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一直是向往江南的,向往江南水的灵秀、山的妩媚和吴侬软语的软糯与甜蜜,向往江南夜空氤氲的水汽,向往古色古香的沿河小镇,向往江南的杏花,杏花微雨中飘散的酒香,向往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彳亍了一个世纪的、悠长的雨巷。</p><p class="ql-block"> 我向往“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的春之江南,向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之江南,向往“桂花浮玉,夜凉如洗”的秋之江南。当然,江南的冬天也不是苍白荒凉的,“十月江南天气好,可怜冬景似春华”,江南绝不会衰草连天,绝不会“朔风凛冽,冰花结砚池”。江南是柔和的,是秀丽的,不论何时何季,它都是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清丽温婉、摇曳生姿。</p> <p class="ql-block"> 我想,我的前世应该是生在江南的吧,不然,为何一想起江南,一颗心便是雀跃的,是柔软的,是诗意的。</p><p class="ql-block"> 不尽我,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把对江南的喜爱和赞美付诸笔端,融入画意。“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已归居洛阳十二年的67岁的白居易,依然心心念念着江南的一寸寸年华,留下这扣人心弦的妙章佳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乌台诗案”后的苏子瞻愈加通透达观,或许,只有历尽沉浮,才能透悟生命的意义,才能竹杖芒鞋,畅行于天地之间,晴也罢,雨也罢,皆是风景。黄公望毕生都在追寻一种沉静淡泊的境界,他笔下的土坡树林、河湖苇柳、淡墨山峦,纯朴天真,淡然雅致,或许,这便是每个乐山乐水的人最理想的精神家园,这也是江南能够带给人的最温暖的慰藉。热爱生命的人,总能在江南的山山水水间找到心灵的皈依,即使历史穿越千年,对江南的深深爱恋,也总能让相隔千年的灵魂碰擦出炫目的火花。</p> <p class="ql-block"> 喜爱江南,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奔向江南,去拥抱那里的山山水水。喜爱江南的水,不管是悠悠东去的江河、碧波万顷的湖泊,还是农家田头波光粼粼的小池塘,都能荡涤心灵上的困倦和疲惫。喜爱江南的山,喜爱它的秀丽妩媚,它没有北方山川的那种威慑感和压迫感,它是和缓的、是俊俏的、是精于装扮的。云雾、奇洞、瀑布、溪流,成就了江南山的俊秀奇丽。譬如桂林的山,最有风韵,像美人行于途,或一枝独秀,或三五成群,有的翘首,有的驻足,皆是娉婷袅娜、风姿绰约,她们戴了桂花的发饰,秋季一来,香传十里,她们便是最风情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江南多牌楼,多古镇,西塘、南浔、桐庐……你不必说它有多好,只须听听那些名字,便已足够惊艳了时光。一溜粉墙黛瓦、雕窗红柱参差错落,清可见底的流水蜿蜒其间,水上必有桥,石板的、原木的,有的平坦,有的桥身高高拱起,桥上必有人驻足,或观鱼,或沉思,人与桥自成一体,桥是人的承载,人是桥的灵魂。和着流水的必有雅乐,或丝竹,或管弦,自以为埙最好,其音幽深哀婉、绵绵不绝,它会突然地牵住你的脚步,攫住你的心,它会在一瞬间勾起你心底的某种思念,因为埙是一件沉思的乐器,是一件怀古的乐器。江南的古镇,藏着太多太多的梦,单看一看那斑驳的石墙,墙根下那一根粗壮的古藤,你便知道,时光在这里抛洒下多少动人的故事。我不想说这里林林总总的商品,因为我觉得,它们扰了古镇的清梦,但是,我无法忽略它们的存在,或许,它们已经成了古镇不可或缺的一份子。</p> <p class="ql-block"> 今日,又见江南,我看见了江南的另一种动人的姿态,那是一种勇于创新的气魄和胆识,那是一种敢于担责的勇气和担当,那是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和拗劲。自从小岗村18位村民以托孤的方式按下红手印,江南,就掀起了改革与发展的热潮,四十多年的乘风破浪,四十多年的披荆斩棘,我的江南脱胎换骨变换了模样,昔日的烂滩涂变成了大都市,昔日的茅草屋变成了大洋房,昔日的破街道变成了大花园。无论是敢为人先的上海、锐意进取的宁波、还是破茧化蝶的温州,这些闪亮的名字,已经斧凿刀刻一般,拓印在全中国人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今日,我站在浙江衢州的街头万千感慨,我眼中映射的,是一个诗情画意的江南,我心中浮现的,是一个蓬勃腾飞的江南。身旁的衢江安详地流过,它一定清楚地记得这座城的崛起,记得这里的人民挥洒过的汗泪,但它一定不会记得我,因为,打马江南,我只是过客。</p><p class="ql-block">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江南依旧,梦依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