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我姥姥去世一周年 <p class="ql-block"> 去年的4月17日，我姥姥走过了她九十三年的人生，与世长辞。</p> <p class="ql-block"> 每一个人的生命里是不是都有那么一首歌，这首歌浓缩了你某个时间段的一些回忆。</p><p class="ql-block"> 那其实是一首情歌，歌声缠绵，旋律哀婉。每一位聆听者都能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凄凉和生离死别的无奈。</p><p class="ql-block">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了这首歌，那默然的哀伤深深打动了我，于是没事的时候就单曲循环，也是在那几天，姥姥病了，接着是昏迷，十四天之后，姥姥离开了我。在这十多天中，我每天忙碌在自己家、姥姥家、工作单位三点一线间，循环着这首歌我第一次真正经历了和自己至亲的人的死别，循环着这首歌我送别了和我相守五十年的姥姥。</p><p class="ql-block"> 姥姥走了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我如往常一样过着日子，上班下班，工作生活，孩子家务，喝茶聊天，旅行玩乐，欢喜忧郁，大笑哭泣，开心不开心......</p><p class="ql-block"> 日子平平常常地过着，姥姥的离开没有对我的生活有一点的影响，我似乎忘记了姥姥去世这件事。但是，我就是再不能听这首歌，有时候无意间又听到开曲二胡奏出的那幽远悲凉的旋律，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姥姥去世前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姥姥摔了一跤，说不要紧，我也感觉没事，以前也摔过；</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姥姥看上去精神不错，坐着，吃了些东西，是啊，姥姥怎么能有事呢，她和我说好了会活到一百岁的；</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姥姥不再坐了，总躺着，我责备姥姥，怎么能老躺着，怎么能不抖精神；</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姥姥还是躺着，吃了一丁点儿东西，</p><p class="ql-block"> 第五天，姥姥总闭着眼睛，偶尔能说一两句话，</p><p class="ql-block"> 第六天，姥姥不吃也不说，只是睡着，睡着。。。。。。</p><p class="ql-block"> 第七天、第八天......第十四天。我姥姥就这样永远的睡去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听过的一首最伤感的乐曲，却在这一年中成为我和远在天堂的姥姥心灵相通的一条纽带。</p><p class="ql-block"> 当那个旋律响起，姥姥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有时候是她坐在饭桌前啃着我送来的猪蹄说真是香啊，软乎乎的，真好吃；有时候是她探出瘦小的身体送我下楼，告我开车千万慢点啊；有时候是我一进门看到她孤零零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有时候是我和她坐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早上还想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来，今天应该来了；有时候是她扔掉拐棍，在地下精神抖擞地边走边兴奋地告我：你看！你看！姥姥那天摔了一跤咋也没咋，而且这几天特别想吃东西，吃什么也香......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个旋律让我想到的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姥姥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我看着姥姥一天天走远。。。</p><p class="ql-block"> 我已过知天命之年，我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可回避，但是对于我姥姥去世这件事情，我就是如此固执的天真，我姥姥九十多岁没病没痛，能吃能喝，脑子灵活，自己能很好的料理了自己，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怎么可能摔了一跤就走呢？但是姥姥就是走了，走了整整一年了，不管我多么的思念，姥姥也只能伴着这旋律出现在我脑海中。</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首讲述离别和等待的歌曲，低沉的男声用伤感的旋律和凄美的音符让我在繁杂忙碌或悲或喜的生活中有了那么一个念想。</p><p class="ql-block"> 不是说一个人有所等有所念有所爱才是幸福的吗？是啊，我和姥姥五十年的时光，有多少的回忆让我在以后的生活中回味？今天在路上看到炸油糕的，姥姥最爱吃的是江米油糕；刚出锅的猪蹄，姥姥一个人能吃掉一只，看着姥姥吃了一整只猪蹄，我好满足；姥姥总说春天的菜太贵了，隔三查五给她买几个豆角一个角瓜，姥姥说庄家人家吃点韭菜菠菜就好；冬天只有白菜胡萝卜，我买了羊肉送去，姥姥轻轻地说了一句，上次买来的还有一小块呢！姥姥说红薯那么多，要是象以前有炕火就好了，可以烤着吃，姥姥的心愿太好满足了，我说我给你买个烤箱，姥姥说很贵吧，我说八十元，要不要太便宜吧...别人说我对姥姥已经很细心了，但是，姥姥去世以后，我看到姥姥常坐的那个椅子垫，竟然是一个破棉袄剪开又缝上做成的，棉花还在外面露着，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发现姥姥坐着那么一个破棉袄......冬去春来，又到了豆角西葫芦上市的季节，我无处可送，那个小烤箱好久没有工作了，江米油糕，油太重，我不买了，冬天储存的红薯到春天也出芽了，烤熟了也不好吃了......</p><p class="ql-block"> 那其实是一首情歌，大多数人听到的是爱情，而我听到的是刻骨永恒的亲情。</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这首歌是我的专属，那是歌者为我和我姥姥而作。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和这首歌的情缘，因为没有人懂我，没有人能明白我和姥姥五十年的情意；我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一起听这首歌，有时候无意间听到，我会立刻换一首，我怕自己流泪怕自己失态怕自己“矫情”；有时候，我也不想在自己孤独的时候听这首歌，因为我实在难受实在无力开解自己，当一个人独处听着这首歌我会有幻听幻觉，我害怕那种感觉；但是！但是！隔一段时间，我还必须一个人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好好听听这首歌，因为我想一个人不被打扰地悄悄的想想我姥姥，想想这五十年来我和我姥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也是一种享受！偶尔，伴随着这旋律，我会穿越到小时候——姥姥年轻的时候，我会想起我在姥姥怀里撒泼打滚，我会把自己不喜欢吃的饭菜赌气推到姥姥面前，我会在冬天的早上躺在暖炕上半睁着眼睛享受姥姥屋里蒸上馒头满屋的蒸汽和窗玻璃上各种植物形状的冰花，我会忆起姥姥灶头上总是滋滋作响的茶壶，三角形竹筐里冒着热气的红薯，小碟子里的一块臭豆腐，洋瓷盘子里的西红柿炒茄子......我能真真切切看到那些过往的画面一幕一幕在眼前出现，我甚至能闻到红薯的香味，那天的炒茄子，辣椒放多了，舌头上能真切的感受到那股辣滋滋的味道……记得听过这样一句话：想念到看见！是啊，真的想念到眼睛看见！</p><p class="ql-block"> 是怎样的乐器能奏出如此深入骨髓的伤感？是怎样的歌者会唱出这样无奈悲怆的永别？</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首从天堂传来不停地叩击我心的歌曲，姥姥轻轻地走开，踏在我心的重重的思念。好在！还有这首歌，那是我和我姥姥灵魂相通的纽带，当我老了，很老了，甚至我已经忘记了我是谁，但我仍然认得这个旋律，音乐响起，那是我姥姥也在想我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姥姥的生日，愿您在天堂安好！</p> <p class="ql-block"> 2021年4月2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