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友团聚 故地重游

亦农

春暖花开，万紫千红。在充满阳光、充满温暖的4月18日这一天，原朝阳农场近三百多个农友，怀着兴奋的心情，穿着亮丽的服装，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当年一路颠簸、遍野农田，如今一路通畅、满眼新楼，通往朝阳农场沪南公路挨着惠南古镇的锦江之星宾馆，参加心仪已久的“上海市朝阳农场知青联谊会”成立仪式。

上海农垦曾建立十八个农场，是当年城市知青浩浩荡荡下放农村、战天斗地的生产场所。斗转星移一晃而过，昔日的农场旧貌换新颜，曾经的农友走进黄昏，但农场情结，农友情谊，故土眷恋，却魂牵梦绕，思念无尽，如同一首青春之歌，一直传唱在农友心中。农友呼唤，农友昐望，能建立属于农友天地联谊交流的平台。一些曾经是朝阳农场的骨干，自告奋勇，乐当公益，想农友所想，为农友出力，顺势而为，尽其所能，经过筹备，制定章程，精心策划，辛苦操作，朝阳农场知青联谊会呼之欲出，闪亮登场。这是一次高规格、高标准的联谊盛会，这场仪式感强的联谊会，内容丰富，气氛热烈，尤其是依然活跃于各处的当年朝阳农场这批文艺骨干，奉献多姿多彩的节目，倾心献演，让农友们品尝到一道色彩夺目、耀眼好看的精神大餐。这场自编自导精彩纷呈、歌舞升平的演出，为联谊会成立和农友大团圆，带来愉悦，烘托气氛。

锦江之星，喻义星星之火。联谊会成立仪式，放在锦江之星宾馆举行，顿时让我浮想联翩，组委会似乎借喻此名，再想点燃当年农友们挥洒热情，奋战农活，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再想唤醒当年农友们苦中作乐，青春似火，那段挥之不去的记忆。这天联谊会成立仪式，诚邀原朝阳农场各届领导如数到场，特别是让农友们惊喜看到年逾古稀老场长施军的身影。从这批老垦荒者的身上，我忽然想起朝阳六连那位可敬老书记王耀珍大姐的形象。想当年，我们这些刚从校门到农场，不知社会深浅，不谙世事难料，不懂农活巧门，茫茫然然走进农田深处，早出晚归，翻田播种，披星戴月，流尽汗水。那时蹉跎岁月，迷茫恍惚。人生走在十字路口，需要精神慰藉和力量支撑。是农场有情接纳，是连队给予温暖，让无数无批从城市到农村的知青，艰难跨入社会的第一步。王书记在任的六连，集体荣誉感强，风正气顺干劲足。我们懂得的人生，感悟的生活，锻炼成长，增强领悟，后来再接再厉，扬帆起航，似乎六连就是当年的锚地。广阔天地，苦尽甘来；饮水思源，难忘朝阳。朝阳农场这个响亮的名字，已永恒烙印在每个朝阳农友的心里。

那天联谊会的背景墙上，滚动播放回眸朝阳农场的历史资料及珍贵照片的影像。短短几分钟图文并茂的画面，既浓缩了几代朝阳人在东海之滨围垦造田、大干农活的历史画卷，又触动我重游农场故地、寻找连队旧址的思绪。

联谊会成立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我迎着初升的太阳，独自驾车，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公路，自惠南镇向东途径中港、弯过老港，随军港公路一直向北行驶。一路车行，一路念想，农场还在吗？连队可安好？记得当年徒步走进连队那段钢渣铺就的土路，早已不见踪影，眼前这条拓宽的柏油路，似乎让我在脑海里瞬间流露出岁月飞逝、往事如烟的伤感，但过后转念一想，时间在流动，社会在进步，特别沿途看到清流的河水，高大的树林，崭新的农房，平整的农田，又闻到从和煦春风里吹出拂面扑鼻的油菜花香，反而激起一阵兴奋与愉悦。农村在变，那么农场也一定变得让我感慨万千。

车行到达六连旧址，依稀记得它的方位与地形，但过了这么多年，连队已沧桑巨变。过去住得简易板楼的农舍，早已不见踪影，当年在连队，粗茶淡饭，日晒雨淋，大地劳作，农友聚首，谈天说地，此情此景，都变成了永久的记忆。原来的六连，已更改门户，变成了故人落土的汇龙园；通往东海沿岸的那条小路已拓宽大道，挂上“上飞路”的路名，是商飞C919大客机的安装基地；记得几年前，曾参观商飞基地，全然不知就是我待过的连队旧址。农场的许多农田也变成了工业用地，远近开外，车辆穿行，到处是新基建、大工程。假以时日，曾经的农场，农友在此留下的足迹与气息，将会同建设后的新变化一样，永远定格在这批故地里。

在回程的路上，我忽然看到另个连队，孤零零留下破败的小楼和废弃不用的水渠。顿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在此停留了很长时间，心潮起伏，五味杂陈。不起眼的小楼与水渠，旁人谁会眺它一眼，但它却一下子打开我沉睡的记忆。这幢惨不忍睹的老楼，是当年农场为各连队建造统一形状的农舍，是农友每天收工回来日夜安居的寝室。在每间狭小的寝室里，农友们日夜相聚，情同手足，彼此照应，患难与共，它里面藏着当年农友多少个多少次思念亲人、喜怒哀乐的故事。而那条水渠，贯通南北，是用来灌溉夏季水稻的主水道。那时我在农场当水稻放水员，日夜厮守在这条水渠旁，扛起铁锹，顶着烈日，摸着夜色，不知来来回回跑过多少趟次。正是睹物思情，百感交集。在触景生情的那一刻，我坐在水渠旁边，盯着这幢各连队都有类似一样，当年承载农友情感、见证农友历史的小楼，默默祈祷它能永久存留下来。因为这样的小楼，仅存几幢，是农友心中的宝贝，它对农友内心的感受，是其他任何一幢楼，都无法替代。农友曾经的青春岁月，都记载于这幢楼里，只要看见它，瞬间就会记忆犹新，刻骨铭心。

人老念旧，就会产生怀念之情；故地重游，就想寻找过往痕迹。根植于我的心田，令人梦牵唤起对农场的思念，让我无法释然，更无法解脱。眷恋知青时代下田干农活，劳作之后玩泥巴，待在寝室找乐趣，跳进小河学游泳，夜晩抬头看天数星星，那一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身边，就像时光倒流，终身难忘。东西两条清澈干静的河流，依然川流不息在流淌，道路两旁高耸入云的杉树，依然翠绿茂盛在成长，而曾经的朝阳农场，已经在原处逐渐消失，但它在我心里将永存。

作于2021年4月20日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