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是一种情怀

龙阳🍎

<p class="ql-block">  丽江是一个值得让人来来回回怀想的古城。</p><p class="ql-block">  每次走进四方街,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这里开始。</p><p class="ql-block">  看到丽江,总能浮现发生在九十年代的大地震。想象着它经历的混乱,看着它被焚毁过、被改造过、被重新整理过,然后又找到了一个方式重建自我。于是我开始相信,也许每个人的生活并没有那么混乱,混乱的只是这个世界,只是让深陷其中的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了太多交集。然后总想探究:古城的原住民,不足三十万的纳西人,为何习惯沉浸在悠缓的生活里,那么乐得其所?!即使在清贫的日子里,也无所奢求,终日徜徉在三朵神赐予的快乐中!</p><p class="ql-block">  传说东巴经典《创世纪》中,有这样的记载:在洪水滔天的年代,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叫“措则勒若”的男子。为了繁衍人类,他娶天上的女人为妻,和她生下了三个孩子,老大是藏族,老二是纳西族,老三是白族。开天者是盘,盘为藏族神;辟地者是惮,惮为白族神。所以天为开天的藏人所有,地为辟地的白人所辖,唯独纳西人没有天、也没有地,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开辟新的天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到了明代,人少的纳西族,既要臣服于中央集权确立自己的生存空间,又要与毗邻剽悍的异族游牧民和平共处。臣服的方式是进贡与借势,而与周边异族共处,只能依凭互利共赢来换取和平。于是,延续了几百年的“茶马古道”,演绎成了纳西历史中独有的悲壮之旅。那“嘀嘀哒哒”延宕至今的马蹄,承传着纳西人执着生存的智慧,还有刚毅不屈的隐忍……“和为贵,存为先”的处世理念,也深深根植在纳西人的基因里:和平才有希望,活着就是胜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纳西族人的性格是多重的。既有“宁为玉碎”的北方游牧民族的刚烈执拗,又有柔以顺变的笃行之策,兼收并蓄。这种性情演绎到现实生活中,便会有相爱的男女,因得不到父母或族人的应允,而双双选择跳崖“情死”。不自由,毋宁死:一种爱情领域自由的极致,一种道德信守的凄艳和凛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同样的性格渗入到纳西族人的骨髓,展露的是一种近乎迷恋般的执拗。就像我的丽江朋友。阿全以前经营客栈,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已改做东巴木雕,成天一身木屑的捣鼓木头,将一个个纳西故事或谚语,雕刻成人物与图腾的形状。忙活中不忘闲侃:把艺术当作工艺做,你只会是个匠人,把工艺当作艺术做,你就是艺术家。侃完还一脸嬉笑地迸出一句豪言:我们这代人,就是为丽江文化而生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丽江酒吧之父牟鑫,当初一爿小小的樱花屋,就让安静的古城有了沸点,让矜持的气氛里夹带了疯狂。如今做成了酒吧一条街,做成了产业。</p><p class="ql-block">  细加观察便会任你体会到,他们都有着一种几乎偏执的“德行”。那就是为丽江增添或补充点什么,而这种添或补都有着浓郁的纳西色彩。不只是为生计,更多是留给灵犀守望的游人感观和精神的吸引,以及在返回途中还萦回于心的眷恋。</p><p class="ql-block">  好在古城,这种“德行”的纳西人数居多,古城也就不得不“丽江”了。</p><p class="ql-block"> 德不孤必有邻!于是有了现在的丽江。因为顺变,因为隐忍,因为坚持,固守生存。于是有了丽江的茶马文化:只要能到达目的地,不是每一座山都必须去征服,有些障碍可以绕道而行!</p> <p class="ql-block"> 那天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午夜了。初春的丽江,还有些寒意。光义巷的灯光显得朦胧散漫,懒洋洋的投射在五花石的路面,弱弱的泛着青光。古城有东、西、中三条小河,桥很多,据说有76座,随意得很,它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还来不及感觉它的存在时就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刚过石桥,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二胡琴声,过滤掉同伴的脚步声,还能听辩出《二泉映月》的旋律。起初声若游丝,慢慢走近,已能听出委婉、悲怆的章节。仿佛是整座古城光与影、巷与路、桥与水相伴而生的一幅油画,像是夜幕中古城气息的物化。</p><p class="ql-block">  离音乐声很近了,才发现拐角处的路灯下,有一对老者夫妻,佝偻的身躯倚墙而立。演奏的旋律并不专业,但很用心投入。像是在自言自语,讲述着一个亘古的故事,引导着你的感官遁音而去。</p><p class="ql-block">  经常来丽江的人,多半是为了回忆、为了悼惋。悼惋认识未深又匆匆离别的朋友,悼惋自己曾经的失落;回忆自己是否已离家够远,可以尽情流泪。</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驻足倾听,并未引起老者的关注。拉琴的老翁显然是位盲人,戴着墨镜,神情象复活节岛上的石像,微微抬颌“凝视”着前方,继续在运弓、按弦。老婆婆应该有八十多了,弯曲的左臂上搭拉着几件衣服,右手牵着老翁的衣摆。平静地望着我们,像是看着从树上落下来的几片树叶……</p><p class="ql-block">  “深更半夜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奇的问晓雅。晓雅是我们入住客栈的管家,八年前从湖南来到丽江,放弃了出国与男友团聚,只身留在了丽江。现在经营着二家客栈,在丽江小有名气。“每间客栈的客房不能超过十二间,再多了就照顾不过来,客栈与客人就会显得生分,就不像是住家了。”这是晓雅告诉我们的经营理念,也是她成功经营的一种诚挚。</p><p class="ql-block">  “这条巷子桥多、弯多。”晓雅接过我的询问答道:“前些年,发生过游客掉到桥下和摔倒的事情。”又用手示意二位老者说道:“自从他们晚上到了这里,已经有几年没发生游客出现意外的情况了!”</p> <p class="ql-block"> 晓雅的话,让我联想到不远处的四方街。每天下午一点钟左右,都会有两、三支老年舞蹈队,在那里跳着纳西民族舞蹈,二、三十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她们脸上总是漾逸着无虑的快乐,偶尔与她们对视,都能感染上那种愉悦的情绪,魔力般的将一股纳西风情洒落进自己的心里。让你驻足观看,不思往返。</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回去吧,后面没有人了。”我相信这句善意的话,老人能听得懂。老婆婆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改变,接过了话头。我懵懵的用眼光询问着晓雅。“是纳西话!”晓雅解释:“她说不急,还有三支曲子!”</p><p class="ql-block">  再劝肯定是多余了。我和同伴们都不约而同的掏着口袋,借着灯光,我选出一张大钞塞向婆婆还牵着衣摆的手,想说句什么,却找不到恰当的语句……老婆婆的动作明显是拒绝的,还说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晓雅翻译着告诉我们:老人家说不用给钱的,政府给安排了。“政府?”我更惊奇的询问。“是的!”晓雅说:每个月古城都会给他们发油、盐、柴、米和基本的日用生活品。还说他们这样做是不需要报酬的。“和那些天天跳舞的老婆婆们一样。”</p><p class="ql-block">  看到我和同伴们的惊讶,晓雅似乎更乐于向我们介绍:古城丽江都是这样!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晓雅眼神里,有一抹让我们仰慕的光亮。</p> <p class="ql-block">  离开老人那一刻,忽然觉得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卑微:下意识的施舍,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尘世的物欲,在老人清贫纯粹的世界,显得如此笨拙和滑稽。</p><p class="ql-block">  “也许,我只是用一种俗套的方式,表达了对他们的敬意!”我想。或许,这些老人就象森林中的一只只萤火虫,在宏阔的大千世界里,这一只只萤火虫的光亮,好似苍穹中一颗颗繁星,微弱得让人忽略。可一旦将它拽入心中,这只萤火虫的光亮,足以照亮整个宇宙。</p><p class="ql-block"> 无疑,老人们是辛苦并快乐着的。</p><p class="ql-block">  这种简单的快乐,犹如石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源于玉龙雪山的圣洁,晶莹剔透,川流不息……</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哪里有传统,哪里就会有一种生活方式!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是日子,能在公平的日子里快乐的人是幸福的。至少,丽江是快乐着的!就像一首熟悉的诗:“若你的嗓音无迹可寻,我就无需追寻你的身影;若你的身影全然无踪,便是不再存在;如果你已不再存在,我便不会因此而疯狂。”</p><p class="ql-block">  这一刻,我好像读懂了丽江!</p><p class="ql-block">  我想,该是离开丽江的时候了。即便下次还来,也会悄然而至。</p><p class="ql-block"> 因为,不忍心打破她的宁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