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上庄 墨香世界

方家成

　　翬北上庄是国际著名学者胡适和徽墨大师胡天注的故里。曾经偏僻、闭塞的上庄，如今游人纷至沓来，成了中外文人学者朝拜的圣地，也成了人们解密“胡开文”称霸墨业、誉满全球的首选地！

上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灵性之地呢？

　　从绩溪县城出发，沿绩潭快速通道，不慌不忙，25分钟就可以到达。站在公路旁的观景台上，放眼望去，高山环抱，一水中流，狭长的盆地里，粉墙黛瓦连成一片，“十里杨林镇，五里后岸街”果然名不虚传！

上庄，地处绩溪县西北角，黄山余脉大会山东麓，三面高山耸立，四县隔山相邻。南矗竦岭尖，，翻竦岭至歙东，西峙黄蘖山，越黄柏凹直达太平，北列竹竿尖，走杨桃岭通旌德江村，唯东面平坦，经旺川、镇头，可达绩溪县城。源于上金山的常溪河由西向东环村南而过，出杨林水口，入太源河、练江，直奔新安江。

上庄，亦称“上川”，依山傍水，聚族而居，是典型的徽州古村落。据《上庄村志》记载，来上川开族建村的是“明经胡”二十世祖七二公。在此之前，北边柯姓已建后岸村，东边杨林已有杨、邓、章、刘、朱、胡等诸姓安家落户。古上庄包括上川、后岸、杨林，只是后岸因元未柯大统起义失败而被夷为平地，杨林诸姓日渐式微，相反，上川胡姓藩衍快速，一姓独大，上川也就成了上庄了。传说中的“杨林镇”、“后岸村”已不复存在，而今天的杨林新街却是十分繁荣！

“明经胡”俗称“李改胡”，本是李唐血统，始祖胡昌翼为唐昭宗李晔嫡子，因朱温篡唐，出生未及取名就交近侍胡三抱走。胡三悄悄带回江西婺源考川老家收养，从胡姓，名昌翼，后以明经科中后唐进士，故后人称“明经胡”。据《上川明经胡氏宗谱》，北宋开宝八年（975），胡昌翼长子胡延进任绩溪县令，后知严州军，敕封“中王”，赐居登源河畔胡（湖）里。七世孙胡忠迁翬北龙井宅坦，十二世孙胡德真又迁杨林，约南宋间（1173—1212），二十世孙胡七二再迁上川。“明经胡”定居绩溪已千余年，分迁上川亦有八百余年。

　　从观景台前行不远右拐，驱车可直达杨林水口。《村志》载，古水口以南霞枕山像狮，以北慈山似象鼻，笔座降如笔放在笔架上，经胡丛先生指点，还真是如此。两岸水口山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只见水口不见村，把古上川掩于青山绿水之中。建于明万历年间的杨林桥横跨两水口山之间，桥下游筑有堨坝，坝上潴水成潭，水面如镜，桥畔虬杨曲柳，绿树成荫。杨林桥的月明之夜，早有诗赞：“树梢斜挂月，镜面新揩露，桥影入云深，绿杨涵野渡，寻思了无语，悠然此中趣”。

　　狮象把门户，横桥锁财气。古人把天然的地形地貌臆想成百兽之王，把水象征为财气、灵气，倾全族之力，植树造桥，极力打造水口。上庄的杨林水口被称之为古徽州三大水口之一，显然是十分难得的。而如今参天古树没了，水口周围造满了房子，历经400多年的杨林桥，几毁几建，已失去了当年的风采。只有三、四颗古树静静地守在“野渡”旁，默默地见证着“杨林水口”的变迁。先人对“风水”的追求，对“水口”的匠心，对人居环境的营造，对共同家园的呵护，是充满现代思想的现代人所不及，甚至还有些渐愧了！

　　踏着石板路从水口走到村口，第一眼就能看到胡适的雕像，雕像背后就是胡开文纪念馆。纪念馆门口，五条路汇集于此，右手第二条路拐弯进去就是“红门楼”，第三条才是通往村里的主干道。沿主道行不远就到了毓英小学和古戏台，这里就是明经胡氏宗祠遗址。

胡氏宗祠建于明万历年间，毁于太平天国战乱，同治至光绪年间，胡适父亲主持重建，历时十年，耗资巨大。占地总面积近二千平方米，分门厅、享堂、寝楼三进，集砖、木、石三雕于一身，是上庄村最大最辉煌的建筑，也是上庄人的骄傲！可惜后来分三次被拆，一直是村民心中的痛！

走过祠堂坦右拐再左拐，就到了“柏枝亭”。“柏枝亭”原有一座亭，是胡氏族人总祠的议事厅，“柏枝”寓意繁衍百支，“亭”与“厅”谐音。“亭”前有一方坦，用鹅卵石砌成铜钱形，四周围以条石。“柏枝亭”是古上庄乃至八都一带的中心，人气十分旺盛，周围店铺林立，商业十分繁荣，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前，仍是供销社、粮站、邮电所、信用社等社直机关的密集之地。现“方坦”还在，“铜钱”仍旧锃亮，只是少了那份热闹与繁华！

　　上庄村内道路纵横交错，有人说像迷宫，是的，初次游上庄，还真是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不过还是有规律可寻。以主干道为界，以南为前半村，以北为后半村。前半村引常溪河水入圳，沿圳有道；后半村泉水相涌，开沟相连，沿沟有路。一年四季流水潺潺，俨然像个水上村庄。如果说水象征着财富与灵性，那么整个上庄都弥漫着财气和灵气，先人如此村落布局，除生活用水方便之外，是否又有其他期冀？

　　“胡适故居”位于上庄西北角，沿着主干道行百米许右拐再行五十米左拐，不远再右拐就到了。院门不高，门额上“胡适故居”四字出于沙孟海大师之手；院落宽敞，鹅卵石铺就，摆着一些盆栽兰花，西南角有胡适坐姿雕像，腹有诗书气自华，神态自若，微笑中带着自信；“故居”正屋前后二进，三间两厢房，西厢房为胡适的婚房兼书房，前向摆着书桌和木靠椅，后向摆着床、衣橱和梳妆台，这些物件应是原件，与夫人江冬秀先结婚后恋爱的生活从这里开始，并厮守一生，成就了“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

　　胡适出生上海，三岁半随寡母回家居住，在上庄接受了九年的私塾教育，十三岁到上海求学，从此开始了游子生涯。赴美留学，新文化旗手，北大教授，驻美大使，北大校长……完成了人生一次次转身。也就是这九年的家乡生活，对胡适的一生影响巨大，以致于后来对婚姻，对家庭，对朋友，对学术，对工作的态度无不打上这九年的烙印！

　　村口“胡开文纪念馆”，由胡天注七世孙胡福同、胡福寿创办。馆内一件件墨品凝聚着“胡开文”墨业几代人的智慧，一幅幅墨宝倾注着历代名家对“徽墨世家”的敬仰。

胡天注，出生于清乾隆六年（1742），十三岁离开上庄赴屯溪、休宁墨店当学徒，1765年独创“胡开文”招牌，打造“胡开文”品牌。二房胡馀德子承父业，光大墨业，着力发展“休城胡开文墨店”。1869年，六房四世孙胡贞一与人合股在芜湖开设“胡开文沅记”墨店，由此，“胡开文”墨业走出了徽州。1909年，八房五世孙胡祥钧在上海开设“广户氏胡开文总店”，从此，“胡开文”墨业走向全国。1915年，“休城胡开文”生产的“地球墨”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胡开文”墨业因此走向了世界。自此，百年老店“胡开文”成了墨业的代名词。

　　“红门楼”由胡祥均在民国时期所建，由其子胡洪钊设计。胡祥均在上海开创“胡开文广户氏”总店后，分店遍及全国。晚年回故里将六部通转楼门楼改建。拱形圆柱门阙，尖顶，中间为圆形和长方形门额，门楼墙体为红色。中西结合，上圆下方，天圆地方，又寓意从零开始直上云霄。一代徽商，壮志凌云！

　　胡适与胡天注同为上庄人，但二人相距150年。在胡适未出名前，自我介绍说：“我是上庄人，胡开文家乡的人。我与胡开文同宗同祖，但不是一个分厅”。自“明经胡”二十世祖七二公迁上川后，胡适与胡天注曾八世同祖。胡适的父亲因建祠募款与“休城胡开文”交往甚多；胡适因中转与芜湖“胡开文沅记”和上海“胡开文广户氏”交往甚密。

胡天注当年受“天开文运”的启发，店名取中间二字，冠以姓氏为“胡开文”。150年后，果然“文运天开”，胡适因倡导用白话写文章作诗，成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之一，因学贯中西，而成为头戴36顶博士帽的文化巨人；“胡开文”墨业因精益求精，与时俱进，而驰名全国，久盛不衰，因“地球墨”而使徽墨誉满全球！

文助墨，墨兴文，旧时文墨本是一家。而在偏僻的翬北上庄，在明经胡氏一族，竟出了一位文之魁星，一位墨之翘楚，是上天的赐予？还是大地的孕育？上庄先贤们利用山形水势，打造水口，保护森林，编织村中水网，营造青山绿水的人居环境，其心可嘉，其功可表。走近水口，走进上庄，去感受绿的情意，水的灵动，一定不难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