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龄是岁月的试金石,一把年纪了,说起个事来,常常一下子就倒回去几十年,有人自潮说是活在记忆里一点没错,摆脱不了。半生岁月,常常去梳理那些较有印迹的时间窗口:有些是人生逆途不愿示人;有些属平淡无味,见诸文字无聊;有些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了⋯⋯当然也有那么几件是常常萦绕于心的,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胜利油田的那支乌兰木骑</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四年春夏之交,在胜利油田采油指挥部的简易礼堂里,正在举行"活跃油田文化生活经验交流现场会"。我作为油建一部的代表正在会上发言,题目就是《胜利油田的乌兰木骑》。为何取名乌兰木骑,又为何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做典型发言?以上两个问题便成了此次文章的开篇之引。</p> <p class="ql-block"> 油田乌兰木骑的诞生</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胜利油田正是发展初期,当时石油作为国家的重要战略资源地位可高了,全国各地都大力支持油田开发建设。我们作为下乡知识青年背负着沉重的时代背景,作为一代新人被招到了胜利油田。(当时名称:九二三厂)</p><p class="ql-block"> 油田开发建设的初期是非常艰苦的,像大庆油田一样,条件差得不行,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成千上万人涌到这个地方,没吃、没喝、没住处,全靠油田工人自己去拼闯:住干打垒、喝黄河水、划水筏出工、野外就歺⋯⋯相对于农村日晒雨淋生活与这个工作条件也是天壤之别。对我们知青来说倒是没觉得多么难熬。有细粮吃,有工资发,对我们来说就很知足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油田建设第一指挥部(简称油建一部)主要负责油田地面建设,涵盖了管线铺设、防腐、焊接,泵站、加热站建造安装、储油罐建造、板房混凝土浇铸等。我们从五莲知青三百多人分配在了油建一部工作。</p><p class="ql-block"> 虽然还处在文革时期,但油田建设在当时的国家经济发展中排在特别重要的位置。那时候中央提出"抓革命促生产"的工作方针,特别适用油田的现状:"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口号是工作的座右铭;像部队一样的连、排、班编制,出工上班吹军号,也是为了提高效率;饮食起居营房式管理,先生产后生活观念贯穿始终⋯⋯</p><p class="ql-block">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这支胜利油田乌兰木骑诞生了。 </p> <p class="ql-block"> 选人才 建队伍 编节目</p><p class="ql-block"> 一经提上日程的事,选人组队特别重要:第一批队员主要是知青、退伍军人当中的文艺骨干、部分城市青年等。开始由团委书记徐文生出面组织召集,我作为业务队长负责选人。第一批选拔的男演员:焦儒渭、王本华、苗会田、刘志堂、齐大志、黄振声、刘守录;女演员:王英、柳桂玲、邵淑仙、耿淑美(因为女同志特别少,男女占比9:1)条件所限只有这么多;乐队成员:队长刘德志(小号、)李福生(二胡)、相玉建(二胡)、丁曰新(小提琴)、张少范(小提琴)、张志堂(苖子)。看这力量还是满棒的。(时间长了个别人落下或叫错名字是肯定的,没有人去对证)。</p><p class="ql-block"> 万事开头难,矛盾也不少。 初选队员中都是聪明伶俐的小伙子和俊俏的姑娘,肯定都是工作骨干、技术能手。抽调个人去宣传队演节目,连长、排长可不高兴了,挂搭着个脸,说好多话才抽出一个人来。比创作节目难多了,因为自己说了不算。后来通过教导员、指导员帮助做疏导工作才少三缺俩的把队伍拉起来。后来想想确实也是现实问题。怎么办?那就多利用工余时间创作、排练,宣传队员们半工作半活动,辛苦一点,集中部分时间合演,正式演出开绿灯。就这样一起步就打下了乌兰木骑的底子。</p><p class="ql-block"> 有了队伍,有了演员,这一步迈出去了,演什么、唱什么、说什么可不是那么容易。记得开始排练的节目有:群口词:我爱油田、表演唱:学习老三篇、歌唱曲学海(一位劳模)、队列表演:紧握手中枪、天津快板:夸夸女子电焊班、小舞蹈:我是一个钢筋工……记不了那么全了。公家没有乐器,那时候企业不准乱花钱买。张振声厂长可抠门儿了,好不容易舍得从工会的一点经费里开支,签个字签来签去那个不痛快,却只买了个竹板和一套锣鼓,说是准备开庆功会用,哪有宣传队什么事。话筒和扩音器老掉牙了,嗽叭都是大屁股高音的,连个电唱机放唱片都没有……尽管条件这样苛刻,也没挡住那办宣传队为石油工人服务的热情,为一线职工送去微薄精神食粮的决心和信心。怎么办?只有一种选择:自己搞创作、自己借乐器、自己配服装、自己做道具。"写身边人、賛平凡事、唱大会战"的这个初衷、这个风格从一开始就树立了,一直延续了十年。如果你不了解乌兰木骑的话此时就是脚本,直到我离开油田。</p> <p class="ql-block">发展壮大、增加新生力量</p><p class="ql-block"> 随着油田建设规模的扩大,新油井不断发现,对于油建指挥部的工程保障压力特别大,经常加班加点连轴转,以保证前线施工。同时也招来了一批新工人,多数是从城市来的,並且特别从大城市招收了一批女工人。这不光改善了油田职工男女比例结构失衡的问题,也为我们宣传队输送了一批新鲜血液。像济南、青岛、莱阳、掖县等都有新工人人厂。随之我们宣传队也増加了一批新生力量。像袁慧、候爱荣、李玉伟、(济南来的)韩雪芬、梁云霞、(莱阳部队子女)邓向欣、梁志霞,任菊平、黄辉等是莱州的,(那时称掖县知青丿作为一批新生力量加入我们宣传队。后来又有一批油田职工子女也优中选拔招慕。(孙红霞、赵五子,赵丽琴等)这批人年青漂亮,有文艺基础,能说会唱、会演会跳,文艺适应性特别强:跳舞起范儿都带芭蕾味,说快板都带朗诵腔,大城市来得吗,没得说。很庆幸,他们不光带来了新鲜血液,同样也带来了节目档次的提高。</p> <p class="ql-block"> 因地制宜 舞台在工地</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油田工地就是一片野坡,几千平方的一块地方连个围墙都没有,诺大个指挥部驻地就几处简易的厂房、简易的办公室、竹子搭起的礼堂(竹板礼堂)。</p><p class="ql-block"> 宣传队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也必然是因地制宜地开展工作才能完成应有的动员会战的使命。很难的一个任务就是排演什么样的节目。没有现成的脚本、样式,让你信手可用,所有节目都是自己编创。幸亏有过去在学校、在部队、在红卫兵宣传队的文艺基础,这里借上光了:男声表演唱,《我爱学习老三篇》就是根据油田标兵马杰同志的事迹编排的;天津快板《賛三八女子电焊班》是根据油建系统唯一一个女子电焊班的创业故事汇成的;小话剧《师徒之间》是根据个别城市青年不安心油田工作,怕苦怕累的思想,老师傅如何以身作则教育转化的故事编演的;京东大鼓《保证质量不马虎》是根据管线焊接沙眼频现屡次探伤不合格,如何质量攻关创作的。(演唱者刘守录)女声表演唱《我是一个钢筋工》是根据这个太平凡的岗位,技术含量不高,一天千万次的拧,都不爱干这活的现实情况编创的,谱写了欢快的乐曲,配上跳跃的舞蹈。一上演就受到了欢迎。到现在那歌词我还记得:</p><p class="ql-block">我是一个钢筋工,平凡岗位干革命。</p><p class="ql-block">手握把钳拧呀拧,为石油会战立新功!</p><p class="ql-block">拧呀拧,拧出一片新天地,</p><p class="ql-block">拧呀拧,拧得石油流满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诗朗诵:《焊花与礼花》</p><p class="ql-block">你见过焊花吗?它像礼花一样灿烂!</p><p class="ql-block">你见过礼花吗?哪有焊花这般娇艳!</p><p class="ql-block">清晨,焊花与朝霞媲美,</p><p class="ql-block">夜晚,焊花与银河争艳!</p><p class="ql-block">我是焊花的使者,我是焊花的源泉。</p><p class="ql-block">为什么?因为我有一把小小的焊钳!</p><p class="ql-block"> 这些词语在今天看来透着一股火热年代的气息,没有办法的事,时代赋予的。</p><p class="ql-block"> 演出地点同样出乎予料:这边是管线工程施工现场、那边是防腐简陋工棚边、有时利用班后总结会、有时又到铆焊大罐工地、有时是龙门吊启用仪式⋯⋯</p><p class="ql-block"> 特别令人感动、传诵的是:本来就是女子电焊班的成员:王英、孙红霞、候爱茶、袁慧四个姑娘穿着工装,打起竹板,敲着钢管,现场唱起了天津快板《賛三八女子电焊班》。真是妙不可言!</p> <p class="ql-block"> 排演《会战歌》名声大震,备受关注</p><p class="ql-block"> 这支队伍的诞生是偶然的,可取得的成功不偶然,受到领导关注也不偶然。</p><p class="ql-block"> 1975年夏天胜利石油会战到了白热化阶段,天天打新井,天天传捷报。300公里的东黄输油管道开工建设一一防腐、切割、焊接的任务相当艰巨繁重;(具体环节不便细说)新油井的泵站、加热器、水套炉的需求成倍增长。一单任务下来沒有价钱可讲,头拱地也要完成。24小时联轴转也要在规定时间内交货。记得防腐排长徐允利、技术骨干王伟志攻克了泡沫防腐的国家级技术难关,使生产效率提高了数十倍。为东黄管线的铺设争取了时间,保证了质量。20台水套加热炉要在两天之内完成。这是过去一个月的任务量,这不玩命吗!不能讲价钱是石油工人的脾气,从下料、切割、焊接、组装、试压都要求一次成功,没有时间返工。电焊工没有休息时间,吃饭喝水不离岗,火焊女工周春香在工地上给孩子喂奶也不下火线。个个眼睛都是红色的一一让弧光打的;技术干部和工人一样铺下身子干活⋯⋯不少宣传队员自己就是会战队伍中的一员:像小号手刘德志、骨干演员电焊工苗会田、演员防腐工焦儒渭、王本华都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 我们根据这两个故事编出了一个歌舞剧一一巜会战歌》,参加了指挥部文艺汇演,获得了创作演出一等奖,受到了刘国重政委和当时的孙法远政治部主任的肯誉和表扬。</p><p class="ql-block"> 剧情是这样的:嘹亮激越的开始曲引出了繁忙的工地,工人们正在紧张工作的现场(用整齐的开场舞蹈动作表示);连长接受任务归来动员大家准备会战(男独舞、领舞加群舞);一直干到深夜的一名女电焊工,手握焊钳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工作在焊台上,(袁慧担任女独舞);男女电焊工、各岗位的都来了,焊花在夜空中闪烁直到黎明⋯⋯(男女群舞)。适时加入音乐伴奏烘托紧张的气氛,配上画外音和道具效果一一弧光和闪电;尾声是胜利完成任务的欢呼跳跃。(全体大群舞完成)整个歌舞剧的创意、作曲、歌词、舞蹈设计、导演、串联结构都是自己搞的。十几个人的小宣传队居然演出了一幕这样宏大的剧目!</p><p class="ql-block"> 会战很轰动,同样这部倾注了我们心血的作品《会战歌》也很轰动!当时的政治部主任后来的油建党委书记孙法远说:"你们搞得这个节目很不错!应该受到表扬!"</p> <p class="ql-block"> 巡演遍布油田各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携带轰动的效应,手握领导的肯誉,在大会战高峰时段,开始了油建一部各大队辖区巡演。第一站是孤岛一大队,这是远隔指挥部百里之外的一个外线作战队伍,那里几乎没有女工人,有个把女工比香油还尊贵。蚊子像蒼蝇一般大,隔着裤子咬人。</p><p class="ql-block"> 工人们非常欢迎宣传队的到来,大多是知青战友、退伍军人组成的队伍,都在这里奉献青春,很少看到文艺节目。宣传队的到来也不图给予什么接待,只是送来愉悦的精神食粮和继续打好会战的慰问、激情鼓动。</p><p class="ql-block"> 空旷的野外舞台,草席搭的围墙,一人一个小木凳、整晚不停的掌声⋯⋯那演出画面至今记忆犹新,以后几十年再没见过、经历过……。类似这样的演出环境比比皆是,不一一赘述。那一个夏季几乎演遍了孤岛、东营、工农村、八分场等八个施工大队、两个后勤保障基地,受众工人群众及家属近万人。如此一来彻底坐实了"油田乌兰木骑"的光荣称号,丰富了文艺轻骑兵的内涵,可以勇敢的说当之无愧了。</p> <p class="ql-block"> 轰动效应的波渏一经荡起便迅速蔓延外溢,像一朵浪花很快通过工会系统传到油田领导那里,(这是后来听宣传部的于鹏告诉我的)其中两个步骤让我懂得应该珍惜和含义之重:</p><p class="ql-block"> 一个步骤是:油建一部负责写出书面报告,送审后在全油田介绍经验;(这个报告责成了油建秘书科的笔杆子赵志勇完成的。接到任务以后志勇同志立即深入连队、班组了解情况,分头找宣传队员、创作人员座谈、实地查看宣传队的活动范围环境、翻阅节目单、曲谱、道具乐器……形成了一个很象样的典型事迹材料报告一一就是文章开头引用的那个事例。去年见到40年后的赵志勇,他跟我说:那份材料的底稿他还保存着呢。可见此事的准确性是确实的。)</p><p class="ql-block"> 二步骤是:邀请这支基层乌兰木骑宣传队到油田新建大礼堂演出,领导接见。在我们看来当时就是一种奖赏。你舍身处地想想,宣传队员们老在野外演出,哪有什么礼堂,(再说,上头也不让建象样的礼堂,据知情人士透露,油田大礼堂还是顶着压力、修改了图纸才建成的。(听说东方歌舞团来演出,因为后台天幕布景高都扯不上去。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待当时,这是题外话)当时的心情太激动,演出时状况百出:乍进这么宽敞豪华的礼堂不知所措,唱歌老搶速度,眼睛看景不看指挥;跳舞忘了队形、动作不整齐时有发生……不过刘德志的小号吹得那叫一个爽;韩雪芬、黄振声的领唱和诣高亢如专业水平,12个队员的三部轮唱简直把个大礼堂震翻了⋯⋯。演出完毕,油田政治部主任张丁华上台接见了全体队员。还特别询问我们:"这么优秀的节目是你们自己创作的吗?创作人员是哪一位?"大家把我给推出来了。还咛嘱要坚持乌兰木骑方向,面向基层,为石油工人服务,为石油会战放歌!</p><p class="ql-block"> 这种场面只能在回忆中重现了,四十年的光景,胜利油田如今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找不回来了。我那些四面八方、全国各地的队员们如果还有点记忆的话,从这里去找寻你的影子,幸亏还不遥远。油建发展史上也不会记上这一笔的!</p> <p class="ql-block">默默的尾声</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一年多,1976年以后,国家和油田的形势发生了一系列变化。背有乌兰木骑称号的这支宣传队紧跟形势,一边工作一边排演着新的节目:大题材的节目:悼念毛主席、缅怀周总理、打倒四人帮;小题材节目如:歌颂知识分子臭老九的《夜绘图》、献给劳模英雄的歌《诗表演》、再现油田大寨的工农村家属劳动场面的舞蹈《油田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再 后来油建指挥部和油田总部先后成立了宣传队和文工团,一些优秀的骨干成员被调走了,如此小单位的人才被分化了。再后来油田开了可以外调的口子;可以读工农兵大学生文艺专业的口子;可以带家属来油田工作的口子。再因为石油大会战的形式逐渐转变为按步就班搞生产的模式。悄悄的,没有结束形式的那支油建的乌兰木骑没有了,找不到了。</p><p class="ql-block">没有这篇文章可能此事就石沉大海了。</p> <p class="ql-block">照片提供:晚月、加伟</p><p class="ql-block">谋篇编辑:杜崇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年4月据回忆和原始资料整理而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