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足迹

白相相

父亲, 祖籍泸县(现在叫泸州市)胡市乡, 1916年生于成都。 也许这是父亲最早的一张照片吧, 1920年四岁于成都,与我的祖母。 父亲是老大, 底下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 一张大约是大一时的照片, 到底是长相老还是当时的照相技术就只有这么的,典型的三十年代文人噢, 要说是个上海亭子间小作家, 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如今的人, 也许把“作家”放大了,要知道三十年代的作家, 除其少数出了名的, 单靠写作的日子可能略比乞丐好些,所以居多还是有个职业可以领点薪水吃饭。 一天正规的小学堂也没上过, 初等教育是在家由请来的前清举人教国文,自然就是只读古文了;算术则是祖父在其任局长的盐税局找个读过中学的师爷来教;第三门课是祖父自己亲自教的英语,所以到重庆读初中的时候,国文英语算术比一般同学好了不少, 而其他的如历史地理自然公民等课完全不曾学过,只好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 最终还是没有真正赶上, 以致考大学时不敢跑上海来考心仪的交通大学,想的是先到重庆大学读一年, 再到上海报考交大, 殊不知第二年就是1937年, 卢沟桥事件发生了,全面的抗战断了他再到上海考交大的念想。<div>在重庆大学读的是工学院的采(矿)冶(金)系的冶金组, 总共只有六名学生,这张照片标明的是采冶工程学会成立, 估计全体学生都是会员, 也就是说, 整个采冶系的全体师生, 都在这张照片上。</div> 大学尚未毕业的父亲, 想做企业家, 也就是工厂老板, 当然同时也有家族经济上的考量, 父亲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开办了这家“渝光铁工厂”,主业铸造, 也算是学以致用吧。亏得没办好, 垮了, 否则资本家的帽子就会戴得妥妥的。 生意做得如何不管, 婚还是要结的, 1941年回老家泸州娶了我妈妈,其实我父母是姻亲, 我父亲婚前喊我妈“陈三妹”, 我母亲则喊我爸”马大老表“, 无血缘关系, 所以我们都不是傻子。 大学毕业正是抗战中期的1940年,工厂没开好, 饭还是要吃的,那些年在重庆做做生意, 时好时坏, 生活也就跟着时好时坏, 好时天天冠生园吃西餐,不好时, 我妈就回老家泸州吃我外公的。 老爸年轻时候也算得上帅气十足 大约是1947年或48年, 父亲时任上海市工务局道路处卢家湾柏油轧石厂厂主任,家住厂旁边, 到法国公园即现在的复兴公园很近, 就去得次数多一些了, 父亲在照片上写的字:法国公园吃茶,“国”字写成了口旁一个玉, 那时就有相当于“简化字”了? 这两封信就是母亲回家蹭饭期间, 父亲写给母亲,父亲读了近十年私塾, 中文底子自然深厚, 毛笔也是必须要练的,不过,据内行说老爸的书法不行, 与那时的绝大多数读书人相比, 大概属于中下。 不知有多少人知道那个“...又在进行其他的生意 赚的X当更多”的X,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写。 1948年上半年, 父亲的”公务员“位置不稳了, 官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处长换了人, 父亲这个厂长也做不成了, 另行找事总要花时间而且即便找到也有个稳定过程, 于是我妈带着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老规矩, 回泸州吃外公的去了, 不过这次比较风光, 因为父亲的”公务员“赚的钱不少, 怕母亲带三个孩子路途艰辛, 干脆花钱坐飞机从上海回重庆。<div>父亲找工作倒也算顺利, 很快就找到一家私人拆修船的公司做工程师,他的意思是做上半年左右, 一切上了轨道后, 再回重庆接我妈和我哥哥姐姐来上海, 计划的基础是公司老板花了二百根金条在龙华附近的港口买了块地,准备建厂房大干一场,水涨船就能高,父亲觉得他的工作前(钱)景一片光明。</div><div>结果到了1948年底, 国内形势起了大变化, 淮海战役的基本结束, 公司老板眼珠子蛮清楚的,觉得生意只能到此为止了,二百根金条打水漂就打水漂吧, 就把公司的注册地迁到菲律宾, 在修的船, 统统开到台湾去。 </div><div>父亲因为家眷不在身边, 自己若跟公司走, 不知什么事情会发生, 抗战的八年离乱刚刚过去几年,所以就谢绝了老板的”停薪留职“随时可以去台湾复职的意思, 拿了遣散费, 回了四川老家。</div><div>也就只有一年把, 解放了,正好老爸的遣散费及原来的存款也用完了, 重庆一解放, 东北招聘团跟着二野就来了, 父亲就带着全家高高兴兴地去了沈阳, 从事正儿八经的专业工作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