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

远去的飞鹰

　 大千世界，人潮汹涌。迄今为止，我遇见过无数的人。而他，却非常的特别，是一个令人十分惊讶的存在。

第一次见面，他给人的感觉，方方正正，高挑白净，眼大有神，意气风发，一脸正气。如果不笑，不开口说话，不与他近距离相处共事，他真的不像坏人。可你越了解他，越靠近他，你就会发现，其实他与初识时给你的印象反差很大，大到你目瞪口呆。也正是这种反差，引发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花了一点时间，悄悄地对他做了一番简单的追溯调查。调查的结果，他让我更加的意外和吃惊。

       事实上，他很早就是一个能干、控制、戾气、自大、无情、伪装而精于诱惑的家伙，在他任职超过三十多年的各个工作岗位，对工作对象，或者对其它有必要的对象，使尽了各种阴谋恐吓、威胁、引诱、欺骗、收买、强迫之伎俩，是一个极度阴暗危险的小人。 我耳闻目睹吃尽他苦头的人不计其数，有的甚至丢了性命。

       多年来，他的表演其实都千篇一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言语夸张，满脸堆笑，行为恭敬，态度温暖而诚恳，还给予许多看似良心的承诺，让你如浴春风，心花怒放。如果你不幸沉溺于这种如梦似幻的温情，竟然相信了他，那你就掉沟里了。此刻，他正利用你的善良，也许是你的贪婪，两眼闪烁，脸上掠过一丝狡黠而又不屑一顾的微笑，冷静熟练地从你毫不提防的交流交往中，快速捕捉到克制或反杀你的弱点。如果一旦目的实现，他立马就会翻脸，像个人贩子，对你如从外地弄来的一个货色，脱了手就走，冷冷的没有一点犹豫和缠绵，并从此与你失联断联。就算你费尽心思找到了他，不屈不挠，乃至旷日持久地反抗他，阻止他，央求他，他也会像吃了秤砣一样，各种敷衍、搪塞、推脱、躲避，让你追悔莫及，只好自认倒霉。他的冷酷和翻云覆雨，常常让我伫立发呆，浮想联翩，而想的得最多的是，总觉得他与电影《画皮》中的那个美丽的鬼姑娘极为相像。

       当然，大家都不是傻子，对于他，贬大于褒是肯定的。但毕竟有褒，毕竟还有人喜欢，那自然就有他发挥作用的空间和市场。这也是我纳闷和奇怪的。我猜想：可能是他演技太过精湛，实足的戏精，一些人被蒙蔽了，被迷惑了；可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需要和目的，他被那些高人利用了；可能是他的恶，当下与己无关，所以隔岸观火，甚至幸灾乐祸，被一些人漠视了，纵容了。

       正因为看似有用，我在最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依旧口气很大，诸事唯我；依旧上蹿下跳，四处招摇；依旧嘴叼香烟，脚步散散；依旧迫不及待地向你哄传自己最近围猎的各种成果。一边大肆嘲笑那些被征服人的幼稚弱智，一边毫无忌惮地向你绘声绘色描绘猎杀他们的生动过程。他讲述的时候，神采飞扬，除了一脸的傲娇，还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快感。感觉搞定你，挫败你，摧残你，乃至消灭你，是他一项为之奋斗的终身事业。就像是刽子手的手起刀落，手法干净，宰你是天职，是来到这世界的终极使命，不可阻挡。

由此，我想起麦家在《人生海海》中说过的一段话：“人世间就这样，池塘大了，水就深了，水深了，鱼就多了，大鱼小鱼，泥鳅黄鳝，乌龟王八，螃蟹龙虾，鲜的腥的，臊的臭的，什么货色都有。”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小泥鳅，那么没有份量，危害性不大，无足轻重。你任何的低估他，都可能是对自己的致命伤害。他是栖息于湖泊沼泽，隐匿于滩地或丘陵山涧，藏身在阴暗潮湿死地的一条凶残的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