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里的钢琴声

辞赋

乱世里的钢琴声

一笔泼墨，便是一纸大唐的繁荣；

一阙词牌，便是一朝北宋的清平；

一声长叹，便是一抹大元的余晖。

泼墨混杂着在宣纸上流动，黑白的交错；词牌里的音律押错了韵，五音的不合；长叹之后的帷幕没有落下，架空的官朝——那便是乱世。

我现在就呆在这样的乱世里。

在学校里的各种静美和安好在走出校门的一刹那，都变成了带着虚伪的浮华。

一片被烟圈裹挟着的云，像是变成了晴天里的雾霾，挥之不去；明明披弥上了云彩的影子，投射的却是一圈圈的云雾。灰黑着，跟他们衣服的红色真是格格不入；破开层层的云雾，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张脱了稚气却见不得青春，在云烟之中沧桑地活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嘴里说着些下流不堪的词藻，心智裸露地像未经人事的孩童，随心所欲地在街上叫嚣着，像是把周围的人却都融化在了自己吞吐的烟雾里。

很难想象，这几张脸曾经趴在调考前的窗台上对落幕的夕阳挥着手，脸上的笑意满是自信。他们现在也在笑，只是笑得有些令人不耻，看不见那股曾经流淌在他们身上的那股笑意。

还有数不尽的烟雾在吐着，一会又被呼吸着；被各种残杂的碎语充斥着的空气，隔着口罩却突然觉得它肮脏了不少。像是受不了这种被虚伪包裹住的周围，连耳朵似乎都能闻到一些细腻的声音。

那是钢琴的声音，一点一点刻进了忽远忽近的空气里。仿佛抓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光，得以在虚伪的雾里重见天日的那束光，穿透着乱世，是不可多得的天籁般持续地回响着。踏破一层层云雾，我停在了街边的一家钢琴培训班面前。

着一身洁白裙裾的女孩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不紧不慢地敲着琴键，脸色上有些犹豫，却又有一种难抑制的欢喜荡漾着，久违的，熟悉的，那种隐匿在心底熟悉的感觉俶尔渗透进了她的指尖，流淌的音符空灵着从钢琴间慢慢飘荡至窗外，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徘徊不定地敲响了一片片传入心底的回音。

那是《天空之城》啊，我在六岁的时候看过的第一部二次元作品。现在听起来确实很怀念啊，那时候的童年什么都不懂，觉得什么都是真的。

现在的什么似乎都不是真的。

浮华的世间在音乐中瓦解，化为虚无；只有音符游走在时间上。缓急夹杂着的音符仿佛云的卷舒，在空中翻涌着，卷不起世间的风浪，但依然潇洒着。

她的指尖一根一根，分明地弹出的是一座城的轮廓，随着高音的起伏，完善着这座城的面容，她的纱裙一点一点，随着身躯婉转地舒展着自己的褶皱，看见了裹住的是一朵音乐的云。

在乱世之中，一朵花也是灿烂。这朵花的凋谢，便是它灿烂之时。

节奏逐渐舒缓，她的指尖慢了下来，那座城似乎是快要倾塌在海天之间的水平线上。明明只是隔了一道窗，却像隔了海天之阔般辽远；观赏着这朵云，可观而不可触地戛然而止。

来不及看见的逝去，只有捉不住的尾声，从来不会觉得逝去的云，终于会被阳光熔化，终于会被黑暗吞噬。

世俗的声音重回耳目。小酒馆里，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捧着啤酒庆祝自己即将的解脱；我站在街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零食和垃圾袋飘在空中的感觉，听着各种不可言传的排挤和攀比。

琴键停止震动，纱裙为归落幕。

我伸出手，是一道窗。我和乱世之间只是隔了一个生死的距离。委屈于里是生，逃出生天是死。

曾经的我只会奔跑，跑不出乱世，却看不见出去的门。

现在的我可以站在乱世间，守着一番灿烂，不在乎所谓的世俗。

这一场乱世，似乎能在钢琴声里终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