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者 赵德叶</p><p class="ql-block">人过古稀之年后大脑老化加剧，许多记忆会逐渐消失。但一生中重大的喜亊，惨痛的教训，心仪的人总是会牢牢地刻录在大脑中，没齿难忘。我现在讲述一个1963年4月在北邮基础部学习时发生的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个故亊并非虚构，由于故事发生快六十年了，有些细节和参与人员可能有些出入，但故亊的核心主干是千真万确的。当年大一在教学楼501大教室上课，上完三四节物理大课之后，侯老师走出教室，同学们正要湧出教室去吃饭，辅导员邓老师把大家拦了回来，他走上讲台，宣布下午各班到院部参加植树劳动，一点半在无线楼前集合。说完后同学们迅速下楼，直奔食堂。同学们吃完饭后，成群结队，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直奔院部。赵德叶和王立功，李之魁，严宏祥，时宏恩吃饭较慢，吃完饭从食堂出来，也准备结伴去院部。这时邓老师把他们叫住了。他叫他们把装有扁担，筐，铁锹劳动工具的手推车推到院部去。五人接受了推车任务后，兴致勃勃，推着车出发了。当年这个手推车是老式的，不是铁制的，除了两个胶皮轮外，其它部分全是木质材料制作的。手推车左右有两根长长的供人把握推持的木把，手推车外型可以说就是马路上大马拉的车的缩小版。当年北京人称这种车叫《排子车》。为什么要描写这辆车呢？因为故亊和这辆车密切相关。沒有这种车就不会发生这个故亊。他们五个人推车出了基础部大门向北走去。那天阳光灿烂，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行人如织，马路边杨柳己经吐绿，一派春天的景象。五个走出校门的小伙子，沐浴在春风中，看到如此街景，心情都非常舒畅。大家争着推车，百十米一换人，推车也很轻松。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当推车走到北师大路口，90度转弯走上东西路上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当年这条路正在修路，准备将土路改成柏油路面。原来走的南北马路是柏油路面，路面光滑，车轮摩擦力小，推车不太费力，换到东西路上，柏油路变成了土路，地面摩擦力大了，一个人推车觉得吃力，五个人决定改由两人推车，一人各持一个车把推。大家都知道，载重车的重心在车轴上时推车最省力，当时车的重心偏前面，不好调整。这时赵同学主动提出，他上车坐在车上可以把重心调整过来。四位同学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赵同学上车后果然调整好了重心。推车的和坐车的同学都感到了轻松。推车的分为两组，严同学和时同学一组，王同学和李同学一组，两组轮換推车。一路上大家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谈，当谈论到战国时代故事时，赵同学兴奋起来，头脑像五年级小学生一样，从坐位上站立起来，顺手抄起了车上的扁担，模仿古代的战将，口中大喊冲呀！这时推车的王同学和李同学也被感召，推车由走变成了慢跑，推车速度越来越快，李同学推左把，王同学推右把，二人开始时步伐一致，车行为直线运动。当二人跑出十几米后，李同学体力下降，速度骤减，而王同学体力充沛，速度增加，这时手推车不再走直线了，由直线运动骤然变成逆时针圆周运动。站在车上手持扁担的赵同学那知会有这种情况，只觉得脚根不稳，重心前移，上身倾斜，赵同学沿车行的圆周切线方向腾空抛出。</p><p class="ql-block"> 赵同学騰空向前摔了出去。他的運動軌跡應該屬於物理學的平拋運動，按理論計算落地時間應在1·5秒左右。在這1·5秒時間內，趙同學下意識地完成了二個動作，假如他不作這兩個動作，后果可能不堪設想！第一個動作，他雙手松开了緊握的扁担，并把扁担拋向左前方。第二個動作，他將雙手前伸并略微彎曲。1·5秒的時間到了，120斤重的飛行身體向前衝着落地了。首先趙同學的右手臂接觸地面，接着趙頭上戴的帽子和地面產生了劇烈的磨擦，隨後在帽子內的右前額與地面發生了碰撞。在巨大的前冲力作用下，趙同學的身體在布滿沙石的土地上磨擦滑行了一小段后停止下來。從車上摔下之后，趙同學的頭部感到劇烈的疼痛，兩眼發黑。他趴在地上，過了幾秒鐘后雙眼中的黑霧才能逐渐消失。推車跑的兩位和另外跟着走的同學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四位同学急忙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摘下他頭上戴的帽子，看他的头，看他伤着没有。他们看到赵的头的右前额有些红肿和擦伤。他们问他脑袋疼不？赵违心地说不疼。其实何止是头疼，由于剧烈的撞击，他的头都有些发麻木了。休息了两分钟后，四位同学把赵同学扶了起来。下午集合时间快到了，四位同学推起手推车，赵同学跟在后面，他们向院部走去。下午的劳动赵同学几乎没干什么，他躲到一边休息去了。劳动完毕，返回基础部，赵同学本想去卫生所看傷，但卫生所已经关门了。经过一夜的煎熬，第二天赵同学决定去基础卫生所看病去。当年北邮院部设有北邮医院，基础部设有派出机构，基础部衛生所。学生们看病全部免费。当年学生看病施行三级诊疗。小伤小病在苐一级基础部卫生所看病治疗。大一奌的伤病由第二级院部医院治疗。院医院治不了的送第三级北医三院治疗。北医三院是北京的箸名医院。基础部卫生所位于主楼北端，它是一座独立的房子。卫生所设有掛号处，药房，内科和外科。卫生所平时只有三个人工作，掛号处和药房是由一位女护士担当，内科坐诊的是位女大夫，外科坐诊的是位年长的男大夫。这位男大夫名叫戴济众，戴大夫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身体勻称，花白的头发，戴着棕色度数很深的近视眼镜，脸上布满了皺纹，平時很难看到他脸上会出现笑容。戴大夫是位十分敬业且資深的醫生。從他起的名字＂濟衆＂就可看出，他要救濟天下的大眾，他把醫生的使命，刻录在自己的名字中。我国古代有許多名醫，起的名字都蘊藏着為民治病的初心和使命。在1966年爆發了文革運動，在造反派貼的大字報中，我們知道了戴的歷史。戴濟衆是解放前國民黨傅作義所属部隊的一名軍醫，軍衔是中校。傅作義起義，北京和平解放后，部隊改編成解放軍，他后來轉業進入北郵，當了一名校醫。戴大夫在文革中受到了造反派的游街、批斗等不公平待遇。赵同学在衛生所掛号处掛了个外科号。戴大夫接诊后，看了看赵受伤的右前額，說上點碘酒，消消炎就好了。趙同學說他的頭有些發木，戴大夫問怎麼弄的？趙將昨天摔下車的事講了一遍。戴大夫听后大驚失色，說你這是腦震盪呀！他說腦袋發生劇烈碰撞后，就構成了腦震盪，受傷后會發生頭昏，眼發黑，嘔吐等症狀。嚴重的會喪失记憶，成植物人，甚至當場死亡！趙同學聽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趙同學問吃什麼药？戴大夫說你這算是輕的，沒什麼藥可吃，你就靜养吧，過兩個月就會慢慢好的。趙同學聽后如釋重負。他告別了大夫走出了衛生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對昨天發生的事件進行了反思。他有一個悔恨，三個慶幸。他悔恨昨天頭腦發昏拿着扁担站立在快速行進的手推車上，多麼的危險和愚蠢！他也有三個慶幸。第一個慶幸，昨天在手推車發生旋轉時，他能本能地作出了明智的動作，他及時地拋出了手中的扁擔，不然的話，手中拿着扁担摔在地上，后果真是不堪設想。第二個慶幸，昨天是上帝让他戴上帽子去參加勞動。他從車上摔下來是帽子保護了他。帽子雖然摔破了，損壞了，但他避免了頭破血流的悲劇。第三個慶幸，他慶幸市政筑路公司修建道路進度迟缓，道路還是土路，如果進度快，修成了柏油路面，那摔下來，后果就要严重多了，輕者摔下頭破血流，重者会摔成不省人事。趙同學帶着頭部的傷疼，每日堅持上課。輕度的腦震盪，腦袋的疼痛，使他聽課時注意力有所下降，記憶力也多少受到影响。好在他的食欲沒有受到影響，他每天堅持鍛練，作操，打球。隨着時間的推移，趙同學頭部的麻木逐漸減弱，三個月后腦震盪的症狀才徹底消失。通過腦震盪這事件，赵同學得到了教訓。他深刻的領悟到：人生在世莫輕狂，坑人陷井处處藏，腳踏實地行路遠，騰空易摔腦震荡。</p><p class="ql-block">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