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瓦砾寻汴京

铁观音娘娘

　　开封，古名汴梁，因北宋都此，又叫汴京。我从大同返来，便欲往开封凭吊东京风华，后因杂事缠身，直到今年四月才得成行。

头顶一条河，脚踏六座城，这就是开封的现状。这座从未变更中轴线的都城，脚下几座城池虽屡屡被黄河淹没，仍是不忘初心，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似有默契地守护着旧日荣光。而汴京城就在地下8-10米处。所以，开封地面上其实没有多少古建了，游客来此，泰半情怀使然，幸好尚存一书《东京梦华录》一图《清明上河图》，细腻描述了当时风俗之华，人物之盛，方聊以遣怀。

　　幸运的是，一位的士司机告诉我们州桥遗址考古现场对公众开放了，大喜之下，调整行程，让司机转送我们去州桥。

　　进去先听考古课。隋运河是通汴京、洛阳的，因此朝廷时时疏浚汴河，当时汴河宽30米，到了明朝，政治中心转移，从涿州（今北京西南）拉直运河到杭州，叫京杭大运河。物流需求减少，资金匮乏，汴河泥沙淤积，收窄为3米。

　　一号坑，可见汴河兴衰

　　红色标签和白线标示了明代以来河床收缩情况。

　　《东京梦华录》记述：……州桥（正名天汉桥），正对于大内御街，其桥与相国寺桥皆低平不通舟船，唯西河平船可过。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笋楯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盖车驾御路也……

　　3号坑，掘出的明代州桥表面。因为太宽了（大于长度），原探明的2号坑无法挖全，干脆和3号坑合并。而当时的老百姓瞅着州桥过往马车及人流日渐稀少，便在桥面上乱搭乱建，过起小日子来。

　　白线圈出的是黄河倒灌时的泥沙淤积切面图。从泥石密度和纹路来看，研究考古的妺子对我们这些小白解释道，这次黄河水来得又猛又急，几乎一瞬间就将州桥上的民居和正在吃饭的民众掩埋。

　　只余一地瓦砾。本来还有遍地白骨，被考古人员小心地拣拾起来，封进库房。妹子说惨不忍堵，当时还可见一个头骨嵌进一辆马车里。

这是掘到明代一层，时间线明末清初，李自成攻打开封，不晓得是叛军还是官军，慌忙火急地刨开黄河。开封被淹之后，因汴河衰落，居然无人知晓，致使全城在水里泡了两月，20多万民众几无生还。更无法查到始作俑者。一笔糊涂帐。

　　也是宿命。打从周朝起，凡攻打开封，必引黄河水淹城，屡淹屡建，致成如今的奇观。

　　两个坑，出土文物碎片几万件。收起来了，以后还要在上面建博物馆。

　　还学了文物修复，可以自己动手补个小瓷器带走，材料不是州桥挖出的碎片，修旧如旧无法体验，放弃。

　　问妹子几时能挖到北宋，答曰，地下出水太多，要不停地抽，估计耗时较长。遗憾！

告别考古坑，无比唏嘘。觉得开封实在是座悲情之城。北宋灭时，汴京时有人口140多万，被金人大肆烧杀掳掠后，只剩20多万，实成一座鬼城了。

　　北宋名臣范仲淹曾说：天下无事则居汴，天下有事则居洛。北宋因没有燕云十六州，地处盆地的洛阳算是有险可守，出生于洛阳的宋太祖实际想都洛阳，他告知弟弟宋太宗，最终会都长安，这才是久安之计。但太宗生于汴，势力主要集中于东京，他不肯，太祖无奈才都汴梁。东京城外一马平川，契丹人、女真人纵马驰骋，呼啸往复，不说把城池凿个对穿，分分钟兵临城下是可以预见的。立国之初，便危如累卵。多亏北宋良臣无数，感动于太祖“吾与士大夫治天下”之语，惮精竭虑，做好大宋的缝补匠，清平有年，国富民富，但仍是免不了靖康之耻。

　　这里走出了太祖、太宗，故名双龙巷

　　来了一枚宋粉

　　日子还得过。这里正在翻新，有些推门进去，也是一地瓦砾

　　北宋时，东京城虽然沿用了唐朝坊市制，但禁棝渐松，也不宵禁，更鼓依旧，百姓充耳不闻，自去州桥夜市、勾栏瓦舍寻快活，以致官家枯坐深宫，一灯如豆，听得宫墙外的嚣嚷声，很是羡慕。也莽一波，去樊楼寻李师师，纤手剥新橙，往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清明上河图》展现的是东京城金水门外的郊野风光，便热闹如斯，可以想象城内“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的盛况。

　　仿《清明上河图》建的园子，还是去逛了一下。感觉略局促，入夜灯火亮起，虽堆锦叠彩，总觉少了几分原图的古雅。

　　马术表演《抢挑小梁王》给力。许是一路走来，积累了太多情绪。终场时当《满江红》响起，竟心潮澎湃，几欲落泪。

　　龙亭一带，是北宋皇城的故址，地下哈。现在的大殿是清初建的万寿宫。

　　打卡

　　在大殿后墙，现已探明地表下六米正是北宋皇城北宫墙一段，残宽12米，其上被周王府北墙所叠压。瀑布汗。

　　铁塔公园里貌似有些花石纲残留。

　　这里倒有几分清雅，游人寥寥。

　　铁塔是开封惟二的北宋古物（另一个繁塔没去，精力不够了）。其实是琉璃砖塔，呈铁色，故名铁塔。那场水浸开封两月，露出水面的建筑仅有铁塔。

登塔远眺，碧树不凋，天涯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