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镇安

岭南牧歌

　　沿包茂高速向秦岭南麓约一百公里处就进入小城镇安了。

镇安多山，“一山未了一山迎…”估计当年贾岛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来镇安吃尽了山路之苦。水为山间纽带，依山就势、逶迤前行，流成气候的就成了河。小城西边有洵河，这是镇安境内最大的河了，“八百里洵河不浇一亩田”。不怪河，因为田都在山腰或山顶，河不会爬坡，会爬坡的是人。流经小城的叫乾佑河，与小城东南边源自镇安北阳山的支流一交汇就成了冷水河，继续南下就与洵河见面了。从冷水河沿冷安路向东进入米粮镇，多支源自山间的溪流交汇形成滑水河，一路东去最终进入丹江了。

　　住在山间的镇安人就像是女娲折了根藤条蘸了上边几条河的水满天一洒，豆子一样自山顶到山腰，再跌入涧底，落哪算哪，祖祖辈辈吃尽了山的苦头也享了大山的福。虽困守山里少见了世面，却也躲避了山外诸多人祸，于清静处绵延了子孙，在僻壤地耕作了岁月。和山间的草木野兽一岁一枯荣。

曾经漫长的日子，镇安山民于山水之间饥刨渴饮，山是慷慨的、水是免费的，人是知恩的。山、水、人，就相互依存，生生不息。

山就有了城西约三十公里的塔云山，水就有了城东滑水河的黑龙潭。

　　塔云山是镇安山系的宠儿，他集山的奇、秀、险、峻于一身。传说古有一道士云游至此，发现两山之间这一危峰兀立、刺破苍穹的奇观，便筹聚人力建一道观。诸工近毕，惟独峰顶太过险仄，三面悬空、不见谷底，无人敢封盖道观穹顶。道士为此苦恼不已。一日大雾锁山，住峰根的道士似乎听到峰顶有施工声响，但因云山雾里无法得见。须臾烟消云散、日出东山，一金光闪闪的峰顶华盖已大功告成！据道士后来说，此乃鲁班大师驾云所赐，凡人哪有这个本事！！

一时间，塔云山名声大噪，香火久盛不衰。道士慧根从此落地，免去了风尘之疾；镇安山民自后道德教化，有求必应。据说民风日益淳朴，山间气朗风清，连豺狼虎豹这等野兽也不再胡乱伤人了。传得最为神奇的是一妇人结婚多年不生，去塔云道观求子，第二年果然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在孩子满周岁时携子还愿，所许一斗亲手剥掉谷壳的上等粳米之愿，以示心诚。由于山高路远，妇人负米背儿沿羊肠小道逶迤上行。日高三杆行至塔云山脚，不料小儿溺尿米中，惊恐之中择米，竟将儿做尿米弃之山下万丈深渊。待将余米送至道观返回途中前思后量，不禁悲恸寸肠，万念俱灰。日暮至家，却见小儿依门大哭喊娘……

　　距县城东约六十公里处的滑水河黑龙潭道观就更怪异了。一个半山腰的石臼潭因源源不断冒出的山泉，冬暖夏凉，就冒出了黑龙太子的传说。一说是远在四川的一香客因太子的托梦，一路爬山涉水寻访此地才得以还愿，当地人才明白黑龙爷屈尊至此了；一说当地一大户人家老员外人极好，可惜膝下无子。仅一女儿还头生癞疮，到了婚嫁年龄却无人愿取，老员外苦恼不已。一日一黝黑墩实外地小伙主动上门入赘，员外大喜！婚后此女病愈，长出了一头如黑瀑布般的秀发，日益俊秀！婚后三年小伙携妻儿回乡探亲，架不住丈母娘的好奇，也就将老人一并带了。

等到了女婿老家，丈母娘终于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惊喜之余也嗔怪当初女婿的隐瞒。几天后丈母娘辞行，亲家母热情打点，还将庭院中形如木屑的东西为亲家装了两箩筐，可老人家偏偏看中了院中的两只小白狗，见主人面露难色，老人家赌气啥也不要了。可临行时还是偷偷藏了其中一只小狗准备带走。不料刚迈出大门，背后晴空里起了一个霹雳：哪还有前庭后院、大户人家？怀里哪还有小狗？只是兜里掏出一枚金叶子，这才想起是女儿硬塞进她衣服里的“木屑”！再看自己所呆地方：这不就是自家屋后坡根处的石洞么？原是一旱坑，曾有小孩投石，石落声不绝。现在怎么就涌出一潭汪汪泉水，源源不断，如离别时女儿幽深的眼！

滑水河当然有明白人。原来老员外招赘的是龙太子。老婆婆想抱走的是龙宫的龙羔子，你想人家能给么？至于老员外的独生女嘛，人家本就是天上的仙女，要不，员外咋生不出第二个！至于癞头疮？那是为等龙太子、怕凡人讨扰而使的障眼法！

　　自此，黑龙潭的香火就日渐旺盛起来。不久傍边的道观也就建起来了。至今每年农历十月初一至十五，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蜂涌而至，据说还有来自山东的远客。

近年来，随着西康铁路和包茂高速公路的开通，原本藏在大山深处的小镇安就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睁开了看向山外的眼。在当地政府的带领下，依山就水打造旅游产业，镇安的秀山灵水迎来了自己真正的春天。塔云山，黑龙潭自然是镇安山水的代表。木王的三月杜鹃花开、北阳山的高山喀斯特石林地貌、月河正筹建的月亮湖等正以全新面貌走进世人的眼中……

　　秀美的山水养育了灵秀的镇安人，古有晏安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扬清名；今有大作家陈彦笔耕不辍、喜获茅盾文学奖鼓人心。曾经只在有限土地刨食的镇安人，近些年来，要么随着劳务输出凭着山一样的实诚和勤劳，不几年就成立了自己的XX有限公司，解放鞋换成了皮鞋做起了X总；要么由过去的靠山吃山升级成靠山养山开发山，于是就有了登上大雅之堂的象园茶。板栗、核桃、烤烟和兰花产业也是方兴未艾。

最为骄傲的莫过于小城的镇安人了。城不大，一条自西向东的河就分成了城南城北，城南除了河堤就上山了，城北最宽处走不到二公里也就上山了！据当地的地理先生说这是镇安九龙望珠之地，是个聚人气、旺人脉、发大财、出人才的好地方。这倒不假，小城里是既出过高考状元也养育过产业大佬。

只是小城太过逼仄，这些年的发展，城北聚秀山庄依山而建，城南金台书院畔水而居。市民们终于有了伸脚休闲之地，沿城北踱步聚秀，顺河南徜徉书院。

其实市民们也没什么骄傲的，这不还是在爬山、在蹚河么？一乡下老农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