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金长安

在我中学的时代，那时一般农村家庭都会在后院内养些鸡呀、猪呀的，以贴补家用。猪一般都是早早就有筑好的圈墙。而养鸡多是用竹竿等在院内另围一圈儿。鸡是比较难养的，由小鸡一直到能生蛋，养法也要有变换，稍不注意就会有不知所措的鸡病，或者下蛋晚了，或者下蛋少了。虽然有竹竿围栏，也常有不安分者追撵掐啄，或飞到邻里之事，要追撵着一一捉回。遇雨天时，后院更是臭不可闻，每每这时，母亲常会说一句：“唉——，得啥利，受啥害”。期间得了多少利呢，我一个孩子家的不曾过问，就是过问了也不知那点儿钱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是少。但母亲这句话，语气总落在了“害”之上，让人觉得养鸡这事是让她费心、烦心之事，甚至是痛苦的，一家人都因此而深受其害似的，少不更事的我在母亲这句话之后，心里总常纳闷一阵儿：既然这么受其害，为什么还要养呢！不养也就罢了啊！
直到有一次，家里的鸡蛋攒多了，父母哥姐都在忙其他，让年少的我到集市上去卖。他们给我约好了一个同村的老哥，我们一起去卖这些鸡蛋。我那会儿还小，应是刚上中学，也不懂这些买卖，好像基本按行情也就很快卖了，和那个老哥一起轻松地踏在了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走着聊着，自然也就聊到这篮鸡蛋卖了多少钱等等，这位老哥说了一句：“你看这多好，我们养鸡下蛋，攒了这么多鸡蛋，换了钱，再买我们所需的其他，也就是得了利。这就叫‘受其累，得其益啊！’” 这话好耳熟啊！噢，我忽然想起了母亲常说的那句“得啥利，受啥害”，但听起来语气和心情却截然相反呢。这几乎完全一样的一句话，只是前后颠倒，语气却大相径庭。

我仔细品味起了这两句话。“受其累，得其益”，这句着重落在了“益”上，让人觉得其间的“累”是轻松的，甚至这个“累”都是一种快乐，一种享受。而母亲说的却着重落在的“累”字上，更何况母亲直接说成了“害”，让人觉得这个过程是痛苦的，甚至有苦不堪言之状。“受起累，得其益。”这句话让人心情轻松愉悦，信心鼓舞，而“得其利，受其害”却让人心情沉重，欲罢无奈。

　　我很快记住了“受其累，得其益”这句话，它让人信心满满，轻松愉悦，我的心也跟着飞舞了起来。同样一件事，几乎同样的一句话，语序颠倒，语境和感受却截然不同。

　　这个老哥虽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我一刹间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和我们今天忙碌的工作岂不是一个理儿！平素的努力做事，还不就是为了享受最终的甘甜。只要方向既定，那我们就大可不必为平素的所累去懊恼，反倒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为那怕一点点的前进而快乐呢！我记住了这位老哥哥的话：受其累，得其益。再也不按母亲的那句话，去思想，去做事了。
后来我上了中学，在校食宿，起初的一、两年还好些，到高三阶段，每每向母亲要生活费时，母亲总先一句：“唉——，又要生活费了。”母亲这样的一句，让我回校好久都不能平静。或许也是我的心理做作祟，与自己的敏感体质有关系，这种情况或许在其他同学中也有，但我却没法像那些在一些文章中看到那样化贫穷为动力的同学那样，反倒是越到后来压力越大，成了心理负担。

我上中学的时代，整体经济都好转了，但那时仍是一个省吃俭用的年代，这些我都懂。我清楚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己本就不胡乱花钱的。每学期缴过学费之后，每月基本固定的生活费，这是一个家庭在供养一个学生时必须的支出，也应在计划支出之类。不说早早有个准备，有个安排。

　　母亲的一句“唉——，又要钱了！”让我每月向母亲要生活费时，总是顾虑重重、犹犹豫豫。每学期开学时揣满信心，读一段之后却负担倍增，我的高中时代，心理负担很重。敏感、孤独、多愁占据我了的读书心理。

　　现在回想起来，上学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无忧无虑，同学少年。在我却读成了负担，确实也不是因为学业。

　　步入社会之后，我和妻子一起创业，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的生意开始稳定，小日子也日形尚好。不甘心小镇的生意，我只身来到城里，开始了二次闯荡，又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在两年多艰难的摸索中，逐渐有了好转，成立了一家公司。

随着公司的稳定上升，也就更多了一些交往。一次，有一个厂家销售无意间提醒了我一句：我发现你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你有时说生意时，会无意间先“唉——”一声，让人觉得你很累的样子。

　　他的这一提醒，我突然间也意识到了，确实是这样！在这两年的过程中，因为只身闯荡，又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心中着急，走过不少弯路，一度惆怅低落，无意中养成了这个不好的毛病。后来虽渐入顺境，但有时说话先“唉——”一声却顺了口。

当我们身处困境之时，“唉——”的过程，一定多了抱怨，少了思考、奋进。一声叹息，说明我当时我过多地着眼了前面的弯路。—— 这不好！曾有人说：“强者不易怒，弱者常抱怨。”时常抱怨的人，因为眼界太窄，路便走不远。其实，没有到达不了的远方，只有不想起航的慵懒。与其抱怨，痛苦一生，不如改变自己，走出阴影。困倦的累，休息解决之。公司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也不是努力调整解决走过来了吗？长吁短叹，又有何用！？

此后，我便多了些刻意。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中，遇到困难或者麻烦，想“唉——”一声叹息时，就先刻意把其咽在了肚里，逐渐的少了叹息。少了叹息，就多了想法，多了思考，也多了努力，多了坚韧。过去了，一切风调雨顺。

　　后来，我无意间又听到一句话：一叹三年穷！我幸好有朋友的指出。我感谢他！

而同样现象，恰巧也发生在我当时身边的一个同行身上。他大学读的计算机，有专业的IT知识，入行还要早我两年。我如小马过河般地入了这个行，本不知水深水浅。想着他应该更有经验，曾多次拜访讨教，闲时也找他聊天。

　　聊得多了，也发现他有这个不好的习惯。聊到远的如国际国内与自己几乎没有关系的事情时，他会叹息一声。近些的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时，他仍少不了一声叹息。聊到生意，则更是。我当时委婉地开导他，给他说那些太远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觉得那暗黑，但我们能力有限，鞭长莫及，不妨不去关注。我们自己的事，处困境时，可以先做好眼下，努力调整。但无论怎么安慰，他总是悲观地看待整个行业，悲观地看待自己所事的细分行业，一脸无奈，多是消极。临了总少不了“唉――”一声叹息。虽然当时正值IT行业的黄金期，细分好多更是辉煌。其这样，我却爱莫难助之。一两年之后，他还是黯然离场。

　　还好，在后来的几年中，我克服了自己的这个毛病，努力做事，努力找方法，我的公司也一帆风顺。
多年之后，我的两个孩子相继读入了中学，这期间，实体经济受网络影响逐渐显现，我的几个店面也同样受到冲击，生意收入开始下降，期间我的心情也一度低落。再后来，我们的两个孩子，一个大学，一个高中，而我的生意仍处在艰难调整期。

　　这期间，我和妻子约定，孩子在家时，不谈生意，孩子的学校生活，每周每月准备好。经常叮嘱：在学校吃好点，不能因为学习紧张就吃快餐简餐，要吃饱，还要吃好。要好好吃饭，少喝饮料。尽量不把自己生意方面的不良情绪带给孩子，让孩子在校快乐学习。
一声叹息，或许轻淡的让你觉得只是一个语气之助，但却反映了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和心里动态。一声叹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徒增了更多无奈。

　　一声叹息，看似叹气抱怨，实际上是一种消极的心理暗示，认为自己不如别人，怎么努力也没用，这样做事就没有动力。遇到挫折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会叹气，而无计可施，任由情况变得更糟。

　　一声叹息，让人觉得你有很多麻烦事，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处境甚或更为艰难。遇事笑一笑，没啥大不了。无论身处何境，调整好心态，理顺好眼下，过个快乐人生。
在有暇无暇时，多与唐诗人张志和的《渔父•云溪湾里钓鱼翁》作伴吧！ “云溪湾里钓鱼翁，舴艋为家西复东。江上雪，浦边风，笑着荷衣不叹穷。”

　　笑迎清风，乐观向上。困也无碍，苦也无妨。切莫叹息。

2021年4月1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