或者东昌中学。希望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p><p class="ql-block"> 国范姆妈真好,盛了一大碗赤豆汤给我吃,我假痴假眼说不吃,其实老想吃的。回家后晚饭都少吃了半碗。</p><p class="ql-block"> 【注:无巧不成书,整50年后的2016年4月25日,在去美国的飞机上,曹国范讲起他祖母姓蒋,是由蒋家老宅嫁到曹家的,难道华伦与国范是表兄弟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5月3日 雨</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时,嗲嗲讲给爸爸好妈听:德拉姆妈和三妹【都是华伦父亲的婶婶】赌铜钿被捉进去了。我想:难怪我前天去玩时,他们家把门窗关紧,还告诉我不要和爸爸说他们在玩13道。我问爸爸:“蒋家的大人怎么喜欢做坏事呀?”爸爸回答我:“我们不是蒋家人,你以后不要去他们家玩。”好奇怪,爸爸姓蒋又说不是蒋家人,而我怎么又和好妈姓呢?亲戚都说我是好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所以跟好妈姓,我知道那是开玩笑。但我家的好多事情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外婆叫嗲嗲?为什么我要姓潘?为什么我家有那么多嗯奶?最好玩的是有一个住在东昌电影院旁边的嗯奶不知为什么叫面包嗯奶【母亲的姑妈,姓潘名妹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5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杨老师让我们填报考中学的志愿表,我填了上海中学,杨老师表扬了我,不过她又说,你还是考洋泾中学吧,和你姐姐在一起读书多好。我很不开心,但是没有办法,只能改成洋泾中学。其实考上海中学我也不一定能考取,只是想想能住校读书那多么开心啊。</p><p class="ql-block"> 【注:这是文化大革命开始前的小插曲,几天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降临全国人民头上,华伦既没参加毕业考试,也没进洋泾中学。继续在二中心小学和社会上混了一年多后,才就近分配到光辉中学,他的人生也就此走上了另一条路,当然这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6月19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们31号和前面两排房子的人到老法院比赛足球。我们有我和爸爸、小华建、解勇、解华和他爸爸、 烂头,虎雷。他们有23号西洋、15号歪头等。解勇和西洋踢得最好。结果踢了3比3。我们约好下个礼拜再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6月30日 雨</p><p class="ql-block"> 小学中最后一次学生手册发下来了,阅读90分、作文良、写字良、算术95分,视力左右都是1.5,身高148厘米、体重37公斤,比4年级时高了8厘米,重了6公斤。希望自己快快长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7月22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第一次到乳山路柴爿店买煤球,花了9角6分买了40斤煤球,我一个人挑回家的,当中只停过一次。去还煤球筐时,看到一个驼背老人,挑了大概100斤煤球,我想他怎么挑得动呢?就跟着他一直到23号范医生家中,他帮范医生倒好煤球后,范医生给了他1毛钱。</p><p class="ql-block"> 【注:驼背老者以替人送煤球为生,一直到去世为止。这是当时一个普通劳动者真实的生活写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7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在23号门口和西洋等几个人斗塞积【蟋蟀】,我拿出一只最大的和西洋斗,西洋讲:“侬这只是三妹子,不会斗的,更加大的油葫芦还要没用,勿带侬来。”我只好看他们斗,结果解勇一只棺材塞积最结棍,把其他塞积全部斗败了。我想:棺材塞积不就是在坟堆上捉的吗?今天我就带小华建到山东细粉厂边上的久安公墓去捉塞积了。没想到被一个老太婆抓住,她叫小华建留在那里,让我回家叫大人来,我只好去叫好妈,好妈给老太婆赔礼道歉后小华建才被放出来。回家后好妈骂了我一顿,我以后再也不去捉塞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8月9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和爸爸还有颜校长一起到学校去看电视,董超达老师也在。我们看的是世界杯葡萄牙对朝鲜的比赛,结果葡萄牙5比3赢了朝鲜。电视很模糊,只能听见解说员的声音,但这是我第一次看电视,我不懂这个图像怎么可以通过电线传到电视机中的。看来中国的科学发展很快。将来我一定要当一个科学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8月29日 晴</p><p class="ql-block"> 到学校后拿到了毕业证,心里好开心:我马上要成为中学生了。</p><p class="ql-block">1966年9月8日 晴</p><p class="ql-block"> 早上我和烂头、大悟做了好多烂泥弹子,在他家煤炉里烘干后,两只裤子袋袋装满了,我们到山东细粉厂那里弹麻雀,烂头眼火蛮准的,弹到三只,我也弹到一只,可惜又飞走了,回家后我把多下来的弹子放在烂头家里,准备明天再去弹。</p><p class="ql-block"> 【注:烂头大名杨胜利,67届初中生,后去云南插队,大悟是他弟弟,住在106室,小哥俩都是华伦儿时玩伴。山东细粉厂其实为山东粉丝厂,在现源深路沈家弄路附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9月11日 雨</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都在刘根山家里,不知谁从学校里拿了一台油印机和白报纸,我们在他家里印传单,印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我戴着前几天拾到的一只红卫兵袖章和张建荣、夏建国去82路公交车【那时凭红卫兵袖章乘公交车是不需付钱的】发传单给乘客,还从汽车窗口往马路上撒,我们一直乘到陆家嘴码头再回来。回家的路上还捡了好多传单,准备明天再去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9月13日 阴 </p><p class="ql-block"> 姐姐今天从北京回来了。她和几个同学到北京去串联,只带了一张学生证,乘火车、睡觉、吃饭都不要钱,火车上是坐在地上,北京住在一个中学里,等了三天也没通知她们去见毛主席,结果她感冒了只好回家。我们小学生不能参加串联,真没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6年10月1日 阴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国庆节,大姨妈一家到我家吃中饭。下午两家人一起到东昌路嗯奶【华伦外公的妹妹】家去玩,他们家的房子很大,外面还用墙篱笆围起来。东昌路老爹 【东昌路老爹名山根宝,解放前系地下党员,解放后出任上海烟草机械厂厂长,1965年单身赴河南创建了许昌烟草机械厂,文革中受迫害致死。华伦那次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刚从外地探亲回来,带来交关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月亮娘舅、月丽娘娘、月芳娘娘也都在家,大人们在屋里讲话,我们几个小孩就在忠德哥哥【华伦表哥】带领下去东昌路码头看外国轮船。 </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我和表哥表弟表妹一起看烟火,五颜六色的烟火太好看了。今天一天过得真开心。这是伟大祖国给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66年12月1日 阴 </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303室的张老师家里一直没看见人,付妈妈【居委会主任】说,可能他们在学校里批斗,住在学校了,范他姆妈说好像看见他们回来过,只是灶披间里没来过,不知谁说不要自杀了?几个大人商量后把张老师家门上的玻璃窗敲破一看没人。我有点害怕。前天在乳山小学对面农田的井里有一个自杀的,我去看了,好吓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月12日 雨 </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不上课,天天读报纸,好多同学都没来,我是好学生,还是坚持到校,不过很没劲的,读报时乱哄哄,大家都在讲死人的事情,持民说昨天泥墙圈吊死了一个女的,舌头塌的老长老长,陈少华讲沈家弄河浜里前天有一老头子死了,张志明说烂泥渡路两夫妻吃药死了,王德宝说亲眼看见一个男的在东昌路撞85路汽车死掉了。</p><p class="ql-block"> 回家时正下大雨,快走到大地主家弄堂时,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我吓死了。仔细一看是大块头家隔壁的那个花痴。回家后从202室小窗看出去,那个花痴还在雨中,不知她在做什么。反正今天一天吓死我了。</p><p class="ql-block"> 【注:花痴是一约30岁女青年,据说其男友支边去新疆后失去了联系,此后她就患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月15日至18日</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我和建荣、持民、玉明到安达纱厂学工劳动。</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好妈不同意,还是爸爸说让他去锻炼锻炼吧。那天一早,阿拉4噶头带好被头就去了,开始厂里一个干部说你们是小学生,我们不接受,我们说我们小学已经毕业了,学校要求我们自己找学工学农的地方,我们就来了。后来他同意我们留下,住到厂里的礼堂,那里已经有好多中学生哥哥住了。</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不管怎样我也会参加工厂劳动了。</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和小伙伴在安达纱厂呆了三天后就回家了,每天就是干一些捡纱头之类的杂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2月5日 雪</p><p class="ql-block"> 我和好妈到东昌路南货店买年货。我排队时,好妈去对面小菜场买小菜,她很快买了小菜来了,她说买荤菜的人太多,明天叫你姐姐一起来排队。等排到我们后,好妈拿出两张副食品卡,营业员说一人只能买一张,好妈说还有我儿子呢,旁边的人也证明我是一直在排队的,她就让好妈买了。好妈用一张大户的买了1斤红枣,半斤金针菜,一斤小核桃,二两黑木耳;我用一张小户的买了半斤桂圆,一斤柿饼和半斤香榧子。</p><p class="ql-block"> 明天还要去买鱼、肉、鸡蛋呢。</p><p class="ql-block"> 【注:当时在上海,大户是指5口人及以上的家庭,4口人及以下则为小户。因嗲嗲系一人一只户口,所以华伦家就有两张购物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2月10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大年初二,家里来了好多拜年的客人。小沙渡恩奶【华伦的嫡亲祖母】和娘娘是第一次来我家,还有四个表弟妹,他们是琴琴、诚诚、燕燕、玲玲。爸爸拿出我们都没有的毛主席徽章给了几个弟弟妹妹。</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亲戚实在太多了,尤其叫嗯奶的有很多,他们与我家是什么关系我都搞不清楚。就像《自有后来人》里的铁梅一样“我家的表叔数不清”而我是“我家的嗯奶数不清”。</p><p class="ql-block"> 他们走后,爸爸告诉我们:今天来的嗯奶和娘娘一家才是我们最亲的亲人。爸爸还说是旧社会造成了家里的这种情况等等许多话。</p><p class="ql-block"> 娘娘一家的出现和爸爸的说法我虽然没有完全搞懂,但我蛮喜欢这些弟弟妹妹的。</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父亲祖籍无锡,唐姓,1933年时其父因病去逝,两岁的他随母亲陈金凤改嫁到上海小沙渡(今西康路)一张姓人家,抗战爆发后,母亲为生活所迫,无奈将6岁的他过继与无后嗣的弟媳妇的妹妹(舅妈的妹妹)从此随继父改姓蒋。蒋家是浦东蒋家桥(今八佰伴附近)有名的大户人家,华伦父亲的继祖父蒋富金曾是伪乡长,生有四子,老大蒋阿多即华伦的继祖父,是个整天游手好闲只对养鸽子感兴趣的二流子;老二蒋妙贵是伪保长;老三蒋妙海是三青团中队长,解放后定性为历史反革命;老四蒋妙鑫(又名蒋云虚)生性儒弱怕事,终身未婚,文革中自杀身亡。蒋阿多的老婆庄翠媛是典型的旧时裹脚女子,贤惠淑良,服侍男人,操持家务,因婚后不育被蒋家视为异族,过继于蒋家的华伦父亲也深受继父及蒋家族人的歧视,幸好六年后的1942年,继父蒋阿多因痨病亡故,庄翠囡就一心一意将过继儿子抚养成人,从而以后才有了华伦其人。华伦父亲来到蒋家后,生母陈金凤因思儿心切,不时躲在蒋家马路对面大树下偷偷窥一眼,但从不敢相认,直至文革破旧立新时,通过其弟媳妇正式与儿子相认,这才有了这篇日记中记述的情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5月1日 晴 </p><p class="ql-block"> 爸爸带我和姐姐到北嗨【北面】嗯奶【蒋金妹,华伦父亲的姑妈,有时也称她为小石桥嗯奶】家去玩。嗯奶家在中心医院后面,我见到了小妹嬢嬢和白少奇爷叔【蒋金妹的女儿女婿】爷叔的名字不好,又是白色,又是与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一样的名字,叫起来真别扭,最好能改掉。</p><p class="ql-block"> 吃好中饭后,白少奇爷叔带我们到工人俱乐部玩乐台【康乐球】他打得真好,我也打了,可是一只洞都打不进。</p><p class="ql-block"> 今天真巧,在嗯奶家门口还碰到了贾云秀【华伦同班同学、远房亲戚】,她说张军棋和庄士平都住在这里。在去俱乐部时还碰到了朱雪龙,他家就住在上海船厂边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6月8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礼拜四,付妈妈一早就叫大家出来大扫除,我和小华建一人拿一把扫帚下去听付妈妈指挥,她说小姑娘扫楼梯,男男头扫阴沟,我们5、6个男男头一会儿就把阴沟扫干净了,还帮29号的阴沟一起扫干净了。他们29号只有2个老太婆出来。我为我们31号骄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7月8日 雨 </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已经睡觉了,听见德福爷叔【华伦父亲的堂弟】来叫爸爸好妈,说小爷叔在七宝自杀了,爸爸好妈马上出去了。我一晚上不敢睡了,小爷叔嗲嗲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呢?今天上午好妈和德福爷叔、米娘娘【华伦父亲的堂妹】回来了,爸爸没回来,他到厂里处理小爷叔的事体。他们大人在说:小爷叔嗲嗲吃了一瓶雷米封,死在七宝一片甘蔗地里,可能是太难受,胸口都抓破了。</p><p class="ql-block"> 【注:小爷叔系华伦父亲的叔叔,名蒋妙鑫,为人厚道、生性胆小,终身未娶。是华伦父亲同厂的计划科长,文革中被诬陷为该厂的三家村成员挨批斗而自杀身亡,文革后平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7月11日 阴 </p><p class="ql-block"> 今天家里好热闹。楼上楼下的邻居来了十几个大人开会,我和其他小人坐在边上听大人讲话。颜校长说:“31号向阳院今天成立,我们要做乳山新村的榜样,要集体学习毛主席语录,要做好人好事,红卫兵和红小兵要组织起来学习和劳动,还要进行军事训练。向阳院就摆在老蒋家,今天先布置一下,过几天其他楼里的人要来参观。”付妈妈也说了许多搞好卫生,搞好团结的话,还说谢谢老蒋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其他门牌号里就没有这个条件了,等等。会后,颜校长、大悟爸爸、亚莉爸爸、解勇爸爸、付妈妈和范华妈妈等几个大人商量布置205室。我和烂头、小芸、丽华、志华、亚莉、亚敏、范华几个也被叫下来帮忙。 </p><p class="ql-block"> 经过一天的努力,205室的两面墙壁焕然一新,靠门的墙壁上是学习园地,这是专门贴学习毛主席语录心得的,对面墙上就更好看了,上面一个红太阳,两边有红旗和向日葵围绕着毛主席像。红旗和向日葵是几个小姑娘剪出来的,“31号向阳院”这几个字是我和范华用毛笔描出来的。 </p><p class="ql-block"> 辛苦了一天,心里很开心。以后大家可以来我家活动了,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呀! </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家是整个乳山一村近千户人家中居住面积最大的,共有5居室1厕所2厨房1走廊1阳台。而当时大部分居民都是1居室,厨房厕所则是几家人合用的。为何会有这么宽裕的居住条件呢?这要从1959年初说起:当时为了配合浦东南路拓宽为4车道之需,华伦家拆除了约百余平方米的老宅,搬至新建的乳山一村。当时他家有父母亲和四姐弟共六口人分到两间房,另有祖母、外祖母、太外公三个老人各分一间房,总共分到5间房。搬新居不到一年,祖母和太外公相继去世,这就使他家有了较其他人家宽裕得多的居住条件(每月房租为16元5角7分)于是就有了本篇日记中将205室专设为31号向阳院的场景。在八十年代之前,华伦家自然成为小学、中学同学和插兄插妹们经常相聚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8月4日 晴 </p><p class="ql-block"> 今天想带小华建到东昌路去玩,刚走到浦东南路,看见许多大卡车一辆接一辆开过,驾驶室顶上都架着机关枪,上面站着许多文攻武卫,有的拿铁棍,有的拿红缨枪,还有的拿着枪,大概又是去哪里平息武斗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到处都有武斗,还打死了许多人,幸好有工总司、上体司、上柴联司、赤卫队等文攻武卫,否则还不知要打死多少人了。 </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时爸爸说:今天上柴联司被工总司打死了好几十人。他嘱咐我和小华建:这段时间不要到外面去玩。本来我和诚章、世平约好明天去浦东公园玩的,这下恐怕不行了。 </p><p class="ql-block"> 【注:这天在上海柴油机厂发生了建国以来上海最惨烈的一次由王洪文发起的大规模武斗,俗称“8.4事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8月28日 晴 </p><p class="ql-block"> 今天到杨浦区中心医院给好妈送鸡汤,好妈一只脚吊得老高老高,手上还在打针,很可怜。一看到我,她很开心地与旁边的一个阿姨说:“这是我大儿子,一个人从浦东给我来送菜。”。我今天很开心,看到了好妈,而且是自己一个人乘市轮渡去的,说明我能为大人做事了,下个礼拜我还想去给好妈送菜。</p><p class="ql-block"> 【注:那一年华伦母亲下班途中骑自行车不慎出车祸,右腿胫骨骨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8月31日 晴 </p><p class="ql-block"> 向阳院学习结束后,我带着大毛、小毛、范他、解华、解民、大悟、小华建等7、8个小人,拿着红缨枪,在楼下马路上练习立正、稍息、转弯、刺杀、齐步走等,引得31号和对面23号的人都在窗口看。这是我们这半个多月操练的结果,大人们都说好。付妈妈说华伦蛮有出息的,将来去当兵很好。颜校长更开心了,他说华伦在学校里就是好学生,否则怎么会当大队长呢?我听了很开心。下决心要把31号的红小兵好好地组织起来,不但要军训,还要劳动,还有学习毛主席语录。如果进中学了更要做一个好学生,将来好接共产主义的班。</p><p class="ql-block"> 【注:这时的华伦已经小学毕业一年多了,由于当时的教育大环境还没正常,他只能游荡在社会上,直至3个月后才进入中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9月3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又去给好妈送菜,在医院里碰到了纪先生姆妈带着小美丽和钱正芳好妈也在【此俩妈都是蒋家老宅未拆时蒋家的房客。纪先生姆妈可能是老师,大家都叫她纪先生,华伦就尊称她纪先生姆妈,小美丽是她女儿,也是华伦弟弟的同学;钱正芳是除了自己母亲外又一个华伦称呼为好妈的】不知为什么,我从小看到她俩都有点害怕,大概是小辰光第一次去幼儿园,我就是被好妈和她俩一起昂劲【生拉硬拽】拉去的,但是她俩对我一直很好的,钱正芳好妈家的志虎哥哥还给过我好多邮票。她俩不断的夸我懂事,这么老远一个人来给好妈送菜。我心里想:这是应该的。</p> <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1日 晴</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好妈就告诉我们,有一个亲舅舅,国庆节要来我们家。我盼了好几天,今天总算盼来了舅舅一家,舅舅长得很好看,舅妈矮矮的,很会说话,还有一个小妹妹很好玩。与舅舅一家一起来的还有大姨妈一家和昆明路嗯奶。中午分两桌吃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只有我坐在大人一起,昆明路嗯奶老往我碗里夹菜,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姓潘的原因,所以大人们对我特别好,我也很开心:原来跟好妈姓还有好处呢,以前老为自己不姓蒋感到高兴是因为不和蒋介石姓同一个姓,现在又多了一个姓潘的优点了。</p><p class="ql-block"> 【注:昆明路嗯奶(陈南宝)是华伦母亲的生母,母亲7岁时,华伦外祖父(潘秀龙)亡故,外祖母一人带着四个幼弱的孩子,生计实在困难,只得将总角之年的幼子(潘文国,华伦小舅舅)过继至一李姓人家(改名李明华),而将幼女(华伦母亲)托付给刚失去爱女一周而无其他后嗣的妯娌(姚翠媛,即嗲嗲)抚养。嗲嗲当时是华伦父亲家的房客,因此华伦的父母可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乖巧玲珑的华伦母亲一直深受后来成为婆婆的华伦祖母庄翠囡的喜欢,刚满17岁那年,便由两家大人作主与19岁的华伦父亲成婚了。作为孙女出嫁的条件,华伦母亲的爷爷(当时与华伦母亲及嗲嗲生活在一起)与华伦父亲谈妥,不论男女,婚后第一胎跟男家姓,第二胎则跟女方姓(这在50年代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事情)。在老大女儿从蒋姓后,老二华伦自然按约定姓了潘,他也因此成为潘家唯一的族姓人。华伦的大舅舅潘文忠未婚,于1950年25岁那年因病早逝。小舅舅则对母亲将他过继给外姓人一直耿耿于怀却也无奈。直到婚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小舅妈的母亲得知女婿的两个姐姐分别住在乳山一村和其昌栈,便告知女儿,于是,小舅舅和舅妈便留意找寻,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失散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两个姐姐。此篇日记记录的正是华伦小舅舅一家在1967年国庆之际第一次与潘家人团聚的实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6日 雨</p><p class="ql-block"> 下大雨,我一早和世平、诚章【均为华伦儿时玩伴】到东昌路百货商店去买毛主席徽章。 </p><p class="ql-block"> 我们以为自己是很早到的,可是到那里一看,已经人山人海,我们前面有一百多人。排了2个多小时队后,终于轮到我们了,每人只能买2只。我买了一只大海航行靠舵手,一只圆的。早饭没吃,肚子很饿,但是很开心。加上爸爸前几天给的,我现在有五只徽章了。 </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今天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在藏徽章的时候,不小心把梳妆台上毛主席石膏像打碎了一点,我非常害怕,这要让人知道了不要吃官司吗?我找来橡皮胶想把碎的地方粘起来,可是怎么都粘不好。一直等到爸爸下班回家,也没粘好,只能告诉他了,爸爸说了几句后用报纸包起来后放到大厨顶上去了。以后做任何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8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多了六个人住到我们家202室。</p><p class="ql-block"> 嗲嗲让我们叫两个大人“嗲嗲”“嗯奶”,还有几个小人叫兰馨、华正、小华丽、小明。我有点奇怪:这几个小人比我小,而他们的爸爸妈妈我却要叫“嗲嗲”“嗯奶”?晚上好妈回家后告诉我:这是嗲嗲的妹妹妹夫,他们一家是从四川来的,原来也是上海人,住在川沙龙皇庙【现在的花木地区】,前几年支援内地建设才全家搬迁至四川的,现在四川那里比较乱,他们就回来了,暂时住在我们家,等龙皇庙那边房子搞好后就搬走。那个蛮好看的兰馨和弟弟妹妹,我要叫他们阿姨舅舅?太好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11日</p><p class="ql-block"> 爸爸叫我到东昌路废品商店去卖旧报纸。刚走到张泳兰家门口时,看见许多人围住一个女阿飞,要拿啤酒瓶往她裤脚管内塞,女阿飞一边哭一边护住裤子不让塞,拉扯了好久,那女阿飞有点可怜相,可是谁让你穿那么紧的裤子呢?活该!后来没再看下去,结果怎样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注:当时将穿着啤酒瓶塞不进裤管的裤子的人视为流氓阿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18日 阴 </p><p class="ql-block"> 昨天傍晚,我在老房子枪篱笆边上玩时,看见小跨【邻居,名卢吉平,后成为华伦的同班同学】的弟弟小苏在抓鸽子,我说你不好抓的,我要去叫大人。没想到他在我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就逃走了。回到家感到背上热呼呼的有点痛,好妈把我衣服脱下来一看,背上都是血,马上带我到中心医院去看,原来是小刀片刺的,缝了两针再配了点药就回家了。 </p><p class="ql-block"> 好妈找到徐志英【里弄主任,小夸邻居】到小跨家,小苏被他妈妈打了一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25日 阴 </p><p class="ql-block"> 盼了好久的中学通知终于来了,不是洋泾中学,更不是上海中学,而是骚光辉【当时浦东地区流行一种说法,即骚光辉、臭张扬,意思是光辉中学学生谈情说爱的较多,而张扬中学的学生则素质相对较差】真让人难过,不过总算结束流浪了,正式成为中学生是蛮开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30日 晴 </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没事真无聊,我天天到老屋里【1959年蒋家老宅拆迁后保留的另一半,由蒋妙贵和蒋妙海两位叔公家继续居住】去玩。妙贵老爹养了几百只鸽子,有墨雨点、红绛、麒麟花,最多的是灰雨点,有几只获得过上海市信鸽比赛的名次,妙贵老爹把它们当宝贝专门养在里屋的小棚内不让其他人看,我去了会给我看的,我也不懂好坏,看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回家时老爹给了我4只鸽蛋说补补<b>营养。</b></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感慨(一)</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1990年春节,借校庆百年之际,在离开母校二十多年后,华伦和20多位66届1班的同学与杨家元、汪一梅、宋振华三位恩师【宋老师是一、二年级班主任、汪老师是三年级班主任、杨老师是四、五年级班主任】又一次相聚在二中心小学。这或许是华伦们与三位恩师在镜头前不多机会的一帧极其珍贵的照片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继百年校庆见面后,热心者如曹国范、张建荣等又通过各种途径,陆续寻到一些失联的同学,使大部分同学回到了66届一班的组织内。他们不时相邀小聚:探讨国是、畅聊人生、谈谈家小,抑或找出几段诸如幼时男女同学一起洗澡的童趣轶事而不亦乐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进入花甲之后,他们寻找乐子的理由似乎更多了:年聚、踏青、农家乐、自驾游,甚或跨出国门嗨一番,再不济者也可以在微信群内发发帖子、开开玩笑、喝喝鸡汤、聊聊养生。哪怕做个吃瓜群众潜潜水,都能成为这些曾经的小屁孩们颐养天年之时忘记年龄与烦恼的最好理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但愿这样的日子愈久愈好!</b></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第二部分</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探索发育的中学时期</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67年11月至1970年4月</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是华伦的“探索发育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探索,是急切地想学习、了解和辨识周边的世界。发育,既是心理的,也是生理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人世间,比青春再可贵的东西实在没有,然而青春也最容易消逝。最可贵的东西却不甚为人们所爱惜,最易消逝的东西却在促使它的消逝。这个时期的华伦不会抱怨自己如花似锦的青春,美丽的年华对他来说是珍贵的,哪怕它带着文化大革命风暴而起的各种扭曲。年轻的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成长得太快了,以致还没看清这人世间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被“四个伟大”和“万寿无疆”强奸了。这时候华伦的心灵深处只有一半是完美的,那是人之初的本性,而另一半是愚蠢的甚至丑陋的,那是拜社会的摧残所赐。</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此阶段本应是少男少女们基础文化知识积累的时候,遗憾的是他们的时间大都都被红色潮流消逝在荒诞的洗脑与无谓的游荡中,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葬送了这代人的读书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通过学工、学农、军训、欢呼最新指示发表、斗私批修、挖防空洞、向阳院、工宣队、大字报、批斗会、忆苦思甜等特殊年代的特有教育形式,华伦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雏形渐成,虽然有不少扭曲,但就其个人而言,总体上还是传统的、积极的、向上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他在此时结交了一批最无邪最投缘的知己。对异性的美丽愿景也随着喉结的出现与唇须的渐浓开始了朦胧的遐想。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此阶段的日记,有时三五天一篇,有时十来天一篇,甚至一个月“封笔”。内容也只是一些无聊的流水账,为了避免引起阅者心理不适,有些太无聊乃至“肮脏”的文字都已经被剪辑、□□□□□□、或直接毙了。</b></p> <p class="ql-block">1967年11月20日 阴</p><p class="ql-block"> 结束了一年多的流浪生活,今天正式成为中学生了。</p><p class="ql-block"> 我被分在10班,没有一个小学同学,曹国范和庄玉明在9班,张建荣在5班,志华和夏建国在11班,其他人没看到。</p><p class="ql-block"> 班里的男生都吵吵闹闹的,23号的蔡小和39号的小垮,还有43号里的阿五头【姜维根,是华伦家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江湖道上之人】聚在一起说打架的事,有点流氓的味道。女生大部分不太响,但有一二个看上去像啦山【女流氓】。楼上的亚莉也在我们班。</p><p class="ql-block"> 听说10班大部分是来自老法院小学的,那是民办学校,我有点担心,和他们在一起是否能好好学习。回家和好妈说了我的看法,好妈让我只管自己读好书就行了,千万别去惹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1月21日 阴</p><p class="ql-block"> 今天发了几本书,有工业基础、农业基础、英语、代数等。然后进行军训操练,老师叫37号里的橄榄头【陈为群,曾用名陈永年,是华伦一生的挚友,“永年”也将是整部日记摘抄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之一】带队,他一本正经地带着大家排队、走步。虽然女同学叽叽喳喳吵得不得了,但是比国范他们9班要好得多了,男同学大部分都比较整齐,连几个流里流气的同学也蛮认真的,只是没练多少时间,他们就走掉了,橄榄头也不管他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1月24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英语课,这个老师没啥水平,反复让大家读Long live Chairman Mao。我们都说会了,他说:这句毛主席万岁要认真读反复读天天读,将来解放台湾时还要教会台湾人民读。有8、9个男生上课到一半就溜走了。回家的路上,我和橄榄头、大弟弟【刘岷,曾用名刘诗曙】李冠龙、群啊【戈群】一起走的,他们几个都说认识我,大弟弟还说我读小学时,天天拎着小提琴走在路上,老扎台型的。这几个人我认为蛮好的,可以和他们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10日 晴</p><p class="ql-block"> 上午到小四【小四姓胡,名顺国,家有四兄弟,因姓名中隐含了“中华民国”四个字,在文革中差点全家遭罪,也因此在文革前后都去了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阿大胡顺中去了新疆,阿二胡顺华去了吉林,阿三胡顺民和小四胡顺国则去了江西】家看他和关元打弹子,他们要我下午一起到吴家厅去看刘根生【浦东一霸,系光辉中学红卫兵团长、校革委会成员】他们摔跤,我有点害怕但还是去了。</p><p class="ql-block"> 到那里时已经有好多人了,刘根生一帮大概有十几个人,另外那帮也有不少人,每帮出一人对摔,最后由刘根生和那帮的一个光头摔,刘根生厉害:又是钩脚,又是大背包,几次把光头摔在地上。光头那帮最后拿出一条“大前门”香烟给了刘根生。我一边看一边想:“还是革委会委员呢,真像流氓,不过这些流氓还讲义气,输了就握握手,发香烟。但我决不会做这样的人”回家后我也不敢告诉爸爸</p><p class="ql-block"> 【注:文革时,社会上流行拉帮结派并且相约争斗,谁赢谁就可以称霸一方,直至另一方再赢回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25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女的班主任,她和爸爸一样姓蒋,刚刚从大学毕业,年纪很轻,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脸上红红的好像长了冻苍,讲起话来很快,但是蛮严肃的。</p><p class="ql-block"> 军训操练结束后,蒋老师让我和陈为群、噶皮【邬光耀】还有两个女生留下来开会。蒋老师让我们五个人组成10班红卫兵排的排委会,陈为群为排长,我和一个女生【唐美琴】为副排长,噶皮负责文体,还有个女生【据回忆好像是邬企飞】管学习。蒋老师说:听说前一阶段班里纪律不太好,明天开始要整顿,你们排委会要带好头,还说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我说不上课时应该让同学去操场踢球、跑步、跳绳,希望能借到体育用品。陈为群说为了上课时少讲话,男女生要一个隔一个坐。蒋老师说我们的建议都很好,明天会决定的。我很高兴能为老师出主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26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生日,31号向阳院的人晚上都来我家吃长寿面。嗲嗲生了两只煤炉还来不及烧,隔壁解勇妈妈把她家的煤炉也拎来了。31号在家的人轮流着吃面,每人还有一块大排。颜校长坐在205室,每个小人都要到他面前背一段毛主席语录,背不出的不许吃。304室的亚勇不会背便哭了,后来还是让他吃了。今天真开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始按永年的建议,男女生搭开坐。我的同桌叫严志英,一开始大家都不愿进教室,蒋老师要我们几个干部带头,我和永年就叫大弟弟、群啊、冠龙、小人【吕洁民】大来【王金来】牛鼻头【杨浩伦】小白脸【沈毅德】六节头【吴延慰】等先坐下,唐美琴、施珂芹等女生也坐好了,陆续陆续总算坐好了。不过总归有点别扭。其他班的同学到我们教室门外看热闹并起哄,乱叫谁跟谁拷定【恋爱】了。我想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会好的,像永年说的,这样坐法可以保证课堂秩序,我们10班一定要做全校的好榜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1日 阴</p><p class="ql-block"> 柳州的过房爷黄忠仁一家昨天到上海来了,就住在我家。他和过房娘一共有三个小囡,大弟弟叫建华、小弟弟叫明华、小妹妹叫丽华,我今天带他们三个到东昌路去玩。在庄家桥救火会【消防队】对面的食品店我给弟弟妹妹买东西吃,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花生牛轧糖、云片糕、葱油桃酥、拷扁橄榄,鸡心蛋糕等。明华弟弟要吃巧克力,我一看:一块跟大饼差不多大的要1元8角,乖乖,那可以吃一个月大饼了,我舍不得买。我买了一包拷扁橄榄给弟弟妹妹分,还买了一块中冰砖让营业员一切四,我们一人吃一块。拷扁橄榄花了1角,冰砖花了1角9分。</p><p class="ql-block"> 这个月的零用钱花的较多了,要注意节约。</p><p class="ql-block"> 【注:黄忠仁和白少奇是华伦父亲的结拜三兄弟。50年代末,国家提出大三线建设时,华伦父亲所在的上海华东钢铁建筑厂部分设备和人员支援三线建设,到广西创建了柳州工程机戒厂。在商定赴柳州人员名单时,厂领导原准备让华伦父亲去,黄忠仁提出大哥一家小孩多,离开上海有诸多不方便,自己刚结婚,只有一个孩子,可以代替大哥去。有了过房爷此义举,遂让华伦的人生道路成为现在这样了。80年代初,华伦曾出差到柳州去看望过过房爷一家,柳州虽然没有上海繁华,但柳工却是当地最大最富最具知名度的企业,他们一家生活的舒适度与幸福感比之一般上海人家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4日 晴</p><p class="ql-block"> 下午没事,永年说去踢球,我们十几个男生都去了,我干我的老本行守门员,比起大部分人来,我的踢球水平都比他们要高,永年和嘎皮的水平也不差,听他们说原来是老法院学校校队的。这下好了,我们没事可以踢球玩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9日 阴</p><p class="ql-block"> 蒋老师让我到学校红卫兵团去领红卫兵袖章。那里有好多老生在开会,我一眼就看到刘根生也坐在那里,他问我是哪个班的,然后叫一个老生给我拿了袖章。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有点害怕,但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会打架,等我发育以后,说不定比你还结棍呢!不过又想:还是好好读书吧,以后考上大学可以赚好多钱,要比爸爸赚得还多</p><p class="ql-block"> 【注:那时一般职工每月工资为36元或48元,稍高一点的6、70元,而华伦父亲那时每月工资114元,在华伦眼中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天文数字】</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14日 晴</p><p class="ql-block"> 米店来山芋了,好妈叫我和小华建先去排队,她等一歇再来。兴冲冲刚走到29号转弯时,就看到买山芋的队伍已经排到13号马路边了,我只能排在最后。不一会儿,看到诚章在前面,我就悄悄地插在他前面,又一会儿,看见六接头已经快排到了,小西【任焕西,此时刚从其他学校转到10班】也在边上和六节头说话,我就假装与他俩说话,就插到六节头前面了。等到还有十几个人时,好妈还没来,我急死了,叫小华建去叫她,好妈到时,前面只有5个人了。好妈花了10斤粮票2元1角钱买了70斤山芋。回家后我告诉好妈我是插了两次队,才那么快就排到的。好妈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办事要按规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21日 晴</p><p class="ql-block"> 好妈带我到城隍庙去买年货,我等在商店外面,好妈买好一样就拿出来一样给我,她再进去买。半天下来,我和好妈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家了,在自轮渡上,好妈问我为什么不进商店,我说营业员那种看小偷似的眼光我实在受不了,好妈说我真傻。我宁愿傻也不愿承受无端的猜忌。不过今天还是蛮开心的,一方面是帮大人拎东西,另一方面是好妈给我买了两双卡普龙袜子和两只的确良假领头,外加其中一只假领头是有点格子的,我很喜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25日 雪</p><p class="ql-block"> 快过年了,每天天没亮,就帮好妈去排队买小菜。今天在东昌路菜场碰到秀瑜娘娘【华伦爸爸的堂弟媳】也在买小菜,她说华伦真是好小囡,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早出来了,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秀瑜娘娘看到我手上的冻苍时,让我去她家拿点鸽粪,说鸽粪可以治冻苍的。</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我拿一个脚盆到老房子找妙贵老嗲讨鸽粪,装了一大盆,回家用水烧开后,把又痛又痒的手泡在鸽粪水里,虽然有股臭味熏鼻,但想到冻苍会好的,就不顾这么多了。</p><p class="ql-block"> 【注:泡了几天鸽粪水后,冻苍果然消退了,不知是确实有效还是随着天气的转暖自然痊愈的。此后每到冬天,泡鸽粪水成为华伦姐弟享用的“臭”专利,还颇为得意的向其他小伙伴炫耀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3月2日 晴</p><p class="ql-block"> 最近好妈的肝脏有点问题,医生说要用维生素B12和葡萄糖酸钙,可是这两种药很难买到。忠德哥哥【华伦表哥】说川沙有。今天我和忠德哥哥骑自行车去川沙,在一家小药店买到了葡萄糖酸钙,但是只能一人买10支,我们两人买了20支,维生素B12没有。来回骑了6个小时,很累,但是帮好妈买到了药,我心里甜滋滋的。等药用完了,我还要再去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3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最近上海流行打鸡血针。前几天好妈也带我到北蔡一个农村的卫生院去打鸡血针。我们带了两只公鸡。到那里一看,好多人排队,我们大概排了一个多小时,我和好妈都打了。好妈告诉我,她打过两次,肝脏好些了,而我因为要长身体,打鸡血有好处的。虽然我不懂这是什么道理,回家翻看《十万个为什么》也没找到答案,但是好妈说的肯定没错,而且那么多人在打,又是在卫生院打的,一定有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4月8日 雨</p><p class="ql-block"> 听解勇姆妈讲:双号里有一家小业主的房子被单位里的人抢去住了。想到爸爸前几天也讲到他们单位有两个造反派抢到了房子的事,我真有点害怕:如果我们家的房子也被人家抢走,那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注:文革初期,部分出身不好且住房宽裕的人家,被他人强占房屋的现象比比皆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5月23日 阴</p><p class="ql-block"> 今天和群啊、冠龙一起到南京路航模商店买了一套飞机航模,回家就开始制作起来,花了将近2个小时,一直到天黑才做好,手上都是胶水,但是爸爸好妈都没有骂我,还说这是好事。我要爸爸报销飞机的钱,爸爸给了我2元。过两天我再去买兵舰的模型,有一只巡洋舰要一元七角六分,看上去很复杂,不知我能拼出来吗?要记住毛主席的教导:“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只要认真去做,一定会成功的!</p> <p class="ql-block">1968年6月24日 晴</p><p class="ql-block"> 前一段时间我穿着白衬衫、白跑鞋和灰白色的卡其裤子去上学时,碰到小四,他说华伦侬一身白,一只卵肯定也是白的?我没理他就走了。谁知我们正在上课时,他在门外突然喊了一声:华伦白卵。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华伦小时头较大,从小即获雅号“大头”。而这次源于小四的无聊之举,不知又由谁将“大头”又演绎成了“白大头”】虽然我和小四白相得蛮好,可是这样汰我燥斯真不够朋友,当然也怪我自己穿的衣服颜色太淡,我回家就跟好妈说要把裤子的颜色染一下,好妈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好妈休息,到东昌路买来了染衣服的颜料,自己在家染裤子。我一直看着染裤子的全过程:先烧开水把染料煮透,再把浸湿的裤子放进去一起煮,大概半小时后拿出来晾干,灰白的裤子颜色就变成蓝色,像新的一样。明天我穿上蓝裤子,别人不会再叫我白大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7月17日 晴</p><p class="ql-block"> 我和大弟弟、永年、群啊用水泥制作了一副哑铃放在永年家里,我们几个人天天到他家厨房间的小阳台上练,永年练得最结棍,两只手臂上栗子肉又粗又紧。昨天他说胸部痛,我们说他发育了,两只奶奶头很硬,用手一碰就痛,我们就故意去碰他,他只能躲开。群啊也说那是很痛的,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痛了。大弟弟和我天天摸胸部也不痛,我们俩不知道啥时候会发育,希望早点但是又有点害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8月31日至12月13日</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们在蒋老师的带领下,到青浦县徐泾公社学农劳动,感受很深:</p><p class="ql-block"> 1、学习了摘棉花、除草、浇粪、摇船、检棉花、挑泥等等农活,虽然有点累,有时还要顶着大太阳干活,但是能与贫下中农一起干活,我们的心是火热的。 </p><p class="ql-block"> 2、有一次,生产队集体拷浜【将一段河水拦住,抽干水,然后抓鱼】抓了许多鱼,然后由队长统一分配,这就是共产主义按需分配的形式,我认为这种形式非常好,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就是要让中国早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大家都可以过上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 3、我们吃饭是分到每个农民家的,我家的主人叫王邦良,他很老实,家里都是他老婆作主。每天四餐【徐泾地区农村当时的就餐习惯是一天四餐】只有一餐干饭,其余三餐都是稀饭,可见,贫下中农的生活虽然好了,他们勤俭节约的思想还保持着。我吃不饱时,还会到蟠龙镇上去买点点心放着偷偷吃。</p><p class="ql-block"> 4、王邦良家有一条船。有一次王邦良让我和他的儿子小明随他一起去蟠龙。小明比我小三岁,但是很能干,人还没有撸高,却会一个人摇船。我禁不住摇船的诱惑,也试着摇了几下,不是船不动,就是摇橹从橹洞中滑掉。后来跟着小明学过几次,总算会摇了。就像毛主席诗词中说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p><p class="ql-block"> 5、晚上我们十几个人睡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每天晚上闹哄哄的,阿五头、乖浮尸【潘子良】等经常讲下流话,我们也只能跟随着,但我想新中国的青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6、有一次阿五头他们几个人不知为什么和贫下中农打起来了,被几个民兵捉牢关在仓库里,我和群啊从仓库门缝里看到阿五头皮带被解下来,好像被吃过生活了。后来还是蒋老师去把他们救出来的。真是丢脸,这种人以后要少接触。</p><p class="ql-block"> 7、一次,王邦良去偷队里的甘蔗,让我在边上看着,如果有人来了就假装唱歌,我在那里看到冠龙,也没敢叫他,但心里好害怕。偷来的甘蔗我也吃了。我想:贫下中农也有私心杂念。我向毛主席保证:下次他如果再叫我去,我一定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8、除了国庆节我们回到上海过了10天外,其余日子我们都在农村,这是我有生以来在农村时间最长的一次,虽然很想家,劳动时也很辛苦,但我坚持下来了,不像有些同学借口生病或者家里有事逃回去。作为副排长我应该作出榜样的。</p><p class="ql-block"> 总之,几个月的学农劳动学到了很多,尤其是贫下中农吃苦耐劳和集体劳动的合作精神使我深受教育。但是也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像毛主席教导我们的:“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就会灰尘满面。我们同志的思想,也会占染灰尘的,也应该打扫和洗涤”。今后我一定要经常打扫自己思想上的灰尘,做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8年12月23日 晴</p><p class="ql-block"> 放学准备离开学校时,接到蒋老师通知:今天传来了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蒋老师要我们三个排长马上组织同学参加游行。</p><p class="ql-block"> 我通知单号,永年通知双号,唐美琴通知唐家浜和海港新村,乳山新村的女生由邬企飞和施珂芹通知。等我和群啊、冠龙、大弟弟一起到学校后不久,永年也把嘎皮、大来、小白脸、六节头、小人、溻鼻涕、小西、牛鼻头等叫来了,女同学来了邬企飞、屠亚莉、姚国英、唐德宝、王光英、撒污精【已记不清是哪位同学的绰号】、潘培花、谢荷珍、朱淑娟、张迺芳等,还有倪龙涛也来了,大概有30多个人,是到的人最多的班级,蒋老师很开心,说我们三个排长有组织能力。</p><p class="ql-block"> 在操场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游行队伍才出发,我们齐步走,还喊着口号,雄赳赳气昂昂地延着张杨路、浦东南路一直到东昌路才返回学校。到乳山一村单号时,乐贤和小妹【陈为群的两个妹妹】跟在我们的队伍后面一直走到东昌路口。</p><p class="ql-block"> 【注:文革时,只要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发表毛主席最新指示,各单位、学校都会第一时间组织游行,以示重视,当时人们的盲从和无知可见一斑。日记中的这段最新指示,掀起了大、中学生到农村去的序幕,也就此产生了中国现代史上独一无二的知青一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2月20日 雪 </p><p class="ql-block"> 天天下雪,堆雪人,打雪仗已经没劲了。就与诚章、世平、芬儿玩了几天斗兽棋。前几天我自己搞了一套鸟兽棋,确定了鸟兽的分布与规则,我认为玩起来肯定比斗兽棋、军棋、象棋更有劲。最大的是龙和和凤凰,兽类的还有麒麟、穿山甲、狐狸、刺猬,鸟类的有老鹰、白头翁、蝙蝠、麻雀,最小的是蚂蚁和苍蝇。</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上午,世平用废木快做好了棋子,我贴上鸟兽的名字,我们就开始玩了。我们边玩边改规则,如穿山甲由原来只能直行改成可以穿过任一地方,而蝙蝠在本方阵地时,敌方不能攻击。我们一直玩到天黑才,并约好明天继续玩。我为自己的创造感到自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3月5日 阴</p><p class="ql-block"> 杰亮哥哥光荣地成为了解放军,我和大姨妈一家都去送他。哥哥穿上军装后更神气了,他说到部队后马上会给我写信的,还要我好好锻炼身体,争取明年也去当兵。我的理想第一是读大学,第二是当记者,第三才是当兵,现在看来,前面两个理想都不可能实现了,那么当兵就是我最好的理想了。但愿明年这时候,我也像哥哥一样穿上军装去保卫祖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3月15日 阴</p><p class="ql-block"> 姐姐要去江西插队落户了,爸爸好妈带我们一家到东昌路码头口的照相馆拍了全家福。</p><p class="ql-block"> 拍照的叔叔要我把军帽摘掉,说是我一个人戴帽子不好看,他这个思想不对,军帽是我最喜欢的,而且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戴军帽拍照为什么不好看呢?我坚决要戴,爸爸好妈和那个叔叔没办法,只能让我戴着拍了。</p><p class="ql-block">1969年3月23日 阴 </p><p class="ql-block"> 姐姐今天和芬儿一起到江西插队落户去,我和爸爸好妈到北站去送了,那里人山人海,我们进不了月台,只在广场上和姐姐再见。她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上海呢?</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好妈都哭了,哭得很伤心,为此全家人都没吃好饭。</p><p class="ql-block"> 明年轮到我毕业分配,如果能分在上海工矿最好,36元工资我交给好妈20元,还有16元够我花的了,如果像姐姐一样去外地也蛮好的,不但自由自在,还可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思想上可能会进步更快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3月31日 雨</p><p class="ql-block"> 这个月轮到我们家收电费,昨天晚上我先到每家抄支光。</p><p class="ql-block"> 颜校长家、解勇家、付妈妈家和我家是用小火表的,只要抄度数就行了,其他人家要问电灯泡的支光数和收音机的情况。这个月基本上都与上个月一样,只是101阿婆说他们家用的电灯上个月是25支光的,这个月用15支光了。结果出来了:四家小火表一共25度,每家再贴一度,共29度,而整个31号一共是52度,12元4角8分。我算来算去还少2分,就从上个月结余的6分里面扣了。我和华建收完钱回家一算,除了301和104家里没人明天再收之外,其他都对。我非常开心,学到的数学知识总算有用了,还能帮大人做事。好妈也说了:“以后轮到我家收费时,都由你们兄弟俩负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4月30日 雨</p><p class="ql-block"> 昨天和永年、群啊、大弟弟、冠龙、嘎皮在我家忙了整整一天,把10班第三期大字报的墙报准备好了。我画刊头,永年和嘎皮抄写文章,大弟弟和群啊调颜料、倒墨水、剪大字,冠龙按我的要求整理写好的大字报。除了中央九大最新国家领导人毛主席、林副主席、周总理、陈伯达、康生的画像外,蒋老师写了一篇号召全班同学积极投入文化大革命的文章,还有噶皮、邬企飞、施珂芹等也写了批判文章,我写了一首诗词《如梦令——斗批改》:</p><p class="ql-block"> 斗争、批判、改良,</p><p class="ql-block"> 路途一定艰难。</p><p class="ql-block"> 要想得胜利,</p><p class="ql-block"> 直捣敌人心脏。</p><p class="ql-block"> 心脏心脏,</p><p class="ql-block"> 犹如红旗招展。</p><p class="ql-block"> 今天,当我们把大字报贴好后,马上有许多同学和老师来看了。我认为这是69届所有班级中出的最好的大字报。蒋老师表扬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注:这时的华伦受毛主席诗词影响,对写诗产生了强烈兴趣,有事无事就模仿着主席诗词写上一首。2年内大概写了不下100首,除了誊抄在笔记本上自我欣赏外,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向报社投稿,结果不说也知道。这些所谓的诗词其实大都词不达意,更不要说平仄韵律了,可他还禁不住沾沾自喜一番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5月1日 雨</p><p class="ql-block"> 宁哥娘舅又给了我几张邮票,我现在已经有两本集邮册了,里面大概有一百多张邮票,我最喜欢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一套三张和金鱼一套七张,另外都是不成套的,像十大元帅只有陈毅和贺龙的两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胜利万岁只有一张,最可惜的是前天打康乐棋时输给解勇一套菊花。从那天开始我就下决心不玩赌邮票的康乐棋了,我要好好集邮,争取像宁哥娘舅一样有那么多好看的邮票。为了集好邮票,我还放弃集了多年的糖纸头,已经把糖纸头全部送给华建了,他很开心,马上拿给解华他们去嘛样【显摆】了。</p> <p class="ql-block">1969年5月2日 雨</p><p class="ql-block"> 今天第一节课时铃声响了好久,蒋老师还没来,我和永年就给大家读报纸,过一会儿蒋老师进教室了,还来了一个工宣队员,姓薛,他让我们叫他薛师傅,他说下个礼拜要带我们去学工劳动。这让男生好一阵欢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5月9日至7月15日</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们先后来到上港七区和上钢三厂学工劳动。没能坚持写日记,只能记录几件印象较深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1、第一天我和冠龙、徐一鸣、倪金涛四人一组跟周师傅学搬砖头。老师傅们从地面向2米多高的脚手架上抛4块砖都不会掉下来,我们也试着抛,一开始抛2块都不行,慢慢慢慢就可以了,可是没多久就会很吃力。</p><p class="ql-block"> 2、我们学着用独轮车拉砖头和灰浆,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可我总是会摔倒,把砖头搞得一天世界,而倪金涛蛮老居的。有一次,嘎皮神气活现地把独轮车推得飞快,正当大家为他欢呼时,只见车子突然倾倒,灰浆撒了一地,嘎皮的嘴唇也被车柄打得肿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3、每次下班后,两只手酸得很,这说明我缺少锻炼。如薛师傅说的:学工是对我们每个人资产阶级思想的一次斗争。我一定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p><p class="ql-block"> 4、二个多月下来,我们和薛师傅已经很熟悉了,他也没什么架子,还经常变魔术给我们看。有一天下雨天,大家在宿舍里玩,他悄悄地教了我们几个小魔术,其中一个非常简单:一个水杯一会儿水倒进去后不会流出来,一会儿却可以从杯底抽出布条来,好像很神奇,其实窍门就在这个杯子底下有个小洞,按住或放开小洞,就产生不一样的结果,他不说我们就是猜不透其中的奥秘。看来魔术是好玩的,但也是骗人的,只要机关不戳穿,还是好玩的。</p><p class="ql-block"> 5、几个同学拿了公家的弹子盘准备做滑板。不知是谁揭发的,薛师傅和蒋老师都知道了,又是批评又是在全班检讨,真是汰噪斯,作为他们的同学,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呢,反正一个好学生是不应该做这种事情的。我看到蔡小拿了好多铁杆之类的东西,可是也没人去揭发,恐怕是大家都怕他吧。</p><p class="ql-block"> 6、有一次,我和冠龙、群啊到第十三食堂【光食堂就有十多个,可见上钢三厂有多大】吃面,看见长脚和董春燕也在那里吃饭,好像很亲热,肯定是谈拷定,想去告诉薛师傅,后来想想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人家不学好那是人家的事。</p><p class="ql-block"> 7、一次在搬脚手架时,一不小心踩到木板上的棺材板洋钉,顿时鲜血直流,群啊他们用独轮车推着我到医务室,又是消毒,又是包扎,又是打破伤风针。这说明我做事情太不小心了,害得老师同学都为我担心。</p><p class="ql-block"> 8、学工结束总结时,薛师傅表扬了全体男生,还专门表扬了六节头,说他虽然不是班干部,但是最能吃苦,专捡累的脏的活干。女生表扬了唐美琴和施珂芹,批评了个别女生:劳动时出工不出力,还经常不请假就回家。虽然没有点名,其实大家都知道薛师傅批评的是哪几个,她们对我们10班起了不好的作用。希望蒋老师和薛师傅有办法帮助她们改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8月3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从大来家玩后回家路过22号小人家大门口时,看见一只棺材放在路当中,边上还有好多人坐在它边上乘风凉,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我从边上走过时加快了脚步,心脏别别跳。到家告诉嗲嗲,她说这没什么稀奇的,过去一般有钱人家里如果有老人,都会为自己准备棺材的,这叫寿材,天热了要放到太阳底下晒晒霉气。我们住在老房子里的时候太太也有的,搬到公房里后没地方放才弄掉的。我有点想不通,放在家里多吓人啊,而且人还没死就准备好棺材,这不是触自己霉头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8月11日 晴</p><p class="ql-block"> 听永年讲了一件令人恶心的事,前几天他和阿五头还有长脚到海港新村去玩,阿五头和另外一个人在房间里敲煤饼□□□□□□,□□□□□□□□□□□□,永年呆在外面的屋子里。我想:这也太歪路子了吧,怎么可以这样呢? 【华伦的同龄人正处于性发育的朦胧阶段,男女青年之间的一些行为,从人性的角度而言是很正常的,可由于当时的性文化极度压抑和扭曲,而且极左思潮横行,故华伦将这些看成是下流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阿五头这个人比较讲义气,碰到其他人欺负我们班的人时,他都会帮忙的。但他的几个哥哥经常打架惹事,是乳山新村有名的流氓兄弟,大家既怕他们又想巴结他们。</p><p class="ql-block"> 阿五头跟我说过,他家和我们蒋家关系很好,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帮忙。但我想还是远离一点吧,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找他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8月12日 晴</p><p class="ql-block"> 我们几个同学这几天都在小西家玩,他有一副哑铃很好的,我们轮流练,永年和六接头最结棍,能一记头举50多次,我只能举30多次就吃不消了。前天小西妈妈不知为什么早回家了,看见我们赤膊练哑铃,她非常生气,把小西狠狠地骂了一通。我们也一窝蜂逃走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小西妈妈找了一个英语老师让我和永年、小西三个人跟他学习英语。我真要感谢小西妈妈,别看她对小西很凶的,可是对我和永年还是很好的。</p><p class="ql-block"> 虽然英语很难学,但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一定要克服困难好好学习英语。</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和永年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打了退堂鼓。但小西没有放弃,所学英语为他的人生辉煌奠定了基础,几十年后的小西也成为华伦密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8月21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与永年、诚章到陆家嘴浦城游泳池去游泳。人老多的,我们学跳水,诚章胆子最小,只会插蜡烛,我会普通的跳法,而永年蛮结棍的,他会跳燕式和收腹式,而且跳的样子老好的。我蛮佩服永年的,他随便做什么事情都比我好。在班里威信很高,不管男生女生都服帖他,连阿五头、小跨都与他玩得好。我就不行,对看不惯的人我都不想睬他们,所以班里的事体大部分还是靠永年去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8月28日 晴</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有件事情真不好意思,每次小完便总会□□□□□□□□□□□□,我与小西说过,她妈妈今天让我去中心医院找了一个医生看,化验了小便后,医生说这是发育期正常的现象,不用担心,也不要吃药,但要保持卫生,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这下我心定了,回家告诉好妈,她也心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0月4日 晴</p><p class="ql-block"> 隔壁解勇爸爸说:对面23号里的蔡小,国庆节时偷东西被抓进去了,今天刚出来。我是他的同班干部却不能帮助他一起进步,真有点对不起蒋老师。不过像蔡小这样的人恐怕我是没本事帮助他的。</p><p class="ql-block"> 他身上有几件事令人印象特别深:</p><p class="ql-block"> 1、在上钢三厂学工时偷了许多废品自己组装了一辆自行车。</p><p class="ql-block"> 2、有一次语文课老师让他朗读《为人民服务》,他不认识李鼎铭三个字,就读成了“李嗯嗯先生”,全班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3、一次吴丽萍老师给我们讲社会发展史时,他在课堂里太吵,吴老师就让他出去。他一边走,一边骂吴老师:“你这个啦山”,害得吴老师当场就哭着跑出教室不上课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0月30日 晴</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因为革命与学习的问题让我处在一个矛盾之中:毛主席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反对封资修的那一套,防止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复辟,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搞好思想革命而不是学习文化。可是在家里爸爸天天要我好好学习,把姐姐的一些数理化书本让我看;在学校里,杨来法、顾伟昌、方志刚等几个66、67届的老生要我到他们那里补习数理化,我不知道这些文化知识的学习有没有用,反正现在学校里也没正规的读书,闲在社会上要学坏的,那就先跟这些小老师们学习吧。</p><p class="ql-block"> 【注:当时若能够坚持学习下去,那现在的华伦恐怕不是在整理日记,而早已是著作等身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1月6日 阴</p><p class="ql-block"> 为了响应党中央毛主席关于“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防止苏修的原子弹和飞机轰炸,到处都在挖防空洞,世平家门口前的菜地上就成了我们乳山新村单号最好的挖防空洞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礼拜天时,大人都会来挖防空洞。大人们去上班后,我和烂头、虎雷、万华等几个人就在付妈妈带领下去挖。因为洞里面只有不到一米高,只能每个人轮流着挖,到今天,已经挖了大概有3米了,付妈妈表扬我们几个说:“平时看你们有点调皮,挖起防空洞倒蛮卖力的,是毛主席的好少年,今天你们要向毛主席好好汇报自己的成绩,让他老人家放心。”人很累,但是心里甜滋滋的:只要我们挖好防空洞,就不怕苏修的轰炸了。</p><p class="ql-block"> 【注:那一年,全国兴起挖防空洞高潮。华伦所在街道里弄也不列外,凡有空地,每个居民楼都会抢着去挖,没有空地的居民只能到离家稍远的地方找空地挖。由于没有防范措施和知识,经常发生刚挖不久的所谓防空洞坍塌伤人的事情,华伦所在31号的防空洞此后一段时间成了小伙伴们捉迷藏玩耍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1月13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碰到阿五头,他刚从学校偷了一把扬琴回来,见到我就让我把扬琴带回家放起来,说以后再给他。我犹豫一下后就拿回家了。好妈下班后问我这是哪里来的,我说是小西家的,我借来学习的。好妈就没说什么了。可是我的心砰砰跳,如果说是阿五头的,好妈肯定要我还回去的,我想过几天让永年去还给他,永年与阿五头关系老好的。</p><p class="ql-block"> 【注:杨琴在家里放了半年多后才被阿五头拿走,华伦也学了一点杨琴的“三脚猫”。该行为若放在现时,华伦恐将难逃窝藏之罪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11日 晴</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已经不去上课了,在家很无聊,我向宁哥娘舅借来一本《外国民歌200首》抄。大概抄了十几天,总算抄完了。里面有“红莓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小路”等等,都是很好听的歌曲,这些都是家里的唱片里有的,所以我都会唱的,还有的是唱片里没有的,我准备以后跟着这本手抄本慢慢学,但是这不能让爸爸知道。</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的好友如永年、大弟弟、群啊、小西、世平、诚章以及后来的插兄插妹们经常趁华伦父母不在家时,关起门拉起窗帘偷听所谓的靡靡之音,乐此不疲,成为当时既刺激又兴奋的娱乐活动】</p> <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17日 晴</p><p class="ql-block"> 楼下来了一个补碗的老头子,嗲嗲叫我拿了三个破碗去补。</p><p class="ql-block"> 这个补的过程蛮好玩的:老头子先用绳子把碗扎牢,然后在破碗上用一样拉二胡那样的工具把一只小小的钻头钻了几个小洞,再把小洋钉打进洞里,轻轻的敲打后,破碗就补好了。我在边上问老头子:你拿榔头敲,这个碗怎么不会碎,而我有一次不小心拿调羹敲了一下,碗就碎了呢?老头子说:这叫熟能生巧,我们江西人靠这个手艺吃饭的,敲碎了还有饭吃啊?三个碗补好后,老头子要2毛钱,嗲嗲在楼上讨价还价说1毛8分够了,我想嗲嗲也太小气了,这个老头子赚钱也不容易的 。原来一直听大人说:江西人补碗自顾自,不知是什么意思,今天终于懂了,原来在钻洞时会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那么江西人是否真的只会自顾自呢?我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18日 晴</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大弟弟、永年、群啊在我家玩。施珂芹来了,她说要向我借几本书看,我就让她自己到书橱里挑,她挑了一本《哥达纲领批判》一本《青春之歌》后就回家了。大弟弟说:“施珂芹借书是假的,伊是了啦豁翎子,华伦侬好去措【相等于现在的撩之意】伊了。”我虽然也蛮喜欢她,但我们是革命的友谊,怎么可以去措伊呢,而且,她喜欢看的书还蛮高级的,连马克思的书都看,我真不如她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21日 阴</p><p class="ql-block"> 姐姐前天从江西回来了,带回来好多花生、栗子和米花糖【姐姐叫它冻米糖】,我吃了好多。</p><p class="ql-block"> 好妈看我经常吃了东西后又再吐出来反复吃,就让姐姐带我到中心医院去看看有什么毛病【华伦小时候有反刍的习惯】。结果医生说这是小孩子一种正常的生理习惯,饭不要吃太饱,加上大人经常提醒和自己用意志控制,不用吃药自然而然会好的。我想想自己真没用,知道这个习惯不好,在小学时还经常因此被老师批评,也被同学笑话过,可是为什么还是改不掉呢?再过几个月马上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我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25日 阴</p><p class="ql-block"> 施珂芹来还书了,还带来了几粒大白兔奶糖给嗲嗲吃。然后我们就讲起了班级里的事。她羡慕我们男生很团结,而女生分成好几派,她和唐美琴、邬企飞、屠亚莉玩得最好,老早她和姚国英也蛮好的,后来姚国英同丁文忠好了,就和她不好了。她还说,我们班级每次搞活动,丁文忠就在女生中说不参加,这样其他女同学也就不参加了。她还告诉我丁文忠和姚国英都在谈拷定。</p><p class="ql-block"> 虽然丁文忠和姚国英是我们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不过这么早谈拷定不太好,会影响读书的。丁文忠在女生中起的作用太不好了,现在我觉得她好像不怎么好看了。人家施珂芹和邬企飞也蛮好看的,班级活动和上课都比丁文忠要好,我宁愿与这样的女生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9年12月28日 晴 </p><p class="ql-block"> 噶皮明天要去宁波乡下投亲插队了,今天我和永年等几个好朋友去他家送他,虽然我们几个去哪里还不知道,但是我们约好过年时一定要回上海见面。噶皮姆妈留我们在他家吃饭,我们也没有推脱,吃了许多过年时才能吃到的好菜,还喝了一点老酒。虽然大家没有多说什么伤心的话,但是心里都清楚:这一分别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再相见呢? </p><p class="ql-block"> 但愿我和其他好朋友不要分到太远的地方。我分在江西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姐姐在那里,前几天蒋老师到家里征求意见时,好妈提出了去江西的要求,蒋老师说尽量满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月4日 雪</p><p class="ql-block"> 上午,娘舅嗲嗲冒着大雪到我家来了。</p><p class="ql-block"> 每个礼拜天,娘舅嗲嗲准会来我家拿上个礼拜的《参考消息》换这个礼拜的回去看。他每次会和爸爸谈国家大事,这时,两个大人就像地下工作者,门关关好,声音放得低低的。</p><p class="ql-block"> 我每次看见娘舅嗲嗲总有一种既亲切又有点害怕的感觉,他人非常高大,方方的国字脸,短短的白头发,厚厚的大嘴唇,轻轻的说话声,看见我总是堆满笑容,然后抚摸一下我的头说:华伦又长高了。虽然每次看到爸爸与他关门说话时,我心里总是担心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娘舅嗲嗲一定是好人。</p><p class="ql-block"> 【注:娘舅嗲嗲是华伦父亲的舅舅,名庄学本,30年代作为国民政府的特聘摄影师随班禅喇嘛由南京西行后,常年在西南部少数民族地区和无人区以及印度等地考察、摄影、采风。直至抗战胜利的1945年才回到上海家中。期间,曾任西康省筹备委员会参议、中国民族学会理事,在《中央日报》、《良友》、《申报》、《中华画报》等报刊发表过大量游记、考察报告和摄影作品。1949年11月在北京受到毛泽东和朱德的接见,历任国家民委参事、民族出版社编辑室副主任、民族画报编辑室副主任、第一、二届中国摄影学会理事会理事等。为新中国建设完成了大量民族团结和统战工作,在《人民画报》、《民族画报》、《中国摄影》等刊物发表了许多摄影佳作,出版了《庄学本少数民族摄影选》、《西康彝族调查报告》、《羌戎考察记》、《康藏民间故事》、《养獐和人工采香试验》等著作,是中国摄影界公认的“中国人文地理摄影大师”,其三四十年代大量的摄影作品成为具有人类学研究价值的视觉文献,为历史学、民族学和人类学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1958年,在重访羌族地区时,将经十余年对麝香的研究,在马尔康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例在活麝身上提取麝香的试验获成功。此成果在老人离世后的1987年获国家发明二等奖。文革时期,因无人能对其三、四十年代很长一段时间的经历作见证,便以所谓的历史问题被“开除公职”,并由北京遣返回上海老家,从而无法正常参与政治社会活动。此时,一个从身体到精神都受到极度伤害的爱国学者,只能到华伦父亲处借《参考消息》来了解舆情。于1975年平反后安度晚年至1984年去世。这篇日记真实地记录了这位老者当时的人生一撇。1979年5月,华伦大婚后第三天,带上新娘子和娘舅嗲嗲的手书家信,到北京拜访了时任北京市政工程局总工程师的庄文骏叔叔(娘舅嗲嗲的儿子)并有幸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目中如此孱弱无力的娘舅嗲嗲竟然是一个有着这么不简单经历的伟岸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月8日 晴</p><p class="ql-block"> 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一只方包。那是用2元钱在中央商场买的人造革、拉链和粗丝线,然后自己裁剪,自己在缝纫机上缝出来的,虽然比不上买的漂亮,但它却是我自己的作品。群啊、大弟弟都说做得好。今天背出去给诚章看了,他也说好。我很自豪,如果工作了,我就背它去上班。我还和世平约好,明天开始跟他学木匠生活,我想:多学一点手艺总归是好的。将来可以自食其力,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这是当时很热门的一句动员城市居民下放去边疆农村的宣传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月15日 雪</p><p class="ql-block"> 在家有点无聊。我和永年、群啊、大弟弟买了毛笔、纸、墨、字帖,天天在家写毛笔字,我们先在新民晚报上练,每天的报纸一会儿就写光了,幸好还有一捆出大字报时多余的白报纸可以练习。练好毛笔字将来总规会有用的,一定要坚持啊!</p><p class="ql-block"> 【注:在去插队落户前,华伦把所有写毛笔字的物件全部留给了弟弟。从此,他习字不辍。多年的执着勤奋加上特有的成长环境,弟弟就此走上了一条艰辛的文人之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2月6日 晴</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昨天到大姨妈家去吃年夜饭。她家住的房子好大,是两层楼的私人房子,门口有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树,有两棵是桑树,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是树上还有不少桑叶。我知道诚章很喜欢养蚕宝宝的,所以我就和大姨妈说,等天热了,我来摘一些桑叶【那棵桑树下曾发生两件有趣的事:一是华伦妹妹小华培为了给同学摘桑叶,悄悄爬上树,大姨妈以为是其他小孩,刚要骂,发现是外甥女,马上拿来桌子让她站上去摘;另一次,好友刘诗曙不知这是华伦大姨妈家,去偷摘桑叶,被华伦表哥抓住教训了一顿。若干年后刘诗曙在华伦家玩时遇见其表哥,才讲起该糗事】</p><p class="ql-block"> 吃饭时听好妈和姐姐说了许多江西的事情,什么那里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马桶等等,生活很苦的。老伯伯和大姨妈都说还好华莉已经去农村,华伦就可以留在上海工矿了。可是我想象着小说里描写的:村口一棵大树,树下一块大石头,村民们收工后围在树荫下拉家常,几只狗在边上窜蹦的美好场景。虽然生活上肯定没有上海方便,如果能去那里生活几年,还是蛮有情趣的。</p><p class="ql-block"> 我暗暗想:等学校分配方案出来后我要报名去江西,但是不能告诉爸爸好妈。</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姐姐69年3月去江西农村插队不久,好妈不放心,便实地去看了一下,基本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回家就说:华伦绝不能再去了。可是华伦受小说和电影的影响太深,对姐姐去江西始终抱着羡慕之心,暗下决心要去农村。一个多月后,毕业分配方案出来,六九届一片红,全部到农村。从此他与江西结下了一生之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2月18日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干了一件这辈子最危险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昨天大弟弟说:南京路新华书店后面有一个地方可以买卖书。我俩约上诚章三个人就带了几本书去了。那里有一二百人在买书卖书,我花1角8分买了三本旧书,可是自己带去的几本书没人要。正当我们还在挑书时,忽然来了几十个民兵抓人,我们三个都没逃掉,被抓到一间房子里关起来。过了一个多钟头后,一个30多岁的人来问我们的书是那里来的,我老实地告诉他是家里带来的,还有三本是刚买的。他说这种行为是投机倒把,还说是散布资产阶级思想的行为,看我们三个是小人,书没收掉,人放回去,下次不可以再来了。</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我的心一直砰砰跳,拿爸爸的书本来就不对,又差点被关进派出所。想想蛮吓人的,万一真的进了提篮桥,好妈不知会多伤心呢。以后只要看看家里几本书就行了,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毛选和其他的领袖著作上,提高革命的觉悟,反对封资修的那套腐朽思想,将来接好革命的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3月11日 阴 </p><p class="ql-block"> 今天送冠龙去天水,他爸爸妈妈在那里工作,已给他安排到学校去读书。以前我们都说冠龙从小不在爸爸妈妈身边,没有我们幸福,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他更幸福,从此可以和爸爸妈妈不分开了,而我们面前的道路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呢?倒霉的69届怎么会是一片红呢,连当兵和上海郊区都没有,还不如68届呢。早知道这样,我当时不读五年制小学不就好了吗?</p><p class="ql-block"> 【注:分别40年后的2010年5月,华伦曾和小西、永年、大弟弟、群啊等好友与冠龙相聚在上海并相约有机会去其安家的常州游玩。2014年11月,冠龙赶赴上海与20多位同学在茶室品茗笑谈,依旧是儿时永远带着微笑的一双亮眸。2016年1月16日当10班的老师同学再次在丰收日年聚时,冠龙因身体不适,特地委托其姐姐妹妹到场向大家问好。没承想不久便惊悉冠龙不幸于2016年6月29日因胰腺病不治离世。痛兮!哀兮!悔兮!细想起来,当丰收日冠龙姐妹噙泪与大家道别时,就该悟出一二来的,可惜当时同学们都沉浸在师生欢聚的兴奋中而对冠龙姐妹的造访漠知漠觉,以致没能及时去常州探访而追悔莫及。但愿今后不再发生这种憾事。愿冠龙友在天国安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3月18日 阴</p><p class="ql-block"> 大来接到通知,下个月16日去江西军垦农场,这是除了嘎皮,冠龙外,10班最早到外地去的同学。既是军人又可以吃大米,蛮眼热他的。蒋老师已经告诉我,肯定让我去姐姐那里,估计这两天就要来通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3月22日 雨</p><p class="ql-block"> 正式接到插队落户的通知了:我和永年、大弟弟都到江西上高,我去姐姐那里,他们俩到徐家渡公社,楼上的亚莉也在徐家渡。 好像怪浮尸、长脚、秦国祥、张建国也是。</p><p class="ql-block"> 今天晚上汪老师带着她的女儿沈益建到我家来和爸爸好妈见面,汪老师说:“听说华伦去江西插队,我想让益建也去那里,和华伦姐弟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爸爸好妈说没有问题。我也有点兴奋:汪老师的女儿好像在8班,长得蛮漂亮的,小巧玲珑,平时我们见了面还不敢说话呢,以后如果在一起,可以天天见面说话了。</p><p class="ql-block"> 【注:不知什么原因,沈益建后来没与华伦同去江西,从此也没再有过联系】</p> <p class="ql-block">1970年4月1日至20日</p><p class="ql-block"> 这半个多月,天天在准备插队落户前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世平和诚章送给我一本日记本作为纪念。他俩还花三天时间,帮我做了一只长宽各70厘米、高90厘米的大箱子。他俩是到庄家桥柴爿店淘的旧木板,然后自己设计、自己制作、自己油漆完成的,我的行李基本上都能装进去了【此箱貌似笨拙,但很实用,跟着华伦一路转辗了几十年,直至2013年江西房子动迁时才弃用,皆因它凝聚着小伙伴的情与心】</p><p class="ql-block"> 凭上山下乡通知去买了旅行袋、毛毯、棉花毯、脸盆、热水瓶、解放鞋、套鞋、卫生衫裤、线衫线裤、牙膏、肥皂等交关生活用品,还买了麦乳精、鸡子饼、拷扁橄榄、盐津枣、云片糕等吃的东西,好妈还炒了一大瓶炒麦粉,还准备了香肠、咸肉、肉松等。</p><p class="ql-block"> 好妈教会我洗衣服、洗被子、缝补衣服、缝被头、顶纽扣等生活。</p><p class="ql-block"> 到昆明路嗯奶、娘娘、大姨妈、小沙渡嗯奶、三妹嗯奶、德福爷叔等家长那里去告别。</p><p class="ql-block"> 跟群啊、小西、施珂芹、六节头等同学告别。</p><p class="ql-block"> 换全国粮票。</p><p class="ql-block"> 买了初中数理化教材、农村赤脚医生手册和小说《金光大道》、《红日》、《艳阳天》、《山乡巨变》等书籍。还准备从爸爸书橱里带走《共产党宣言》、《法兰西内战》、《国家与革命》、《反杜林论》、《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哥达纲领批判》等六本马列主义经典著作。</p><p class="ql-block"> 练毛笔用品、鸟兽棋、军棋、香烟壳子、邮票等么事全部给了小华建。</p><p class="ql-block"> 好妈给了我100元钱,这是这辈子属于我的最多的钱,我会好好保管,绝不乱花。</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感慨(二)</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翻开以前的照片,看着当年的我,当年的你,当年的他和她,对照如今的你我他,终究随着时光的流逝,曾经的青涩已全然褪去,银丝与皱纹已悄然上了头,真真切切的让人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生命中,总是有些人离开,有些人遇见,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就此别过,纵使我们不舍,也无法改变它分毫。正因为如此,无比感谢上苍让10班的老师同学来到身边,陪华伦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不是因为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有你们,而是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华伦那段幸福满满的回忆,即使以后的道路上也布满了风雨与坎坷,但每每想起曾经幸福的那些趣事糗事开心事,华伦就又回复了平静坦然的心,勇敢地面对着幸与不幸的现实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岁月是把杀猪刀,终有一天,它会让翩翩少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让如花少女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太,让曾经近在咫尺的好朋友天涯相隔,让曾经两小无猜的你我变成陌路……即使如此,也依然感谢彼此曾一起拥有过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假如,我们不曾相遇,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却会少了许多欢笑和惦记,以及最珍贵的光辉中学六九届10班的独家记忆。</b></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第三部分 </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混沌迷茫的插队时期</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70年5月至1973年10月</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是华伦的“混沌迷茫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此阶段的他用“蒙眼苍蝇”来形容最为贴切:生活无着落,人生无目标,前途无希望,过一天算一天,就像一只被蒙住了眼睛的苍蝇在空中乱飞乱撞,俄而落到一块肥肉上,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噬脂肪,虽然脑细胞还在不停地追寻着更好的蛋白质和维生素,但更多的时间只是无奈地在缥缈中祈求下一块肥肉的到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庆幸的是这段日子虽然艰难,华伦却始终未抛下“黄金屋”和“烂笔头” 。混沌中尚存有志向,迷茫里还有着清醒。读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那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的名言时,好像混沌的人生重又被指明了方向;而借助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握着英雄牌钢笔写着杂七杂八的所谓日记时,那颗迷茫的心似乎也清醒了一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客观上,华伦及大多数知青的历练印证了孟子的论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三年半的日记虽然只是打鱼晒网,能有以下这数十篇的摘录,实属幸事。稍感遗憾的是1971年的日记本找不到了,只能通过所保留的“读书笔记”、“批判发言”、“学习心得”、“讲用稿”整理后形成了“记忆日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另外,由于日记中提及的老俵人物较多,有些已无法准确回忆其音容笑貌,所及内容也有许多雷同,故稍作加工,将极少部分人物和内容合并后略作改写,虽然这不符合日记真实性的原则,但这样处理或许更便于阅者理解。而涉及知青的人与事则绝对准确。</b></p> <p class="ql-block">1970年5月27日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就想好到农村后要坚持记日记,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今天才第一次提笔。这一个多月是我长大到现在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日子,从精神到身体无不如此,或许记录几件小事便可说明了: </p><p class="ql-block"> 1、4月21日离开上海后,随着火车轰隆隆叫着往前飞奔,我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坐在车厢内发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会想,什么也无法想,任凭无尽的铁轨伸向无法想象的远方……</p><p class="ql-block"> 我与永年、大弟弟虽然在同一趟火车上,可因为是不同公社的所以没在一节车厢。我的身边没有一个熟人,而其他人大都有同伴,一直在那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他们好像是徐汇区的。孤独感非常恐怖地一直盘踞着我,幸好边上有一个戴黑框眼镜的老克勒主动与我交谈,一攀谈得知他叫金荣庭,也是到锦江公社大塘大队的,他哥哥也在那里插队。这下我的心里好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火车从北站开出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看到阿五头也在车厢里:他没有分配到江西呀,怎么也在此呢?我真纳闷着,老克勒与他打招呼了,他也看到我了,马上过来坐下。他说是到江西去玩的,他让老克勒多照顾我,还说他如果到了江西没地方去,就到我们大队去住。这下我心中可犯难了:他万一真去了我们那里,我可怎么办呀?忐忑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南昌,幸好到南昌后他没来找我。</p><p class="ql-block">  2、无聊又带点恐惧的12个小时后,在火车也感到筋疲力尽时终于停了下来,它把我拉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南昌。</p><p class="ql-block"> 出站后就见一辆辆破旧的大卡车停在广场上,只听有人举着“锦江公社”的牌子,撕着嗓门大喊:“锦缸公沙的到果里上叉”【锦江公社的到这里上车】我和老克勒立刻从乌泱泱一大片人堆里挤到那个人身前,在验明正身后上了“叉”。破旧的大卡车里,几十个人与行李堆挤在一起,车厢内根本没有立足的空隙,更别说坐了。一开始几个看起来非常招摇的男男女女还大呼小叫地吹着牛,不一会儿就无声无息了,甚至还有人在啜泣着。在崎岖的山路颠簸了3、4个小时后,车子总算停下来——锦江公社到了,姐姐就在车下呢!惶恐不安了一天的心情一下子变成酸楚的味道了,眼泪差点没掉下来。</p><p class="ql-block">  稍作休息,安排吃饭了:面对一大脸盆的辣椒烧肉,姐姐她们一批老的知青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吃着,我吃了一口就想吐,只好从马桶包【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背包,几乎每个男知青人手一只】中拿出华夫饼干吃。</p><p class="ql-block"> 饭后,乘上了一辆拖拉机,几个老俵【江西农民的习惯称呼】在搬我的箱子时说:细小庄【庄——第三声,当地土话蒋的读音;细——很小;姐姐是小庄,比小庄小的华伦自然就成为细小庄了。不久大家知道华伦姓潘后,有的就改称其为小胖——潘的读音——了】的箱子这么重,里面都是金子啊?</p><p class="ql-block"> 半小时后终于到“家”了:这是村里较好的四合院式的房子,围着天井住了五六户人家,我的“家”在西南角,共有两间房,房子很高大但是没有窗户,只在墙壁上挖出长宽各30公分左右的洞洞眼作为采光,走进墨黑的屋内,只见一只小桌子,桌上有一盏煤油灯,另有几只矮凳子,边上还堆放着一些柴火和锄头、铁搭等农具,最里面靠近“洞洞眼”边上用两只长凳架起一块门板,上面垫着稻草,这是我睡觉的“床”。姐姐和芬儿睡在里面一间屋子。难道这就是我要呆一辈子的地方麽?</p><p class="ql-block">  3、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全体知青在大队部开会,大队部就在我们村庄里。大队书记况自林、大队长况蠢才【这名字有点怪,但在江西农村这种怪名字却是见怪不怪的】、分管知青工作的副大队长况还才,下放干部王化同分别给我们讲今后生活和劳动的安排。经过昨天的种种“惊讶”,我根本就没心思去听他们说什么,而且老俵话也听不懂,反正有姐姐和芬儿在呢。</p><p class="ql-block"> 4、第三天我开始出工劳动了。每天天还没亮,队长苗苟就会吹叫子喊大家出工,男劳力都去插秧,我则和几个妇女一起拔秧。4月末的天气还非常冷,特别是赤脚下到水田时那真叫刺骨的凉。饿着肚子拔了2个多小时秧才收工,回家吃完早饭又出工,一直干到下午将近2点才收工回家,吃完中饭又去干,到天黑才算结束一天的活。累还算好的,可怕的是每次从田里出来,腿肚子上总是盯满蚂蟥,拉都拉不掉。有一天晚上太累了没有洗脚就睡觉,早上起来一看:乖乖!两条吸饱了血的蚂蟥还在腿上呢。想想真恶心,可也没办法。</p><p class="ql-block"> 5、生产队给我评工分是每工5分半,真把我气死了,男劳力一般都在9分以上,最差的也有8分,连金贞、水莲、还香几个小姑娘都有6至7分,我难道连她们都不如吗?</p><p class="ql-block"> 6、我们用的水是到村口的一口大水塘【大塘的村名即源于此,全村一百多户家庭,好几百口人的饮用水都靠它】挑回来的,水面上都是青泥潭【细小的浮萍类植物】,看着都腻心,但水不得不喝,烧饭洗菜都要用它。一到天黑连电灯也没有,只能点煤油灯,想看书都看不清,真作孽呀!</p><p class="ql-block">  7、好几天夜深人静时,会听到阁楼上有什么东西响,我问姐姐那是什么,她说不知道,从来没有上去看过。有一天趁姐姐和芬儿都不在,我就爬上去了:呀!!!吓死我了,刚爬到阁楼口,迎面一口棺材趴在那里,几只老鼠一下子窜走了,吓得我连滚带爬下了阁楼,我睡觉的头上是这么吓人的东西啊?不知里面有没有死人,我也不敢和姐姐说。此后睡觉时几乎都会七想八想的。</p><p class="ql-block"> 8、这里的老俵很多都是瘌痢头,毛估估十个男人中有三个,看上去真腻心,估计是不讲卫生的结果。以后与他们接触一定要小心,万一染上那就麻烦了。</p><p class="ql-block">  9、到江西后没几天,身上开始发风疹块,痒得太难受了,只能用手抓,身上到处都是抓破的地方,有些地方都发炎流水了,大队卫生室开的药涂了没啥效果。幸亏从上海带来的红霉素药膏涂了稍好一些,可是这里刚好那里又发了,听芬儿说这是水土不服,也不知何时能服呀?</p><p class="ql-block">  10、虽然各方面都不如意,但在给爸爸好妈、杰亮、永年大弟弟、群啊、施珂芹、唐美琴、勤勤的信中我还是报喜不报忧,还说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一辈子。天晓得!要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挣扎。</p><p class="ql-block"> 11、5月10日那天大队召开知青学习班,由老王给我们学习毛主席五七指示,还才传达公社关于安排好知识青年生活的一些事情。我们大队的知青都来了:六队有我和姐姐、芬儿、还有老克勒金荣庭【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为什么我们以后都叫他“廓落”,他的哥哥金晓庭此时已调至公社建筑队工作】,七队有滕永武、滕永兵两兄弟【滕永兵曾用名滕建华,滕永武曾用名滕秋馨,华伦随他哥俩,分别称呼为小建华和大阿哥】,还有周志清、贵弘、黄一洲,黄岗生产队有朱玲丽、孙碧云、戴丽英,城围生产队有胡佩瑛、范林妹,况家生产队有陆惠民、朱定国、仇志君、陶双喜,还有老王的女儿娜娜。那个小陆子我不太喜欢,有点像二流子:头发油光光,小裤脚管一穿,叼支香烟,满嘴切口【一般而言,与陌生人的第一次见面,会留下抹不去的深刻印象。谁知:对小陆子很不好的第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此后华伦与他却成了好事共享,坏事同干的知青朋友第一人】“老克拉”倒是个蛮好的人,经常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大家开心。 </p><p class="ql-block"> 今后不知是否真的要在这穷山沟里和这些人一起过一辈子呢?只能混一天算一天了。</p><p class="ql-block">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工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6月2日</p><p class="ql-block"> 下雨了,苗苟讲除了几个十分的劳动力去烧窑外,其他人今天不出工。姐姐和芬儿去黄岗找云云她们玩了。我在家就看书,看了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列宁说:“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机关。国家是剥削被压迫阶级的工具。在社会分裂为阶级之前,国家并不必要;只有在出现阶级剥削和压迫之后,国家才是必要的。”他还说:“只有承认阶级斗争、同时也承认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才是马克思主义者。”我的体会是:我们国家当前阶级斗争很厉害,因此需要无产阶级专政,也需要国家,等文化大革命胜利了,消灭了阶级,那时国家也就自然而然没有了。列宁的这个理论有点深奥,我有点迷迷糊糊,所以我有空就要好好学习马列主义原著,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为将来我国消灭一切阶级并且最终消灭国家作出自己的努力。</p> <p class="ql-block">1970年6月8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端午节。</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江西的端午节会这么热闹:全体放假。一大早邻居胖大嫂、婆婆,还有姐姐的过房姨伢【当地土话妈妈】福莲姆妈都送来了蝈蝈【鸡蛋】、粽子和麻糍粿【一种小吃】,堆满了小小的饭桌。中午几家人家轮流请我们吃饭,虽然菜并不好吃,但却是我到江西后吃得最饱的一次。在胖大嫂家,她的孩子在饭桌边拉屎,胖大嫂就招呼狗去吃屎,害得我几次想吐。</p><p class="ql-block"> 下午和荣庭到大阿哥那里玩,晚上就在他家吃饭,临江的王麻皮【王龙林】、小四眼【葛关民】、徐明明也来了,小建华烧的烤麸和河鲫鱼味道不错。今天一天比较开心,吃饱了玩够了,也交了几个新朋友,心情大好。</p><p class="ql-block"> 明天又要恢复繁重的劳动,想想又没劲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7月1日</p><p class="ql-block"> 大塘来了好多上海知青给王龙林过生日,只听他们胡天野地的吹牛,其中黄一洲和一个叫蒋中亮的在吹文化大革命前上海的事情,黄说他认识谁谁谁,蒋说他爸爸是曹荻秋【60年代的上海市市长】手下的宣传部长,吹着吹着两个人就吵起来了,真没有素质。有些人喝了老酒后又哭又笑又闹,真汰上海人的噪斯。</p><p class="ql-block"> 【注:不知是谁不怕事大,将这一天的聚会说成是上海知青聚众闹事,汇报给公社革委会,几天后公社派人来了解情况,此时的华伦其实还真是小屁孩,懵里懵懂不知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只是如实汇报了哪几个人在场。经数天调查,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可见当时农村的政治气氛也是非常严酷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7月3日 </p><p class="ql-block"> 收到唐美琴来信,她上个月去安徽濉溪插队落户。她说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在农村入团,以后要上调工矿。</p><p class="ql-block"> 我原来以为她是农村户口,不用插队落户,没想到也要出来的,但是从信中可以看出她还是很有志向的,我的女同学中她是一个直爽能干的人,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要向她学习。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7月10日 </p><p class="ql-block"> 天渐渐热起来了,被子没地方放,我想到了阁楼上的棺材,想把晒好的被子还有冬天的衣服全部放到那里去。一举两得,既节省地方,又可以防潮,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暗暗高兴。但是又害怕万一打开后有死人怎么办?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不敢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8月18日</p><p class="ql-block"> 好久没记日记了,主要是前一阶段的双抢实在太忙了。每天出工十几个小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写日记呢?这两天总算最忙的时候过去了,才又一次提笔。</p><p class="ql-block"> 以前只听说过双抢是很累很苦的,没想到会这么累这么苦。</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割稻子,我实在太热了,就赤膊干,背脊上只感觉火辣辣的,收工回家后,姐姐看我背上还有“汗”,就用干毛巾帮我擦,痛死我了,姐姐说怎么了?一看不对,背上擦下来一片皮,原来那不是“汗”,而是被晒出来的水泡,姐姐那一擦把水泡擦破了能不痛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每天出工回家后还要挑水劈柴生火煮饭,但是菜就没办法了,自留地里的菜都种不好,带来的香肠、咸肉、肉松也吃得差不多了,好几次只能放点盐金枣在开水中泡饭吃。幸好婆婆、姨伢经常会给我们送点菜,否则真的没办法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伤风,姐姐让我休息,没去出工,国圣知道后批评了姐姐,说你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一点点不舒服就不出工还能锻炼好吗?为了不让姐姐再受冤枉,同时想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如果连这点小病就坚持不了,确实没出息,所以第二天我就带病出工去了。</p><p class="ql-block"> 这才是我第一个双抢,如果真要扎根一辈子,每年都会碰到的,生活上的事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我想种点菜,还要养点鸡鸭和猪。</p><p class="ql-block"> 下午去自留地里种了一点长豇豆和落苏【茄子】,到秋收时就不怕没菜吃了。这算是一点小小的进步吧。记住毛主席的话:“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8月22至25日 </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到公社参加五七大军学习班,又是领导讲话,又是知青代表表决心,又是贫下中农发言,还有就是分租讨论怎样扎根农村一辈子。我们大队的负责人是下放干部曹荣发和大阿哥,大阿哥到底是高中生,文化水平高,思想觉悟也很好,他发言时表态一定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彻底改造小资产阶级世界观,坚决扎根农村一辈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8月28日</p><p class="ql-block"> 通过几个月的相处,结识了几个年轻的老俵朋友,他们是友国、欠兴、古登、列华、水莲、金贞、还香。其他认识的老俵还有生产队长苗苟,支部书记国圣,妇女队长罗梅香,会计易啟发,还有姨伢福莲妈一家,婆婆一家和胖大嫂一家。 </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老俵大都非常质朴,心地善良,但小农意识强烈,没有很多文化知识,在一起时的话题无非就是三类:自留地里的菜,家里的猪,男女之间的事。虽然非常无聊,但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毛主席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教导我们:“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我觉得:虽然我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但是他们文化很差,我也有责任帮助他们提高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多给他们讲讲上海的事情,让他们开开眼界,尽量减少那些无聊的话题,这恐怕也算是大有作为的地方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注:为了方便理解日记第三部分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老俵,特将村里主要人物简介如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大塘村百分之九十以上村民姓况,故以下不具姓者皆为况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友国:大华伦三岁,挤成一堆的五官整天堆着憨憨的笑容,壮实的身躯仿佛永远有使不完的劲,锄耙犁耕样样精通,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与华伦有着天然的缘分,一见面就相见如故,在农村几年,华伦没少得到他的帮助,当然也学到了不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歪门邪道:偷窃生产队仓库的物资,粗鲁地与女孩调情,与意见不合者打架等等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欠兴:家庭出身富农,原随经商的父母住在县城,文革中全家被遣返回大塘,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在大塘村算秀才了。虽不在同一个生产组,但同为“知识分子”的他与华伦有着最多的共同语言。瘦长的躯干和清秀的脸庞根本不像庄稼人。对心仪的女孩水妹子不敢发起进攻,只会与华伦诉诉郁闷的心情,最后妥协于父母,娶了一大其好几岁的粗俗女子为妻。80年代初考上宜春师专,毕业后回上高闯荡,官拜县工商局市场科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古登:典型的农村青年,耿直淳朴,因父母年岁较大,小学没毕业的他养猪、种自留地、砍柴样样能干,集体的农活当然更不在话下。话不多,却和华伦心心相印,在劳动和生活中经常不知不觉就将华伦的难处解决了。分别时,华伦将心爱之物:一副扑克牌、一双套鞋、一套线衫线裤都送给了他。几十年一直在家务农,服侍父母终老后,自己也已老态龙钟,在村内颐养天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列华:退伍军人,据他自己说是连级干部转业回家。犹如张艺谋加葛优混合体的长相,看见稍微标志一些的女性就会贼特兮兮地搭讪乃至动手动脚,大塘人背后都叫他烧狗,可一些不见世面的少女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经常围着听他讲一些外面的事。他特崇拜城里人,所以有事无事总会找华伦,华伦对其一些行为嗤之以鼻他也无所谓。八十年代后期在公社武装部干过几年,因花心不改,终未成大气,现天天在村内打麻将消磨余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水莲:和华伦同龄,是大塘的村花。圆圆的脸庞镶嵌着两颗小酒窝,厚厚的嘴唇透露着天然的性感,颇似台湾影后舒淇,【滕永武则将她比之为当红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中的女主角米拉】整天无忧无虑笑嘻嘻的,笑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总会变成眯眯眼,别有媚样,俄尔伤心的样子也总是那么惹人怜惜。插队后期的华伦随着荷尔蒙的增长,有时也会对其遐想一番。曾与列华相好,终因父母反对未果,后嫁予邻村一实诚青年,前几年夫患病离世。现在县城儿子处养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金贞:比华伦小一岁,不漂亮但还算标准的五官长得恰到好处。各种农活在她那儿都驾轻就熟,拿着女性最高的工分值:8分。刚到农村的一段时间里她教会了华伦许多农活,收工后她也经常会在其他小伙伴相邀下找华伦玩耍。低调腼腆的性格使她在长辈和大部分男青年中口碑甚佳,不乏最求者但都无下文。20岁时嫁给邻村修水生产队的会计,会计将她奉为明珠,两人恩恩爱爱至今,幸福指数颇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还香:友国的妹妹,后嫁予古登为妻,金贞的闺蜜。一嘴黄牙,整天披头散发,典型的山里村姑,高兴的时候三里之外都能听见那花腔女高音,发脾气的时候则三头牛都拉不回。干农活不输金贞,与华伦会没分寸地开玩笑。18岁开始,母亲多方托媒婆寻找婆家未果,三年后与同样难娶妻的邻居古登结为伉俪倒还蛮登对,不时吵吵闹闹但一直相守至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苗苟:耿直正气的老共产党员,容不得半点沙子入眼,对任何不利于生产队的人与事都会大声训斥,虽然因此得罪了不少社员和大队领导,但生产队长的位置始终没人与其争锋。对华伦照顾有加却也往往不留情面。2009年,华伦回到村里时,他已患病离世。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国圣:典型的文革时期的村支书,虽然是农民出身,各种农活总比他人略输一筹,仗着高小毕业的文化底子,能说会写,是村里较早的共产党员之一。为了队里的事经常与苗苟意见相左,多次想煽动村民罢免苗苟均因无几个人响应而作罢。不过书记的位置坐的还是蛮稳的。暮年的他罹患了阿尔兹海默症,正等待着马克思的召唤。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罗梅香:大队团支部书记兼六队妇女队长,江青式的女强人,半老徐娘,满口龅牙,喉咙粗哑,整天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挂在嘴上。队里指定她为知青工作的负责人,因此常会假模假样地关心华伦。因头衔较多,所以经常找理由不出工,出工也是磨洋工。与有妇之夫的国圣眉来眼去是众人皆知,但有时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人会大打出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易啟发:生产队会计,大塘不多的外姓人,据说其爷爷38年抗战时期带着全家老小,由万载县逃荒至大塘被一富农村民收留的。从小读了几年私塾,算是村里的文化人。因掌握着每个生产队员的劳动成果,所以他家的客厅就成了六队非正式的议事厅,大家对他尊敬有加,即使苗苟、国圣也让他三分。尽管与华伦相差十来岁,但高其一头的文化,还是让他对华伦颇有好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福莲妈:姐姐早华伦一年到队,不知何时认其为干妈,故华伦随姐姐也称其姨伢。福莲妈是个能干的农村妇女,一般不惹事,但有人惹她时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育有一子二女,子国斌一直在县城读书,改革开放后考上公务员在县衙供职;大女福莲随父亲性格,内敛含蓄不起眼;次女春莲则乖巧玲珑惹人爱。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胖大嫂:友国的嫂嫂,大大咧咧,为人善良。不知何故,她对上海知青有着天然的好感,六队乃至全大塘大队的上海知青都对其充满善意。其夫胜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善言谈。40年后再见胖大嫂时,虽刚过花甲,但已然暮年,瘦骨嶙峋,两眼木纳,令华伦等一干知青唏嘘不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公公婆婆:公公和婆婆是古登的父母,两人均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婆婆整天踮着颤巍巍的一双小脚操持着家务,出于原始朴实的善良之心,将芬儿视为女儿样关心。公公则是个有故事的人:1927年毛泽东在秋收起义时曾路过上高县城,就住在公公家【现已改建为毛主席故居】当时毛主席要公公随他去参加革命,公公不愿,临走时毛主席给了公公一块大洋作为宿费。华伦曾问公公为何不跟毛主席去,公公的回答是:一、舍不得漂亮老婆【华伦开玩笑:婆婆这么难看有什么舍不得的?公公回答:漂亮老婆已死,婆婆是后娶的】,二、他们是土匪,不能去当土匪。公公七十多岁时还在下地干农活,身体一直棒棒的。</span></p> <p class="ql-block">1970年9月16日</p><p class="ql-block"> 中秋节放假一天,同端午节一样吃喝玩乐一整天。 </p><p class="ql-block"> 从其他大队来了好几个上海人,都是小建华的朋友,小陆子和仇志君也来了,大阿哥把我叫过去一起玩。葛关民最会讲老上海的故事,王龙林则喜欢讲鬼的故事吓唬大家,黄一洲是最盎山【下流】的一个人,从他嘴里出来的除了下流话还是下流话,他还在追求姐姐,芬儿会对他现开销,他好像拿芬儿也没啥办法,周志清不太参与知青的活动,就住在隔壁他也不过来,自己一个人烧饭吃,饭后拿一把凤凰琴弹弹,或者吹吹口琴,自娱自乐倒也蛮好。</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吃饭,一个老太婆撑着拐杖过来问大阿哥最近有没有动过阁楼上的东西,说她这段时间胳膊疼得厉害,大阿哥说没有到过阁楼上啊。大家一开始还云里雾里,等老太婆走后,小建华说出了真相:原来老太婆是房东,他哥俩住的阁楼上也有一口棺材,是那个老太婆的寿材。天热后小建华把被子【还有一把匕首】放在里面了,【这和华伦不敢为的想法是一样的】大家纳闷这老太婆是怎么会知道的,难道真会有什么感应吗?我是不相信迷信的,这大概只是巧合罢了。</p><p class="ql-block"> 昨天还有一件遐其懊恼的事情:黄岗的云云、戴丽英、朱玲丽,还有王龙林、葛关民到我们家吃晚饭,我们拿了香肠、咸肉和鸡蛋,就是没有蔬菜,我们就趁着黑暗到门口对面不知谁家的自留地里胡乱摘了些菜炒着吃了。谁知不一会儿,福莲妈在外面又哭又骂,“素啊子”、“素千宁冒”【不知什么意思,反正都是骂人的话】一声高过一声,这才知道我们摘的是她家的菜,我们躲在屋里一声不吭。太刮三了,下次一定要搞清楚后才能下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0月5日</p><p class="ql-block"> 省革委会主任程世清号召全省开展“八字头上一口塘,两边开渠在山旁,中间一条机耕道,新村盖在山坡上”的运动。</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自林和还才到我们队开会讨论怎样落实省里的精神。自林说要延着大塘划一条20米宽的线,线内的人家都搬走,然后修上马路,方便拖拉机和牛行走,还才坚决反对,说这是劳民伤财。我住的房子正好在这条线之中,我认为这不太可能,友国、古登、姨伢几个也坚决反对,住了几辈子的老屋拆了,就是良心上也对不起祖宗啊。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自林说要向公社汇报后再商量。【这是文革期间一起典型的极左事件。当时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农村,哪有财力去干拆祖屋造新居的可能呢?40年后,当华伦再次回到大塘时,村里面貌已翻天覆地,沿着大塘两边已是成排的楼房和别墅,华伦原先的住房已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0月9日</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发寒热了,在家休息了三天,看了小说《创业史》,其中梁生宝讲到一句话使我感触很深。他说:“劳动是人类最永恒的崇高行为,人,不论思想有什么错,拼命劳动这件事,总是惹人喜爱,令人心疼,给人希望。”这段话富有哲理,联系到我自己,寒热只有38度多就不出工了,这与永恒的崇高行为相差太远了,这也是放松自己思想改造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在作怪。再看看公公已经七十多岁了,还能每天下田劳动,我与贫下中农的差距真的太大了。毛主席教导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下定决心明天不管寒热退没退,一定要去出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0月16日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农村过生日,继续出工去收割最后一次落花生【当地对花生的叫法】,一上午全组十几个人才收了不到30斤,可大家边收边吃倒还不止30斤了,虽然刚挖出的落花生满是泥土,但我已经和老俵一样习惯了吃带有泥土的生的落花生了,那个味道其实还不错的,这要是在上海这样吃,早就被好妈骂了。午饭既没有面条,更没有大排骨,只吃了用最后一点生了蛆的咸肉烧的咸酸饭,下午请假到山上砍了一担松枝【柴火】这一天也算是革命化的生日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0月29日</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连着下雨,邮递员已有好几天没来送信了。今天终于来了,我是大丰收,收到了5封信:好妈两封,唐美琴、永年、杰亮各一封。好妈第一封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第二封信里给我夹了10元钱。永年来信说他和大弟弟都不准备回上海过年了,如果我也不会去的话就到他们那里去过年。杰亮告诉我他被部队评为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份子,表哥真厉害,不但长得漂亮,工作也好,我要好好向他学习。唐美琴讲了一些对人生的看法对我蛮有启发的,她和施珂芹两人的思想都很好,我要向她们学习。</p> <p class="ql-block">1970年10月31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又是每月一次的大队知青学习班。蠢材和还才说的老俵话很多我还是听不懂,倒是借机会看到了一些过期的《人民日报》。有一条关于党中央批转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关于招生(试点)的请示报告的内容我很感兴趣,就悄悄地把这张报纸拿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这两个大学计划在今年下半年开始招生,条件是政治思想好、身体好、具有三年以上实践经验、20岁左右,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和青年干部。还要注意招收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除了三年以上实践经验外,我都符合条件的。我一定要好好干,争取三年以后完成自己的大学梦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0年12月19日 </p><p class="ql-block"> 还才同意我回上海探亲了。 </p><p class="ql-block"> 昨天到临江粮站换了41斤全国粮票,到易啟发那里买了20斤落花生,加上队里分的8斤一共有28斤,还有姨伢和婆婆给了几十只蝈蝈和冻米糖,准备明天动身。想想都离开上海8个多月了,不知家里有什么变化,真想家里人啊!原来准备在这里过年的,可是姐姐和芬儿上个月就回去了,大塘除了大阿哥要参加一个公社的学习班还没回去外,其他上海人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啥意思,还是回去吧。友国和欠兴明天会送我到上高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他俩对我确实蛮好,回来时准备带点好东西给他们。今天水妹子和金贞妹子也来和我告别,她俩要我带套鞋和百雀羚,金贞给了我十只蝈蝈,她虽然不声不响的,但在这段时间里,教会了我许多农活,在生活上也经常给我送菜吃,真要谢谢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1年</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的日记本不知怎么找不到了,只能根据其他文字记载和记忆尽量真实地编就以下内容,以尽可能保持整部日记摘抄的连续性】</p><p class="ql-block"> 3月底回到江西后即开始了第二年的奋斗。同样的春耕,同样的艰苦,同样的老俵,同样的蚂蟥,同样的无耐,不同样的是没有了第一年的惶恐和陌生,有了一种自己家的熟悉,也有了一些几天不见就会牵挂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几件小事记录了这一年的劳动和生活状态:</p><p class="ql-block"> 1、离开几个月后刚回大塘时,屋里乱七八糟的,老鼠可以当面东窜西窜,有一晚,在观察了好久之后,摸索出了它们的行动路线,然后用梭镖提前在它们的行动路线上举着,接连被我刺死了两只,此后,老鼠们安静了许多。 </p><p class="ql-block"> 2、春耕开始前,国圣提出大塘里的水有点脏,要和七队的人一起清洗一次,【大塘村分为六、七两个生产队】虽然三、四月份的天气还非常阴冷,但为了饮水的卫生,两个队都同意了国圣的提议。我抱着好奇心和想逞强的心理,也参加了清洗,刚下到塘水中时,那个冷啊真让人受不了,可一干起来就全忘了,还才、苗苟、国圣、啟发等都说小潘恰噶【能干、好】这时我的心里是非常暖和的。</p><p class="ql-block"> 3、4月30日是春耕最忙的一天,因为响应上级的号召“不栽五一禾”【这是一句极左思潮在江西农村泛滥的典型口号:它要求所有稻秧都要在五月一日之前插完,而这对很大程度上还是靠天吃饭的农村来说是很荒谬的,各地的土壤、水质、苗种、气候差异很大,有些地方如果在五一前插秧的话,秧苗很快就会冻死或长僵掉】所以这一天,我们全队的人都整整干了16个小时才收工。</p><p class="ql-block"> 4、小建华可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讲义气、重感情、为人豪爽、出手大方,他会抽烟,但绝不让我抽,说是爸爸好妈关照过不让我学抽烟的【华伦在插队期间从未抽过一根香烟】。双抢开始前的一天,我和小陆子约好到上高好好吃点冷饮,然后准备参加双抢。刚到冷饮店就看见小建华和港口公社的高癞痢、小胖和其他几个人也在,小建华头上绑着纱布,看来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也不知与哪帮知青打了一架,在人民医院包扎伤口后带着胜利的喜悦来享用冷饮了。我刚要去买冷饮,小建华说:“华伦侬不要买了,到我们这里来吃”,我和小陆子也不客气,一口气喝了两碗绿豆汤,然后就听他们几个谈刚才打架的经过。小建华还让高癞痢和小胖以后一定要关照我。我很高兴小建华的义气,但是我想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关照的。 </p><p class="ql-block"> 5、这几个月虽然劳动很累,但我坚持学习马列主义和毛主席著作,还看了康德的《宇宙发展史概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等书籍,这些书虽然很深奥,我大都看不懂,但我还是反复看看完了。我知道,要想早日脱离农村生活,只有多读书多看报多关心国家大事,一个人有了知识,以后就有机会离开农村到工矿企业去或读大学。我从今年开始还托邮递员订了一份解放日报,但经常要一个礼拜才收到一次,哎!真不能和上海比呀。 </p><p class="ql-block"> 6、农民的素质实在有点差,连干部也是的。春耕结束后,为了请湖南人到队里烧窑一事,国圣与罗梅香有不同意见,在社员会议上互相对骂,最后还大打出手。虽说男人打女人总是不对的,我不喜欢国圣,但我更看不惯罗梅香,平时一本正经教育我们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好好改造思想等等,还假模假样关心我们有没有困难,但从来没见她给我们送点蔬菜什么的。她和国圣好的时候会旁若无人地乱开那种男女玩笑,一旦不开心就破口大骂,这次甚至还打起来了,真不要脸。这样的再教育难道是毛主席的愿望吗? </p><p class="ql-block"> 7、有一次友国与水妹子吵架了,起因是很小的事情:水妹子扔秧苗时故意仍到友国身上,友国就大骂很难听的话,害的水妹子哭着不出工了。奇怪?这两人平时经常开开玩笑的,今天这点玩笑友国怎么就受不了了呢?收工后我路过水妹子家,见她在铡猪草,就安慰她别和友国一般见识,让她晚上到我家去玩,她答应了。晚上她和金贞妹子一起来了,我就到隔壁把友国和还香妹子一起叫来打扑克,友国嬉皮笑脸地向水妹子道歉,水妹子也是个没啥心肺的人,打了友国几下后两人就和好了。我为自己的调解感到高兴,要不然他俩还不知要别扭多久呢?</p><p class="ql-block"> 8、最懊恼的事是去年一年我做的工分只值87元4毛3分,扣除队里分的粮食、猪肉、花生等东西,还倒欠队里12元1毛4分。去年队里结算每十工分价值0.78毛钱,我的每工工分是6分半,折合人民币每天挣0.507元,87元4毛3分意味着我全年出工172天,而从到队4月22日至回上海12月19日共241天,说明我有69天没有出工在休息或在玩,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说明我去年一年是在混抢势,今年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要听毛主席的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p><p class="ql-block"> 9、姐姐在8月份上调到703油库工作。我送姐姐去报到的时候,看见那里的生活条件也很苦,十几个人一个寝室,四周都是高山,虽然在山沟沟里,但毕竟那是保密单位,有电有自来水有食堂,可以说是上高最好的单位了。一个40多岁老干部样子的蒋师傅,他对姐姐很好,他说华伦你好好干,争取明年也到703来。【蒋师傅名蒋海林,恐怕是同姓的关系或者是缘分,蒋师傅和爱人朱老师不久就认姐姐为过房女儿。蒋师傅参加过抗美援朝,当时国内号召年轻人写信与志愿军战士结对学习,那时朱老师是辽宁阜新的一个热血女青年,她写的信正好分到了蒋师傅手中,一来二往,通过鸿雁,两人建立起了恋爱关系,几年后又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这种事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不可思议,可这是当时的政治需要,也确确实实成为一种时尚的社会现象。不管在上高还是以后在南昌,蒋师傅夫妇对华伦姐姐都关照有加。】我为姐姐高兴的同时也要更加努力好好表现,争取早点脱离大塘这个“苦海”。</p><p class="ql-block"> 10、永年和大弟弟到大塘过中秋。他们来的当天上午,我在家门口石墩上劈柴火,一不小心,柴刀砍到了左膝盖,顿时鲜血直流,一看,吓一跳:伤口足有2公分,里面的骨头都看见了。友国立即把我背到大队卫生室,医生给伤口消毒包扎,还说要去县医院缝针,否则会感染的。友国找到队里,可是队里的拖拉机都不在,我说就算了吧。这样坚持了4天也没去县里。几天后疼痛感好多了,只是脚不能落地,只能搁在凳子上,什么事都做不了。害的他们两个还有小陆子天天陪我嘎三湖,也无法去其他地方玩。三天后他俩回去了,还是芬儿送他们走的。我们约定过年回上海再一起玩。【膝盖的伤口大概半个月后愈合了,但那块凸起的伤疤成为了永恒的纪念】 </p><p class="ql-block"> 11、廓落因眼睛不好,病退回上海了。他是我在大塘最好的朋友,会弹一手很好听的月琴,还会讲笑话。他虽然高度近视,但是很要强,连田埂还是水田都分不清的他,在双枪和秋收时,每天收工还和我们一样挑着一百多斤的稻谷走在田埂上,好几次走着走着就掉进水田里去,所以每次出工收工我都要和他一起走。他还经常被欠兴、友国几个人欺侮,我看不惯就会讲他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1月5日</p><p class="ql-block"> 今年我和芬儿、小陆子一起回上海的。我们到南昌后准备买78次火车的票子,可是票房外贴了通知:因浙赣线故障,上海方向的列车停开我们三人临时决定改道去九江。在九江玩了一天后乘长江轮船又在南京玩了中山陵等地方,直到昨天才到家。害的全家人担心了好几天,但是这也不能怪我们呀。快到家时碰到大弟弟的三阿姐,她告诉我大弟弟和永年过几天也要回来了,我好开心啊。</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华伦到上饶机务段工作后才知道:1971年12月31日在浙江樟树潭车站发生了两列火车正面冲撞,造成五人当场死亡的重大事故。其中主要责任者楼根有是华伦在上饶时多年的邻居,事故中他有幸活了下来,但已被烧得面目全非】</p> <p class="ql-block">1972年2月11日</p><p class="ql-block"> 群啊从砀山回来了,今天我和他还有永年、大弟弟去洗澡。洗1毛和1毛5分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洗2毛5分的,洗好后还叫了生煎和小馄饨吃,他仨还不停抽烟,服务员几次发毛巾给我们催我们快走,我们只当不懂,一直躺了一个多小时,真舒服啊!</p><p class="ql-block"> 我们约好回农村前再来享受一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2月22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到葛关民和胡佩瑛家里玩了一天。</p><p class="ql-block"> 小四眼家在北京东路第一五金商店后面,房子还算比较大。我和小建华、王龙林在他家吃的中饭。他们三个在争论锦江公社那个女的好看,有说曹茹芬的,有说阿庆的,有说唐莲芬的。说到大塘,一致认为是胡佩英最好看,小建华说她小巧玲珑,葛关民说她翻斯哈嗲,王龙林说她标致,经得起看,好像他们对胡佩瑛都很有兴趣,不知谁提议去她家玩。 </p><p class="ql-block"> 饭后我们到了胡佩瑛家里,她家离小四眼家不远,在北京东路沿马路的二楼,房子不大但屋内井井有条,蛮清爽的。我们一边嘎三湖一边看窗外路人来来往往,倒也蛮有趣的。我这时注意到胡佩瑛长得小叽叽的确实蛮好看,王龙林经常和她开开玩笑,她也不生气,最多来一句“撮气”或“十三点”,我暗中想麻皮这个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为人善良,肯帮人做事,而且会讲故事,如果他和胡佩瑛轧轧朋友到不错。我在他们面前只是小弟弟,所以只能在边上傻傻的听着看着笑着。 </p><p class="ql-block">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没几天就要结束,回去战天斗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3月1日</p><p class="ql-block"> 从收音机中听到美帝国主义的总统尼克松上个月到中国访问,还到了上海,毛主席和周总理都接见了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1日 </p><p class="ql-block"> 买好了4号回江西的火车票后直接到昆明路嗯奶这里去告别,在她那里吃了中饭,临走时嗯奶给了我20元钱。 </p><p class="ql-block"> 晚上和永年、施珂芹一起到唐美琴家去玩,杨来法、方志刚、顾伟昌、杨美菊等几个老生也在。我们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前途,杨来法是最有能力的,他的理想是扎根农村一辈子,去改造农民的小农意识,老生们的谈话对我啟发很大。大家还羡慕施珂芹福气好,没去农村还在上海分配了工作,但是她也有苦衷,每天与一堆破鞋子还有楦头、榔头、锥子、尼龙线打交道,纯碎的一个小皮匠。</p><p class="ql-block"> 唐美琴的哥哥唐大头是上海沪剧院的首席二胡手,嫂嫂王珊妹是沪剧演员,他俩给我们唱了《星星之火》和《芦荡火种》里的几只片段,真好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2日 </p><p class="ql-block"> 和永年、唐美琴、施珂芹到蒋老师家去。蒋老师家在黄河路,家里很小很矮,她泡了乐可福给我们吃,我们分别汇报了这两年的情况后,她嘱咐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要忘记学习,尤其是数理化知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相信蒋老师的话不会错的,回江西除了好好出工,有空就自学数理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11日 </p><p class="ql-block">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去年生产队写大字报多下来的白报纸裁剪成书本一样大的纸,再用订书钉订成本子准备写日记用。去年有点偷懒没有好好坚持记日记,今年一定要坚持。</p><p class="ql-block">  先把在上海的日记补记一下,再写一下到江西后几天的情况: </p><p class="ql-block"> 5号到南昌时,姐姐来接我的,在鱼目山南昌储油所,我整整看了两天书,8号到市里玩了一下,晚上住在蒋师傅家,姐姐给了我30元钱。9号搭了一辆油罐车到上高,到上高正好看见欠兴,他帮我挑行李回到了大塘,我给了他一包阿尔巴尼亚香烟和一条臭肥皂。</p><p class="ql-block">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然后去称了100斤谷子并碾成米,糠送给了婆婆。</p><p class="ql-block"> 昨天陆惠民来玩,和我一起去砍柴。晚上住在我家,今天和他还有大阿哥一起去临江当圩,碰到了陈福祥和杨仕荣。 我们又做了一件坏事:由我和大阿哥掩护,陆惠民动手,借了一个老俵的十几个鸡蛋和一瓶酒【当时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少,知青们将之称为借】 </p><p class="ql-block"> 明天开始正式出工,流水账就写到这里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16日</p><p class="ql-block"> 金晓庭来大塘把廓落留在我这里的热水瓶、杯子、锅子、凤凰琴等东西拿去了。</p><p class="ql-block"> 孙碧云也来了,她说公社在七里岭办了一个林场,点名要她和唐连芬、李冬秀等人去,她吃不准要不要去,所以来与芬儿商量。这事幸亏没有落在我头上,否则我也会很难办的,不去吧,在公社里不太好说,去吧,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就没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18日 </p><p class="ql-block"> 公社五七干部老柒和曹荣发到大塘办知青学习班。组织我们学习中央12号文件和第四期《红旗》杂志的文章,针对知青中的思想问题进行教育帮助,要大家作好三种准备:长期留在农村、读书、进工矿。会后老柒还专门找我谈话,要我不要放弃读书,一定要打好文化基础等等。老柒的话我一直比较爱听。 </p><p class="ql-block"> 曹荣发还透露了一个消息给我:县气象站给我们公社两个名额,五七办已经把我和胡松涛报上去了,我很幸奋,但是想到老柒说的读书,我又犹豫了。准备过两天写信回家问问大人的意见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4月27日 </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家里来信谈到了我的前途问题。大人的意见是不要到气象站去,如果是省气象局就应该去,最好的出路还是去读书,或者到大单位去。和芬儿商量一下,她的意见也是再等等吧。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决定放弃气象站,再等机会吧。 【后来此事不知怎么没了下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1日 </p><p class="ql-block"> 晚上生产队开春耕小结会议。会上老俵都说:“小潘恰噶”,我是6个春耕战斗模范之一,另外还有友国、金贞妹子、古登等评上了,还香妹子没有评上有点不公平,她出工很卖力的,只是经常为了一点小事与人争吵,所以人缘不太好。我从她身上得到的教训是:会做人很重要。 </p><p class="ql-block"> 啟发在会上提出要给我加工分,苗苟、国圣都同意,从明天起,我就是8分半了。今年我已经从6分半到7分半又到了8分半。说明贫下中农对我的印象是不错的,不过不能骄傲,还要好好干,像友国、古登他们都是9分半了,连欠兴都是9分,争取明年追上他们。</p><p class="ql-block"> 刚开会时,水妹子坐在欠兴边上,不知何故他俩争吵了起来,水妹子就坐到我边上。可能是太累了吧,没一会儿她就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有着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我怕吵醒她,所以身体尽量不动一直到会议结束。回到家想想:我要控制好自己,现在有好几个小青年在追求水妹子,我早晚也要离开大塘的,所以绝不可以有不应该的想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3日 </p><p class="ql-block"> 胡亚夫昨天偷了203车队老周家的一瓶奶粉,被老周抓住,真丢上海人的脸。陆惠民和仇志俊逼他去向老周赔礼道歉。这个人将来一定没啥出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5日 </p><p class="ql-block"> 上午割完麦子后,每个人都挑两捆麦子回队里,古登他们都挑了八把,我本来只想挑六把,因为我工分比他们低呀,转眼一想,前几天刚表扬我,还给我加了工分,现在怎么可以落后呢?于是我也挑八把,一百多斤的麦子一开始有点重,但一想到毛主席教导我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时,挑在肩上的麦子一下子好像轻了许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7日 </p><p class="ql-block"> 收到群啊来信,谈到小西入团了,而且还担任了大队团支部委员。但是他们两个好像有点矛盾【几十年过去了,这些矛盾恕我不摘抄在此】作为共同的好朋友,我不了解情况,不应该发表意见,只能等回上海时再劝劝他们。小西的入团我很高兴,但刺激也很大,我要向他学习,争取早日入团。 </p><p class="ql-block"> 晚上生产队政治夜校学习时,国圣狠狠地批评友国私自砍公路对面山上的松树枝,他同时提出今后任何人都不允许再砍,苗苟和啟发都说上海知青可以例外,国圣和另几个老俵一开始不同意,但大部分人还是赞同苗苟和啟发的意见,他们说上海佬来这里不容易,应该适当照顾的。对此,我很感激这些老俵。国圣虽然是书记,表面上很关心我们,实际上心眼很坏的。</p><p class="ql-block"> 【注:松树枝易砍伐且富含油脂,比较经得起烧,队里照顾知青可以砍来当柴火,而老俵只能割茅草当柴火,既不易割又不经烧】</p> <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5日</p><p class="ql-block"> 大队办了一天知青学习班,大阿哥传达了县五七工作会议的精神,县五七办要求有条件的公社和大队把知青集中起来,办成五七农场。讨论时蠢材和还才都提出要我们大塘的知青集体养猪养鸡,我们认为养鸡没问题,但是按现在的能力,自己养猪恐怕还不行。大阿哥支持两个大队长的意见,在其他上海人都反对的情况下,他也没再坚持,他又提出划几十亩地,派几个老农指导,我们自己种田的想法,自林虽然也有此想法,但认为现在不适宜,最好是明年春耕开始。他还提出让我们去烧窑,我们都没同意,最后都不了了之。 </p><p class="ql-block"> 会后,我认为自己养猪不可能,养几只鸡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我花了1元5角钱到金贞妹子家买了五只小鸡,她还送了我一只,一共六只,等小鸡养大后让它生鸡蛋再孵小鸡,到明年这时候肯定会多出好多鸡的,我有信心! 【结果不到一星期,六只鸡死的死了,找不到的找不到了,雄心勃勃的养鸡计划也随之夭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8日 </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在大阿哥家门口的水塘前放电影《列宁在1918》和《战友》,是徐慧兰来放的。仇志俊和陆惠民带来了陈汉忠、吴新生、还有一个叫橄榄的,他们在一起就是讲打架的事情,真没劲,我只能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今天去公社参加知青学习班。我帮徐慧兰把电影机挑到七里岭林场,在孙碧云和唐连芬那里吃的中饭,然后搭卡车到了公社。在公社碰到邮递员说有我的一只邮包,家里给我寄来了一些吃的东西,还有几本初三的数学、物理、语文课本,最喜欢的是《虹南作战史》和《沸腾的群山》两本小说。爸爸好妈从生活到学习一直这么关心我,我一定要在农村干出名堂来,好好报答大人的恩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2日 </p><p class="ql-block"> 五七大军三天学习班内容很丰富:听况部长的形势报告和王主任的工作报告以及公社五七大军负责人安茂元的讲话,听县五七大军报告团的讲用,批判刘少奇一类骗子的反动谬论,各大队知青代表表决心,还看了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广阔的地平线》、《地下游击队》。我在会上批判了刘少奇的“下乡镀金论”,还代表大塘大队知青表了决心。这两次发言我都不太满意。</p><p class="ql-block"> 我发现老柒、老江和陈志峰几个干部互相之间矛盾很深,他们这么不团结,怎么搞得好知青工作呢? </p><p class="ql-block"> 安茂元给了我解放鞋的钱4元7角3分,还有原来公社妇女主任李玉莲的一双松紧鞋的3元9角钱也收到了,原来去年回上海时曹荣发要我带的鞋是他们俩的。这次开会我一共花掉了5元多钱,以后要注意节约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5日 </p><p class="ql-block"> 昨天晚上生产队开会,我提出了胡佩瑛换全国粮票的事,除了苗苟和啟发以外的老俵都不同意换,理由是她回上海这么多时间,没有为队里做什么事,也没写信来说明情况,还有的说她不算六队的人,一直争论到12点多。毕竟还才是大队干部,懂得政策,坚持应该换,还说她没写信是她的不对,但我们不能以不对对不对。最后其他人只好同意了。 这两年啟发对我比较照顾,这次又是他帮忙才解决了换粮票的事,所以我送给他一条洋杆【当地把肥皂叫洋碱,碱的读音是杆】 </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我到队里称了320斤谷子,其中200斤给胡佩瑛换粮票。我和小陆子把谷子挑到临江后,粮站里只有24斤全国粮票,让我们到月底再去看看有没有。</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端午节,从粮站出来后,看到临江有好多老俵在划龙船,这是文革以后第一次划龙船,所以热闹极了,人山人海。老俵叫我去划我不敢,大阿哥倒参加了,搞得浑身上下全部湿透,但他说很有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28日</p><p class="ql-block"> 前一阶段,小陆子他们的家被几个上海人抢走了东西,还用刀刺伤了去捉他们的老俵,听小陆说已经抓到了,是宜丰天宝和徐家渡的几个上海人,这些人真汰上海人的噪斯。我要吸取教训,尽量少与外面的人来往,还是一门心思出工和学习更好,免得惹麻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7月7日 </p><p class="ql-block"> 马上要双抢了,昨天到上高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吃了交关冷饮,恐怕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享受了。 </p><p class="ql-block"> 在街上碰到小建华,他说小四眼生肝炎住在人民医院要去看他。我说那就买点营养品吧,小建华说我们去食品商店“借”一点。于是小建华作掩护,与一个漂亮的女营业员假装搭讪,我就到柜台里“借”了一瓶糖水桃子、一瓶糖水梨放进马桶包,小建华看我已“成功”,就和营业员说再见,虽然心砰砰跳,但看着“胜利品”还是喜滋滋的,毕竟要8角多一瓶呢,而且这个礼还蛮上档次的。晚上和小建华、葛关民三个人挤在一张病床上睡了一觉。今天一早就搭一辆拖拉机回队里了,一路上想想昨天的“借”罐头,有点后怕:如果这种事在上海,那不要进提篮桥啦!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p><p class="ql-block"> 【注:除了这次“行动”,华伦还曾独自或伙同他人向老俵“借”过鸡、鸡蛋、老酒、鱼、柴火等物,“借”蔬菜则是家常便饭,老俵也见怪不怪了。最胆大的一次是在临江镇靠近宜丰县界的一家供销社,由小建华掩护,华伦借着手臂长的“优势”,在装钱的柜台抽屉里“借”了好几元钱。那时的知青,尤其是男知青,有几个敢保证自己没“借”过东西。这既是物资匮乏的无奈之举,也是精神空虚的无知所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7月14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大队知青学习班,听了中央17号文件的附件关于程世清问题的传达。难怪程世清两年前就提出什么“八字头上一口塘”的谬论,目的是配合林贼反党集团,想搞垮农村的大好形势呀。我们真要擦亮双眼,搞好革命与生产,用革命与生产的双丰收给敌人以狠狠的一击。 </p><p class="ql-block"> 云云、朱玲丽、戴丽英从黄岗带来一只16斤重的大西瓜给我们吃,这是到农村后第一次吃到西瓜。 </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始,谢胜利当大队广播员了。</p><p class="ql-block"> 最开心的是今天拿到了入团志愿书,云云她们都为我高兴。虽然拿到了志愿书,可是比起陈为群、任焕西、唐美琴、施珂芹等同学,我都比他们落后,一定要好好改造世界观,争取各方面进步更大更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8月15日</p><p class="ql-block"> 繁忙的双抢终于告一段落。这期间有几件事记忆深刻: </p><p class="ql-block"> 1、我与友国打赌一个人一个早工【大概三个半小时】可以插一亩秧,友国说不可能。于是我俩打赌输赢一斤糯米饭。结果我赢了,友国服了,老俵们也都服了。 </p><p class="ql-block"> 2、一次去上高交公粮,不小心把腰扭伤了,只休息了两天就去出工,还才特地到家里慰问,还送来了10只鸡蛋,我很感动。</p><p class="ql-block"> 3、7月23日那天,大队和公社的双抢战报上都表扬大塘六队的潘华伦,我既高兴又有点难为情,我认为还没有古登他们做得好呢。8月11日大队的双抢表彰大会还专门表扬了我,连自林书记都说我恰噶。 </p><p class="ql-block"> 4、24日那天割稻,不小心把手指甲割掉半块,肉也削掉了一点,在金贞妹子陪同下去卫生所匆匆包扎一下又去干了,虽然很痛,可是想到昨天刚受表扬,这点轻伤能下战场吗?这天也算我倒霉,重新去割稻时,一条一米多长的蛇从我脚上爬过,我吓得魂都快没了。可是老俵都说小潘属蛇,蛇从脚上爬过是好兆头,是在保护小潘。我知道这是迷信的说法,难道属老虎的要被老虎踩一脚才是福气吗?农村里迷信的东西真多。</p><p class="ql-block"> 5、有一天我们六队的人去曲水生产队偷秧苗,结果被捉住,幸亏苗苟与曲水的队长关系还算好,罚了三十元钱放我们走了,还答应不向大队汇报。这种有组织的偷鸡摸狗的事在这里实在太多了,我要取得老俵的好感,不得不一起参加,真矛盾呀。 </p><p class="ql-block"> 6、家里来信说给我买了一块17钻快摆上海牌手表,要120元呢!我非常激动。这几年,我和姐姐两人插队落户已经花去大人不少钞票,现在又给我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不好好表现,真对不起大人。 </p><p class="ql-block"> 7、欠兴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他富农子弟的本性难改,最近接连发生了两件不好的事:偷队里的黄豆被抓,和啟发的女儿在谷堆里抱在一起被发现,国圣说要从现象看本质,这是他阶级本性的暴露。可是我看国圣也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和罗梅香搞七搞八以为人家不知道。 </p><p class="ql-block"> 8、小陆子和江友发被鳌山公社的人打得鼻青眼肿,到我这里躲了好几天才回去。我知道小陆子喜欢交朋友,我劝他要交靠得住的朋友,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不过他对我还是很讲义气,有事一定会帮忙的。 </p><p class="ql-block"> 9、双抢很累,每天收工一到家就想休息,饭也不想烧,公公婆婆和姨伢几乎天天给我和芬儿送菜吃,太感谢这些朴实的老俵了。</p><p class="ql-block"> 10、还香妹子和水妹子为了加工分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互相拉辫子,古登要帮还香妹子,欠兴要帮水妹子,其他老俵在边上看笑话,最后还是我去拉开的,这些人的小农意识太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顾友谊了。 </p><p class="ql-block"> 11、列华追水妹子追得很紧,水妹子起先不太愿意,多次问我怎么办,我说列华太花心,不能和他好。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和他好上了,被她爸爸打了一顿,但他俩还是暗中好着,到我这里玩耍时,列华经常乱开玩笑,水妹子也不反感。反正我认为如果真的好了,水妹子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p><p class="ql-block"> 12、胖大嫂7月初刚生好小孩,友国的姨伢在7月底也生了一个孩子。有一次,友国姨伢生病了,她的儿子就由胖大嫂代喂奶,只见她左边喂着儿子,右边喂着小叔子,整个胸脯全部袒露着,我正在烧饭,一边想着农村的怪事真多,一边很不自在的瞄着她,心里泛起一阵阵异样,□□□□□□,□□□□□□□</p><p class="ql-block"> 13、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架,而且还赢了。起因是在上高看见黄一洲又在纠缠姐姐。旧年在上海过年时,好妈就说过黄一洲不是好人,让姐姐不要理他。我就让他离姐姐远一点,他说再老卵请侬吃生活,小建华说华伦不要怕他,和他对开。我们就到县城外的山上打起来了,他被我一个大背包摔在地上后,爬起来就解下军用皮带想抽我,小建华说:“侬只夜壶蛋敢动,我就刮侬”,边上葛关民和小胖也准备动手打他,黄一洲见状一溜烟逃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9月3日</p><p class="ql-block"> 听说电影《红色娘子军》在上高电影院放了几天了。趁双枪结束了农活不多,我和大阿哥、小陆子、芬儿、云云、朱玲丽、戴丽英就特地去县城看。</p><p class="ql-block"> 在电影院看电影确实比徐慧兰来放的要清爽多了,声音也清楚。</p><p class="ql-block"> 可是看完电影回家可就麻烦了:天上没有月亮照路,路上也没汽车可搭乘,十几里路就是凭感觉摸黑着走完的。到黄岗后,芬儿就住在云云她们那里。我和大阿哥、小陆子继续走小路回大塘时,更看不清路了,好几次都掉到了水田里。到家已经半夜了,脚也顾不上洗,我和小陆子就睡在床上讨论起南霸天为什么不怀疑洪常青的问题,讨论好久也没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小陆子回况家,我则休息半天,下午出工耘禾时和友国等讲红色娘子军的故事,他们都很羡慕我,还香妹子和金贞妹子还直怪我去上高看电影不告诉她们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9月10日</p><p class="ql-block"> 芬儿开到了回上海的证明,我去上高粮站帮她换粮票,正好王化同今天搬家回上高,我就搭了搬家的车。</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多来,老王家给了我很多精神上的鼓舞。老王原系县衙的一个小官吏,因其妻老李出身地主,文革开始就被全家下放大塘。老王是个大好人,不知怎的,我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记得第一次知青学习班时,他诚恳地告诫我们要尊重这里的老俵,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尽管我也做过一些坏事,但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王的告诫,从而有所收敛。 </p><p class="ql-block"> 老王的女儿王琳娜,年龄和我相仿,大家叫她娜娜,和她父母一样,是个很善良的人,长得像极了李铁梅,如果化化妆去唱红灯记肯定是一级了。</p> <p class="ql-block">1972年9月15日 </p><p class="ql-block"> 前天送芬儿回上海,她是和孙碧云的弟弟还有鳌山的张秀琴一起走的。</p><p class="ql-block"> 双抢结束,秋收又没开始。友国、欠兴、列华、水妹子、还香妹子、金贞妹子几个天天到我这里疯玩,有时打扑克一玩就是一天,然后打旁伙【AA制】吃东西,芬儿留给我的香肠、酱油肉、肉松也被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有一次友国要玩芬儿的小提琴被我制止了,他是不知轻重的人,万一搞坏了怎么办。我感觉这种无聊的浪费时间对自己的前途没啥好处,所以今天我已婉转地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把扑克牌送给友国,让他们自己去玩。</p><p class="ql-block"> 今天收到施珂芹来信,她已经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我已经落后了,要迎头赶上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9月26日 </p><p class="ql-block"> 昨天刚从徐家渡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是21日到永年大弟弟队里去过中秋的,在那里呆了5天,认识了兆斌、老牛、平时凤等上海人。每天除了玩,还吃了很多好东西:葱油饼,油炒糯米饭,烘山芋等等,吃掉7斤花生,临走时大弟弟还给了我5斤花生。最后一天大弟弟和兆斌都累得生病了,我真不好意思。 </p><p class="ql-block"> 在徐家渡证实了一个对我有点刺激的消息:铁路局到上高招工,曹持民和倪凤鸣都榜上有名。不知我还要在农村呆多少时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10月10日</p><p class="ql-block"> 这两天到新华大队赛口生产队参加五七大军学习班,我作为模范在学习班上讲用,可是比起赛口的袁茂芬,我相差太远了,她今年已经做了1200多工分了,而我才900多分,决不能满足于现有的一点点成绩。</p><p class="ql-block"> 学习班上,公社党委书记彭立祥和晏茂元、王晶都作了指示。老柒传达了中央34号关于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的文件,要求全国人民做到不卑不亢。此事可以看出,我国的文化大革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年初尼克松来中国访问,现在田中角荣又来了,说明这些帝国主义国家都想和我们搞好关系,不过就像文件里说的一样,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帝国主义是很狡猾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11月30日</p><p class="ql-block"> 最近听说了许多知青上调的消息,陈琪去宜春师范学校读书、胡嘉伟和李惠菊到南昌铁路局工作、大阿哥到县团委工作等等,也不知真假,但确实把我的心搞得有点乱:如果大家都走了,我怀疑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p><p class="ql-block"> 苗苟家死了一只母猪,我和欠兴、列华、古登、友国、啟发合伙买了三斤猪肉,啟发到仓库偷拿了几斤粉干,晚上我们就在他家炒粉吃,虽然味道很好,可心里总不是滋味。我不是舍不得几角钱,而是觉得经常这样吃队里的东西,万一被发现那不完了吗?后来我和啟发悄悄地说了,他说别怕,没人知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12月12日 </p><p class="ql-block"> 这个礼拜我接连参加了锦江公社和上高县的劳模大会。 </p><p class="ql-block"> 在公社时看到老柒在抄大阿哥和唐连芬的档案,估计他俩要上调了。还碰到了接兵的程指导员与徐班长,他们说我的体检不合格,很可惜没办法去当兵了。袁茂芬也参加了公社劳模大会,她说:滕永武的父亲解放前参加过反动组织,所以几次招工都被退回来,这次当兵政审也不合格,公社推荐他当县团委委员也没批准。 </p><p class="ql-block"> 在县里开会碰到兆斌,他说永年到韶山参观去了。我们公社是大阿哥去的,我真羡慕他俩,能到伟大领袖的家乡去参观,这对他们的思想一定会有很大提高的。 </p><p class="ql-block"> 大姨妈知道我肝功能不好,给我寄来了两瓶蜂蜜和两斤葡萄糖让我补补肝脏。</p><p class="ql-block"> 【注:当年10月,大队推荐华伦参加征兵,滕永武也去了,结果都没如愿。华伦被查出沙眼、淋巴结肿大、肋骨下肝肿大一指等等,医生说他曾经得过肝炎,不符合征兵要求。估计是几个月前去医院探望葛关民时和他睡在一起被传染的;也有可能是双抢时做得太累的缘故】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2年12月27日</p><p class="ql-block"> 准备明天与大阿哥一起回上海,日记就暂停一段时间吧。 </p><p class="ql-block"> 今天和几个好朋友告别,欠兴、古登、友国、啟发都送了好多农副产品给我,我推掉不要,金贞妹子和水妹子还都哭了,我只能收下。看来这些人对我都是真心的好。过完年我想早点回来,也给他们带一些上海的东西报答他们。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月1日 </p><p class="ql-block"> 大阿哥和小建华、王龙林、葛关民、陈庆毓、陈彩娣等到我家来玩,芬儿也来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刚从楼下拿着报纸回来,看到这么多人在家里他很开心,爸爸叫大阿哥给我们读《元旦社论》,题目是“新年献词”。</p><p class="ql-block"> 我看爸爸的做法有点过头了,他们都是来玩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学习,人家以后还敢来么?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送他们走时,葛关民学着爸爸的腔调说起学社论的事,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说华伦爸爸蛮好白相的。</p><p class="ql-block"> 【注:可见文革时期舆论工具对人们的洗脑是多么的有效。当时,像华伦父亲这种从小做童工,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百姓对一切以党中央、毛主席的名义发出的号召,绝对是坚决照办的,而经过贫下中农再教育“洗礼”的华伦们倒反而对政治与社会有了自己的观点,这恐怕不会是“五七指示”的初衷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3月27日 </p><p class="ql-block"> 昨天从上海回来了。 </p><p class="ql-block"> 准备到自留地种点蔬菜,结果已有人在那里种了青菜和长豇豆,我便告诉了国圣。一问原来是欠兴种的。国圣说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一个富农的儿子想霸占知青的自留地,是想翻天了。早知是欠兴,我也不去告诉国圣了,可是他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呢? 国圣找了欠兴,欠兴解释说:“小潘回上海后,见他的自留地空闲着,便想帮助种点东西,等小潘回来后就有蔬菜吃了。”没想到欠兴的好意被我变成了坏事,我太对不起他了。看来毛主席说的真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5月25日 </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药箱成了老俵的医务室,大队卫生室好多药没有,在我的药箱里却能找到。特别是一到春天,老俵烂手烂脚的很多,红霉素眼膏派上大用场了,一般涂二三次就见效。 </p><p class="ql-block"> 今天欠兴的父亲也找到我,他说卫生室的医生对他很凶,他不敢去看,问我有没有治疗瘌痢头的药,这几天痒得难受,我看了一下红霉素的说明,可以消炎,便给了他一支,他回家后拿来了10只蝈蝈,硬被我推掉。如果能给他解痒,我就心满意足了,何况他儿子还是我的好朋友,怎么可以拿他的鸡蛋呢?</p><p class="ql-block"> 【注:欠兴的父亲是富农,干活卖力,持家勤俭,为人厚道,教子有方,与另一个地主一起成为队里公认的两个好人,但是个别像书记国圣和赤脚医生等思想极左的人,对他们就另眼相看。华伦刚到农村的第一年不知他是富农,看他干活卖力,只以为是劳苦出身的贫下中农,后与其儿子成为朋友,并在与其他各种成分的老俵接触后,才发现了一个与马列主义截然相反的“谬现象”:村里最能吃苦最勤俭朴实的是地主富农,而贫下中农倒有许多是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这使华伦对毛主席关于地主“只占有土地,自己不劳动,或只有附带的劳动,而靠剥削农民为生”的定义产生了极大的疑虑却又无法厘清思绪而困惑了许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5月28日 </p><p class="ql-block"> 天大的好消息来了:接到公社通知,我和大阿哥被推荐参加高考。幸好这几年没有放弃看书学习,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争取跳出“牢笼”。从明天开始准备复习功课,反正春耕已经结束,不出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考上大学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6月24日 </p><p class="ql-block"> 唐美琴来信:她调到杭州去了,说那里有她的亲戚,以后会写信告诉我地址的。老古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离上海近,还有亲戚在那里,唐美琴能调到杭州倒是个不错的出路。今年回上海时争取约永年一起走,到时去杭州去玩一次 。不知我这辈子的出路在什么地方?但愿这次高考能成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6月30日 </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到上高,住在文化馆徐慧兰那里,和大阿哥、刘玉芬一起复习功课,大阿哥和徐慧兰到底是老高中生,他俩帮我和刘玉芬做了好多题目,收获不小。刘玉芬好像水平没有我好,她对考上大学没有很大的信心。 </p><p class="ql-block"> 复习的第一天,大阿哥跟我和刘玉芬开玩笑:“你俩是锦江公社的金童玉女,如果能考上同一个大学,以后在学校里轧轧朋友蛮好的。”顿时我俩都脸红了,不知说什么好。搞得此后几天我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此处原有一段颇具看点的描述,在征求当事人意见后认为让其尘封吧,只能割爱了】</p><p class="ql-block"> 前、昨两天正式考试,几门课只有数理化稍有难度外,语文和政治都比较容易,估计这次录取大学的可能性很大。 </p><p class="ql-block">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8月16日</p><p class="ql-block"> 今年双抢我的表现不太好,出工日子不多,老俵也大都理解我,说上海佬终究要离开这里的,而且小潘要读大学去了,出不出工也无所谓。老俵越是理解我却越加不好意思,因此在不多的出工时间我都非常卖力。</p><p class="ql-block"> 昨天还碰到一件难为情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水妹子和男朋友列华吵了起来,列华要打水妹子,水妹子逃到我这里,一把抱住我不放:“小潘救救我”。我挣了几下也没挣脱,只是感觉□□□□□□□□□□□,列华也不再打她,在我的劝解下,列华悻悻地离开了,这时水妹子还抱着我说:“再也不和他好了,小潘你不要去读大学,我和你好。”我只能又兴奋又无奈地对她说这是不可能的。</p><p class="ql-block"> 【注:正处于性发育期的华伦,在大热天被一个长得丰满又有点姿色的村花紧紧地贴胸抱住,还说要与之相好,能不产生荷尔蒙反应吗?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此后华伦便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村花的进攻,直至三个月后离开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9月8日 </p><p class="ql-block"> 前天接到公社通知到上高县和一个大学的老师见面,让我高兴的两天都没好好睡觉。</p><p class="ql-block"> 今天到了县委招待所105房间,进门看见永年也在那里,原来我俩都被录取到南昌铁路技术学校了。这不是大学,是一个中专学校。招生老师很年轻,他自我介绍是学校团委书记,名叫林晃许。林老师说看了我和永年的档案材料,知道我俩是中学同学,在农村表现都很好,因此非常希望录取我俩并介绍了学校的大概情况,问有什么意见吗?我俩都毫不犹豫地说愿意。林老师让我们耐心等通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0月16日 </p><p class="ql-block"> 在20岁生日的当天收到了南昌铁路技校的入取通知书,我知道铁路是铁饭碗,将来的前途一定不会推板的。不知永年是不是也收到录取通知了? </p><p class="ql-block"> 今天太高兴了!终于可以离开这让我即爱又恨的大塘了。</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感慨(三)</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以上记载,五味杂陈,既是三年半农村生活的实录,更是知青一份子真实心路的袒露。</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四十多年以后,那些曾经的风雨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仍然是如此的清晰,因此,闲暇促使华伦拿起当年的经历来丰富当下生活,力求尽可能将完整、全面的人生用文字留下来,让后人去天马行空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上山下乡摧毁了一代年轻人的理想和前途,但对每个个体而言,却未尝不是一种人生财富。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种财富是可以增值的,有了这种经历以后,大多数人一定会倍加珍惜人生机遇,此后的发展道路也一定是蒸蒸日上;这种财富也是会蒸发的,如果一味责怪命运不好而不再努力,那么接受再教育的价值很快就会消失殆尽,以后只会一事无成;这种财富还可以是累赘,在回眸过去,比较周边时,如果只是嗔恨或嫉妒,从而产生不理智甚至极端的行为,最终将身败名裂。</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知青这代人大都已过花甲,但每个人都还在继续书写自己人生的那本大书,而这本大书最终怎样收笔,取决于各自的人生态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离开上高36年后的2009年3月,华伦又一次踏上了第二故乡的红土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物是人非。尽管县、乡、村各级父母官都热情迎送,但最让华伦上心的那些老俵:贤兴、友国、启发、水妹子、还香妹子、列华、罗梅香……都没见到。公公婆婆、苗苟队长、姨伢都已作古。见到的几个大都境况不佳:国圣书记患了老年痴呆症,胖大嫂已木讷不复当年,古登也老态龙钟。只有金贞妹子最为滋润:在知青们到达大塘的前一天,她已通过村委会知道华伦要回来了,特地让其丈夫到县城迎接。结束了在县、乡的应酬后,当年的两个小伙伴终于重逢了,他们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悲喜交加,感慨万分。金贞妹子还把水妹子、还香妹子、列华、贤兴、友国等一干老俵朋友的情况告诉了华伦并约定以后保持联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最令华伦遗憾的是他的“故居”在两个月前刚刚成为一片废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幸好那口大塘还在,依稀还有40年前第一次见到它的感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大塘,那个教会华伦许多第一次的大塘,那个令华伦幻想过、郁闷过、苦恼过、兴奋过的大塘,那个至今还让华伦梦牵魂绕的大塘,何时再能见你一面………</b></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第四部分 </b><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青春萌动的技校时期</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73年11月至1975年7月 </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是华伦的“青春萌动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已经20岁了,还说是青春萌动,似乎太晚了点吧?不然,在那极左思潮控制一切的年代,人们的思想被严重禁锢,个人与社会的发育发展均相对迟滞,所以此时的华伦无论思想还是身躯抑或荷尔蒙,都处于生长探索的初期,精力旺盛的他花大量时间在课堂求知、体育活动以及对各种人和事的好奇和探究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由于当年发生了对中国教育事业乃至整个国家政治生活极具负面影响的白卷事件,使原本在邓小平力主下有望提前复苏的高考和教育秩序又一次陷入了极左路线的被动之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对四个月前的考试,华伦自我感觉成绩不错【这一点后来被学校教务处老师证实】,但白卷先生的影响太深,考试成绩在各学校录取时只作参考,着重以家庭出身【凡红五类出身的优先被大学录取,是地富反坏右等黑九类子女一般不录取,出身虽为红五类但祖宗三代内有所谓历史问题的也只能被中专或技校录取】为录取标准。因华伦祖上的政治屁股不是很干净,他只能在中专将就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黄土岗技校的前身是南昌铁路局“五七”干校,一大批铁路干部曾在此经受过由精神到身体的“锤炼”。当干校于1972年改建为技校后,他们中许多人便留守改任教职员工,有些还是铁路系统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校长韩守礼和政委包××【恕华伦将其名字忘记】是11级高级干部,其他诸如副校长刘兴忠、政治部主任刘文学、教务主任董德华乃至不少普通教师,几年前还都是铁路各部门叱咤风云的领导和专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个在特殊背景下诞生的学校的学生,也有很多名望子弟:处长、总工、站段长的儿女一抓一把,局长的子女都有好几个,这就无形中奠定了学校在南昌铁路局的特殊地位。和这些铁路子弟一起成为黄土岗学子的,还有那些由地方和农村招收的年轻人——如华伦——虽然他们的阅历学历各不同、年龄参差不齐,但“黄土岗”对他们而言,既是遮风避雨的港湾,更是铁路生涯的新驿站:他们在这里起步,认识铁路、熟悉铁路、热爱铁路、建设铁路、发展铁路、奉献铁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一阶段,中国大地上的动荡尚未结束,正常读书仍然是奢望。尽管课堂内的华伦们孜孜不倦,但军训、栽树、种菜、下煤矿体验生活、到领袖家乡朝圣等洗脑强体的活动不断,真正的上课时间少之又少。加上华伦有一脚不错的球技,代表学校和铁路局在外长达数月的训练比赛,使其较其他同学更少了课堂时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然而,他在黄土岗的最大收获并不是学到了多少专业知识,也不是如愿获得毕业派司,更不是踢球时的短暂愉悦,而是认识了后来成为孩子他妈的她。虽然俩人不在一个班,在校期间也没有过多接触,甚至都没能认真说上过几句话,可是有了“黄土岗”这个平台就足矣,他俩在此的相逢奠定了一生的冤家情缘。</b></p> <p class="ql-block">1973年11月3日</p><p class="ql-block"> 来到黄土岗铁路技校已三天了。</p><p class="ql-block"> 宿舍在学校最西面的一片林场边上,我的寝室里有一个上海人陈祥燕【毕业后分配在邵武机务段,曾先后担任过副段长和工会主席】,身体很棒,篮球打得很好,我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睡在我上面的是一个福建人林天平,我边上的上下铺是李忠恒和刘衍功,对面是李清海和胡小理。</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机务一班,班上有13个上海人:一个女的叫姚维琴。男的有刘同方、陈方、王文伟、沙国平、张永伟、张康强、华康平、钱鹤胜、陶国平、阮锦昌,还有就是我和陈祥燕。这么多上海人能从江西各地走到一起真是不容易的,我一定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当然最让我开心的是永年也在这个学校,他被分到机务二班,蒋老师知道后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1月15日</p><p class="ql-block"> 通过永年结识了他们班的张良、常本亮两个上海人,还有他们的班长顾云高、肖光胜、夏海生等南昌人。</p><p class="ql-block"> 张良是典型的上海克勒,油光光的头发、小小的眯气眼、满嘴切口、自来熟的性格立刻给人以好感;常本亮很注重仪表,笔挺的行头,一看就是上海小开,性格内向的他,说起话来轻声轻气的,是个蛮好打交道的人;几个南昌人都比较豪爽,爱好体育运动,我和他们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比之我们班的同学,好像我更愿意和他们玩。当然我们班的陈祥燕、张永伟、张康强等上海人也不错,虽然张永伟看上去有点流里流气,其实人还算本分,看见女生就会脸红,他说班里上海人只有我和陈祥燕最懂经,其他的他都瞧不起。张康强是个好乌头【脾气好】,整天笑嘻嘻的蛮讨人喜欢,他和男女生都很会嘎三湖,一口江北腔的上海话常常被张永伟当笑料。</p><p class="ql-block"> 我还通过张良认识了72级的三个上海老生:王鸿章、王华荣、陈有云。这些人可能就是我在黄土岗的好朋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1月21日</p><p class="ql-block"> 礼拜天没事干,我和永年、张良、顾云高、肖光胜、夏海生一起去东方红学校【黄土岗技校子弟学校】玩,看见几个72级的老生在踢足球,我们在边上看,球滚过来了就踢一脚,老生邀我们一起玩,几脚踢下来,发现我们的水平远在他们之上。我虽然已多年未碰球,但幼少时的基本功还在,不要说老本行守门了,连脚上的水平也不差分毫。</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小时玩下来,两拨人很快就成了朋友。一个名叫霍理【毕业后曾担任南昌铁路局总调度长】的似乎是老生中的核心人物,在回宿舍的路上,他说:“我们下个礼拜天约东方红学校比赛一场怎么样?”我们都说没问题。 </p><p class="ql-block"> 据老生介绍,东方红学校有一个李老师是原武汉市大学生足球队的,在他带领下,东方红学校的足球队踢遍南昌铁路局无对手,老生也多次输给他们。果真如此的话,我们明天开始就要好好练习练习,到时如果真的输给比我们小的中学生,那就汰噪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1月26日</p><p class="ql-block"> 上课快一个月了,有数学、语文、政治、物理、军体、电工、机械制图等课目。</p><p class="ql-block"> 班主任曾家鹏老师是四川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一个30多岁的小个子四川人,一副黑框近视眼镜架在胖乎乎的脸庞上,一看就是个地道的知识分子。曾老师上课时一本正经,但不经意间露出的憨憨笑声其实蛮可爱的,用词不当,却是我的真实想法。</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配有一个工宣队的林指导员,个子高高的,黑黝黝的皮肤,看似蛮严肃,其实是个大好人,他说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使人感觉很亲切,这让我想起了中学时期的薛师傅。</p><p class="ql-block"> 政治课老师杜久青人很清秀,一副五四青年的样子,说话不多但很严肃,同学们见到他表面上有点害怕其实都还蛮喜欢听他上课的,他上课时非常认真,布置的作业也很多,但我完成这些作业没什么大问题。</p><p class="ql-block"> 语文老师是个女的,姓荀名英,小巧玲珑的身材,脸庞蛮标致的。她上课的内容简单了一些,和我一样经常打瞌睡开小差的同学不少。昨天荀老师布置的课后作文题目是《收获的秋天》,好像我们都是小学生似的。</p><p class="ql-block"> 物理老师叫杨胜利,与上海家楼下106室邻居烂头的名字一样。沉稳严肃的脸,不苟言笑,讲课基本是照本宣读,杨老师不太管课堂纪律,加上我对物理不感兴趣,所以他讲课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开小差。</p><p class="ql-block"> 体育老师叫王行尧,四十多岁的年级却活力实足,沙沙的声音听上去像有条裂缝的庞庞器【钹】在击打。王老师看起来很凶,实际人很好,不论做什么项目,那么大年纪的他都带头示范,我蛮佩服的。【王老师见华伦喜欢足球,就把他介绍给另一个体育老师陈中虎认识,此后便有了与陈老师的足球缘以及和他一家几十年的情份。陈老师毕业于上海体院足球专业,因受文革阴影影响,80年代初变卖全部家当换来区区500美金,举家迁往美利坚投靠亲戚,经过几年拼搏后终获成功。现在旧金山和厦门两地颐养天年并不时出游世界各地】</p><p class="ql-block"> 我的同桌是胡小理,一个景德镇知青,长得非常标致:大大的双眸、浓浓的胡须、高高的鼻梁、1米70左右的身材,讲起话轻声轻气,我蛮喜欢他的。</p><p class="ql-block"> 姚维琴坐在第一排,她眼睛大大的,比较活泼,说起话来嗲悠悠的,笑声像小铃铛。还有四个女生,一个叫罗什么香,黑黝黝的脸像黑牡丹倒也蛮好看;一个南昌人叫李玲,斯文恬静,圆嘟嘟的娃娃脸,长得蛮是清秀,是女生中最漂亮的;另外两个好像都是农村来的不太起眼,名字也叫不出。</p><p class="ql-block"> 班长叫徐以云,团支部书记叫邱文汉。徐班长看上去比较成熟,好像在农村当过什么干部,教训起人来一本正经的,发急的时候会结巴,还会骂人;邱书记的性格慢悠悠的,表面上笑嘻嘻,但是蛮会摆官腔,前天我上课迟到了1分钟,老师和班长都没说什么,他一本正经:“潘华伦你下次再迟到就不要进教室,这样会影响大家上课的。”太不给面子了。</p><p class="ql-block"> 男生中印象较深的除了我们宿舍的几个,就是华康平、刘同方、陶国平、钱岳胜、陈方、郎永林、孙样生、熊诚炎、唐邓女、余华、辜根福等人了。 </p><p class="ql-block"> 华康平是个老好人,浓眉大眼平顶头,始终咧着嘴憨憨地笑着,他的文化功底不错,每次上课老师提问,其他人答不出的,到他那里就没问题,今后学习上我要好好向他请教。</p><p class="ql-block"> 刘同方喜欢交朋友,还喜欢讨论国家大事,我佩服他好像对什么都懂一点,大家在讨论时,一旦他参与了,不论正确与否,似乎定论已经形成,但俄而也会出错。一次在议论李庆霖写给毛主席的信时,我说李是莆田人,他硬说是福州人,我也不是太吃的准,所以没与他继续争论。</p><p class="ql-block"> 陶国平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小小的个子精力却非常旺盛,成天嘻嘻哈哈,说起话来声音很响,好像正义感蛮强的,上课时如果有人讲话,他回过头就要呵斥,他似乎对姚维琴颇有好感,两人经常讲些悄悄话。</p><p class="ql-block"> 钱岳胜有着典型的上海人性格和着装,一双深邃的眼睛,精瘦精瘦的身材,小裤脚管和765【当时流行的一种售价7元6角5分的皮鞋,约定成俗称为765】,在不多时间的接触下来后,好像其性格与外表并不相符,虽然也比较爱争论,但还算谦虚。</p><p class="ql-block"> 陈方和华康平有点相似,说话稍有结巴,笑起来两只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可爱的样子,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p><p class="ql-block"> 郎永林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很端正,一看就是干部子弟,不过他倒没有干部子弟的腔调,很聪明也很谦虚,学习上,全班就数他和华康平最来赛。</p><p class="ql-block"> 孙样生的典型特征是“大”:大大的个子、大大的包头、大大的嘴巴、大大的嗓门,喜欢用上海腔叫我“长甲”【长脚】,我与之有一种天然的好感。</p><p class="ql-block"> 熊诚炎,不知为何大家称呼他“华老”。看上去瘦瘦弱弱,篮球、排球、足球、跑步等体育项目却样样拿的起,脾气也不错,是个可交朋友的人。</p><p class="ql-block"> 唐邓女好像是农村出来的,或许当过兵,敦实的身体,粗犷的长相,略带沙哑的大嗓门,不像学生,活脱脱一个生产队长。</p><p class="ql-block"> 余华是南昌人,厚厚的嘴唇、笑盈盈的神态、笃悠悠的腔调加一口江西普通话,给人以自然的亲切感,厚嘴唇使我很容易将他和水妹子联系起来,不知他的性格是否也如水妹子那么直爽?</p><p class="ql-block"> 辜根福,向塘铁路子弟,因为一开口就是:“果里果里【这里这里】”,所以大家就叫他“果里”,个子虽然较高,但骨子里还是个小孩,没什么脾气,也开得起玩笑。</p><p class="ql-block"> 【注:华伦此时还沉浸在刚离开农村的激动和对未来的幻想中,加上对上课内容不太感冒,不用心听课,却把精力放在琢磨老师和同学身上了,可见他当时的幼稚以及开始从心理生理都有了注意周边的人和事的本能兴趣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1月28日</p><p class="ql-block"> 为了准备与东方红学校的比赛,我们73级和72级的同学前天进行了一场选拔赛,结果我们以4比0大胜,这下72级的老生彻底服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由我和霍理、刘江南、王华荣、夏海生、陈为群、顾云高、肖光胜、周求树等人组成的技校队,与东方红学校踢了一场比赛,他们有两个老师外加几个学生组成。</p><p class="ql-block"> 那个李老师确实厉害,一开始乘我们立足未稳,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我已作出扑救动作,可还是因球速太快没能抓稳被打进了一球,正当我懊恼不已时,刘江南快速还了对方一个。担任裁判的陈中虎老师的哨子有点偏他们,但最终我们还是以6比3凯旋。</p><p class="ql-block"> 赛后陈老师召集我们点评,他特地提到我的守门具有专业水平,尤其是几个倒地扑球让他惊讶不已。他叫我们有空多练练,争取明年代表学校去参加路局运动会。</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远离足球大概5、6年后的又一次展示守门技术,而且获得了成功,别提有多高兴了。盼望着真像陈老师说的那样出去比赛。这比在课堂里上课可有劲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2月11日</p><p class="ql-block"> 阮锦昌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一副投五投六的样子,开口就是“赤那赤那”,完全是小老卵一只,我们班上海人都不与他说话。今天下午没课,我们班与机二班约好打一场篮球。本来陈祥燕、谢紫炎、熊诚炎、唐邓女、辜根福等是先发主力,可是阮锦昌说果里打球太软,一定要他自己上,搞得果里毫无面子,一气之下走了,我也为果里抱不平,就边安慰边与他一起回宿舍。阮锦昌说潘华伦不要走,你还要替补上场呢,对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老卵我才不理他呢,以后有他在的活动我都不参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3年12月28日</p><p class="ql-block"> 数学课,曾老师让廖宜土到黑板上做题目,是上个礼拜刚学过的开根号2。小廖是个典型的农村孩子,木木地呆在黑板前,既不会做题目,也不说一句话。只听阮锦昌在下面大声叫着“1.414”,我心里正为小廖急着呢,心想:好像全班只有你最懂了,什么东西?平时脾气很好的曾老师这时也难得大声起来:“阮锦昌!你干什么?”。随后曾老师让廖宜土回到座位上,并从头又讲了一遍开根号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同学的文化水平真的是参差不齐。像华康平、郎永林、余华、熊诚炎几个基础很好而且很用功,我比他们要差一些但还算可以,尤其语文课我自认为在班里算好的。而像小廖、李忠恒、熊汉火、刘衍功等几个农村来的基础就稍差一些,但是他们上课都比较认真。阮锦昌这家伙人还算聪明,但是太过招摇,喜欢扎台型,每次老师讲课时他都要插嘴,我不喜欢这样的上海人。</p><p class="ql-block"> 【注:相隔不久的两篇日记都记载了对阮锦昌的负面看法决不是偶然。在校期间以及此后到上饶机务段,大部分同学都将其视若陌路。可见,一个聪明人若太过高傲,只会把自己置于众人之外。华伦虽然看不惯他,但从其身上得到了怎样做人的启示。几十年后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要感谢他呢】</p> <p class="ql-block">1974年1月14日至2月10日</p><p class="ql-block"> 放寒假喽。</p><p class="ql-block"> 回家那天真热闹,路局专门拨了一节车厢停在天井车站给回上海的同学乘坐,上车后每个人都有座位。我边上坐的是机三班的杨春芳,一副熟悉的浦东农村大姐腔,在学校时与她从来没有说过话,可是她好像对我很熟悉,说看我守门很勇敢的,还说他们班上的焦兆平很聪明等等许多话,有点烦。火车过了向西以后,她渐渐地把脑袋靠在我身上,闻着她身上一种怪怪的味道,真受不了,不过也没办法避开,这样一直到东乡停车时,我始终处在局促不安中。东乡发车后,我和张永伟换了一个位子,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直到上海。</p><p class="ql-block"> 回家第二天就和永年、群啊、大弟弟到东昌路码头澡堂去汰浴。我们汰2角5分,这是最舒服的,汰好以后可以躺下来嘎三湖,服务员为了让我们早点离开,一次又一次地送来热毛巾,我们装鸦乌弹【装糊涂】,还让服务员从外面叫来了小馄饨吃,真是享受啊。</p><p class="ql-block"> 寒假期间,永年带唐美琴、施珂芹到我家来了一趟,交谈中得知唐美琴已经和萧山的一个复员军人结婚了,她还给我们看了结婚照,那个男人长得还算清爽,照片中的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我们仨都认为她结婚太早了,但是能离开安徽到杭州还是不错的,但愿唐美琴能有个好的结果。</p><p class="ql-block"> 年初四那天,永年、张良、常本亮约我一起到他们班的曹平平家里去玩,还有徐丽珠和姚婷也去了。在学校时,我与他们三个女生从来没有说过话,但是对曹平平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所以我答应去了。</p><p class="ql-block"> 曹平平的家在普陀区的甘泉新村,我和永年乘了两个多小时汽车才到。她家里很小,只有一间房间,听说她有六姐弟,我吓一跳,这怎么住得下呀?</p><p class="ql-block"> 在曹平平家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小妹妹正坐在床边小凳子上给鞋子打礃子,看到这么多人来了,腼腆地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打礃子,不禁令人产生一种怜爱感,大概她是家里老四吧,曹平平叫她四妹,听说四妹是普陀区红卫兵团的干部。</p><p class="ql-block"> 听张良说起过,曹平平的大姐还要漂亮。可惜这一天她大姐不在,我们只能从镜框里看到大姐的照片,确实蛮好看的。</p><p class="ql-block"> 曹平平的妈妈人很好,一口本地话非常亲切,对我们遐其客气,她烧了丰盛的一桌饭菜给我们吃。她妈妈说你们都是上海人,在外面就是自己人,要互相照顾。【谁知若干年后,她真的成了华伦的自己人——丈母娘】</p><p class="ql-block"> 放假刚回到家,好妈说给我买了一双765,是荷兰式磨光猪皮的。我穿上的第一天到东昌路走了一趟,谁知回家后脚后跟就磨出了一个小水泡,用针把水泡挑破后有点痛,害得我以后几天都不能穿,但我还是非常高兴,这下回到学校后也可以扎扎台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2月28日</p><p class="ql-block"> 开学两个礼拜了,除了依旧每天热衷于足球和排球外,增加了对曹平平的兴趣:以前寝室里有人去泡开水要帮我带时,我也不会客气,这两个星期,我会假装不麻烦他人,都是自己去泡,还增加了频次,其实就是想在路过女生宿舍时借机瞅一下,看是否能“偶遇”,虽然往往落空,但还是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这是不是我的心理有问题了?也想控制自己,可一想到在上海时,她和家人似乎对我另眼相看,就会忍不住又去泡开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4月30日至5月2日</p><p class="ql-block"> 这个星期到韶山和安源煤矿参观学习。近400人包了几节车厢浩浩荡荡到了安源煤矿。</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在安源煤矿听矿领导介绍1922年煤矿大罢工的情况:为了要求资本家发放拖欠的工资,改善工人生活,毛主席亲自领导了这次大罢工,经过5天不屈不挠的斗争,取得了罢工的胜利,这是中国工运史上最重要的一次胜利,为中国革命找到了一条走向胜利和复兴的正确道路。</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是劳动节,我们下井体验矿工工人的劳动。</p><p class="ql-block"> 每个同学都兴高采烈的换好矿工服,戴上矿工帽,坐着升降器到了井下,又换乘和小火车一样的矿车来到采掘区,只见矿工们用铁锨和煤锹艰难地挖着煤炭,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还要冒着塌顶的危险,真是非常的辛苦,但是他们为了祖国建设所需的乌金,一个个都不怕苦不怕累,满头大汗,满脸墨黑,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上了井后,同学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个个墨赤乌黑,互相之间都不认识谁是谁了,哈哈大笑之余,我才正真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苦和光荣,也体会到社会主义建设的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代人正像毛主席说的,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将来的世界是我们的。所以一定要趁现在年轻时好好学习知识,将来才可以接好革命前辈的班,为祖国建设出力。</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们校篮球队与萍乡矿务局篮球队进行了一场友谊比赛。他们是萍乡市的冠军队,打得非常凶猛,由万白钢、李建国、周求树、肖光胜、夏海生等人组成的校队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校队一直领先,同学们都大声加油鼓劲,后来他们的裁判开始赖皮,只要我们一运球,就是走步犯规,我们的裁判也针锋相对乱吹一气,把一场好端端的比赛搞得一塌糊涂。</p><p class="ql-block"> 从这件事我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事情都要有规则,而且要有公正的权威来监督,否则再好的事情都会一团糟。</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我们怀着崇敬和虔诚的心情,来到日思夜想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故乡韶山参观学习。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毛主席少年时期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我在看完以后,不免产生了一些疑惑:毛主席家怎么有那么多的房子和农具?这要在我们江西,肯定是要评为富农或地主成分的,而他家只评为上中农,说明湖南的生活水平要高于江西。</p><p class="ql-block"> 这次参观,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认识:毛主席从韶山冲一步一步走出来,带领全国人民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建立了新中国,如果不是毛主席,广大劳动人民至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哪来今天的幸福生活?虽然我不可能有毛主席那样的雄心壮志,但我是共青团员,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是毛主席给了我重新学习的机会,如果再不好好学习,那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p><p class="ql-block">1974年5月15日</p><p class="ql-block"> 制动机原理以前从未接触过,那些通路理解起来挺难的。沙国平和余华学得最好,每次老师提问,大都难不倒他俩,我蛮佩服的。没想到今天李玲这个柔弱女孩使我刮目相看。下课后几个同学还在争论大小闸的作用过程,由于上课时我也没怎么搞明白,就注意听他们争论。听着听着,只见一旁的李玲不声不响在黑板上画出了大闸的作用图:“大闸——分配阀——作用阀——制动缸——闸瓦——动轮”,并问沙国平对不对?此刻我才下意识地注意到她羞涩的两颊飘着微红其实蛮动人的。哎!怎么又会有这种不好念头了?</p><p class="ql-block"> 【注:以后的事实证明李玲是机一班颇有成就也很讲情谊的女生:分配在向塘机务段工作没几年后调至南昌客运段,曾是京沪线和京广线的明星列车长。在任列车长和车队长期间,老同学们找她解决卧铺或座位,大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华伦教室里的那个念头,其实只是一刹那的雄激素反应。不论在学校还是此后的几十年内,俩人从未有过接触,反倒是借助微信重又有了联系。陈旧的日记和时尚的微信奇妙地将过去与现在串成了一条有趣的时光隧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6月24</p><p class="ql-block"> 陈中虎老师是我在黄土岗遇见的最好的人,他说的是一口福建腔的普通话,俄尔也会来几句洋泾浜上海话。昨天到他家玩时我才知道:原来陈老师是上海体育学院足球专业毕业的,难怪足球踢得这么好,他的老婆张老师【张蔼伦,时任黄土岗东方红铁路子弟学校老师】是个正宗的上海人,马相哈嗲,看见她就会想起年历片上那些电影明星。张老师说:“潘华伦侬名字中的伦和阿拉名字中的一样,外加都是属蛇的,就像阿拉自噶弟弟,下趟有空就多来白相相”,我听了真开心啊!</p><p class="ql-block">  刚见到陈老师时感觉有点凶,哪个人不好好练球,他会打头塔,还会踢屁股,张良就被他踢过好几次屁股,当然我没有被他打过,我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p><p class="ql-block"> 为了迎接南昌路局第一届运动会,学校正式成立了几个代表队,我和永年成为当然的足球队队员,我还参加了田径队,永年则还参加了篮球队和田径队。</p><p class="ql-block">  足球队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过得去的守门员。张良是我的好兄弟,他央我教他,陈老师也在他再三要求下答应让他参加校队,但是必须在一个月内掌握基本技术。为此,他每天天不亮就把我叫醒去训练。他原来只在上海弄堂里踢过野球,更不要说守门了,但是他信心蛮大的,我也尽心尽力教他,这家伙倒也聪明,十几天练下来尽管身上伤痕累累,但有点模样了。前天我们找到陈老师,他终于答应让张良去向塘参加比赛了,太高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7月13日至20日</p><p class="ql-block"> 南昌路局第一届运动会足球比赛放在号称局内足球第一大地区的向塘进行。</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领队是学校工会的蒋行良老师,教练是陈中虎老师,我的好朋友永年、张良、王华荣、肖光胜、夏海生、林应源、周求树、霍理、刘江南、张展驰等都是队员,还有几个队员是东方红学校的学生。顾云高因为工作较多无法离开,夏海生则参加校篮球队集训,所以他俩没能和我们一起去向塘比赛,要不然我们的实力还要更强。</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我们并不被看好,当我们在小组赛连续以大比分战胜工程总队、萍乡地区和九江地区进入决赛后,才引起向塘地区队的重视。决赛前,向塘的领队主动要求与我们来一张合影。比赛时,向塘地区的老老少少围满了足球场,少说也有几百人,据说在向塘地区能迎来这么多人看的比赛还是第一次。结果,我们不负众望,以3球大胜对方捧杯凯旋。</p><p class="ql-block"> 有两件事情值得一提:</p><p class="ql-block"> 1、在和工程总队比赛下半场3比0领先时,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感到头昏不适,便要求陈老师把我换下,幸亏替补的张良蛮争气的,没出现大的失误,我教他的基本动作都没有变形,最后以4比1赢下了比赛。</p><p class="ql-block"> 2、每次赛前准备活动,陈老师总让我练习高难度的鱼跃扑球,我也乐得扎扎台型,一次又一次的倒地再起,博得场边阵阵欢呼,后来连对方的队员都过来看我表演了。这种场面在二中心小学以后再也没有过了,真过瘾。</p> <p class="ql-block">1974年8月23日</p><p class="ql-block"> 放暑假快一个月了,期间除了和永年一起到六接头家玩过一次外,中学的男同学都没碰到过。倒是和唐美琴、施珂芹一起聚了几次。唐美琴虽已嫁到外地了,但在我心里,她还是那个质朴善良的本地女孩,在她家里谈天说地很无拘束,她妈妈也很好客,每次总是把吃饭的八仙桌让给我们嘎三湖。施珂芹家就显得狭小了,几个妹妹在边上一坐,我们说的话她们都可以听见,我们生怕说错什么,往往只是坐一会儿就走了。比较起来还是在我家最自由自在,205室就是我们四个人的空间,从林彪事件到乔冠华联合国发言,从黄土岗伙食到萧山自留地,从丁文忠的无缘无故到施珂芹的静脉曲张讨论了去不去外地的是非……</p><p class="ql-block"> 前天施珂芹休息,我们四个一起到浦东公园去照相,买了两卷120的胶卷,拍了大概两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回家了。在82路公共汽车上,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四个位子,施珂芹和我相连坐在一起,当车子转弯时,她的手总会无意中靠到我的手臂上。不知怎的,这时候我会产生一种矛盾的心理,既怕靠得太近她会不高兴,又很想车子转弯她又靠过来,幸好没多久到庄家桥了。我不知这是不是喜欢她了?不能瞎想八想!马上要回江西了,要静心读书,争取毕业时分到好单位才是最重要的。</p><p class="ql-block"> 好妈不知怎么知道浦东公园的事了,特地找我和永年一本正经地谈话。好妈含蓄地说唐美琴、施珂芹这两个小姑娘人不错,唐美琴已经结婚了,家里事情一定很多,我们不应该占用她很多时间;施珂芹是在上海工作的,而你俩在江西,所以不应该太多地接触,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虽然我知道好妈是为我们好,但好像也太不相信我们了吧?我们只是同学,而且才20出头,不可能谈恋爱的。可是想想前天在82路上的心理,好妈的提醒又好像是对的。</p><p class="ql-block"> 反正还有两个礼拜要回去了,这几天就不要出去玩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8月24日</p><p class="ql-block"> 暑假期间,陈老师约我和永年到苏州玩。</p><p class="ql-block"> 那天为了赶早晨7点18分的火车,我和永年头天晚上就睡在张蔼伦老师妈妈家。</p><p class="ql-block"> 苏州地方不大,但好玩的地方不少,我们游玩了虎丘、拙政园、网师园、留园等景点。</p><p class="ql-block"> 有趣的是在乘2路公共汽车从虎丘去留园时,我和陈老师从前门上车后被人挤得无法转身,永年则从中门上的车,陈老师要买票,我说挤不过去,陈为群离卖票员近,他会买的。没想到下车一问,永年也没买票,我们三个在苏州做了一次逃票客。哈哈!</p><p class="ql-block"> 今天又同陈老师一家到城隍庙玩。陈老师的两个孩子很好玩的,小老虎比较调皮,经常一个人乱走,被张老师一骂就会老实一阵子,玲玲看上去蛮斯文听话的,实际也很调皮,她走在我后面时,常常会突然打我一下再假装没事一样,引得我们都哈哈大笑,真是活泼可爱令人喜欢。</p><p class="ql-block"> 过两天要回江西了,准备收收心好好读书,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到体育活动中了。在苏州时听陈老师说过,年底前要举行江西省第四届运动会足球比赛,他让我和永年回学校后继续练习,争取参加路局足球队,对此我很是期待。</p><p class="ql-block"> 【注:这时的华伦对各种事物都是蠢蠢欲动、精力旺盛。一方面,已脱离教室多年却始终保持着原始的求知欲望,另一方面,野蛮体魄的雄性激素也正在体内强烈集聚等待爆发。本篇日记最后一小节的简单记叙恰恰反映了他当时矛盾但真实的心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9月22日</p><p class="ql-block"> 开学那天,政治部主任刘文学给我们作了一次政治辅导,专门讲到第一次反围剿时的罗坊会议在中国革命史上的重要意义。</p><p class="ql-block"> 趁礼拜天休息,今天和张康强、张永伟一起逃票到罗坊去玩。</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地方,镇上稀稀拉拉大概有几十家商店,大都买的是农具、化肥、香烟糖果、苎麻等东西,还有两家小吃店,我们去吃了炒米粉,然后过大桥到罗坊会议纪念馆去参观。</p><p class="ql-block"> 纪念馆很小,也没有讲解员,我们自己看了一下。1930年10月25日,毛主席和朱德带领红一方面军将总部由黄土岗转移至罗坊召开了罗坊会议,会上决定以“诱敌深入”的战略方针,去粉碎蒋介石的第一次围剿,并最终取得了胜利。没想到小小的黄土岗和罗坊原来就是毛主席诗词“万木霜天红烂漫,天边怒气冲宵汉,雾满龙岗千璋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的发源地。</p><p class="ql-block"> 我正在黄土岗这块红色的土地上读书,文化大革命又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如果再不好好读书,怎么有颜面对得起革命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壮举。可是去年一年我把很多时间都消耗在各种玩上,太不应该了。今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学点知识,将来好为四化建设出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10月2日</p><p class="ql-block"> 学校组织了一次庆祝国庆25周年的文艺汇演。每个班都出了节目,我们班是大合唱。</p><p class="ql-block"> 前阶段在曾老师带领下天天排练,小个子的印尼华侨黄卿安一本正经的指挥,蛮像模像样,哪个同学如果没有达到要求,他便会大声训斥,有一次阮锦昌不听指挥还油腔滑调,就被他叫出去不准练习,搞得小老卵毫无面子。我学过口琴,演出时就作为口琴伴奏。我们班的演出虽然不算很精彩,但也比较顺利。</p><p class="ql-block"> 文艺演出前,机三班的团支部书记邓菊岚代表全体学生发言。她是个南昌人,长得很好看,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有气质又能说会道,学校里许多场合她都是活跃人物,永年和她都是校团委委员,所以他俩很熟悉,我却从来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恐怕她也不会认识我的,但是我对她一直印象很好,每次远远地看见她,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加快。在和女同学打交道方面,要向永年学习。</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听张良说,74级信号班有个上海人长得很标致,这次演出和永年一起报幕。</p><p class="ql-block"> 昨天演出一开始,看到站在永年边上的她,确实是美人坯子:高高的个子,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括的鼻梁,嗲悠悠的上海腔普通话,都蛮适意的。</p><p class="ql-block"> 我和张良跟永年开玩笑:“迪个美女搭档不推板,侬搭伊蛮配呃,阿拉帮侬去豁上哪能?”永年笑笑说:“你们不要寻我开心了。”【后来知到她叫童莉蓉,毕业后分配到上饶电务段,几年后被华伦好友,上饶机务段的才子张曙东觅到手成为张夫人】</p><p class="ql-block"> 黄土岗女生很少,但漂亮的不少。我认为最好看的就是邓菊岚和曹平平,还有就是永年的报幕搭档了。哎!不知怎么的,最近经常会想这些瞎七搭八的事情,这不好,要集中心思读好书。今天听陈老师说下个礼拜要参加路局足球队集训呢,赶快收收心吧。</p><p class="ql-block"> 【注:从此阶段的日记看,华伦此时确已进入青春萌动期,课余时间除了一如既往喜爱的体育运动外,许多精力都放在对漂亮女孩的关注上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10月8日至10月18日</p><p class="ql-block"> 南昌铁路局足球队正式成立了。</p><p class="ql-block"> 陈中虎老师担任教练兼队员,其他队员是从十几万路局职工和子弟中挑选出来的,他们是:潘华伦、陈为群、周求树、李桂华【东方红学校校长,曾是武汉大学生足球队长】、印仲元【曾是上海青年足球队队员,后任南昌水电段段长】、宋云茂、杨传闵、王志清、曲英华、黄仁宝、吴文龙、王迪飞、王永祥、郑道全、张建牛、张家洪、忻永根、张文生、庄水福。</p><p class="ql-block"> 球队在向塘训练了几天,然后前往杭州、上海等地踢友谊赛。在杭州分别与杭州市队、空四军足球队进行了两场比赛,很轻松地以4比0赢了杭州市队,而空四军大都是朝鲜族人,踢得非常野蛮,一次我已经将球抱在怀里了,他们一个前锋还是一脚直接踢在我胸口,我当场倒地不起。【那一脚留在胸口的伤至今遇阴雨天时还会隐隐作痛】在上海原计划安排一场友谊赛,当陈老师知道他体院同学联系的对手是普陀区队【当时的上海市冠军队】时便婉言谢绝了,因为陈老师知道这个对手太强,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而其他合适的队又找不到,只能作罢,休整了两天后就出发去新余参加第四届省运会了。</p><p class="ql-block"> 由于大部分队员在上海无居所,所以我家就住了张建牛、张文生、张家洪、王迪飞、黄仁宝等人,其他人则各自想法解决住宿。</p> <p class="ql-block">1974年10月19日至29日</p><p class="ql-block"> 经过训练和友谊赛,我们的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这次省第四届运动会足球比赛,我们南昌路局队与赣州地区、南昌市、九江地区、萍乡市、宜春地区分在一个小组,这是最强的一个小组。上一届时,九江地区是冠军,南昌市是第三名。另外一个组是省军区、抚州地区、景德镇市、上饶地区、井冈山地区以及特邀的新余地区联队。我们3比1赢赣州地区,2比0赢宜春,0比0平萍乡,但以两个0比1输给九江和南昌,艰难地以小组第三出线参加淘汰赛,结果又以1比2输给了抚州地区,名列全省第六名,只获得友谊奖。</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天我们在江西钢厂的饭店里庆祝,我喝了大概有半斤多四特酒也没醉,庄水福和张家洪都喝得酩酊大醉,到第二天还稀里糊涂说头疼。</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样,这一个多月下来,我和他们成了好朋友,这是最开心的。遗憾的是下一届运动会时我已经毕业了,也不知会到什么地方工作,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起踢球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18日</p><p class="ql-block"> 曾家鹏老师虽然个子小小的,可是排球打得可好了。我们班的男生女生在他的影响下,几乎人人都学会了打排球,一下课或礼拜天到处可见三五个一群围在一起玩排球,我有点体育基础因此也成为班队的主力之一。</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的二传是陶国平和谢紫炎,主攻手是陈祥燕、沙国平、张展驰和我。在技校除了机二班有时我们会输给他们,其他已经很少有对手了。最令我解气的是阮锦昌已被我们成功地排除在足球和排球之外了。每次我们玩得高兴时,他只能灰溜溜的站在一边看着。</p><p class="ql-block"> 作为路局足球队的主力,我经常带着班上男生踢足球,常常引得操场边教室的窗口有女生在看,这时的我就踢得更有劲了,作为守门员的脚法本来不会很好的,但在我们班里那已经足够了,哪里需要我就往哪里冲,有一次华康平冲过来抢球,被我一脚将球踢在他胸口,由于力量太重,他倒地好久不起,吓得我和其他同学赶快要送他去医务室,幸好没大碍,缓一会他就恢复了。</p><p class="ql-block"> 有几次好像曹平平也在看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22日</p><p class="ql-block"> 中午休息时,不知为什么,隔壁寝室的张永伟和高招富吵架了,还差点动起手来,我赶快过去劝架,只见孙祥生【毕业后分配在邵武机务段,后担任段长】拉着高招富,张康强拉着张永伟。听张永伟说好像是为了摆箱子的地方争起来,然后高招富骂他老卵。我对张说为这点小事不值得,然后再去劝高招富,高嘴里一直在说上海人什么什么,看我过去就说:“看在潘华伦面子上,今天饶了你,不然叫你以后到南昌吃不了兜着走。”这两人也真是的,平时关系还不错,碰到这种小事还像小孩一样吵架,太不应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4年11月24日</p><p class="ql-block"> 和张良、陈为群到陈老师家中做煤饼。</p><p class="ql-block"> 小老虎和玲玲还在睡觉呢,张老师照例在结绒线,陈老师则已经把煤和黄泥混好了。我们仨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三百斤煤饼就整齐地堆放在那了。虽然有点累,但为老师家做这些小事是我们非常愿意的,何况老师还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着我们享受呢。 </p><p class="ql-block"> 做煤饼时,政治部的李建阳老师给陈老师家送来了一把自己种的青菜。李老师说着江浙腔的普通话,嗓音闷闷的很好听,虽然没给我们上过课,但是满脸络塞胡须的他一看就是一个厚道的人,我们仨看到他一点都不害怕。看来他和陈老师一家的关系不错。</p><p class="ql-block"> 因为有了陈老师一家,使我在黄土岗的学习和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陈老师不但让我从小练就的足球技能又一次有了施展的地方,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到他家吃上一顿上海特色的饭菜也非常享用,小老虎和玲玲的活泼可爱会勾起对童年的美好回忆,气质高雅又乐观大方的张老师那一口亲切自然的上海话,就好像在与自己姐姐聊天,使我有了一种家的温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2月28日</p><p class="ql-block"> 这个寒假期间最感兴趣的是我又一次到了曹平平家。</p><p class="ql-block"> 我是和她们班的几个同学一起去的,这次见到了她姐姐:漂亮的相貌,得体的谈吐,优雅的举止,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曹平平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很有出息:三妹在华东师范大学读书,四妹是普陀区红卫兵团的,弟弟和六妹人不大,但是都非常有礼貌,我们一进她家门,又是端凳子又是倒开水,忙个不停,然后悄悄地到外面去了。我一直在想:她家看起来不富裕,父亲去世了,妈妈没文化,怎么几个子女都教育得那么优秀呀?</p><p class="ql-block"> 三个学期下来,我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大都很好,而且还结识了其他班的许多人。所以去年暑假和今年寒假期间,许多同学都来过我家,我也到过不少同学家玩。</p><p class="ql-block"> 到过我家的同学都羡慕房子大,而我去过的同学家虽然有些住在市中心,但大都地方较小:华康平住在静安寺,张永伟家在西康路,陈祥燕在南昌路,刘同方在江宁路,地段都很好,可是房子都太小了;陈方家在陕西南路,房子不小,可也只有一间;姚维琴和曹平平住在一个新村,只不过她是在甘泉一村,曹平平在三村;张康强家最可怜,在杨浦区的一个贫民窟内,我们去时,家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到外面聊天,周边居民都操着一口苏北话,就像小学时到杨家渡同学家去的感觉一样;我还到了老生和二班的同学家玩:张良住在杨浦区的怀德路,连上个厕所都要到外面公共厕所去;顾云高住在北站后面中华新路的亲戚家中,徐丽珠在梧州路,王鸿章家在东大名路,王华荣住在周家嘴路,陈友云的家离王鸿章家不远,就在丹徒路。</p><p class="ql-block"> 从小学、中学、插队落户到黄土岗同学的家庭来看,我家的住房条件确实比较宽裕,以前我根本没去想过,这几年到的人家多了,才逐渐有了体会,我从内心里感谢爸爸好妈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成长环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3月3日至4月2日</p><p class="ql-block"> 这个月我们到向塘机务段实习。</p><p class="ql-block"> 原来对实习有着很美好的期望:神气地坐在火车头上,看着后面长长的几十节货车车厢或坐满旅客的十几节客车车厢,随着我一锹锹煤炭投进炉膛,不断地向前飞奔……</p><p class="ql-block"> 可这次实习只是到检修车间修火车【这还是说了大话,其实就是在师傅边上打打下手】</p><p class="ql-block"> 我和果里被分配在制动组跟着一个万师傅拆装大小闸,清洗阀片、螺栓等各种零部件,整天满手都是油腻腻的。有一次一个小零件我没有清洗干净,憨厚的万师傅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看着他默不作声地重新清洗,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想想自己真没有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还怎么开火车呢?此后,我便老老实实跟着万师傅学习,认真做好每一件小事。不多久,万师傅喜欢我了,在结束实习的前一天还请我和果里到他家吃了一顿饭。</p><p class="ql-block"> 果里家就在向塘,我到他家去过一次。</p><p class="ql-block"> 果里爸爸是一个普通的“李玉和”,人遐其内向,下班回家与我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就坐在门外听半导体,直到他妈妈叫吃饭了才进屋,果里见到他似乎有点害怕。</p><p class="ql-block"> 果里妈妈是个贤惠能干的家庭妇女,每天除了去机务段检煤渣,其余时间就是料理家务,小小的两间屋子收拾的很整洁,果里在她妈妈面前还会像小孩子似的撒娇。她看见我去玩,很高兴也很热情,拉着我的手直说:“我家根福不懂事,你是他的哥哥,要多讲讲他”。虽然她的向塘南昌话我不能完全听懂,但是那种妈妈的感觉让我非常享受,我为果里有这么好的妈妈感到高兴。【与果里分开后,华伦只在1983年去向塘参加路局机务系统统计工作检查时与之见过一面。2017年2月15日黄土岗在上海的校友聚会时得知果里早在多年前就已离世,真让人唏嘘不已。愿果里在天堂安息!】</p><p class="ql-block"> 机二班的同学在运转实习,看着他们每天精神满满地上下班,太羡慕了,尤其是看见曹平平她们几个女生也穿着油包衣【铁路人对又脏又黑的工作服的俗称】,拎着藤篮【一种铁路工人装物件的特有的工作篮子】下班时,满身满脸墨赤乌黑,在我心里那是多么的美丽动人。什么时候我也能上机车去飞奔呢?</p><p class="ql-block"> 有一个礼拜天休息,我和张展驰、高招富到南昌去玩。来回都是逃票,心里吓丝丝的,他俩好像习惯了,根本就当没事一样。他俩是我玩得最好的南昌人:张展驰精干利索,排球打得比我好,足球没有我踢得好,有一段时间他和张康强、张永伟都剃了光头,虽然我看不惯,但还是蛮精神的。高招富整天笑嘻嘻的,看着他胖乎乎的圆脸就会想起杭州的那个弥勒佛,他有点看不起上海人,但对我和陈祥燕却很好,有事没事就到我们宿舍嘎三湖。【毕业没两年,高招富“没买票上了车”,他悄悄地托我从上海给买了十斤什锦糖和喜糖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4月11日</p><p class="ql-block"> 泡开水时,碰到机务专业的负责老师徐成龙,他让我跟他到家里去,就在开水房后面的家属宿舍。</p><p class="ql-block"> 刚进他家门,徐老师就叫他女儿给我倒开水喝。他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徐老师又胖又矮,两个小孩倒长得很漂亮可爱,尤其他女儿红彤彤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煞是动人。</p><p class="ql-block"> 徐老师向我了解了一下这次向塘实习的情况,还问了问我家里的情况,最后问我毕业分配想到什么地方去,我说都可以,最好不要去萍乡。徐老师让我好好学习,毕业实习也要好好干,毕业分配时他会尽量照顾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4月16日</p><p class="ql-block"> 最近李清海就和刘衍功吵过两次。都是为了晚上关灯的事,李清海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睡,往往睡下后不关灯,寝室里同学对他都有意见,提醒了几次他都没当一回事。</p><p class="ql-block"> 13号那天已经很晚了,刘衍功憋不住了起来关了灯,并骂了他,李清海下床就要和刘衍功打架,幸被林天平拉住。</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不知为什么,李清海把李忠恒的衣服、书本翻得一塌糊涂,李忠恒责问他为什么,李清海也不解释,继续翻,这下李忠恒不干了,顺手把李清海的书本全部撩在地上,打斗一触即发,我们见状马上把他俩拉开,避免了一场两李战争。</p><p class="ql-block"> 林天平是共产党员、复员军人,他就比我们要老练得多了。今天午饭后,他把寝室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首先自我批评有时晚上也很晚睡觉影响大家休息,然后说我们做室友是缘分,大家相处快两年都有感情了,再过几个月即将毕业分开了,更应该珍惜这份友情,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去争个明白,陈祥燕、胡小理和我也都分别说了一些好话,至于上午两李的不快提都没提。就这样在天平的疏导下,一场宿舍危机烟消云散了。</p><p class="ql-block"> 我很佩服天平,平时他不声不响,不参与体育活动,也很少到其他宿舍嘎三湖,大部分闲暇时间都在看书写东西,寝室里搞卫生、泡开水等他都会抢在前头。他睡在我上面,每次上下床时都轻手轻脚,生怕吵着我,俄尔有东西掉下来,都会道歉,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寝室里陈祥燕与我最哥们是没问题的,刘衍功、李忠恒、胡小理也算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林天平就像成熟理智的一个大哥,我从内心佩服他。不知以后能否分在一个单位?</p><p class="ql-block"> 【注:林天平毕业后分配到邵武机务段,凭借自身的努力和领导天赋,几年后擢升为党委书记,实为顺理成章。华伦曾几次出差邵武受到他的热情款待】</p> <p class="ql-block">1975年5月2日到4日</p><p class="ql-block"> 这三天是学校运动会。</p><p class="ql-block"> 阮锦昌迪只阿无卵,他不征求意见就指定每个人参加的项目,好几个同学都不愿意参加。他指定我参加5000米和三级跳远,这两个项目我还是蛮有把握赢的,去年我就是这两个项目代表校田径队参加了路局比赛。可我不想给他面子,一口回绝了,他拿我也没办法。名单报上去后,王老师问我怎么不参加?我假装说这段时间脚痛,他就让我去做计时、平沙坑等工作。阮锦昌有点灰溜溜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5月15日至7月14日</p><p class="ql-block"> 毕业实习了,我班的大部分同学来到福建的永安机务段,我被分配在解放型1617机车组。我的师傅名叫代耳季,40多岁,是1617机车司机长,个子瘦瘦高高的,说着一口我只能听懂三分之一的福建话,连说带划我也只能大概猜出七八分意思。</p><p class="ql-block"> 代师傅的家在龙岩,平时和我们一起住在单人宿舍。每当不出车时,我就会到他房间里喝酒、聊天、打扑克甚至开开玩笑。</p><p class="ql-block"> 代师傅脾气遐其好但对工作却一丝不苟,容不得伙计出半点差错。记得第一天上班,只比我大三岁的司炉林立泉什么都不教我,我向他请教时,他一副不屑的腔调,说什么要这些学生来干什么?代师傅听到后,狠狠地训了他一顿,虽然具体在说他什么我也听不懂,但是此后林师傅对我明显热情了许多,而且很快我俩就成了好朋友,甚至于把连他父母都不知道的谈恋爱的情况都告诉了我。</p><p class="ql-block"> 林立泉的女朋友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在三明棉织厂工作,胖乎乎的,一脸雀斑,长得很难看,我也不知道林立泉喜欢她什么。有一次我们跑小运转到三明休息,林立泉把他女朋友叫到公寓玩,还带来了一个女孩,说是介绍给我当女朋友,这女孩的爸爸妈妈都是上海人,是几年前由上海国棉26厂迁到福建的,女孩去年刚到三明第二百货商店做柜台猢狲【当时上海话对营业员的蔑称,有时也叫半寸照】比林立泉的女朋友好看许多,一口上海话还算不错,可是我还年轻,哪有心思在福建谈朋友呀?回到永安就让林立泉回头掉。这事我讲给张永伟听,这家伙竟说:“小潘豁上,谈谈白相相又覅紧的。”我说:“要不介绍给你?”他不响了。</p><p class="ql-block"> 每次出乘与车长、调度、押运员、公寓管理员、食堂阿姨打交道时,代师傅总是轻声轻气,生怕得罪他们似的,有时被一些不讲理的人训斥后,我们都听不下去想争辩,可代师傅都会劝阻我们,事后他总是说,都是为了工作,也都不容易,只要不骂嗲娘都没关系。想想代师傅真有点窝囊,可他的人缘又特别好。</p><p class="ql-block"> 一次跑夜班11点50分开的3412次,我和代师傅早就到了机调室,可林立泉直到10点30分还没到到,代师傅一边抄写运行注意事项,一边脸涨得通红地嘟嘟囔囔着什么,当林立泉跨进机调室大门后,被代师傅一顿臭骂,平时老三老四的林立泉此时像个打碎了饭碗的小孩,躲在我身后低着脑袋一声不吭。</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机车是以跑永安到来舟的货车为主的,难得几次替班跑客车到厦门就像天大的好事。</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看交路时,正巧刘衍功、张永伟、熊汉火他们也跑厦门,只是时间上相差十几个小时,我们就在宿舍前的桥上商量怎样到厦门一起玩,代师傅也在那里乘凉,看我们没有一个好办法,说了一句:“小刘小熊,杨大车、林大车、陈大车那里我去说,你们三个第二天就跟陈大车回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我们的难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原来张永伟所在的陈大车班最晚一趟车回永安,代师傅让华伦和刘衍功、熊汉火三人不跟自己的车回永安,等在厦门玩好后再跟陈大车一起回永安,而刘、熊的大车由代师傅去打招呼,这是要冒着被领导知道后挨批评的风险的】。当天,我们的火车还没进厦门站,代师傅就叫我赶快把脸擦干净,一到站就去市区和他们三个汇合【乘务员公寓在厦门火车站东面约1公里处,而厦门市区则在火车站西面约2公里处】,那些揺炉、清灰、擦车、加煤的事情都不要我干了,林立泉也不敢多说什么。我们四个就这样在代师傅帮助下开开心心地到厦门市区、鼓浪屿和集美玩了一天。刘衍功、张永伟、熊汉火都说我的师傅好,我也从心眼里感谢代师傅。【几十年过去了,代师傅的一举一动历历在目,华伦除了写过几封信外,再也没有与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师傅见过面。不知代师傅现在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实习期间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说一下:学哥奚利平是莱舟人,他去年毕业后就分配在莱舟车站工作。每次我跑车到莱舟后都会到他家里去玩。有一次有三四个人在他家喝酒,他看我去了,就叫其中一个人到小卖部去偷两听午餐肉,被抓,奚利平不问三七二十一,跑过去就要打人,小卖部的人吓得不敢吭声,除了午餐肉,还拿出两包香烟给了奚利平。这件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奚利平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7月19日</p><p class="ql-block"> 永安回来后,在学校里休整了几天,除了刘兴忠副校长作了一次毕业分配动员报告之外,其余时间都是自由活动。</p><p class="ql-block"> 明天要宣布分配结果了,同学们都在揣摩自己会分到哪里,曾老师办公室里经常有同学聚在那里,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在打探消息。</p><p class="ql-block"> 我原本也想去找徐成龙老师打听一下或者让陈老师去给领导说说的,后来想想算了,不管分到哪里其实都差不多的,总归比上高插队要好得多吧:分到向塘,离南昌近,以后发展的机会多一些,而且还可以经常到蒋师傅那里去;分到福州分局的几个段也蛮好,两个月的实习生活使我对福建有了较好的印象,而且还有代师傅在永安呢;九江也不错,前几年和小陆子、芬儿去玩过,那里上海人很多,人称是江西的小上海;当然如果分在上饶就更好了,那儿离上海近,回家方便;最不好的就是萍乡了,离上海远不说,又乱又脏,而且那里的人好像都蛮凶的。</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我和永年、张良趁着没啥事,就帮陈老师家做了一些煤饼,当然揩油吃点好吃的饭菜也已经习惯了。张老师说:“你们三个如果都分到上饶就好了,我的妹妹一家都在上饶铁路工作,到时介绍你们认识”。</p><p class="ql-block"> 但愿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7月21日</p><p class="ql-block"> 结果出来了,我如愿分到上饶机务段,下个月1日报到。永年和张良也分在上饶。我们班大部分上海人也都分到上饶:华康平、张永伟、刘同方、陶国平、沙国平、钱岳胜、王文伟、陈方、姚维琴,还有小老卵。二班的曹平平、姚婷、徐丽珠、黄忠耿、林应源、赵慈拉、余乐明,三班的邱明星、焦兆平也是上饶。室友的去向是:胡小理上饶,林天平邵武,刘衍功和李忠恒萍乡,李清海漳平,遗憾的是陈祥燕和张康强在邵武,这下我要和他们分开了。南昌同学大部分都分到向塘机务段。</p><p class="ql-block"> 今天拿到了毕业证书和粮油关系转移证明,两年的黄土岗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有点舍不得,特别是舍不得陈老师张老师一家,但是上饶还有一个张老师,我想她一定会和她姐姐蔼伦老师一样很好的。</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同学们!</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老师们!</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黄土岗!</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感慨(四)</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不足两年的黄土岗生涯留给华伦许多珍贵的记忆:刚跨入校门那一刻的忐忑与兴奋、听到老师和同学第一句"你好"时的暖心、一场足球赛带来的血脉喷张、泡开水"偶遇"心仪女生的憧憬、妈妈买的一双765给予的心理滋润、为同学间化解小矛盾后的宽慰和自豪、在老师家享用饭菜的温馨与满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人活着就难免回望和怀念,愚见:我们不应去怀念那些哀伤,而应怀念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时刻,也不是对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刻念念不忘而徒增对现实无奈的悲伤,而应怀揣对这些美好时刻的怀念更坚定地走向前方,让这些美好时刻温暖自己,鼓励自己,使之成为痛苦无助时的拯救与治疗,疲惫凄苦时的安慰与阳光,绝望哀恸时的坚持与希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些貌似心灵鸡汤般的文字,是华伦结束了纯洁的黄土岗时代,再次踏上繁杂的社会后,始终贯穿其人生的一点小小的感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当若干年后又不时见到那些"黄土岗人"亲切的面庞,而这些面庞上大都写满了成功的字样时,更坚定了华伦对上述"箴言"的信念。</b></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第五部分</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砥砺成长的铁路时期</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75年8月至1993年2月</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是华伦的“砥砺成长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铁路,是一个半军事化的企业:下级服从上级是铁路人的天经地义,文件和命令是日常运行与管理的必备手段,以分钟为单位是人人必须拥有的时间概念,机车工电辆的协同就像战时部队各兵种之间的联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铁路,对普通人而言,它只是冰冷的两条钢轨,或者是轰隆隆疾驶而过的列车,抑或是春运期间亿万流动大军的宠儿。对委身于其中的几百万铁路职工,却意味着很多很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诞生于斯、成长于斯、学习于斯、工作于斯、终老于斯。铁路既是他们的工作单位,也是包罗万象的小社会,有人曾一句话就形象而准确地描绘了:“除了去见马克思时的火葬场,其他一切都可在铁路内部解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作为一个后来者,华伦将人生最美好的20年献给了铁路,在那里付出了许多许多,也得到了许多许多,更为重要的是学到了许多许多。</b></p><p class="ql-block"><b> </b><b style="color: rgb(237, 35, 8);">上饶机务段的20年是华伦人生中最重要,也是历时最长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的日记实在太长、太“工作”、太无趣,如果不是原上饶铁路人,还是请不要往下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以下内容涉及的铁路专用术语较多,尤其是一些相似的专用名称如:交路与交汇,区段与区间,车长与列车长,行调与机调,报单与编组单,吨公里与人公里,叫班与交班,临修、洗修、架修与厂修,还有诸如动轮、导轮与从轮,摇杆与连杆,大闸与小闸等蒸汽机车专用部件,若逐一说明会占用太多篇幅,恕不作一一解析,在此先向各位看客表示抱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原本此阶段,有大量篇幅记录了华伦和华伦儿子她妈相熟、相知、相恋、相爱、成家、育子的全过程,然而熟识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十分善良且低调的人,不想让自己以及与之有关的人和事曝露太多。而琴瑟和鸣对任何一个家庭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故下面的摘录将“最精彩的那部分”隐去,虽为无奈但实属明智之举。</b></p> <p class="ql-block">1975年7月31日</p><p class="ql-block"> 昨天正式到上饶机务段报到。</p><p class="ql-block"> 段里面接待我们的一个干部好像是上海人:“先办学习班,再分配工作……”叨叨着说了大半天,也没有说到大家最关心的工作分配。不过,一口上海腔普通话还是颇为亲切。</p><p class="ql-block"> 学习班第一天,段革委会主任给我们讲话,意思大概是欢迎同学们到上饶机务段工作,以后不管分在哪个车间,都希望大家好好干。简短朴实的几句话,留给我的印象却不如他本人外形的印象深刻:邓丕明,不足一米六的个头,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看上去就像上高县一个普通农民,但给人满满的亲切感。</p><p class="ql-block"> 一个2000多人单位的革委会主任很是平易近人,一定会很好打交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2日</p><p class="ql-block"> 我和大部分男生分配到运转车间跑车,永年被分到检修车间,张良在准备车间。</p><p class="ql-block"> 下午,我们仨到老生胡建军的宿舍玩,王鸿章和程进益两位老生也在,我们商量了陈为群要不要去检修车间的问题。三个老生的意见比较一致:检修比运转好,跑车太累,而且没有固定工作时间,不自由,而陈为群又是打过入党报告的,想必会作为干部对象来培养。他本来就没什么意见,听了老生的建议,这下就更没意见了。</p><p class="ql-block"> 我则对跑车充满了渴望:每天和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打交道是多么的雄壮啊,这一点在永安实习时是有过体会的。过几年当上了司机,坐在车头上,手握汽门和闸把,犹如率领着千军万马驰骋在战场上,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要多爽有多爽。</p><p class="ql-block"> 老生带着我们到铁路新村兜了一圈,不到一个小时便差不多兜遍了,又到地区食堂吃晚饭,王鸿章请客每人吃了0.25元一份的脚圈。在学校时虽然与程进益、胡建军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一经王鸿章介绍,好像就很有缘分,那么多上海同学,单单就我们六个人成为了朋友,我会好好珍惜这份友谊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4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就像牲口市场上被主人贩卖的骡马似的。 </p><p class="ql-block"> 8点刚到,我和其他分到运转的同学,被人事室一个干部“牵”到运转车间。</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上海口音的人接待我们,名字也很怪,叫张发财【实为张财发】,怎么在江西会碰到那么多怪名字的人啊?张发财没讲几句,我们又被三个人分头“牵”走,原来他仨是各队的队长。</p><p class="ql-block"> 我与林应源、陈方等几个被二队队长殷伯良“牵”到队里后交给了副队长吴长球,他一副北方腔,嗓门大得很,只听其他人都叫他“大洋马”,对我们倒蛮客气的,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后,骡马的真正主人出现了:谭其林,一个干部模样的师傅,自我介绍是1709机车组的司机长“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洗炉,早上7点半到检修车间找我。”</p><p class="ql-block"> 经过这几个来回折腾,我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5日 </p><p class="ql-block"> 7点不到,我就在检修车间大门口等着司机长。</p><p class="ql-block"> 检修车间马路对面是机务段大礼堂和食堂,只见好多人不是拿着热水瓶就是拿着饭盒,要不就是用钢筋锅子装了一些粥或馒头,匆匆忙忙的样子,喧嚣嘈杂中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匆忙之间还不忘打打招呼,说的都是那种变了味的上海口音,颇感亲切。</p><p class="ql-block"> 洗炉时,我跟在几个不知姓名的师傅屁股后面干着一些杂活。10点半的小组会上,认识了我的师傅:司机刘阿忠,好像是江苏人,说话含含糊糊听不太清,一身工作衣脏得有点过分;副司机周剑敏,是苏州司机学校毕业的,矮小精干,歪着脑袋说话的样子煞是认真;司炉曹青松,是在弋阳插过队的上海知青,也许都是上海人的原因,他对我特别关照,说话时有点小结巴,向我问这问那。包车组还有一个名字挺怪的司机叫尚户主,人很随和,不时用一种南昌腔跟我开开玩笑,虽然他不是我的司机,不过在一个包车组有这样随和的师傅,我还是感觉蛮欣慰的。</p><p class="ql-block"> 从今天开始,我就将跟着这些师傅工作学习了,感觉这是个不错的集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7日</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正式跑车就是深夜班。</p><p class="ql-block"> 下半夜2点不到,一整天兴奋过头的我刚迷迷糊糊睡着,叫班员的大嗓门来了:“潘华伦!2563次!三点四十五发车!”匆匆忙忙洗刷一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藤篮、饭盒、手套、电筒、换洗衣服,兴冲冲来到机调室,我是第一个到的,过了大概一刻钟,刘师傅他们也陆续到了,因为有过在永安的实习经历,我很自然的主动拿起机车组的钥匙,去做准备工作。</p><p class="ql-block"> 先到锅炉房泡了一大桶开水,再爬上煤水箱浇煤水。曹青松关切的上海话:“小潘,侬注意安全哦,”“麽事体,我嘞辣永安侪做过呃,侬去休息好来,”我鲜格格的答了一句。谁知10分钟过后,塌方了,驾驶室里到处都是煤水,还有许多流到了车下。曹青松赶快爬上驾驶室,用干煤堵住塌方口,我则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边上不知怎么办。一阵忙乱后,总算一切如常:曹青松继续混合煤水、整理炉床,周师傅拎着油壶给各部件加油,刘师傅拿着手电和榔头,这里照照,那里敲敲。</p><p class="ql-block"> 半个小时过去了,准备工作就绪,当四人坐在那里准备出库时,我因为自作聪明犯了错误而一声不吭,三个师傅好像没事样,讨论着今天出乘过程中要注意的事项。</p><p class="ql-block"> 随后就是:出库>连挂列车>试风>发车>运行>抵达鹰潭>解钩>入库>擦车>加油加煤加水>机调室汇报>到公寓洗澡、吃饭、睡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8月10日</p><p class="ql-block"> 到队里参加学习时,指导员管聚富给了我一份“命令”:任命潘华伦为机车司炉,按国家机关人员26级干部,支付月薪30元,从1975年8月1日开始生效。</p><p class="ql-block"> 等哪一年收到的命令中,26级变成16级、30元变成300元,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p> <p class="ql-block">1975年10月11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跑2566次,到上铺交会时,刘师傅让我和曹师傅到第17节车去拿一点苹果,我漠知漠觉跟在曹青松后面,只见他麻利地爬上车厢掀开雨布,摸出一个个苹果往下递,我在底下用藤篮装,两分钟不到,藤篮满了,我俩立刻鼠窜回到机车上。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害怕得很,但是师傅们让我去,又不好不去,看样子师傅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我不明白,刘师傅怎么会知道17节车有苹果的?【其实,每趟列车都有一份编组单,每节车厢装的是什么东西在编组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司机只要问一下掌握编组单的车长,就心中有数了。当时铁路员工利用工作之便,偷拿货物是常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11月2日 </p><p class="ql-block"> 下班洗澡,碰到同样赤条条的几个人,隔壁龙头一个小个子用洋泾浜上海话问我:“侬是黄土岗技校来呃哇?我搭纳程进益、王鸿章老要好额,阿拉奥趟啊是朋友了。”雾气腾腾,无法看清他的脸,我只能“嗯嗯”算是回答了。 </p><p class="ql-block"> 等走出浴室一看:原来是“冤家对头”——三天前,我和陶国平、钱鹤胜、焦兆平、华康平、沙国平等一帮同学在宿舍空地玩排球时,就是这个小个子,大声训斥我们:“□□,□□□□□□。”原来他下晚班在睡觉,被我们吵醒了。看到那么一副凶相,我们停止了玩耍,回房间后忍不住骂他:“这么小的人,老三老四,再老卵请伊吃生活”——没想到他今天主动和我打招呼了,有点不屑一顾,却又有点受宠若惊。</p><p class="ql-block"> 一同回宿舍的路上,他自我介绍在工厂【检修车间】上班,叫杨继烈,还说对我印象较好,以后交个朋友吧。他主动提起那天骂我们有点过头了,不过,对×××【恕隐去姓名】不买账的态度,他还耿耿于怀,说有机会要教训教训他。我赶忙说他是我的同学,既然你和我交了朋友,那他也是你的朋友,那天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刚来不久,不知这里的规矩,你就不要计较了。 </p><p class="ql-block"> 到宿舍后,仔细想想这个杨继烈还是蛮爽快的,交上这么一个朋友或许还不错。明天再问问鸿章和小西吧。【不久,杨继烈与黄土岗的同学都成了朋友,包括那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12月24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跑1223次,快到弋阳东站时,一个老头突然出现在轨道上,刘师傅一个非常制动,巨大的惯性还是撞飞了老头。</p><p class="ql-block"> 下车一看:老头倒在路基边,大概已死了。我们在路边拿稻草把他盖了起来,随后向弋阳东站报告了情况。</p><p class="ql-block"> 听周师傅说:只要车停下来,把尸体处理好,就没我们的事,否则我们机班是有责任的,所以瞭望特别重要,绝不能错过线路上的一举一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2月27日 </p><p class="ql-block"> 三角线小食堂的程碧君,是个很活络的小姑娘,性格不错,卖相也好,与我们兄弟几个蛮谈得拢的,尤其对王鸿章特别热络,每次去吃饭,菜总归比其他人打得多,枣子糕也老是挑有两只枣子的给 。 </p><p class="ql-block"> 只要她当晚班,我们总会去吃夜宵,今天又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假装说我们刚从市里看电影回来,没带饭菜票,能否烧三碗雪菜面,明天再还给她,没想到她挺爽快:“我请你们吃。”小西就开玩笑了:“请客阿拉,侬格算呃,将来王鸿章赚回来的钞票都会交拔侬呃。”程碧君脸庞绯红,假痴假呆:“我才不要呢。”</p><p class="ql-block"> 回宿舍路上,小西对王鸿章说:“纳俩嘎头卖相与条干都蛮相称的,伊也老吃侬的,想办法豁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4月1日 </p><p class="ql-block"> 五天前,我们机班在湖镇发生了脱钩的重大事故。 </p><p class="ql-block"> 平时到湖镇烧火是很轻松的,可是那天拼命烧,速度还是起不来,正纳闷着,只听后面“哐当哐当”的声音越来越响,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车子停了下来。下车一看:不得了!好几节车厢出轨了,出大事故了?!</p><p class="ql-block"> 由于此事故牵涉到南昌、上海两个局,所以由铁道部在龙游组织了事故分析。</p><p class="ql-block"> 分析会前一天晚上,南昌局一个姓刘的副局长召集与事故有关的机务,车务,列检,行调等人员开会,要求大家统一口径,强调这是纪律,必须服从。具体到我们机班,一定要咬住“运行途中一切正常,直至列车停下,才发现脱轨的”,这显然不符合事实。但是邱文贵【运转副主任】和徐永蔡【安全工程师】都要我们按刘副局长的吩咐执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铁道部一个姓张的副部长主持了分析会,他让每个人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还警告如果不实事求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轮到我时,说实在话,心里有点发慌,但县官不如现管,想到昨晚刘局长的告诫以及邱主任和徐工的吩咐,再看看刚才师傅们的“说谎”,我故作正经:“当时我正一门心思烧火,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看我一个小司炉也说不出什么东西,张部长便转而询问其他人了。【半个月后事故责任定性为:衢州站加挂的五个车厢中有一个车辆轮对的轮毂有裂缝,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机班没有及时发现不正常的降速,也要负次要责任,为此,南昌局的安全记录保住了,上海局128天的无重大事故记录就此归零。华伦所在机班当月的节煤奖共22元5角全部扣除】这么大场面下的说谎是人生第一次,但愿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5月16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又压死人了。 </p><p class="ql-block"> 跑1208次刚过新塘边没多久,速度已经很快了,一个黑影突然蹿上轨道,刘师傅紧急撂了一闸,还是撞上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周师傅只能下车去找,月高风黑加上细雨蒙蒙,更可恶的是不知那个黑影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东西,或者说他(它)现在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或许根本就没有黑影呢?凭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忐忑不安地沿着铁轨,慢慢往前挪着沉重的脚步……一会儿发现一堆东西,用撬棍拨弄一下:烂稻草,一会儿又看见一滩黑影,拨弄一下:几块破棉絮。踟蹰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周师傅惊叫一声:“在这里!……”只见一个人蜷缩在车辆下面,似乎已经死了。周师傅叫我把他拉出来,头皮发麻但也无奈,刚拉住他的脚,好像动了一下,马上撒手,再也不敢拉了,周师傅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幸好新塘边站东侧的扳道员过来了,我俩才在他帮助下把“他”从车辆下拉了出来。扳道员是个40多岁的老师傅,人非常好,他让我们赶快回龙头,准备发车,那个“人”交由他来处里。赶紧谢过扳道员,撒腿就跑,鼠窜中,工作帽也掉了,老K皮鞋的鞋带也松了,当气喘吁吁爬上龙头后,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p><p class="ql-block"> 以后就是刘师傅问了一下情况,就是接调度命令继续向金华前进,就是不停地大把大把投煤炭进炉膛,就是到站、摘钩、进库、擦车、洗澡、吃饭、睡觉。</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是木然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7月2日 </p><p class="ql-block"> 每次跑车到金华都要去街上转转,或去新华书店兜一圈,或去看一场电影,或买一只酥饼吃吃,或去婺江边的集贸市场换点鸡蛋:一斤全国粮票可以换十只鸡蛋,有时还要倒贴几分钱呢。 </p><p class="ql-block"> 今天和张永伟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是由郭正清主演的新片《决裂》,没啥意思。回公寓途中遇见徐锦江,拉我俩一起去换鸡蛋,等鸡蛋换好回到公寓,已是4点半了,炒菜的队伍排到了三十几个,我和张永伟只得一人一碗奥灶面下肚后,抓紧睡觉,刘师傅说10点钟要叫班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7月22日</p><p class="ql-block"> 三天前捡回一条小命。</p><p class="ql-block"> 19日那天由金华回上饶,刘师傅和周师傅都请假,龙兴升和程进益替班。感觉今天我就是1709的主人。</p><p class="ql-block"> 金华发车后一路顺利,将近20点快到龙游时,天已发黑,我看见灰厢里有火光,便探头去查看,看不清楚,又跨下一格扶梯,伸长了脑袋,想看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烧起来了,只记得“轰”的一下,不晓得什么东西【后来得知是水鹤立杆】碰了头,一阵紧痛,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往驾驶室跨上一步后,一头倒下了……程进益大叫:“停车!停车!”龙师傅一把非常下去,列车缓缓停了下来,程进益又一次惊呼:“小潘!你头上冒血啦?!”</p><p class="ql-block"> 随即联系龙游站,站长和小西用一辆加长的板车,颠簸着将我拉到龙游镇医院,作了简单的消毒等处置。汇报调度同意后,放单机将我送到金华,到市人民医院进行头皮缝合,打破伤风针。一直到半夜2点半才回到公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9月6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从上海回来,便约张良和永年去拜访朱晨山和张海伦夫妇,顺便带了一点上海糕点,对朱师傅帮我搞定病假的事表示感谢。</p><p class="ql-block"> 朱师傅也是机务段职工,在检修车间工作,张老师则是铁路学校的老师,和陈中虎&amp;张蔼伦夫妇一样,他们也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可能还没有陈&amp;张两位老师那样熟悉,所以当他们要留吃饭时,我们谢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9月8日</p><p class="ql-block"> 因祸得福,在龙游捡回了一条小命,还能在上海修养一个多月。当然这要感谢许多认识或还不认识的人。</p><p class="ql-block"> 首先当然是她□□□□□□【如前所述,涉及琴瑟和鸣的原因,此处的她及以后日记中的相关记载都会隐去。】</p><p class="ql-block"> 其次要感谢朱晨山和保健站的姜医生。原本8月19日病假就到期了,陶医生又不敢擅自多开病假单,朱师傅便找到姜医生,给开了半个月病假条。虽然姜医生每次见到我都会很客气地打招呼,可“潘华伦”三个字和我的脸他是对不上的,朱师傅去找他时,他还问谁是潘华伦呢。</p><p class="ql-block"> 再其次要感谢几个兄弟,他们为我的事来来回回奔走,胡建军几次三番找指导员和队长解决了免票、续假等难事;王鸿章、谢荣生跑金华换鸡蛋给我补营养;张良、陈为群利用出差到上海看我,还陪我去看电影;程进益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那天在龙游不知谁会为我作主呢?</p><p class="ql-block"> 当然还要感谢段和车间的领导,王友法【机务段革委会副主任】亲自过问我的伤情,还与总务室孙主任打招呼给开了免票;张财发主任以及殷伯良、管聚富、吴长球等车队领导,在工伤问题上都没有设置障碍,回上海休养也都一路绿灯。今后我要以更出色的表现来回报这些领导的关心。</p><p class="ql-block"> 回到上饶已三天了,殷伯良叫我再休息几天,领导会尽快安排我工作的。</p><p class="ql-block"> 晚上到王鸿章宿舍喝酒,结识了一个新朋友李长兴,他也是黄土岗技校的,比我们小一届,人长得蛮小样,但是翻斯一级,穿着和谈吐都蛮懂经的,说起话来笃笃悠悠,酒量哈好,一个人能喝半斤多,看来也是一个爽气的朋友。【由此开启了八兄弟的活动圈子:大户潘华伦,两户张良,三户陈为群,四户王鸿章,五户程进益,六户胡建军,七户李长兴,八户谢荣生。至于为何称为八大户,因时间已久且没有文字记载,故不知其所以然了】</p> <p class="ql-block">1976年10月15日</p><p class="ql-block"> 事情还得从毛主席逝世那天说起:那天是礼拜六,我们八兄弟早就约好一起喝点小老酒。一大早,王鸿章、程进益、谢荣生几个就开始买菜洗菜做准备工作了。</p><p class="ql-block"> 忙着忙着,忽然听到收音机里连续预告3点钟有重要消息要播出,声音似乎很是沉重……3点钟,终于播出了“毛主席逝世”的消息,除了当时心头一沉外,似乎也没啥稀罕了,今年已先后走了朱德和周总理,毛主席的离开也早就有预感。但是这一来,我们的兄弟聚餐就有点小麻烦了……不管这么多了,他老人家去世,总不见得不许喝酒吧?陈为群、张良他们下班后也来到四脚亭,八兄弟在王鸿章宿舍里关起门,也不敢大事声张,悄悄地喝了三斤酒,期间还不断探究起毛主席让我们到农村插队到底是好是坏的种种假设,一直到10点才结束。</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起床,感觉浑身没劲,王鸿章和程进益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医院。一验血不得了:GPT大于100,马上住院,医生说是得了急性肝炎,还连累兄弟们也都验了血,幸好兄弟们都没事。</p><p class="ql-block"> 住院期间闲得无聊,除了睡觉吃饭打针吃药,还是吃饭睡觉吃药打针,难为几个兄弟天天来探望,最难忘的是隔天就能吃到她烧的毛豆烧鲫鱼或猪肝汤之类的营养菜。</p><p class="ql-block"> 18日那天下午三点,当病人和医生集体收听毛主席追悼大会实况时,我隔壁床上建筑段的老刘忽然去世了,不知是不是毛主席在召唤他,当时我的心里也咯噔一下,毛主席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怪我在您去世那天喝酒啊!</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又一次化验结果出来了:肝功能指标正常,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 出院时,周医生【传染科主治医生】叫许大炮【中医科主任】开了一些中药让我调理。</p><p class="ql-block"> 请假回上海休养的事,在大家帮助下,一路绿灯,准备明天50次动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12月3日</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休息了一个多月。验了两次血都正常,爸爸好妈也放心了,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跑车太累,怕我身体会吃不消,最好能改职到机关工作。</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期间,工具室的周德华到沪探望我,周师傅瘦瘦高高的,很热情,也很会吹牛皮,好妈留他吃了饭,还让他帮忙为我改职的事出出力,周师傅一口应允,可我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工人,改职哪有这么容易呢?还是作好继续跑车的准备吧。</p><p class="ql-block"> 今天张财发找我谈了一下工作的事。张主任说生过肝炎再跑车不太合适,但改职又不是那么容易,你先到车站拿拿报单,其余时间打扫打扫车间的卫生,等有了合适的工作再作安排。张主任对我一向很好,这样的安排,虽然有点不甘,但还是先过渡一段时间,用实际行动去争取更好的工作吧。运用工程师王瑞富安慰我:“小潘,好好干,过段时间让你到机调室,我来教你画图。”这倒是一个理想的事情,只是不知能否如愿。</p><p class="ql-block"> 经总务室姜迪云师傅和教育室曹泰祺主任帮助,新来的林医生给我补开了在上海多呆半个月的病假,真不知怎样感谢他们才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月6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大礼堂召开了批斗四人帮在机务段的残渣余孽朱雪满、柳树根、过利選大会。</p><p class="ql-block"> 几天前管指导员找我,让我上台批判柳树根,其实我对机务段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这几个造反派我也不认识,但这是指导员交予的革命任务,只能服从。</p><p class="ql-block"> 没有任何材料作参考,只知道我在上海修养时,曾经发生过朱学满和过利選为了配合四人帮在江西的爪牙,写了翻案的大字报,贴在食堂门口,后来被勒令自己撕掉。我就从这一细节入手,还从报纸上抄了一些批判四人帮的文章段落,七凑八凑总算完成了批判稿。</p><p class="ql-block"> 交上去后,党委副书记柴景清说不够有力,要从柳树根的思想根子上批判。只能挖空心思,在“柳树根”三个字上动了一点小脑筋,加了以下这段话:“柳树本应是春天的象征,柳树发芽意味着万物复苏,可是如果其中一棵树没打药水,它的树叶上一定会长出许许多多毛毛虫,成为人人讨厌的坏树。柳树根就是这样一棵坏树,他不但身上长满了害虫,更要命的是他的根也已经腐烂了,他身上打再多的药水也没有作用,只有把他腐烂的根彻底挖断,才会有新生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在段党委的正确领导下,把柳树根、朱学满、过利選等四人帮的残渣余孽彻底清除,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p><p class="ql-block"> 批判的效果好像还不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月8日</p><p class="ql-block"> 与张良一起到总务室坐了一会,这是我常去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总务室众生相: </p><p class="ql-block"> 主任姓沈,五十多岁,活脱脱生产队长一个,大事不会,小事不干,除了准时上下班,办公室事情都交给管理员姜迪云;</p><p class="ql-block"> 姜迪云,人称“姜太公”,瘦高个子,精明能干,喜欢打打官腔,但有事托他帮忙,还是很热心的,前几次开免票都帮了我的忙; </p><p class="ql-block"> “断手”吴明忠,年轻时因工伤断了一条胳膊,仅凭一只手可以做许多健全人不一定做的了的事,乐意助人,大大的嗓门,整天嘻嘻哈哈,似乎没什么烦恼;</p><p class="ql-block"> “睁眼瞎”杨师傅,一副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要厚,乐观爽朗,喜欢与大家开玩笑,干起活来比一般人都卖力;</p><p class="ql-block"> “驼子”何观友,典型的老好人,微微驮着背,办事小心翼翼,见人唯唯诺诺,管理办公用品,绝对是一个好当家;</p><p class="ql-block"> “神经病”王美芝,老高中生,因看不惯机务段造反派的所作所为,被折磨成精神病,三十好几了,还独身一人,有点可怜,要不是文革,这么一个有文化的人,一定是大有作为的;</p><p class="ql-block"> 唯一看上去身体健康的戴顺昌,其实也不然,因患肝病才改职到总务室的,性情耿直,平时客客气气对待每一个人,但谁要惹毛了他,会跟你急,而且急得说不出话来。</p><p class="ql-block"> 就是这样一群老弱病残,却是我最喜欢打交道的集体,除了他们本身都是非常善良的人之外,最主要的是她也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月13日</p><p class="ql-block"> 因工伤和肝炎,去年两次去上海修养时,都没有换全国粮票,今天徐春莲悄悄地把我叫去给换了50斤,非常感谢她。徐师傅是个很善良的人,就像邻家大姐,每次看见我,总是笑嘻嘻的,非常客气。</p><p class="ql-block"> 到上饶一年多,碰到过许多徐师傅这样的好人。譬如前天走在路上,忽然一阵大雨袭来,段长室的范富臻师傅立即让我与他合撑一把伞,真有点感动。</p><p class="ql-block"> 上饶或许就是我这辈子的归宿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3月1日</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前,统计室的谢成辉曾经问过我,是否愿意到统计室工作,虽然不一定合胃口,但一想到这样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先答应了再说吧。</p><p class="ql-block"> 今天开始到统计室上班了。 虽然是第一天,但两个多月拿报单的日子,与统计室的师傅们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一点都没有生疏感,反而有一种多年的游子又回到家的感觉。 </p><p class="ql-block"> 主任陆荣生是江苏人,40多岁,忠厚老实,二十多岁即列为段长后备人选,若不是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现在一定是机务段的辉煌人物,由于身体不太好,业务上的事情大都由另外几个师傅承担;</p><p class="ql-block"> 主任统计员谢成辉是玉山人,精干利索,快人快语,脾气有点小暴躁,是统计室的业务尖子;</p><p class="ql-block"> 王产兴师傅是常州人,多年前因肺病割掉了一个肺,整天笑嘻嘻的,脾气非常好,业务也很熟练,特别喜欢王慧兰,认她做干女儿;</p><p class="ql-block"> 杭州人曹文灿师傅是个老实人,文革时期因家庭问题被下放过,去年刚落实政策回统计室工作,与世无争,只等退休;</p><p class="ql-block"> 来星兰和王慧兰两个铁路子女,单纯质朴,都蛮好打交道的;</p><p class="ql-block"> 姚维琴半年前由工厂调统计室,她是老同学了,一定会关照我的。</p><p class="ql-block"> 统计室像个大家庭,每天忙忙碌碌之余还经常聊聊家常。午饭时大家把自家带来的菜拣来拣去,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老少搭配且很有人情味的工作集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3月18日</p><p class="ql-block"> 天天练习打算盘,可是进展不大。</p><p class="ql-block"> 打算盘主要靠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如果配合不当,小指和无名指也常常会勾到其他珠子,为了解决这个弊端,我用橡皮筋把那两只不听话的指头扎起来,不让它们乱动,这下拨起算珠来就顺畅多了,可是时间一长,可怜的两个手指已经漠知漠觉了。就这样,我每天折磨着它俩,两个多星期下来,算珠子在我手下听话多了,速度加快了,准确率也提高了。</p><p class="ql-block"> 刚进统计室时,看见几个师傅熟练地操作着手摇计算器,非常好奇:这样往前摇几下,往后摇几下,算出来的数字不会有错吗?得到的回答是坚定的“绝对准确”其实,在实际使用几次后,我发现:如果数字档定位不准或者前后摇动次数不对,运算结果必定是错的。</p><p class="ql-block"> 半个月的实践证明:只要熟练,算盘的速度和准确性,一点都不比手摇计算器差。今天来星兰和我比赛,她用计算器,我用算盘,在同样的时间里,计算同样的报单,结果是我胜出,速度差不多,但准确率比她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4月11日</p><p class="ql-block"> 像平日里一样,一上班先去机调室取报单。</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故,王国璋正与戴祖堂在吵架。戴师傅是我们上海老乡,与黄土岗的同学都合得来,平时一贯为人和气,今天不知为何火气这么大。一打听,原来在隔窗交报单时,报单不小心掉在地上了,王国璋坚持要他进去捡起来,戴师傅说了一句“就在你脚下,你拣一下不就行了吗,还让我进去干嘛呢?”谁知王国璋戳卡,就是不捡,这才引起已经一夜没睡的戴师傅的火气。</p><p class="ql-block"> 机调室林慰祖、何有梅是两个很好相处的值班员,和乘务员的关系大都很好,有几个调皮的乘务员和他们开开玩笑,甚至于小小的恶作剧,他俩也不会生气。而这个王国璋,一身腻心的癞尬苍不去说了,还整天衣衫不整,喜欢耷拉着一副尖嘴猴腮的苦瓜脸,工作是认真的,可有时候太刻板,常常为一点点小事与人争执,乘务员大都不喜欢他,我也不愿和他打交道。</p><p class="ql-block"> 小小的机调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每天都反映着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我宁愿做戴师傅、林师傅、何师傅这样和和气气的人,绝不做王国璋这种招人嫌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5月7日</p><p class="ql-block"> 收到程进益来信,因逃票在上海站被抓,他让我想办法到王耀祖那里帮他补办探亲假手续,以便解脱困境。</p><p class="ql-block"> 作为兄弟,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吗?一早便找到了王队长,说了一些好话,王队长对我一向很客气,也很随便的,昨天还托我给向洪祥送去20斤全国粮票呢,当我把缘由说了后,他一边假装生气“不办,抓住活该。”一边却拿出信笺让我写请假条。</p><p class="ql-block"> 随后,从车间到人事室到总务室办理相关手续,都还算顺利,唯一的小麻烦,是到人事室时,林振连主任正在段长室开会,只好找段办的陈之卿,请他到会议室让林主任签了字,等免票开好,装进信封,急急忙忙赶到车站,50次刚好进站,总算通过邮政车给寄走了,要不然去邮局寄走,9号以前恐怕就难以收到了。 </p><p class="ql-block"> 但愿小西能顺利渡过难关。</p> <p class="ql-block">1977年6月29日</p><p class="ql-block"> 新调来的辛书记【党委书记辛达】模子很大,看上去很威严,但一开口,那江苏普通话,就给人一种亲切感。他对上海人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热情,每次碰到他,总会拍我一下“小潘,学得那能啦?”</p><p class="ql-block"> 22号那天,辛书记把我和潘马财叫到他办公室,交给我俩一个特殊的任务:到上海去拿回两瓶氟利昂。我根本就不知道氟利昂是什么东西,但书记亲自交办工作,而且又能回一次家,不知有多兴奋。</p><p class="ql-block"> 23号到上海后,先找到辛书记的弟弟【辛鸿发,上海火车站客运室主任】把辛书记带的信和一包笋干交给了他,再把我们来的目的告诉他,他二话不说,立马叫来一个姓梁的值班员,让她帮我们搞定氟利昂进站。</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下午六点钟,我和马财师傅准时在火车站东边出口处碰头。过了一会,上海生管段一位师傅用黄鱼车拉来了两罐氟利昂(乖乖,原来像氧气瓶那么大的两罐啊!)又过了一回,梁值班员来了,她领着我们把氟利昂放到站台上,等77次车过来后,马财师傅的表妹【引导我们在行李车安放妥那两罐氟利昂。第二天到上饶时,戴顺昌和童文炎已经在车站等着了,用黄鱼车拉到了食堂。</p><p class="ql-block"> 原来,一个月前,食堂冷柜不制冷了,张吾奇说是氟利昂用完了,辛书记就托上海生管段帮助采购了两罐,而潘马财的表妹是77/78次车的列车员,我只是在搬运中出了一点点力气而已。</p><p class="ql-block"> 任务顺利完成了,冷柜开始运转了,我也知道氟利昂是什么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7月12日</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闲得无聊。</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是谁的气枪,反正我们几个同学【钱鹤生、焦兆平、程进益、王鸿章等】几乎每天都会去宿舍后面的树林里打麻雀。</p><p class="ql-block"> 不谦虚的说,我的“眼火”是最准的,每次“出战”都会有收获。可是今天却豁边了,是手豁边了:在装铅弹时,左手的虎口被枪的装弹口夹掉了一块皮,顿时鲜血直流,赶快回宿舍包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8月20日</p><p class="ql-block"> 几天前就和王鸿章、李长兴约好去看一场电影。</p><p class="ql-block"> 刚走过煤渣砖厂,远远地就看见王文伟和吴芳林从工厂出来朝四脚亭走,两人有说有笑,很是热络,似乎关系不一般。吴芳林这个姑娘斯斯文文,蛮漂亮的,王文伟老实本分,功架和翻司都不错,他俩轧轧朋友倒蛮配的。</p><p class="ql-block"> 电影院又在放《决裂》,没劲,不看了。反正天热,宿舍里呆不住,那就随便逛逛,欣赏欣赏漂亮的纳妮鬼【女孩】吧。在信江河边小餐馆吃好炒粉,准备买西瓜时,一个癫妈【女疯子】缠住小李子,死活要跟他走,刚开始鸿章还说长兴桃花运来了,后来看怎么拉都拉不开,兄弟仨只好落荒而逃,这一来,西瓜不买了,漂亮纳妮鬼也看不成了,一路嬉笑着回到宿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0月8日</p><p class="ql-block"> 华康平为油房间设计制造了一台自动加油机,效率比人工加油高多了,领导和乘务员都啧啧称奇。康平为黄土岗技校扎了台型。</p><p class="ql-block"> 我和华康平、赵慈拉住同一个宿舍,我们仨脾气性格相投,都爱好看书学习,除了偶尔拿几个苹果吃吃,从来不会去做其他不好的勾当。两年多了,在一起说不上亲密无间却相安无事。</p><p class="ql-block"> 康平和拉拉是我们同学中读书最好的两个,家庭教育正宗,脑子聪明,脾气性格很好,与大家都合得来,对跑车也很感兴趣。</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他俩准备考大学,下班回来就埋头在书堆里,有时让我到小食堂带两只馒头,就算解决吃饭问题了,看着都辛苦,可他俩始终乐呵呵的,对考上大学充满信心。</p><p class="ql-block"> 其实,当得知今年可以考大学时,我也曾产生过报名的念头,只是在不断纠结中放弃了。上大学是在小学里就有的理想,可十几年后的今天,我已有了比较理想的工作和心爱的她,况且,在中专毕业文凭的背后,实际只有小学文化水平,想考上大学谈何容易?</p><p class="ql-block"> 衷心祝福康平和拉拉顺利考上大学!</p><p class="ql-block"> 【注:当年高考后,两人都收到了上饶医专的录取通知。康平经过几年深造后,以中医针灸专家的身份赴西班牙淘金,现定居巴塞罗那。拉拉则放弃了该校的邀约,继续与火车头打交道。两年后,借助有关政策落实,调回上海从事金融工作,凭借天资聪颖和努力,曾官拜中信银行某分行行长,现在是中国票据研究的权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0月17日</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到鹰潭参加分局第一届运动会。</p><p class="ql-block"> 离开黄土岗后,陌生的环境、新交的朋友、紧张的工作,加上去年那次伤元气的肝炎,除了偶尔玩两下排球或羽毛球,现在已没精力进行大运动量活动了。前不久,当地区组织羽毛球队时,怕体力不支,根本没考虑参加,在钱鹤胜和程进益的极力撺掇下,勉强答应作为替补队员才参加了这次比赛。</p><p class="ql-block"> 程进益、钱鹤胜、医院林木森、建筑段小叶和我组成了上饶铁路地区羽毛球队,徐正璋是裁判。将近一个月的训练和比赛,再次体会到体育的魅力:运动就是活力,运动就是年轻,看来25岁的我还是能运动的,可惜上饶地区很少有人踢足球,那才是我的最爱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7年11月3日</p><p class="ql-block"> 三天前,“地瓜”董畴又被抓了,这次是在火车站偷货主托运的一副铺板,车站警务室一看是老面孔,关了一晚后就交给了机务段。</p><p class="ql-block"> 保卫股在他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里,搜查出的东西在大礼堂“展览”:大到电动机、枕木、洋镐、铺板,小到螺丝螺帽、空白的报单、擦车的棉纱、一打一打的袜子、女人的月经带……稀奇古怪,不计其数,有些东西根本没啥用的,不知他偷来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说说董畴这个人吧:三十来岁,独身,福建人,邋里邋遢,个子不小且很健壮【华伦曾和他扳过手腕,甘拜下风】整天游手好闲,不干工作却不少拿一分工资,任何福利也都不能少他一丝一毫,常以精神不正常的形象示人,其实是在为见不得人的小偷小摸作着掩护,各级领导都拿他没办法。他的口才倒是一级,攀谈起国家大事经常滔滔不绝,一谈到机务段的事情,总是愤懑不已。</p><p class="ql-block"> 这次被车站的人打得伤痕累累,等待他的处分也一定不轻,但愿他从身体痛到心里痛,汲取教训,从此不再做讨人嫌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不知何故,日记至此戛然而止</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说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统计室10年,是华伦事业和生活大丰收的时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事业上,他刻苦钻研,虚心学习,忙得不亦乐乎,业务上的突飞猛进使他很快就取代了大部分师傅在统计室的地位。五年时间完成了从统计员到主任统计员到副主任再到主任的蜕变 ,30岁已成为机务段最年轻的中层干部。这期间代表段、分局、路局参加的所有统计业务竞赛无不凯旋;分局、路局、铁道部多次委派其对兄弟单位进行业务指导和检查;受铁道部委托作为专家组成员到柳州机车车辆厂进行厂修情况调研,并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机车统计规则》进行了重大修改;配合路局计统处及科研所成功开发出中国第一台机车统计专用计算机“jtzj——1”;路局计划统计处曾多次拟商调局统计监察,均因段领导的婉言而未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学习上,他目睹许多人纷纷参加所谓中央党校的“马列主义思想大专文凭”学习,既不屑,又不甘,于1986年开始参加统计专业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历经三年没有课堂没有老师的刻苦,终获江西财经学院的大专文凭以及真真实实的知识【期间,高等数学一门课程,前两次分别考了54分、59分,直到第三次才补考及格,这对一个名为初中毕业实为小学文化程度的他来说实属不易。当然还有值得骄傲的是政治经济学考了上饶市第一名,哲学考了上饶专区第三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政治上,他被说服加入了共产党。由于对一些党员的做派看不惯,始终不愿在身份上靠近组织,党委书记先是动员继又责令他必须写申请书,否则就是对党组织的态度问题,既然到了这么一个高度,抱着对共产党原始的情感,那就写上几笔应付,谁知一个月后的1986年6月26日即成为领导阶层的光荣一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情感上,他幸运地觅得了心仪的人,经过近五年恋爱的甜蜜滋润后,顺利步入婚姻殿堂并如愿抱得宝贝儿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不知何故,日记又续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8月5日</p><p class="ql-block"> 肖英的父亲帮我搞到了一张菲利普冰箱的票子,今天去上饶五交化公司买回来了。营业员说,整个上饶市一共才到了三台,你是第一个来买的。</p><p class="ql-block"> 一年前,来星兰说起林卫忠父亲有个老战友,在地区五交化公司当经理,他的女儿(肖英)至今未谈恋爱,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即刻想起胡建军,便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一回“红娘”,居然成功了。</p><p class="ql-block"> 肖英记着我的“恩情”,当得知“菲利普”的消息时,第一时间让阿胡问我是否需要,我当然求之不得。在单人宿舍时,陈方那台单门冰箱是多么的诱人,大热天下班后喝上一杯冰水的惬意,不晓得有多爽。这下我也要爽了!</p><p class="ql-block"> 【注:胡建军肖英伉俪是华伦介绍成功的第一对,也是唯一的一对。30年后的2015年底,胡建军生病住院,弥留之际,肖英问他想见见谁,微弱到无法辨别的一声“小潘……”又昏睡了。此时,他俩已多年未有联系,华伦匆匆赶到病榻前,见到了最后一面的五个小时后,胡建军即被马克思召唤去了。可见:真正的友情并不拘泥于时常的相聚,而是藏在心底的思念,直至永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8月13日</p><p class="ql-block"> 王新来今天救了一个小孩的命。</p><p class="ql-block"> 中午,我们正在吃饭,忽听办公室外有人急促地叫着:“快点快点……”出去一看,只见新来浑身湿漉漉的,背着一个小孩,从三角线快步冲向运转车间。霎时,好几个人围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当得知是落水被救起时,我和大家一起七手八脚轮流将小孩倒背着拍打后背,几分钟后,大口大口的水从小孩嘴里吐出,接着,呼吸有了,眼睛睁开了,开始哭了,就这样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小孩得救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得知:小孩在我家窗外一个大水池的平台上玩,不知怎的就掉进水池子了,正好被王新来发现,新来奋不顾身把他救了上来。</p><p class="ql-block"> 好样的,新来!不愧是1709出来的,为你骄傲!【华伦当乘务员时曾与王新来在一个机车组共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9月8日 </p><p class="ql-block"> 潘小伦要到今年年底才满六岁,已认识上千个字。</p><p class="ql-block"> 记得去年夏天,在统计室,他坐在我的桌子上,拿着《机车统计规则》,像模像样地读了起来,朱恬华、冯瑛、周丽萍她们都惊叹不已。数字方面,他似乎也比同龄孩子更敏感,是不是遗传了老子的统计基因呢?可能,但不确定。</p><p class="ql-block"> 幼儿园的老师屠亚莉【华伦中学同学】建议:华伦的儿子天资聪颖,应该早点读书。对此,爸爸好妈动足了脑筋,我也无法左右,只能顺其自然。在颜校长帮助下,终于提早一岁进了浦东最好的学校——昌邑小学——读书。</p><p class="ql-block"> 开学一个礼拜了,不知儿子能否跟得上其他孩子?但愿一切顺利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10月6日</p><p class="ql-block"> 昨天的一次谈话或许会改变我的人生,也不知是祸是福?</p><p class="ql-block"> 几年来,作为统计主任,我为段、分局、路局争得过一些荣誉,各级领导也对我赞赏有加。</p><p class="ql-block"> 不知看中了我哪方面的潜质,运用副段长张平通昨天找我谈话,内容大概是段里要加强企业改革,而现有企业改革办公室成立几个月来,收效不大,想调我去企改办接替周剑敏工作。我一下子蒙了:继续干统计,前途肯定不会太辉煌,但那已经是熟门熟路的工作,而且几年下来在统计系统积累了那么多的人脉,这一辈子也够我吃老本了。而企改办是新的部门,我又不知道那具体是干什么的,万一干不好,既丢脸还丢掉了统计主任职位,再加上周师傅是我的开门师傅,去接替他岂不是抢他的饭碗么?因此我没有当场答应张段长,说是回家和老婆商量一下再说。张段长这个人有点不讲理,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明天早上8点钟交班会前给答复。”</p><p class="ql-block"> 昨晚到陆师傅家吃饭【陆荣生,他此时在企改办当副主任,其实也就是因身体不好,段领导照顾让他修养而已】商量了一下,他希望我去企改办工作的,说他在那里整天没啥事干挺难受的,希望我去创一番事业,他会配合我干的。</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是陆师傅的话打动了我,还是张段长那命令式的口吻不容商量,或许是我内心深处原本就有的对现有工作的不甘,总之我决定了:就去企改办吧。</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七点半不到,张段长就来到统计室,我把决定告诉了他,他非常高兴,然后把真相告诉了我:是龚道增段长委托他寻找一能干的人,段里准备在企业改革上大刀阔斧地干出点名堂来,而他经过多方了解比对,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张段长还透露了一点消息“上面已经派工作组在考察龚道增和他,或许很快龚段长就要去分局工作,机务段就由他掌管了。”还有“如果真是这样,我要把企改办变成机务段第一科室,你潘华伦就是第一中层干部。”说内心话,和张段长谈过话后,我一整天没有平静过,只是憧憬着不久以后的“第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10月28日 </p><p class="ql-block"> 马上就要去企改办了,昨天与统计室几个人玩了一天,也算是告别吧。</p><p class="ql-block"> 中午到王慧兰妈妈家吃“安昼”,又去刘家坞来星兰那里玩了一下午,吃了“黄昏”后才回家。【“安昼”、“黄昏”分别是上饶当地话“午饭”和“晚饭”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几年来,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青年,成长为统计系统所谓的“专家”,离不开陆荣生、谢成辉、王产兴、曹文灿等前辈的提携和教诲;离不开来星兰、王慧兰、姚维琴、朱恬华、李淑萍、周丽萍等同辈的帮助和鼓励;离不开汪显明、黄春弘、张爱娣、吴晶慧、张波、严伟青、陈丽华、陆宇韧、王军喜、方建华等后辈的尊敬和忍让【这里的前辈、同辈、后辈只是按从事统计工作先后时间而区分】;同时也要感谢冯金海、殷坚等短暂共事过的人那些曾经的风风雨雨。</p><p class="ql-block"> 所有这些,都是我人生中宝贵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近十年的事实证明,这个不起眼的部门,挖掘出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统计潜能,真的要离开了,还真有点不舍。 </p><p class="ql-block"> 接下去的企改工作,对个人前途到底是祸是福?不清楚。但我想:事在人为,只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我一定会干好的。</p><p class="ql-block"> 相信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11月1日</p><p class="ql-block"> 正式上任企改办主任。</p><p class="ql-block"> 这段日子,恶补了大量企业管理的知识,我认为改革只是对旧事物的变革,而真正想让机务段的工作上一个层次,加强管理才是最重要的,因此,经我的提议,段长同意将企改办更名为企业管理办公室。 </p><p class="ql-block"> 也是在我的提议下,保留陆师傅担任企管办副主任,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毕竟是老同志,经验丰富,有些东西我还需要他参谋参谋。</p><p class="ql-block"> 其他几个,来永杰是段里公认的笔杆子,可以保证企管办出台的东西,起码在文笔上不会出大的纰漏;</p><p class="ql-block"> 朱为民年轻有文化,也是我可以依靠的生力军;</p><p class="ql-block"> 洪淮龙虽然文化不高,但资格老,办事踏实,特别是对运转车间的情况熟悉,以后少不了他出力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这样一个老中青搭档的班子,我认为是相当理想的,但愿我在他们的协助下,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把企管办的工作做好,为机务段企业升级做好党政班子的参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11月5日 </p><p class="ql-block"> 上任企管主任以来,都是由张段长向我布置工作。 </p><p class="ql-block"> 今天龚道增段长正式找我谈了话。</p><p class="ql-block"> 因为和龚段长做过多年邻居,除了体育的话题之外,我俩还常常探究一些巴尔扎克、莫迫桑、大仲马、小仲马等文坛巨匠的作品,我最心爱的一套《基督山伯爵》至今还在他那里呢。因此,当龚段长一本正经与我面对面谈话时,真还有些滑稽的感觉。不过当谈话开始后那就真的是一本正经了。</p><p class="ql-block"> 半小时的谈话,核心的一点是:启用我担任这个谁都不熟悉的岗位,就是想用我的年轻和闯劲,为打破机务段几十年来始终不变的管理模式闯出一条新路子。龚段长提到为什么统计室这几年会成为各级领导的宠儿:不单单是因为你带领统计室一贯保持了先进,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业务能力在部内有口皆碑,而是因为你小潘不落俗套,敢于打破陈规,大胆管理和改革,为领导决策提供了许多保证运输安全和提高运行效能的分析报告,以前的统计室,是没人会想到这样做的,你要把这种参谋和奉献的精神发扬到现在的岗位中来,我们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不要怕失败,大胆干,我和张段长会在后面支持你的。 </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天心里都澎湃着热血,既有龚段长谈话对我虚荣心的极大满足,更多的是对接下来如何展开激情而有效的工作的担心:以前过河有现成的桥,现在则放着桥不走,却要下水摸石头,万一大水冲过来了,而石头又没摸着,那不要淹死吗? </p><p class="ql-block"> 别管这么多了,段长让我摸石头,先摸起来再说,万一发现水大了,就继续走桥上过呗。</p> <p class="ql-block">1986年11月20日</p><p class="ql-block"> 受分局计统科邀请,作为教练,带领我段汪显明、向塘机务段徐雪兰【1975年4月11日日记中有她的相关内容】、萍乡机务段江建芝组成南昌分局代表队,到永安参加路局首届机务统计比赛。</p><p class="ql-block"> 计统处张所民和师立民两位监察是裁判,他们原本想帮南翔段的,没想到汪、徐、江三人争气,经过理论和操作两项比赛,最终获团体冠军。他仨本来就是我们分局管内最优秀的统计人员,加上我这段时间的指导和临场指挥得当,哪有不拿冠军的道理呢!</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天的晚宴上,路局杨禹科长有点遗憾地向我敬酒:“潘主任已调离统计岗位,还为南昌分局挣得了荣誉。希望你今后多多关心我们的统计工作,要不是人事处工作效率低,你已经是我的同事了。”此时才知道,计统处曾在两个月前打了报告给局办,要求调我去路局助勤呢。</p><p class="ql-block"> 有点遗憾,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说明我和上海还是无缘啊。还是好好想一下怎样在新岗位上大干一场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6年12月24日</p><p class="ql-block"> 经过反复酝酿,我提出的“安全效益局内领先、最佳效果过渡内燃、职工实惠大幅提高、年内达到三级企业”的1987年奋斗目标,今天在段党政班子会议中得到通过。这是第一次列席两委班子会议,我还就机务段当前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谈出自己的想法,除了潘琛江,其他段领导,尤其是龚段长和张段长,都给予了高度肯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月15日</p><p class="ql-block"> 终于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根据龚段长的指示,为了尽快了解和掌握企业管理的相关知识,由我带队到兄弟单位去取经学习,而且要保证每年至少外出两次,到哪里由我自己决定,取经回来必须交一份学习心得和建议报告。</p><p class="ql-block"> 说实在话,到底去学习什么,我心中真没有底,但是凭自己踏上社会十几年的经验,我感觉“提高人的基本素质和加强工作的监督考核”,是搞好企业管理工作的基础,基于这一认识,我提议带上教育室副主任黄岭森和人事室常青一起去,企管室则在两个年轻人中选了能力相对较差的朱为民去锻炼锻炼。</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元旦过后第三天就出发的,第一站到了广州机务段,然后到衡阳机务段,最后到岳阳石化总厂。</p><p class="ql-block"> 前两个是兄弟单位,许多做法和我们大同小异,但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他们的领导班子都有一个得力的参谋组织,广州段称之为“智囊室”,衡阳段称之为“管理部”,它们在段的日常工作中不一定具体管什么事,但在处理党政正职交予的任务时,往往是比其他段级领导的权限还要宽广,这一做法一开始受到不少质疑,几年坚持下来,效果明显,两个段的安全效率都在局内名列前茅,现已被广州局发文推广。岳阳石化总厂虽然与铁路大相径庭,但它是全国闻名的先进企业,他们最成功的一条经验是全厂2000多干部职工全部实行“连利计奖计酬逐级考核制”,充分调动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工作好的得到了实惠,表现差的则看到了学习的榜样,企业也提高了经营管理效率,这三个单位的具体做法,我准备明后天抓紧整理出来,再加上我对本段的建议后交给段长。</p><p class="ql-block"> 借着学习考察的名义,我们四人还顺便玩了不少地方:越秀公园、中山纪念堂、烈士陵园、广交会会址、南岳衡山、岳阳楼等等,既大开眼界,又洋相百出。</p><p class="ql-block"> 其一:在富丽堂皇的广州白云宾馆,我们想进去看看,但又吃不准能否进去,就在大门口徘徊,只见进进出出的人一个个衣冠楚楚,而我们一身铁路制服,显得土里土气,虽然门卫并没有检查进去人员的证件,可我们呆在大门外好久也没敢跨进大门一步。</p><p class="ql-block"> 其二:虽然没有召开广交会,但我们还是到那里兜了一圈,偌大的空间除了零零星星有些商店在营业外,大部分地方都是空在那里。逛了半天想小便了,就是找不到厕所,好不容易在别人指点下找到了,只见门上标着“男界”、“女界”,我刚想跨入“男界”,被黄岭森一把拉住,他说“界”就是限制,“男界”就是限制男人进入,我们应该进“女界”,黄主任年级最大,经历最多,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可我们刚想进“女界”时,常青说了一句“界”应该是地界的意思吧?“男界”才是男人的地方。这一来,搞得我们都不敢贸然进入哪个“界”了。憋了一会儿,看见一老先生从“男界”出来,我们才一拥而进“界”,大笑着彻底放松了。</p><p class="ql-block"> 其三:看到广州街头许多人在买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水果:黄黄绿绿的颜色,长园型的果身上长着棱角,买了几个回招待所,谁都不知道怎么吃。黄主任说要削去表皮后再吃,可它的皮和肉好像是连在一起的,削呀削,削掉好几层还是不见芯子,直到整个都削完了也不知从哪里下口。【其实那就是现在常见的杨桃】</p><p class="ql-block"> 其四:广州街头到处有人兜售电子手表,黄主任想买几块回去送人。我们怕被人抓住就不好办了,所以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行动方案。第二天按方案开始“行动”:在一条不大的弄堂口,找到一个“目标”,常青和朱为民分散在“目标”前后5米处观察有没有带袖章的人,我个子高,负责掩护黄主任与“目标”讨价还价。“目标”开价10元一只,黄主任还价8元,最后以9元成交了10只,黄主任一手交钱给“目标”,一手接过用报纸包好的电子表,四个人迅速“鼠窜”。路上我们仨要黄主任看看“战利品”,黄不肯。等到了招待所,吃过饭在洗脚时,朱为民又一次提出想看看,黄主任这才得意洋洋地从提包里拿出“战利品”:当报纸一层层打开后,黄大呼一声“上当了!”凑过去一看:“战利品”是十几根坏表带,根本没有一只手表。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黄主任摊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我也纳闷:明明看着“目标”给黄主任的是手表,怎么变成这堆坏表带了呢?</p><p class="ql-block"> 其五:住在岳阳石化总厂招待所二楼,当晚睡下没多久,来了便意,匆匆下楼进了厕所,一阵轻松后刚想离开坑位,只听两个女人声音飘了进来,随即在我隔壁边方便边聊天,我想:岳阳的女人也太随便了,竟然到男厕所方便!但又大气不敢出一口,只能继续呆在坑位上,大概5分钟后她们才完成工作,我赶紧离开厕所,抬头一看:呀!是我走错了啊?原来女厕所在一二楼之间拐角处,男厕所则在二三楼之间拐角处,因便急,我来不及考虑是应该上楼还是下楼的,便冲下楼从而出了洋相,幸好没被发现,要不麻烦可大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3月30日 </p><p class="ql-block"> 分局企管办主任会议在我段召开。</p><p class="ql-block"> 分局长邓金瑞、主管企管工作的马舜祥局长、路局企管办主任胡宝昌、上饶铁路地区办事处王恩禄主任、上饶专区经委邓主任都参加了大会。 </p><p class="ql-block"> 这是南昌分局历史上第一次二等站段企管主任会议,分局企管办罗来发主任和万百钢提前三天就到段坐镇,指导检查筹备工作。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组织这么大的活动,虽然有点累,期间也出了一些小纰漏,但总体来说是成功的。从会场布置、文件准备到食宿安排、礼品购置、领导接送、摄影录像、景点参观的各项事宜,从段办、企管办、总务、工会到食堂、招待所、汽车队、文档室、多经办等各个部门,每天都要过问与检查,直至会议结束,送走最后一个与会者,我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在送邓局长时,他与龚段长开玩笑:“你们的小潘不错,有能力,调他去分局你放吗?”我知道这是局长在鼓励我,但心里还是蛮适宜的。</p><p class="ql-block">1987年7月31日</p><p class="ql-block"> 受路局机务处特邀,作为专家组成员,参加对上海机务段的全面质量管理诊断。</p><p class="ql-block"> 上海段是铁道部机务系统的排头兵,全段有140多台机车,3000余职工,在去年获得铁道部先进企业称号的基础上,为了确保今年评为上海市一级企业,除了我和机务处经沛敏高工外,机务处还特邀了三名管理专家(铁道部机务局严高工、路局企管办高工蔡体泉、北京局刘总)组成专家组,进行了一个礼拜全方位的咨询诊断。</p><p class="ql-block"> 期间,经高工曾征询我意见,是否愿意到机务处住勤?对此我还是有些小矛盾的:到上海工作当然最好了,可以和父母及儿子天天在一起,可是上饶段的现代化企业管理工作才刚开始显露苗头,此时离开,段领导肯定不会放的,而且把她一个人丢在上饶有点残酷了。 </p><p class="ql-block"> 哎,听天由命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8月20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邓金瑞局长到段宣布领导班子的调整:龚道增调任分局副局长,机务段暂由张平通主持行政全面工作,吴选明任总工程师,潘琛江和曹建元任副段长,马德超任总会计师。</p><p class="ql-block"> 下班前,张段长找我商量下一步工作,我提出了“四严”思路(严格管理抓基础、严格考核抓标准、严肃纪律抓路风、严明措施抓落实)。得到赞许后,他让我围绕这“四严”写一篇宣讲稿,明天段长办公会议上他要用。</p><p class="ql-block"> 匆匆吃好晚饭,又到办公室呆了四个小时,总算完成了新任段长下达的第一次任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9月5日</p><p class="ql-block"> 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儿子的信,还不满7周岁呢,那么稚嫩的文字,却是他人生的重要一步,这也是他去年上学以后,我坚持让他写日记的小小成果。</p><p class="ql-block"> 好欣慰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9月14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段长办公会议商定了以下事宜:</p><p class="ql-block"> 运用副段长一职在分局局务会议上已定妥,在正式命令下达之前,运用工作暂由张平通负责。</p><p class="ql-block"> 由陆荣生、黄岭森组成智囊室,充实调整企管室:程朝文、郑常勤、郑小平、吴锋、王慧兰调入(洪淮龙调安全室负责路外伤亡)加上朱为民、吴晓稀、来永杰和智囊室的两位老同志,负责全段企业管理工作,由张平通自己分管。</p><p class="ql-block"> 撤销总工室,环保工作交技术室、节能工作交计量室。</p><p class="ql-block"> 筹建汽车队,周保青任队长(机加工车间由徐贞璋代理主任但暂不下令) </p><p class="ql-block"> 其他人事变动:</p><p class="ql-block"> 徐鹤龄调技术室主任主管蒸汽机车。</p><p class="ql-block"> 薛耀平任技术室副主任主管内燃机车。</p><p class="ql-block"> 杨学信调检修抓内燃。 </p><p class="ql-block"> 黄正安、王洪林调技术室。</p><p class="ql-block"> 王忠调任设备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劳资室王友根调机加工车间。</p><p class="ql-block"> 孙亚民、李邦栋调教育室驻勤(李不能提干)</p><p class="ql-block"> 设备金国华调服务队。</p><p class="ql-block"> 张吾奇调行政办负责水电表抄表及生活设施的用电工作。 </p><p class="ql-block"> 朱爱清调服务队负责绿化。</p><p class="ql-block"> 提议譚新华任运用副段长交党委讨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0月9日</p><p class="ql-block"> 王国栋局长到段宣布:张平通正式下令段长、蔡雄根任副段长主管运用工作、譚新华任鹰潭折返段主任,其他不变。</p><p class="ql-block"> 下班后,殷坚神秘兮兮地找到我,先说了我一大通好话,然后提出让我做他的入党介绍人。从内心不愿意,但还是违心地答应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0月16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实足34岁生日,以参加党代会来纪念,还是蛮有意义的。 </p><p class="ql-block"> 昨天在资格审查时,王书记开玩笑:小潘是所有党代表中最年轻的。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确实最年轻,是党龄最年轻,才一岁多一点点嘛。 </p><p class="ql-block"> 等党龄34岁时,已经2020年了,那时的我不知会老成什么样子呢? </p><p class="ql-block"> 抓紧时间,努力工作,为党的事业多作贡献,到2020年才不会为虚度年华而后悔。</p> <p class="ql-block">1987年10月21日 </p><p class="ql-block"> 晚上在办公室撰写干部演讲会材料时,李永亚来找我。他与运转车间几个领导的关系都不太舒服,想改职(话语中流露出想来企管室的意思)让我帮帮忙。我建议他摆正心态,不要从看不惯某些领导的角度出发,而要从机务段的广度上去分析自己的优缺点,先写一份工作建议给段长,再委婉地提出自己改职的可能性,这样或许更好。我知道王书记与他关系较好,建议他听听王书记的意思或许更好。</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礼拜六礼拜天又要参加《财政与信贷》、《会计学原理》两门课的考试,连复习的时间都没有,不知这次能否一枪头通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0月26日</p><p class="ql-block"> 中国共产党十三大开幕了,这是党和国家一次重大的政治事件。</p><p class="ql-block"> 今天,为期三天的干部演讲会开始了,这或许是上饶机务段发展史上的一次重要事件。分局企管办黄乾孟主任和董清裕、杨伟海都将全程参与指导。</p><p class="ql-block"> 中国足球队在东京由柳海光和唐尧东分别破门,以2比0完胜日本,第一次冲出亚洲,进入奥运会决赛圈,令人振奋。</p><p class="ql-block"> 黄乾孟主任索取了张段长和我两人的年龄、工龄、党龄、文化程度等个人资料,什么目的不清楚,我想总归是有好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0月30日</p><p class="ql-block"> 路局和分局下个月都要召开班组工作交流会。我指定朱为民整理材料,谁知他以不了解情况为由推脱,被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在陆主任主动承担此任务后,朱为民感到不对劲了,便赶到陆主任家里拿回材料,还是承担了整理任务。</p><p class="ql-block"> 下午我主持召开了十三大智力竞赛:结果谢涛、徐贞璋、管晓萍分获一二三等奖。</p><p class="ql-block"> 黄乾孟要材料的事情有了眉目:分局企管办吴敏通知,我和张段长被推荐为1987年度路局优秀管理者(全分局共18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1月14日</p><p class="ql-block"> 这三天在南昌参加分局班组工作会议。</p><p class="ql-block"> 分局领导对会议非常重视,局长邓金瑞、副局长陈其才、马舜祥都到会并讲话。</p><p class="ql-block"> 期间,我与黄乾孟、罗来法两位主任交流甚欢,他俩许诺适时调我去分局,说心里话,现在机务段工作这么顺畅,若真调我去分局,还得好好掂量掂量呢。</p><p class="ql-block"> 会后与张段长一起到向塘机务段看望在那里助勤的内燃机乘务员。昨天中午陪同他们喝酒,席间不知何故,张段长对吴建国发了很大的火,吴建国也不买账,好不容易被大家拉开,否则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呢?看来,他俩以前一定有过节,但作为段长,心胸也不够宽,虽然他对我一直不错,但从昨天的事情来看,以后工作中必须时时处处小心为妙。</p><p class="ql-block"> 回饶后参加了黄春弘的婚礼。</p><p class="ql-block">1987年12月6日 </p><p class="ql-block"> 儿子又来信了。除了汇报学习情况外,还告诉我们婶婶妈妈【华伦弟媳妇,儿子从小称呼她为婶婶妈妈】从湖洲调回上海了,在建国西路上的保密单位工作。小小年纪成了沪赣两地的信息员了,很是欣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12月28日</p><p class="ql-block"> 段职代会,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并当选为段工会委员。</p><p class="ql-block"> 段长不同意李劲民调企管室,但同意调毛永明,毛的爱人调电务段工作及分配房子的要求没法应允,折返段许应根主任不愿放毛的波折由段长协调解决。</p><p class="ql-block"> 段长同意了我提出在各车间设立企管小组、各班组增设企管员,从而形成“二长一员”的管理核心,即班组长、工会组长、企管员的建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月6至8日</p><p class="ql-block"> 到上海参加路局企协召开的“基层单位经济承包模式和配套改革”研讨会。我发表的《逐级承包是站段推行目标管理的有效途径》一文获二等奖,这是基层站段唯一入选,也是南昌分局27篇上报论文中唯一在大会发表的。当然这少不了来永杰润笔的功劳,回饶后拟将50元奖金全部给他。</p><p class="ql-block"> 遵照夫人的嘱咐,离沪时到新客站六妹工作的迎春饭店去了一下,顺便带回两件绒线衫。她五天前刚调入江南大酒家,先暂时在迎春饭店实习,问了许多人,才算找到她,还差点误了49次的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月15日</p><p class="ql-block"> 邱明星来信,他调动档案的工资单中有1元8角的差额没有注明原因,钢铁厂要求机务段发函证实。经与周元经一讲,让常青当场就办妥了。我现在有一点小权,只要是同学或上海人要求帮忙,都尽量去办,不要忘记在我生病、工伤、改职以及生活中有困难时也都是他们帮的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月28日</p><p class="ql-block"> 24日,80次在成昆线发生列车颠覆,百余人亡,三百多人伤。</p><p class="ql-block"> 在党委召开的段信息员、通讯员报导会议上,企管室领到了最重的报导任务:郑常勤30篇、吴锋25篇、朱为民15篇、吴晓希5篇。王书记可能不好意思分配我,只说潘主任每个月编写一篇段委会会议纪要,如果有时间也请多提供信息给大家参考。这倒使我不好意思了,我主动提出每个月不少于2篇稿子的目标。 </p><p class="ql-block"> 经过三个礼拜的忙碌,全段的目标管理动态图图板制作完毕,向段长申请奖励,批了300元。分配给毛永明100元,钟志刚、胡振华、顾翠、杨德清、肖建尧每人40元。钱不多,也算一点心意,我还自己出钱请他们六个人在食堂聚餐,大家都很开心。</p><p class="ql-block"> 中午在黄春弘家吃饭。上个礼拜,他买彩电问我借了300元钱,一直过意不去要谢我,其实没什么呀,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外冷内热,不善交际,对别人一点小小的帮助,都要想尽办法答谢。几年前在统计室时,派他参加了电脑培训,聪明加努力,现在已是段里数得上的计算机高手了,可黄春弘始终把“要不是潘主任派我去……”挂在嘴边,倒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p><p class="ql-block"> 今晚老婆临时出差回沪,来不及签卧铺,送她上车时,恰逢列车长是李玲,她在列车员休息处给安排了一个铺。虽然多年未见,但毕竟是同学,那种亲切感还在。李玲胖了一些,看上去比学校时老练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3月14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段长会议上有几件事涉及到我:</p><p class="ql-block"> 1、最近运用安全隐患较多,组成张平通、蔡雄根、张金文、张国庆四个工作组到沿线抓整改。四个组工作好坏的考核由潘华伦负责。虽然有点不符常理,但我一定会秉公办事的。</p><p class="ql-block"> 2、曹建元的工作受到很多批评:对李德华、方建平、胡家寅等人没办法对付;房建队30户的预算大大超标;备班室添置空调、席梦思、窗帘、壁灯、衣帽架等至今未完成;洗衣组搬迁迟迟未动;几个集体企业坐吃山空;机关厕所和小食堂改建拿不出方案等等。张段长会后专门征求我意见让我顶替曹段长工作,我怕干不好没答应,但恐怕要做好思想准备了。</p><p class="ql-block"> 3、永平局备机车组配两个钳工:叶维清和刘建忠,由潘华伦先找设备、机加工车间主任谈意向,再汇报吴总后定夺。</p><p class="ql-block"> 4、抽调张崇生、杨维德、方爱玲成立热供测试组,黄振安任技术指导,张崇生的工作由谢超云代理,责成潘华伦三天内拿出承包方案交段长会议讨论。</p><p class="ql-block"> 5、张段长认为蔡心泓思想有疙瘩,如果跟不上形势,就要调整。我认为蔡心泓是一个能力很强,也很有影响力的干部,明天去找他谈谈,让他注意一下工作方式方法,如撤余岳银工作的事情如果事先与领导通一下气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余林侠陪同王国栋局长到上饶检查工作,晚上我和沙国平陪他小聚了一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3月19日</p><p class="ql-block"> 上海甲肝大流行。</p><p class="ql-block"> 前阶段小华培,小华建都传染了,虽然现在已痊愈,但还是有点担心:家里千万别再有其他人染上呀!今天将好不容易搞到的两支球蛋白针剂和50包板蓝根冲剂,托80次乘警带去上海了,但愿能帮助上海的亲人渡过这一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4月2日</p><p class="ql-block"> 为了申报江西省质量管理奖,专程赴南昌,与分局企管办董清裕一起,到省经委找黄处长和曾高工汇报情况。黄、曾二人似乎对我段的情况很感兴趣,答应月内派人来段诊断(给黄、曾每人信封内装500元,另给董清裕200元)当晚86次赶回饶向张段长汇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4月15日</p><p class="ql-block"> 这两年除了忙于机务段工作外,还时时担心上海家中的烦恼事:华建、华培婚后都和爸爸好妈住在一起。前几年挺和睦的,不知何时起,华建和小龚与爸爸好妈之间产生了矛盾,一度吵得很厉害。每次回家,都要做大量的缓解工作,效果有一些,但很短暂,故我建议三家人分开居住。起先好妈担心我和姐姐回上海会没地方住,就没考虑,后来矛盾越来越频繁,也只能同意分开。</p><p class="ql-block"> 经过半年多与上海船厂的谈判协商,日前,终于达成了换房协议:用乳山一村31号除了202室以外的四间房共61㎡换福山路40弄共46㎡的两套房。</p><p class="ql-block"> 想必分开居住后的一家人从此又会和气如初,我也不必再为此提心吊胆了。至于好妈担心的我和姐姐以后回上海没地方住,那毕竟是次要的,我们回家只是几天时间,怎么都能克服的。这辈子再做上海人的奢望早就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小伦来信:“亲爱的爸爸妈妈:看了来信,你们不要笑哦。10号那天,聋庞嗯奶家的几个叔叔和姑父的弟弟和面包太太的儿子都到家里来了,他们是来帮叔叔家从31号203室搬到31号203室的。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再过几天,我和老爹嗯奶也要搬家了。”这段文字外人是看不懂的,可我却感到非常的激动,小小的他,已学会通过幽默的表达方式来准确地传递讯息了。</p><p class="ql-block"> 【注1:聋庞(上海话聋子的发音)嗯奶系华伦姨妈,因听觉欠佳,被儿子戏称之】</p><p class="ql-block"> 【注2:面包太太系华伦母亲的姑妈,大名妹宝(与上海话“面包”同音)】</p><p class="ql-block"> 【注3:前一个“31号203室”是指乳山一村的旧居,后一个“31号203室”是指福山路四十弄的新居。这纯属巧合的数字恰恰被儿子抓住了】</p><p class="ql-block"> 【注4:当时的住房面积只计算实际居住的室内面积,厕所、厨房、阳台、走廊以及其他公共面积都不计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7月12日</p><p class="ql-block"> 看来“88”年是我们全家同老房子“拜拜”的一年。</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继小华建4月10日搬家后,爸爸好妈也在上个月5号搬至福山路新家,小华培则将于下个月搬家【9月11日华伦妹妹华培一家搬至浦东大道140弄25号501室】从此,居住了30年的乳山一村31号201至205室,成为心中永远无法忘却的温馨记忆,因为我最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那儿渡过的。</p><p class="ql-block"> 在上饶,我的家也在昨天由四脚亭搬至机务段澡堂边上的新家了:533【53.3㎡】的房型,两室一厅,房间宽敞,阳光充足。比起四脚亭,离铁路新村和机务段机关更近,工作生活都更方便,而且紧邻陆师傅家,小伦去外婆那里更方便了。【陆师傅全家都喜欢潘小伦,尤其以他爱人陈老师为甚,只要到上饶,都是由陈老师负责看顾教育,小伦亲切地称其为“外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8月23日</p><p class="ql-block"> 一整天的事情都围绕着张平通段长。</p><p class="ql-block"> 上午,邓局长宣布:张平通调任南昌分局长助理,吴选明接任段长。同时通报龚道增调任杭州分局副分局长兼闸口机务段段长。</p><p class="ql-block"> 下午,张段长到企管室告别并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晚上,张段长自掏腰包190元,请我和陆荣生、程朝文、朱为民、邱小亭、吴晓希、郑小平、郑常勤、王慧兰到林业局饭店聚餐,新任段长吴选民也参加了,他当着张段长的面给我们每个人都许下了诺言,依据以往的了解,没必要当真,他只要不削弱企管室现有的权限就很不错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8月28日</p><p class="ql-block"> 近两年,上饶机务段在路内外的名声越来越响,怎样更有效地扩大段誉,一直是我工作中酝酿的重要课题。在三个月前的一次段务会议上我提出了为机务段设计“段徽”的倡议,领导班子一致同意。</p><p class="ql-block"> 自5月24日发出征集令至今已三个月,上饶机务段段徽终于揭晓了:检修车间顾萃设计的图案夺标。</p><p class="ql-block"> 段徽以太阳和月亮为背景,意味着机务工人日夜战斗在四化建设第一线,列车在火车头牵引下飞速前进,说明“机老大”在铁路运输中的显赫作用,汉语拼音“RJ”则标明为上饶机务段,整个图案组合成一只奋飞的大雁,象征着“饶机”的振兴与滕飞。</p><p class="ql-block"> 另外,刘玮、张志宏、毛荣明设计的三幅图案分获优秀设计奖。</p><p class="ql-block"> 我为自己的倡议终有结果而欣慰!</p><p class="ql-block"> 这是上饶机务段的第一个形象标志,也必将成为上饶机务段段史的重要见证。</p> <p class="ql-block">1988年9月2日</p><p class="ql-block"> 50次托来星兰带点笋干回家,她和宋广鲁一起到上海去慰问癌症住院的祝寿炉。</p><p class="ql-block"> 几年前来星兰和冯瑛曾到过我家,还住过两天呢,不知这次她能顺利找到吗? 哎!我这个人有时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0月17至25日</p><p class="ql-block"> 在庐山参加江西省优质服务工作研讨会。</p><p class="ql-block"> 参加会议的都是省内各大单位的领导,如省公路运输局、省邮电局、九江港务局、南昌客运总站等等。我有幸作为南昌铁路分局的三个代表之一,和邓金瑞局长、张平通局长助理一起参加了会议。</p><p class="ql-block"> 几天下来,和邓局长已经很熟悉了,在勉励我更好工作学习的同时,他一本正经的提出,等机务段完成二级企业和铁道部质量奖创建后,一定将我调至局里工作。</p><p class="ql-block"> 盼望着那天一真的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2月7日</p><p class="ql-block"> 自张平通调分局3个月后,分局终于在今天宣布了班子调整:吴选明任段长、张金文运用副段长、潘琛江检修副段长、马德超总会计师、钟玉卿后勤副段长(运转总支由付伟奇暂管)、蔡雄根为工会主席、于冠春段长助理,免去曹建元副段长职务。</p><p class="ql-block"> 尽管只调走了张段长一个人,但从这三个月的情况来看,整个班子的能力一下子就降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吴选明干干技术工作还行,最多勉强能干个二把手,这3个月代理段长,确实有点难为他了。张段长临走时反复关照我一定要多帮助他,当时我还纳闷呢:段长还要我帮助?可现实就是……不好说了。</p><p class="ql-block"> 王本勋已没有王福元、辛达、常德琛那几任书记有权了,但在有些问题上,与潘琛江、曹建元、蔡雄根形成的“统一战线”,使吴选明的手脚受到了一定限制。</p><p class="ql-block"> 看来机务段又要经历一段动荡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12月18日</p><p class="ql-block"> 明天,路局企管办主任胡永浩和机务处长蔡家霖专程来上饶了解我段创铁道部质量奖的情况,吴选民这一下蒙了。</p><p class="ql-block"> 张平通调走后,吴选民对企管工作明显冷落,他把工作重点放在技术管理和运用安全上固然不错,可多年来的事实证明,就事论事抓安全是不安全的,即使暂时安全了,也不会长久安全的。</p><p class="ql-block"> 这不,近阶段职工纪律涣散、事故隐患不断,前两年花大力气开展起来的班组建设和目标管理,早已束之高阁,更何谈创建部质量奖?三天前,当接到蔡处长和胡主任要来段的消息时,这才急了,连忙找我了解创质量奖的相关事宜,并连夜召开干部会议,布置各车间部门补材料。</p><p class="ql-block"> 三天时间哪里来得及,早干嘛去了?每次找你汇报工作,总是让我去找于冠春,可是冠春他……我也只能装傻。</p><p class="ql-block"> 牢骚归牢骚,为了机务段,这两天也只能拼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企管室其他人也跟着受累。不知这次应付过去后,吴段长能否醒悟?但愿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2月3日</p><p class="ql-block"> 段长办公会议开了整整四个小时,分局政治部主任刘远清和办公室主任水泉生都参加了。主要是针对近期我段的各种问题寻找对策。</p><p class="ql-block"> 一、1.24事故处理决定:</p><p class="ql-block"> 司炉鲁啟华记过、停发晋级工资半年;</p><p class="ql-block"> 副司机浦雪金降职,停发晋级工资一年;</p><p class="ql-block"> 司机谢与淮降职,停发晋级工资一年;</p><p class="ql-block"> 指导司机桂锦森免职;</p><p class="ql-block"> 队长章建华、指导员章荣升警告;</p><p class="ql-block"> 车间主任焦永和书面检查。</p><p class="ql-block"> 二、段领导汇报:</p><p class="ql-block"> 于冠春:春运期间晚点较多,占24%。乘务员超劳严重。违章违纪58起,收警告卡3张。出了事故上下都瞒。</p><p class="ql-block"> 张金文:干部骄傲松懈,总认为我段基础好,产生了麻痹思想。管理漏洞较多,1.24事故的责任机班都认为是放心机班,所以放松了管理。作风不扎实,布置多检查落实少。蒸汽机车乘务员收入比内燃机乘务员少引起思想情绪大。个别党员干部不自觉,职工反响大。三级三场上马仓促,有些设备经常发生故障。</p><p class="ql-block"> 潘琛江:探伤组职工业务差,发生问题多。厂、架修出来的机车质量差。小运转机车保养差。内燃定检全面展开后检修车间压力大。</p><p class="ql-block"> 钟玉卿:食堂工作在春节后有所放松。大澡堂管理难度较大。单人宿舍中80%是乘务员,怕影响情绪,所以家属整顿工作还未展开。计划生育工作难度很大,贺国兴夫妇马上要生第二胎了,做了很多工作还是不行。</p><p class="ql-block"> 蔡雄根:干部摆花架子多,班组管理台账多,QC活动是形式……(王书记听不下去了:蔡主席!这是企业管理最基础的工作,你的看法有问题,我们会后再好好交谈)</p><p class="ql-block"> 吴选明:春运以来我段工作被动,我们要认真反思,管理制度那么全那么细,关键是要抓落实,从严管理绝不能松,对干部队伍更要严格管理,1.24事故中的姜仲泰一定要从严处理。企管办潘主任拟的《逐级管理办法》马上发放各部门实施。</p><p class="ql-block"> 王本勋:1.24事故不是偶然的,是我们放松了对干部管理的必然结果,浦雪金带了20条香烟,在到达金华后拿下车时看见张国庆立即放回工具箱,然后叫运转团总支书记姜仲泰拿回公寓藏好,这样的人决不能再当干部了。</p><p class="ql-block"> 三、刘远清指示:饶机的问题分局非常重视,张平通局长让我带来以下几点意见:1、干部作风要扎实,尤其机关干部要服务好现场,不能推诿拖拉,抓几个作风不实的开开刀,杀鸡儆猴。2、要严格“二纪一化”,事故决不许瞒报,1.24事故发生后,你们把乘务员叫到段里后统一口径,这能搞好安全吗?3、班组工作是最基础的工作,没有了这个基础,其他工作就没有保障。你们连工会主席的思想都不端正,怎么加强基础工作呢?4、思想工作不能削弱,党政工团都要围绕安全大局做好思想工作。5、班子调整后,领导在看,职工在看,兄弟单位也在看,不能搞亲亲疏疏,不允许小团体小帮派,你们这个班子决不能给上饶机务段的光荣与传统抹黑。</p> <p class="ql-block">1989年3月6日</p><p class="ql-block"> 段领导之间互相较着劲,完全没有张平通在时那样步调一致,段长的权威几乎消失殆尽。不过,今天的段务会议上,吴选民倒少有地对几件事作了大胆的处置:</p><p class="ql-block"> 除了涉及安全及运用的重大事情外,各部门间需协调的事情都必须先交企管室处理汇总后再交段长或段务会议商议决定;</p><p class="ql-block"> 企管室主编的《饶机信息》反响很好,工会又搞《饶机工人》不妥,马上停刊,宣传口径要统一;</p><p class="ql-block"> 春运奖励要拉开档次,乘务员人均35元,其他部门20元,服务队10元;</p><p class="ql-block"> 机加工车间进行人员优化组合试点,聘任尹建民为主任,多余人员内部消化,潘华伦负责全程跟进指导;</p><p class="ql-block"> 张金文和于冠春共同负责运用工作不妥,调整为金文负责,冠春不具体分管部门;</p><p class="ql-block"> 李曼华任财务主任,殷坚任锅炉厂长(朱江生兼书记),崔均儒任集体办主任,刘文明任化验副主任(主管日常工作);</p><p class="ql-block"> 乘务员盗货、偷油、贩烟已泛滥成灾,保卫股先出通告,再与分局公安处联系抓一批,哪怕影响交路也要杀住此风;</p><p class="ql-block"> 成立后勤车间(企管室拿出方案交段务会讨论);</p><p class="ql-block"> 服务公司上半年内办一个蜂窝煤厂,切实解决职工生活事宜;</p><p class="ql-block"> ……等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3月17至19日</p><p class="ql-block"> 在南昌参加江西省铁道学会会议,并应邀在大会上作了题为《发挥全员作用,深化班组建设》的介绍(此文一个月前曾获南昌分局企业管理理论研讨特等奖)大会总结时,省经委万副主任特意提到要将该文中的“四严”经验向省内企业推广,搞得我在最后一天晚宴上俨然成了“名人”:认识的来祝贺,不认识的来取经。</p><p class="ql-block"> 会上我还有幸当选为江西省铁道学会管理学组副组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3月20日</p><p class="ql-block"> 收到委托服务队在上海徽章厂定做的段徽3053个,每个0.25元,外加模具费350元,共1113.25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4月2日</p><p class="ql-block"> 昨晚段值班,我与聂新生、刘长刚等正在玩6副头,忽接何友梅报告:8395在横峰发生左半径杆弯曲,无法运行。当即停止打牌,布置运转、检修、然准、汽车队有关人员立即行动,忙了三个小时后总算处置妥帖,到半夜2点才眯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担任段总值班以来第一次独立处理事故,当时有点小紧张,但在各部门值班人员的配合下处理得还算顺利,其中动员2919的王吾林是关键。当时王吾林机班刚下班,何友梅让他再跑一趟,他死活不愿,我马上跑到机调室动员,王吾林总算给我面子,又跑一趟解了燃眉之急(上个礼拜在上饶专区组织的TQC考试时,王吾林有几道题目不会做,我当即豁了翎子给他才答对)</p><p class="ql-block"> 平时与各方面搞好关系,哪怕是帮个小忙,关键时刻就会有人帮你大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4月16日</p><p class="ql-block"> 为了配合上饶专区在我段推行TQC知识学习,经过十多天的准备,段TQC知识智力竞赛今天终于顺利完成了:检修、机关、然准分获集体前三名;管晓萍、李建和、范德明分获个人前三名。当时整个大礼堂坐满了人,气氛煞是热闹,效果非常不错,地区经委的罗副主任会后连声称赞:“在上饶地区没有一个单位能把TQC知识学习搞得这么有声有色。”</p><p class="ql-block"> 看似整台竞赛是我一个人唱主角,其实陆主任、吴晓希、邱小亭、吴锋、王慧兰以及正在协助制作目标管理图板的陆明等,在幕后都做了许多工作。</p><p class="ql-block"> 接到机务处经沛敏电:路局已将我段申报为铁道部质量奖预评单位,同时上报的还有上海机务段,上海局二者选一,全路共4个单位可当选,路局企管办拟20日左右来段咨询诊断。汇报吴段长后,他的态度是听其自然,不影响正常工作。</p><p class="ql-block"> 薛跃平正式调走了,晚上参加了为他践行的晚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5月15日</p><p class="ql-block"> 段务会议讨论蒸汽向内燃过渡阶段的体制和人员问题:</p><p class="ql-block"> 运转车间:主任焦永和,副主任候选人梁贤达、付伟奇、汪水保、王开建、沙国平、张伯诚(定梁贤达主管安全、沙国平主管保养、张伯诚主管内勤)。</p><p class="ql-block"> 东西车队合并成立蒸汽车队,章荣生为队长兼书记、副队长杨金春、王家滨;内燃队长兼书记章建华,副队长周剑敏、周国栋;付伟奇任内勤书记;保养技术员林绪忠。 </p><p class="ql-block"> 鹰潭折返段配备工作组:邬忠岳、蔡雄根、张国庆、陈友虎、高军山。拟提何建生任折返段副主任,先由工作组考察一下。</p><p class="ql-block"> ND3上马,派朱鸿元和王玉丹助勤鹰潭保驾。</p><p class="ql-block"> 曹建元任标准计量室主任,徐鹤龄任工程师。</p><p class="ql-block"> 田明任技术室主任(主管内燃),樊光耀任副主任(主管蒸汽),徐永红调技术室主管电气工作,王玉丹调技术室主管柴油机工作。</p><p class="ql-block"> 蔡乐石任检修副主任,杨学信任技术组长,调郑立成、范德明、郑小平为技术组技术员。 </p><p class="ql-block"> 周杰人任设备副主任、王忠任工程师。</p><p class="ql-block"> 吕子孝任机加工车间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撤销计划室,来永杰和徐忠铭归段办。</p><p class="ql-block"> 汪显明任统计室主任,李东升任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汽车队划归段办,周保青调任工贸公司经理。</p><p class="ql-block"> 其他:宋天福调党办任助理员主管信访工作;王开建、程朝文(兼运转车间安全组长)调任安全室副主任,李建和调任安全员,苏光森回段任集体办副主任,朱为民调教育室任干事,王慧兰调工贸公司任会计,邱小亭下令企管干事,汪水保调企管办,陆明、邱太生到企管室助勤,吕翼林调材料库。</p><p class="ql-block"> 以上所有任命6月1日起生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6月18日至30日</p><p class="ql-block"> 在南翔机务段参加路局机务系统管理成果发表会,我发表的《完善管理机制、深化班组建设》以82.75分名列第一,被选送参加铁道部管理成果评比。为此,机务处经沛敏、蚌埠段刘锡金、向塘段潘春水以及南翔段两位美工花了4天时间,帮助将文章修改定稿并打印美化。不管到部里能否获奖,都要好好谢谢他们。验收室刘万才发表的成果也被推荐到铁道部验收系统参评。这次我们上饶机务段在上海局扎足了台型。</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看到听到好多人都在学外语,联想到自己,工作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大学自学考试已经结束,段长对企管工作抓得也不像以前那么紧。何不趁年纪还轻,学点英语,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呢?于是,抽空到福州路科技书店,花188元买了一台沃克曼,还买了一套英语教材磁带和一些音乐磁带。</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学日语时,没能像李东升那样坚持下去,一直后悔着。这次下决心努力学好,几年后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让机务段的人大吃一惊。【又是一次虎头蛇尾。下决心后不久,因机务段动荡以及华伦本人心境没有了前几年那么灿烂,那10盒英语磁带一直束之高阁,沃克曼也只保留着欣赏音乐的功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7月30日</p><p class="ql-block"> 老婆带儿子去厦门疗养了,我一人在家。</p><p class="ql-block"> 请余乐明和项天开到家里吃饭,他俩现在是景德镇机务段的企管主任和干事,张岳飞指令他俩到我段取经学习。说内心话,我们段的管理工作已经大不如前了,对外又不便说,有人来学习只能说些违心的话。余乐明和项天开则不同,既是老朋友,又是上饶出去的,没啥可隐瞒的,因此他俩只是玩了几天,至于回去怎样向张岳飞汇报,看他们自己去吹了。</p><p class="ql-block"> 近两个月,类似的取经学习,已接待了十几批,远的有佳木斯机务段和冷水滩机务段,近的有南翔、南京东、金华、邵武、永安、九江、向塘等机务段,还有杭州水电段、上海生管段、福州车辆段等。每次介绍经验时不免会夸大一些,也会提前告知被参观的车间、班组做一些表面文章。</p><p class="ql-block"> 除了学习交流,难免游山玩水:三清山、武夷山、龙虎山、圭峰、茅家岭等几个景区,我们企管室的人轮流,都去了不知多少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8月16日</p><p class="ql-block"> 吴选民对宋广鲁似乎有意见,想进行调整,今天他找我商量,拟让我或张国庆或周元经接任机关支部书记,我没答应。</p><p class="ql-block"> 日前,《人民铁道报》报导我段乘务员盗卖机车柴油一事,影响极坏。经保卫股调查核实,李劲民、李建、周饶生等不久前还在干,段里准备严肃处理。李劲民是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他老婆为人也不错,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劣迹,不久前吴晓希还向我推荐调其到企管室工作呢,还好没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9月16日</p><p class="ql-block"> 这周几乎都在忙机车联控工作【当时铁路内部开展的机务系统与车务系统联合保障行车安全的一项实验性工作】</p><p class="ql-block"> 周一接待分局吴庆民、李春辉到上饶地区检查。</p><p class="ql-block"> 周二与办事处楼樟弟、周国柱、段办来永杰、安全室李建和协商构思我段联控工作经验介绍材料。</p><p class="ql-block"> 周三组织联控工作论文评审:徐水生、程进益、谢燕頑、张曙东、李建和、邱泰生六人为一等奖,程朝文、何建国等八人为二等奖、吴植木等22人为三等奖。</p><p class="ql-block"> 周四参加由铁道部机务局技术处徐处长和路局经沛敏召集的联控工作座谈会并代表段介绍了经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10月14日</p><p class="ql-block"> 自三天前上海路局检察院和纪委联合调查组到上饶调查张平通以来,全段上下有点混乱:有拍手称快的,有人心惶惶的,也有四处散布谣言的,正常的工作秩序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今天在铁路新村买菜时听到几个老头子在说机务段已抓了十几个人了……真是胡说八道,唯恐天下不乱。</p><p class="ql-block"> 一上班,张国庆通知我到地区招待所二楼去一次——这是早晚的事,前几天段领导都先后去过了——无非就是了解张平通的事罢了。</p><p class="ql-block"> 一进门,看见两个人:一个脱顶,一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p><p class="ql-block"> “金丝边眼镜”一本正经的用普通话问了两个问题:1、段里是否有钱存在企管室,张平通调离上饶时大肆宴请是不是用的这个钱。2、王慧兰是怎么离婚,又怎么调至企管室并分到房子的。这真是既好笑又简单的问题。答:1、段里没有钱存在企管室,2、王慧兰调企管室是工作需要,3、其他不知道的我无法回答。</p><p class="ql-block">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反复询问后,“脱顶”似乎不耐烦了,假装不经意的拿出一副手铐往茶几上一丢:“潘华伦!张平通的问题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作为段长的参谋,你不会不知道他犯罪的事实,刚才两个小问题只想看看你是否配合我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否想跟我们到上海去呀!”我一听,也来火了,双手一摊“来呀,把我铐起来,马上带我去上海吧!”……僵了几秒后,“金丝边眼镜”改口上海话:“小潘,阿拉哉是上海人,有啥闲话好刚额,只要侬好好交配合,是麽侬事体额。”此时,我的犟脾气已被那副手铐撩了起来,拒绝回答所有问题,他俩拿我也没办法,十几分钟后,“金丝边眼镜”悻悻地说:“今天就到此吧,如果你想起什么要和我们说的,随时欢迎。”</p><p class="ql-block"> 幸好我屁股干净,要不然还不被吓出毛病来?</p><p class="ql-block"> 【注1:在调查组结束调查离开上饶前,应“脱顶”要求,写了一份张平通离任时与企管室一起就餐情况的说明。幸好1988年8月23日的日记中清晰的记载了当时的一切,否则,还说不定真要吃轧头了】</p><p class="ql-block"> 【注2:几个月后张平通进了提篮桥,出狱后又借助老关系,到南昌做生意风生水起,还邀华伦一起干,被婉言谢绝了】</p> <p class="ql-block">1989年11月27日</p><p class="ql-block"> 由于今天起段保卫股正式改制成派出所,人员编制和管理仍旧归段管理,经费和业务归上级公安部门。所长聂新生,副所长祝金良,干事何姬航、高军山、王育林、刘长刚、陈仅阳,民警杨思源、楼金法,专职消防员贵金根,集体企业保卫干事王凤。吴段长要求我月底前协助聂新生起草派出所各项管理制度,虽然是新的课题,但因人员和管理还是由机务段负责,所以与以前保卫股的制度大同小异,这难不倒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11月30日 </p><p class="ql-block"> 好妈和秋萍【小伦的三姨妈】分别来信,详细描述了小伦的情况,蛮令人欣慰的。</p><p class="ql-block"> 几次数学考试全优后,引起了周老师的注意,为了确定小伦是否确有数学方面的天资,从而重点培养,他要求家长提供一份智力测试报告。而全上海仅上海心理研究所和华东师范大学有此测试项目。为此,秋萍找到学校心理教研室一个同事,在10月28日那天,偷偷为小伦做了一次测试。整整五、六个小时的测试结果是:智力超过99.6%的同年龄孩子,属超优。测试老师反复交代,测试结果只能作为参考,绝不能让孩子本人知道结果,否则对他今后的成长不利。</p><p class="ql-block"> 拿到测试报告后,周老师信心大增,经与郭校长商量决定:潘小伦不需再上数学课,由周老师单独重点培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12月5日</p><p class="ql-block"> 吴晓希因哥哥肝硬化去世,请了三天假料理后事,他的另一个哥哥也是同样的病在三年前去世。大家都说这是他家族遗传基因出了问题,也有说是枫岭头的地下铀矿在作怪,要不然上饶人得肝病的怎么比其他地方的要多呢?不管怎样,我也得过肝炎,要注意休息和营养,绝不能再发了。【没几年后,吴晓希因同样的病离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1月14日 </p><p class="ql-block">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划、组织、评定,饶机改革10年10件大事评选终于揭晓:</p><p class="ql-block"> 1、我段获江西省先进企业和铁道部安全先进单位称号;</p><p class="ql-block"> 2、东风4内燃机成功上马;</p><p class="ql-block"> 3、吕文德当选全国劳模、斯仲生和蒋莹分获部安全标兵司机和先进司机称号;</p><p class="ql-block"> 4、景德镇机务段成立;</p><p class="ql-block"> 5、推行TQC和班组建设成效显著;</p><p class="ql-block"> 6、职工收入逐年增加;</p><p class="ql-block"> 7、集体企业迅速发展;</p><p class="ql-block"> 8、鹰潭折返段迁场;</p><p class="ql-block"> 9、“干线联控”和“四合一”趟奖取得明显效果;</p><p class="ql-block"> 10、“岗位思想责任制”出成效,获路局“模范职工之家”称号。</p><p class="ql-block"> 在全部813张选票中,仅张金文、郭仕喜、金丽萍、王琳、李锡根、陆宇韧、汪斗等7人选中全部10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2月3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这次上海过春节特别难忘的一天,与分别廿多年的小学老师同学又见面了。 </p><p class="ql-block"> 离开母校后就没再回去过,今天一跨入校门,莫名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思绪万千:五年的启蒙教育为一生打下了坚实的文化基础,足球场的欢乐时光带给我至今引以为豪的业余爱好,曾经的升旗手在庄严的国歌声中缓缓升起国旗的那神圣一刻…… </p><p class="ql-block"> 还是将思绪和目光拉回到现实吧:恩师来了:杨家元老师两鬓如霜,但精神矍铄;汪一梅老师还是那么亲切,就像自己的妈妈;宋振华老师依旧笑容可掬,年轻如初。同学们来了:曹国范、庄玉明、颜志华、张建勇等儿时伙伴,一眼就认了出来;陈少华、纪志芳、刘根山、胡惠民、胡伟明、梁敏珏、张泳兰等同学的形象稍有模糊;还有几个却怎么也找不到以前的影踪了。</p><p class="ql-block"> 除了简单介绍分别后每个人的点点滴滴,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畅叙友谊……时间咋流逝的这么快呀?三个多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在校门口留下了珍贵的影像后,师生们才依依惜别,相约再聚。</p><p class="ql-block"> 我带着小伦一起去感受了这份浓浓的师生情同学情,杨老师说:看到你儿子,就又看到了你小时候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真是极有意义的一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3月8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段里为方桂泉的儿子方圆举办杂技汇报演出,大礼堂里坐满了职工和家属。</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前,在法国巴黎举行的第13届世界明日杂技节上,方圆的节目《单拐倒立》荣获金奖第一名。这是我国第一次获得这么高的荣誉,既是国家的荣誉,也是我们上饶机务段的荣誉。</p><p class="ql-block"> 方桂泉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上班吊儿郎当,经常发牢骚,还不时与各级领导“过不去”。但不知何故,他对我似乎很有好感,有事没事常常会到我办公室嘎三湖,还时不时从金华、衢州给我捎带农副产品。虽然谈不上有太多厌烦,但他经常口不遮拦地在我面前说一些敏感的话,特别是对段领导的议论,着实让我蛮尴尬,对此我也只能应付应付而已。</p><p class="ql-block"> 方桂泉培养儿子成才的过程也是绝大多数人所诟病的:方圆刚3、4岁时,就被他逼着每天在人民广场练习倒立等高难度动作,大冷天也要赤膊练习,稍有歇息或动作不到位,一个巴掌或一个大脚狠狠地踢在屁股上是常有的事,围观者对小小年纪的方圆屡屡做出高难度动作而啧啧称奇的同时,无不骂方桂泉冷血,乃至有一次父子俩被广场派出所叫进去询问,在明确是父子关系后,被教育了几句才放出来。 </p><p class="ql-block"> 现在方圆成名了,方桂泉也春风满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3月17日至4月4日</p><p class="ql-block"> 和于冠春、计树民、吴晓希、邱小亭赴北京、天津、齐齐哈尔、哈尔滨、沈阳、大连、上海等地联系申报部质量奖并向兄弟单位取经。</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只能删繁就简了。 一、吴晓希有同学在北京西站工作,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我们到京当晚就被邀去他家喝酒,几杯酒下肚后冠春有点失控了,迟迟不肯散席,还一定要睡在他家。家不大,只有一室半,可怜的女儿在半室内早已睡了,夫人则一直陪着我们:“喝,没关系,喝醉了就睡在我家,这才够朋友。”我想,她心里一定在埋怨呢。一直闹到10点多钟,我们几个硬把冠春拖走,有点小小的坍台。</p><p class="ql-block"> 二、酒后回到招待所,屋内已有三人睡下了,此时冠春的酒还没醒,指着那三人说:“你们是哪里的,给我出去。”我们几个赶忙跟那三人打招呼,希望不要误会,谁知冠春不依不饶一直闹。三人中一个年纪稍长者,瞬间拔出一把手枪指着冠春,顿时我们被吓坏了,赶忙把冠春拉到室外,晓希则极力安抚着那三个人。半小时后,冠春已昏昏欲睡,扶他进屋躺下后,我才得空找那三个人赔不是,得知他们是佳木斯铁路公安分局的干警,那个年长的是刑警队长,他说如果在佳木斯,肯定把我们几个都关进局里再说,我相信他说的没错。第二天问冠春,他不记得任何事情了,可见喝酒过头是多么误事,甚至可怕呀!</p><p class="ql-block"> 三、趁亚运会场馆工程尚未完全竣工,我们悄悄地溜了进去,尽管还在施工中,但那些已成型的建筑足已令人惊叹了,尤其是田径场中那紫绛红的跑道,看上去非常漂亮,踩在上面时的柔软舒服真是没话说了,如果不是纠察大声呵斥,我们还真想在上面跑上一圈呢。</p><p class="ql-block"> 四、在齐齐哈尔,于冠春的同学陪了我们整整一天,最兴奋的是到扎龙自然保护区参观,以前只在动物园看到过的丹顶鹤,栩栩如生地就在触手可及之间,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类的近距离接触,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任凭我们嬉戏照相,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p><p class="ql-block"> 五、哈尔滨街道上苏联式的建筑物还算蛮现代化的,但令人印象最深的却是道里那些时髦女人的化妆:一个个涂的像小丑脸上的白斑,或是没刷匀的石灰墙壁,血血红的两片嘴唇则更恐怖,整个一出《画皮》的现实版。 </p><p class="ql-block"> 六、大连这个地方给我们留下不错的印象:海边沙滩上悠闲的游人,女人的淡妆绝不似哈尔滨,倒有几分上海女人腔,夕阳下炮台边的留影,登上军舰颇有军人风范等几个瞬间都令人流连忘返。</p><p class="ql-block"> 七、对沈阳和长春的印象就三个字“脏乱差”,不过沈阳的故宫倒还是值得一游。</p><p class="ql-block"> 八、天津的大麻花看似又粗又硬,实际又香又脆,比上海的麻花好吃多了。名扬天下的“狗不理”却名副其实:真是狗都不会理,我们专门到美食广场一家据说是最正宗的店,环境差不去说了,那包子与城隍庙小笼包的鲜美根本无法媲美,不过也总算吃过“狗不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4月15日</p><p class="ql-block"> 参加陆明婚礼,隆重而温馨的场面让思绪回到1979年的五一节,眨眼间我的婚礼已经过去十一年了,真是时光如梭,即将虚四十了,还在中层岗位上混,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 </p><p class="ql-block"> 下午机关支部大会通过胡志鸿转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5月28日 </p><p class="ql-block"> 小伦的事情搞得六神无主,尽管是好事。</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儿子挺争气的,拿了许多国际、全国和市、区的数学竞赛奖。周老师向格致中学和华师大二附中推荐,让他下学期跳一级读初中预备班,两个中学的校长也都同意。好妈来信征求意见,我很矛盾:如果一切顺利,提前进重点中学,当然很好,可万一跟不上呢?</p><p class="ql-block"> 准备过几天回去一次,与昌邑小学葛校长探讨一下,再与格致和二附中校长见见面,然后作决定吧。【儿子小学已经早读一年,若再跳一级读中学,其心智和体质发育均不成熟,经过慎重考虑后,华伦婉拒了学校的跳级建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8月3日</p><p class="ql-block"> 7月28日,龙林、彭玉桐机班跑377次在新塘边站冒出,导致险性事故,打掉段222天安全记录,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处理决定如下:1.司机龙林撤职;2.副司机彭玉桐曾因旷工受到延期6个月定职的处分,取消晋升司机资格,调离乘务员队伍;3.指导司机裴运富免职(提陶忠和任指导司机);4.运转主任焦永和通报批评;5.段长吴选明书面检查交分局;6.段级领导罚款100元,中层干部罚款50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8月6至8日</p><p class="ql-block"> 借地区办事处李凤舞主任的光,我们一家三口加上毛毛【儿子小伦的表姐】,到武夷山游玩了三天。爬天游峰、游九曲溪、逛武夷宫、吃酸葡萄、打杜洛克……两个小囡玩疯了,带去的暑假作业都不做,只能放任他俩了,回上饶再收骨头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9月10日</p><p class="ql-block"> 分局党委书记譚如香和分局长张振宇到段召集班子开会,譚如香通报了分局班子调整事宜:免去邓金瑞分局长,由张振宇接任。张振宇宣布我段领导班子调整:吴选明调任分局机务科副科长、张岳飞由景德镇机务段长改任上饶机务段段长兼党委副书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11月9至13日</p><p class="ql-block"> 机务处在三清山召开班组建设会议。穆学镜和黄忠祥提前三天就到上饶做准备了,实际上,大量具体的事情还不是由我们做呀。会议的顺利进行,再次证明了上饶机务段企管室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穆工再挑剔的眼光,在几乎没有瑕疵的安排面前,也不得不赞赏。当然这也要感谢行办王永祥的大力支持。 </p><p class="ql-block"> 蔡家霖总工程师、彭许生分局长、各段段长、企管主任和班组长代表等共72人参加了会议。</p><p class="ql-block"> 吴俊等10人评为“十佳班组长”。</p><p class="ql-block"> 这是第几次到三清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现在已完全没有了那种对巨蟒出山、神女峰、玉京峰的憧憬和遐想了,每次接到通知要上三清山组织或参加一次活动,总是心里咯噔一下。除了必须陪伴的领导或客人外,游览活动一概推却,躲在疗养院里休息才是最舒心的。然而,各种会议、活动,随着三清山的名气越来越响,而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p><p class="ql-block"> 烦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0年11月14日</p><p class="ql-block"> 好妈来信告诉好消息:小伦从去年11月份开始到今年3月,在每月一次的中美小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连续五次获满分,成为上海仅有的三个获特等奖的学生之一。11月5号那天,美国方面终于寄来了奖状和奖牌,7号那天昌邑小学召开庆功大会,葛校长号召全校学生向潘小伦学习,小伦也在会上发了言。这恐怕是他来到人世间后最辉煌的瞬间了。</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爸爸好妈带小伦和蒋异、张乐一起到东昌路大鸿运饭店吃饭庆祝。</p> <p class="ql-block">1991年1月20日</p><p class="ql-block"> 元旦过后这段时间,参加了分局组织的到郑州南机务段和西安机务段考察学习。昨天一回饶就听说吴选明被隔离审查了,想必机务段又要有一次“地震”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4月26月至5月1日</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参加路局企管协会会长、秘书长暨《上铁管理现代化通讯》创刊5周年大会。</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借助《通讯》这个平台,发表了十多篇论文、报道,也算圆了从小就有的写作梦。不过,平心而论,被评为优秀通讯员其实是很不够的,或许是“饶机”这两个字给加了不少分。以后还应继续利用基层站段第一线的特有优势,多写文多投稿,为铁路建设事业作点小小的贡献吧。</p><p class="ql-block"> 因“优秀”,捞到了80元奖励的实惠,还得到一只皮包和一只漆雕工艺品。</p><p class="ql-block">1991年7月3日</p><p class="ql-block"> 张平通事件刚告一段落,吴选民又“进去”了,机务段的派系较量恐怕还将继续。</p><p class="ql-block"> 这不,路局检察院今天又找我了:1988年5月王江彦给企管办200元是怎么回事?1989年1月31日于冠春给你个人100元又是怎么一回事?幸亏有日记记录:200元是王江彦根据总工程师吴选民指示,在发放节油技术奖时给企管室的,企管室的分配方案也清清楚楚;100元是段长助理于冠春给我个人的奖励,为何奖励他没告诉我,我也没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8月1日</p><p class="ql-block"> 张岳飞指示:郑常勤调离企管室,暂时安排到路风办。</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其实这还是围绕着张平通的两派力量在缠斗,企管室只不过无意间成了其中一个焦点而已。</p><p class="ql-block"> 郑常勤是王书记点名进企管室的,几年接触下来的感觉还不错:一个热爱写作,积极靠拢组织的人,在褒张派和贬张派争执时,一般只是哼哼哈哈应付一下,绝不会发表主观意见的,对本职工作也能努力完成,企管室不少文字都出自他手。因而,他的调离,内心实在有些不舍,但也无奈,段长一句话就把我回头了:“调郑常勤是党委工作需要,你可以去找王书记商量!”</p><p class="ql-block"> 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8月16日</p><p class="ql-block"> 8月16日对郑小平是好日子——成为正式党员了。</p><p class="ql-block"> 8月16日对有些人却是灾难——今天上午,钱荣海在出厂途经鹰潭时,被高压电击倒,现正在抢救中。去年8月16日,也是在鹰潭,也是出架途中,尤进兴被调机压死。</p><p class="ql-block"> 但愿钱师傅命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9月1日</p><p class="ql-block"> 从上半年开始,黄浦区和浦东新区的教育局,上海市和黄浦区的少科站,华东师大二附中、格致、光明、建平、东昌等学校,为潘小伦进中学的事争执开了。</p><p class="ql-block"> 7月份,建平中学率先寄来了录取通知书,而此时,我和好妈的意见还相左着:她的意思最好是去格致,老牌名校,离家也近。我的意见是去二附中,住校,可以锻炼自理能力,而且姚晓平【小伦姨夫】的姐姐是二附中的老师,可以照顾小伦。最终还是好妈让步,同意去二附中。</p><p class="ql-block"> 对不起了,建平中学!</p><p class="ql-block"> 今天全家送小伦去华东师大二附中,终于可以让他独立生活,锻炼自立能力了。</p><p class="ql-block"> 整理好宿舍,我们到校园里转了一下,不愧为上海唯一的全国重点中学,环境委实不错,各种设施比一般学校都好。</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时,小伦自己买的饭菜,这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为自己的吃饭作主。</p><p class="ql-block"> 离开学校时,天已昏暗,好妈眼中噙着泪花,她是真舍不得呀!</p><p class="ql-block"> 但愿小伦争气,尽快适应新环境,健康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9月18日 </p><p class="ql-block"> 又是路局检察院来了解有关张平通情况:两次与张共同外出就餐,哪些人参加?费用谁付的?还是靠日记帮助回忆:1987年11月中旬在向塘铁路新村一个小饭店,慰问助勤人员,费用是张平通支付的;1988年3月20日,到鹰潭折返段现场办公回上饶途中,在贵溪车站,鹰潭公安分局一个副局长、贵溪车站站长、我段派出所聂新生、司机石头猓等参加,贵溪站长付的钱。作了上述“交代”后,检察院便将我“释放”了。</p><p class="ql-block"> 但愿这种“了解情况”早点结束,让大家把精力更多的放到工作中去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10月23日 </p><p class="ql-block"> 分局检察院在我段召开宣判大会。</p><p class="ql-block"> 因盗窃国家物资,杨忠标、尹李林、周建华等17人分别被判刑3至13年;蒋日林、王瑞康、金祖尧、曾正贵、万根华、林勇军、江金喜、翟辉、方伟林、周丹萌、张金昌、费秋水、袁剑、岳兆林等14人被判2至3年,缓期执行,分配到各车间监督劳动;刘泉水等11人免予起诉;另162人由机务段自行处分,包括我的师傅刘阿忠。 </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他们恐怕不会料到现今的结局。</p><p class="ql-block"> 想当年我当乘务员时,俄而拿几个苹果还会胆战心惊一番,谁知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有的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居然敢破拆货车铅封,将东西整箱整箱往家里搬,这哪有不被抓的呀?而类似情况早在三年前,就在乘务员中逐渐蔓延开来了,尽管班子会议上也多次讨论过对策,但领导们更多的精力忙于互相倾轧、埋怨、暗斗,这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p><p class="ql-block">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的一天半夜,我在段值班,听到隔壁派出所内惨叫连连,就起身探寻,只见林勇军双臂高举,两只拇指被细绳吊在窗台上。鹰潭公安分局的一个警察,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拿着电警棍杵在林勇军腋下,只要不老实交代,就放一下电,惨叫声就来源于此,实在有点残酷了。这时刘长刚从外面进来:“潘主任,别看了,你去休息吧。”那一晚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月后,主动或被动交代,加上狗咬狗不断产生的新线索,好几十个乘务员被隔离审查了,再抓下去,恐怕火车要没人开了。据此,从7月15日起,分局从向塘和萍乡调来四台DF4机车,连同机班一起到我段助勤。同时,分局还宣布:凡7月31日前坦白交代并且交还或退赔所盗物资的,免予或减轻处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1年12月11日</p><p class="ql-block"> 段年度先进班组、先进班组长会上,谢燕頑被推荐为路局十佳班组长候选人,刘宪军、刘卫国、夏安德、戴饶源、黄龙海、王克勤、华国庆、丁祥煌、徐星、严林森评为段十佳班组长。</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班组会议没有了前几年那样的受重视程度:段长去分局汇报工作了,书记去参加党校学习了,工会主席去上海探望住院职工了,只有党委副书记和段长助理应一下景。不知明年还会不会开此会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月12日</p><p class="ql-block"> 刚从深圳,珠海等地考察回来,即收到家中来信告知小伦转学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入学二附中以后,好妈不放心,几乎每天来回五六个小时,去学校帮小伦忙这忙那,有时爸爸也一起出动。</p><p class="ql-block"> 周一至周五,家长是不能进校的,可门房间大爷被比他年纪更大的两个老人感动了:每次都悄悄地让爸爸好妈进去,还嘱咐不要待的时间太长。</p><p class="ql-block"> 小伦在学校,不是衣服少穿,就是东西乱吃,或者是老师、同学各种名堂的告状,两个老人忐忑不安的心境,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上个月的一天,小伦发寒热了,好妈见状心疼的不行,下定决心不让他再“受苦”。当天就拿上所有衣物拖拽着小伦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怕我反对,没与我商量,好妈第二天直接找到东昌中学张校长,问能否转学至东昌?张校长求之不得:这孩子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欢迎回来,明天就来上课,一切转学手续我们来办。【为此华师大二附中还到上海市教委告了东昌一状】等我知道,已既成事实,不甘却也无奈,但能体谅作为奶奶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希望这是一次正确的选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月31日</p><p class="ql-block"> 今天召开6951机车组行车安全300万公里(1966年1月16日至1992年1月28日)祝捷表彰大会。这是我段建段史上单台机车行车安全保持最长的记录了,恐怕今后很难有其他机车组能做到了。全路范围内也只有毛泽东号等极少数几台车超过300万公里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2月20日 </p><p class="ql-block"> 陆明调鹰潭折返段的调令正式下达。企管室从此又少了一个得力干将:高大英俊的外表配以实实在在的内秀、踏踏实实地工作且有自己独到的思路、说话温文尔雅但碰到不讲理者则义正辞严、看似五大三粗却写得一手绝妙好字。企管室少了他,比少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让我不舍:比之吴晓希更谦虚;比之朱为民更善良;比之吴峰更聪颖;比之郑常勤更全面;比之郑小平更机灵;比之邱小亭更有趣;比之程朝文更具活力。</p><p class="ql-block"> 晚上设宴为陆明践行,邀请冠春参加,没想到他又醉得一塌糊涂,硬把他拖拽回家交给陈文英后才算太平。唉!张平通事发后这两年可害煞冠春了,借酒浇愁不知醉了多少次,这样下去不但身体搞坏,连精神都要出问题的,但愿张平通事件的后遗症早点结束吧。 </p><p class="ql-block"> 收到分局27号文,干线安全系统管理学术研讨获奖论文公布了,我段大丰收:除了我个人获优秀组织奖外,《系统与安全》一文还获得唯一的特等奖,共得奖励150元。吴俊一篇获一等奖50元,陆明、邱太生、程进益、谢燕顽、卢鹤陆等五篇获二等奖各30元,邱小庭等12篇获三等奖各20元。</p> <p class="ql-block">1992年4月7日</p><p class="ql-block"> 陆宇韧父亲大陆【陆金顺,上饶工务段段长】被抓,听说是经济问题。</p><p class="ql-block"> 陆宇韧他家现在一定乱成一锅粥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是不是经济问题谁也搞不清,在上饶铁路,每个单位都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摆不上台面的明争暗斗,一把手的位置还真不好坐。</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这段时间我和吴晓希、李青潭、陆宇韧的桥牌打不成了,只能找人打打六副头吧。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7月27日</p><p class="ql-block"> 昨天下午,小伦在学自行车时,不慎摔了一跤,当时既没破皮也没肿,就带他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吃晚饭时,老婆看儿子痛得想哭,便说是否带儿子去医院看一下,“男子汉这点小伤小痛不算什么,睡一晚就好了。”我这么一说,老婆也没办法,儿子强忍着痛也没喊叫。</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早起来,小伦的手臂已肿得不行,马上带他到铁中后面一个土中医那里去看。</p><p class="ql-block"> 这个土中医还真有一套,拍片子确诊是骨折后,叫助手拉住小伦的手,只见他突然一发力,儿子惨叫一声后,土中医说:“好了。”旋即让助手敷上草药,既不上石膏也不上夹板,前后不到半个小时,花了28元钱,就完成了整个治疗过程。</p><p class="ql-block"> 如果到铁路医院,没有半天功夫肯定看不好,还一定会上石膏,这大热天,一上石膏还不更苦了儿子啊。</p><p class="ql-block"> 昨天一晚上儿子没哭一声,看他那难受的样子,真的心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7月30日</p><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分局企管办在各方面对我段的帮助都很大。 </p><p class="ql-block"> 上个月在江西省第十三次QC小组工作会上,我段参加先进单位评比,在全省21个被推荐单位中,最终获得8个先进单位之一的荣誉。岳飞段长还在会上介绍了《强化QC活动,提高铁路运输质量》的经验。会后,他好像尝到了质量管理的甜头,找我了解张平通时期是如何抓管理的。如果他真的就此重视质量管理就好了。 </p><p class="ql-block"> 今天岳飞叫我到运转车间去支取现金1000元,他准备后天去南昌时,到分局企管办打点打点。</p><p class="ql-block"> 余启文要我写了一张借条并由焦永和签字后,才将钱给我。 </p><p class="ql-block"> 张平通和吴选民出事后,机务段内人人办事都小心翼翼,这应该说是好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8月2日 </p><p class="ql-block"> 这两天和张段长到南昌办了几件事:</p><p class="ql-block"> 拜访企管办吴敏、罗来发两位主任,探讨下一步发展并宴请;</p><p class="ql-block"> 拜访总经济师谢成辉,商讨石油经销事宜;</p><p class="ql-block"> 拜访劳资处余华,沟通劳防费用一事;</p><p class="ql-block"> 拜访人事处余林侠。</p><p class="ql-block"> 回饶路上,张岳飞向我透露了几个秘密,月内段领导班子将要调整:王本勋调路局上饶党校任书记,段长书记由张岳飞一肩挑,邬忠岳调地区办事处,宋广鲁接任纪委书记,章毓巍任工会主席,张德群任段办主任,于冠春免职,我提任段长助理(张平通、吴选民、张岳飞三任段长都曾许诺这个位置,对此,我早已不抱幻想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9月2日</p><p class="ql-block"> 邱小亭调派出所任消防干事,又一次削弱了企管办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两年来,已先后调出朱为民、吴峰、郑常勤、程朝文、郑小平、陆明、王慧兰,却没再增加任何其他人,与组建初期的12个人相比,企管办日渐式微,当年的辉煌已不复存在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0月2日</p><p class="ql-block"> 上个月15号接小华培电话:好妈在搬洗洁精桶时,不慎跌了一跤,腰锥骨裂并伴以脑震荡。 </p><p class="ql-block"> 当晚即赶回沪照顾好妈半个月。</p><p class="ql-block"> 这辈子一直受着好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连儿子这十年的生活和教育也都是她在操持着,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尽过孝心,这是第一次在病榻边服侍她。看好妈忍着病痛,还劝我不要太累时,既心疼她,又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母爱的伟大。我暗中萌生着放弃机务段的工作,回家照顾好妈和儿子的念头。爸爸也有叫我回上海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不过,此事要与老婆好好商量一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0月4日 </p><p class="ql-block"> 今天试着向段长提出调回上海照顾母亲的要求,他答应向有关部门联系。</p><p class="ql-block"> 不知能否如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0月5日 </p><p class="ql-block"> 一上班即接到小张【华伦妹夫】电话:经爸爸联系,他所在单位的唐亚雄厂长认识川沙县牧工商局局长,答应想法调我回沪,要求我近日到上海见一面。 </p><p class="ql-block"> 与张岳飞一说,同意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78次即回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0月6日 </p><p class="ql-block"> 同川沙县牧工商局唐局长见了面,他好像对我有点兴趣,初步同意调入,让我耐心等待,元旦前给予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0月14至16日</p><p class="ql-block"> 应母校邀请,到昌北华东交大参加黄土岗技校二十周年校庆。</p><p class="ql-block"> 陈为群、张良、焦兆平同去。</p><p class="ql-block"> 和一帮老同学见面了:顾云高、肖光胜、夏海生、余林侠、王新宝、孙祥生、叶厚明、邓菊岚……虽然离开学校十多年,但都在铁路工作,彼此间话题很多,两天时间实在太短了。 </p><p class="ql-block"> 大家相约今后一定要多找机会聚聚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1月8日</p><p class="ql-block"> 昨天立冬。</p><p class="ql-block"> 和宋广鲁、刘文明、汪显明、李青潭、王建民、刘垂平、肖祥金等一帮兄弟到横峰玩,张涌江宰了一条狗,这是继去年后第二次在他家过立冬吃狗肉了。因扑克打得太晚,错过了回上饶的车,只能今天早上再回来。</p><p class="ql-block"> 王鸿章从石狮回来,带给我一只手掌机,48元,给钱他不肯要,我也不硬塞了,以后再找机会还情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2年12月7日</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宋广鲁让我给机关党员上一次党课,内容随便。</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我一心想离开机务段,哪儿有心思上什么党课,但宋胖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为此花了几天时间准备,今晚就在支部大会上开讲了——《现代企业管理在党建工作中的应用》——似乎大家听得还蛮认真的。</p><p class="ql-block"> 会上还吸收汪显明和王琳入了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3年2月2日 </p><p class="ql-block"> 春节后这一周基本没干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上班第一天就找段长辞职,理由是回上海照顾父母和儿子,实际上还有第二重理由,就是机务段已经让我心灰意冷了,但这是不方便说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岳飞劝我不要辞职,说是准备今年内提拔我当副段长,还说中级职称的申报工作刚刚开始,如果我一走,恐怕会黄掉。【几个月后,在中级职称申报时,副段长潘琛江极力反对,理由是不在段上班的人,不应再占用一个宝贵的名额。段长张岳飞还是帮忙报给了分局,更重要的是分局总经济师谢成辉凭着五人考评组成员的身份,力挺将申报材料在局考评时得以通过,并最终于当年10月份被评为经济师。而这经济师的资格加上几年前通过自学获得的大专文凭,成为不久后华伦调入上海的敲门砖。】</p><p class="ql-block"> 见去意坚决,岳飞段长便劝我先请一段时间事假,等上海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回来。这给了我一次缓冲的余地,虽然感谢他的好意,但内心的我是不准备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段长原想就此撤掉企管办,考虑到陆荣生和汪水保两位老同志的工作安排,最终还是同意我的建议:提拔吴晓希为主任,继续保留企管办编制。</p><p class="ql-block"> 当知道我要回上海时,王永祥、单敏智、胡植木、周元经、范国萍、王桂芳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而几个老兄弟都能够理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3年2月5日</p><p class="ql-block"> 昨晚刘文明等几个老弟兄为我设宴践行。</p><p class="ql-block"> 与吴晓希交接工作毕</p><p class="ql-block"> 今晚离饶。</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感慨(五)</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离开铁路已20多年,蓦然间,似乎得到了人生真谛:人的一生,就像沿着铁路在行走,有时太快,只顾低着头往前奔走,结果什么也欣赏不到;有时太慢,只会在枕木间踟蹰,结果什么也争取不到;有时则不慢也不快,一边享受着沿途的美景,一边遮挡着扑面的风尘,最终抵达目的地。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这不就是大多数人一生的真实写照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漂泊了23年的游子,又回到大上海怀抱的华伦,一切将从头开始,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