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篪

雅冬

前不久中美在阿拉斯加举行了高级外交会谈，代表中方的两位高官我都多次接触过，一个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杨洁篪，另一个是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美国拜登政府上台后首次与中方的会谈，一上来就很火暴，引起全球关注。杨在美方国务卿不客气的开场白后，中规中矩地亮明了中国的强势立场，他的话有很多应该是临时发挥的，却成为舆论的热点，成为网络金句，比如说：美国没有资格说凭实力与中国对话，甚至20年30年前就没有这个资格；中国不认同美国的所谓普世价值，中国只遵循以联合国宪章为宗旨而制定的原则规定，不承认美国所谓的规矩就是国际准则，等等。

杨的讲话当然是事先得到授权的，但个人发挥成份也不能小觑。我在驻美国洛杉矶总领馆当办公室主任期间，他是中国驻美大使，也多次来过加州，与他接触最多的两次是在我领馆辖区的夏威夷。一次是接待正准备接班的国家副主席胡锦涛，另一次是接待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曹刚川。接待胡锦涛的那一次，杨的角色并不是很重要，因为接待工作主要由外交部礼宾司牵头负责，即将担任外交部长的李肇星也在，还有比他们更重要的管事的人，胡办主任令计划也在。但杨做为大使，认识美国上层人士最多，所以他的任务主要是联络沟通白宫内阁成员和议会议员一级的人物，象我这个小办公室主任，主要是与胡锦涛下榻的酒店和国内相关方面后勤协调好关系。杨是职业外交官，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见到地位低的也都客客气气，但一般不会随便与之交谈，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地位低的下属。我在与他接触中对他印象很好，但又觉得他对人敬而远之、难以接近。第二次接触也是在夏威夷，曹刚川是胡锦涛第一个五年任期内的国防部长，他到夏威夷是与美国太平洋司令会谈中美军事合作交流事宜，杨提前从华盛顿飞到夏威夷，我与总领事钟建华则比杨更早一两天到达夏威夷。我们向他汇报了具体的接待安排，他都十分满意。曹入住胡锦涛上次下榻的同一家酒店，我与酒店上下都很熟悉，而且这次接待的人员也没胡的队伍那么庞大，也就显得轻松多了。曹到达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与总领事把曹部长一行引到一间我们事先特别安排好的包厢吃中餐，曹看了看桌上丰盛的中餐说，到了美国还是偿偿当地的洋餐吧，你们吃吧，我去外面吃自助餐去，这下可把我急着了，但见钟建华说，“亚东，你和外事局的同志陪曹主席一行去吃自助早餐，我陪杨大使在这吃中餐。”我把曹一行安顿好了以后，回到包厢，看见杨和钟、还有杨的秘书，就三个人吃一大桌我事先与酒店精心安排好的中餐，钟让我抓紧时间吃一点，扬也咐和着叫我吃饭，但我不能象杨、钟两人那样轻轻松松、谈笑风声地享受着美味早餐，心里还惦记着接待工作中的一些琐事细节。曹在夏威夷的活动头尾就三天时间，幸好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这次与杨的当面接触比较多，但也只是说说与工作上有关的事，没有深入的交谈，他依然是那样彬彬有礼、客客气气。

杨洁篪2009年担任外交部长，同年他与夫人到江西革命老区接受革命传统洗礼，他先是到了井冈山，后来来到庐山脚下，我代表庐山管理局会同省市相关领导一起陪同他参观了山下的白鹿洞书院，按计划当天晚上上庐山住别墅村，第二天参观庐山山上景点，但接通知说，杨部长当晚要赶回北京，第二天部党委会召开会议，他必须参加，但他允其他人都留下，继续后面的行程，他一个人只身回北京。我当时心里嘀咕：部里开党委会难道是临时动议？他堂堂一个部长，难道不能将会议顺延一两天？这可能就是平民出身的杨部长精道之处呀。那些年，北京官场上流行一种说法，庐山阴气重，当官处在上升阶段最好不要上庐山，难怪那些年，一些在任的一线大官都不上庐山，一般都选择在离任后再上庐山来看看。如果真是如此，杨还真是谨小慎微，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最后他干完两届部长，不但先是做了国务委员，后来还进了政治局，这一次代表中国与美国国务卿的外交会谈更是他一生的高光时刻，必将载入史册。杨是上海一小工出生，靠着勤奋自学上了大学，进了外交部，从译员做起，一直做到外交官的最高职位，真是不简单。记得初到驻洛杉矶总领馆，听司机讲，他比杨还早进部里几天，那时杨只是一个小职员，见了他这个牛气的小司机还有点惧怕的样子，我逗乐地问司机他与杨大使提起过往事吗？他说，提过，杨大使说记得记得，还感叹真是巧啊，在洛杉矶见着面了。这使我想起那次在白鹿洞见到杨时，提起我们在夏威夷接待胡主席和曹刚川的事，他马上说，噢，难怪我刚才看到你时怎么觉得你那么面熟哦，我记起来了，你一直跟在钟建华的后面，我印象很深。

杨这次代表中国被迫出击，语言犀利、语气坚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他看上去谦谦君子的样子，不象是一个那样毫不留情地教训对手的资深外交家的样子，不过，对方走上来就想压住中方，说着非常难听的斥责话，迫使老杨一反常态地狠狠驳斥教训了对方，确实让人解气。但话说回来，这种做法，是否一定合适，这还有待历史来鉴证。中国当然不能再象过去那样逆来顺受，但方法上是否还有更理性、更策略的考究？毕竟中国暂时还不是美国的对手，美国的盟友都是当今世界最发达的国家，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中国，不是一个好的局面。

（转自本人QQ空间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