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部分图片选自网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上篇:青葱岁月(知青系列小说之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青春是一首激情澎湃的歌,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加弥足珍贵。记录青春,同时也是在记录自己所经历的一个时代,记录生活在这个波澜壮阔大时代下,一个微不足道小人物的视角、生活点滴和生命轨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个人无法选择出生的时间地点,家庭出身,父母姊妹等等,唯一可以选择的,是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十年代中期,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学习小靳庄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春播秋收,转年清明节刚过,下水还很凉,就开始了水稻播种育苗,五月开始插秧。大片大片的水田里撒了化肥、农药,双腿泡在水里插秧,和在旱地完全不一样。在水田里不时有蚂蝗蜇到腿上,只能用手使劲拍打它直至出来,不能拔,否则它越扎越深。插秧不到地头没办法坐着或躺着休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秧苗在梓涵手中上下翻飞,插的飞快,她仍然是领趟子插秧,来不及欣赏倒映在水中的蓝天白云。倒退着插秧时,要保证在水田正中间每一行从头到尾都是直直的,这样两边的人才能跟着插直趟。要用眼睛的余光,前后左右都照顾到,特别是离两边田埂的距离要把握好,边插边退,一口气从地头插到地尾,只有在取秧苗的时候略微直直腰。插完一趟到地头出水便躺下,伸展腰肢,稍作休息。想到五代时有位高僧写过一首《插秧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在辛苦的农田劳作中,加深了对这首诗的理解,也细细琢磨着其中以退为进的深奥道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清明节四月初播种育苗起到五月插秧,长时间在凉水中过劳,当插秧到十几天接近尾声时,腿上有一道明显水印痕,泡在水下的腿脚变成了紫色,双腿肿胀的放光,用手指按一下,一按一个深窝。后期几天,插秧时经常膝盖、腿脚和腰疼的不由自主就一屁股坐在稻田水里起不来,手指也麻木、肿痛不听支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六月,梓涵双腿疼的不能走路,双手指关节也明显肿胀变型。村里的赤脚医生和公社卫生院医生都诊断为急性风湿性关节炎。云松队长和铁利陪着她,坐着生产队的拖拉机送回家,准备到县医院去做进一步诊断治疗。他俩见到梓涵父母一再道歉,说梓涵是知青组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他们没照顾好。爸妈说,下乡就是去接受再教育去锻炼的,吃点苦受点累,有点伤痛没什么,好好治疗就行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前不久,妈妈曾经自动办理提前退休,让梓涵回城接班,她没有同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约一个月前,一天上午,梓涵正低头在稻田里插秧,听见地头上有人叫她名字,抬头一看知青战友身边站着的是她妈妈,只见妈妈推着那辆骑了多年的小坤车,一辆灰色小自行车,站在地头向她招手。梓涵飞快的从田垄上跑过去,很惊喜的问,妈你怎么来了?虽然距家只有十里地,但这是下乡以来妈妈第一次来看她。妈妈带她从地头来到大路边,快速的低声说:“我刚办理了退休接班顶替手续,你赶快回城里接我的班,这是新政策说不定哪天就停办了,先不用带东西回去,办完手续再回来,等通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梓涵几乎没做思考,就给妈妈急了:“我不接班,我不回去,你把办的手续退了吧,我不会接班去学校当老师的”。妈妈耐心劝了她好久,说因为自己是1941年参加革命,工龄长,现在有政策,可以按工龄提前退休,办理孩子接班顶替工作的手续,是个回城的好机会,够条件的都在办理,你已经下乡锻炼了一段时间,我和你爸都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机会难得。但梓涵还是一口咬定坚决不回城接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妈妈没办法,很失望的回去,退掉了没到退休年龄的申请,又恢复了工作。之后妈妈又在中专学校任职,满腔热情地工作了近十年,离休时工资比当年高出很多。梓涵很庆幸自己当年坚持的选择决定是对的,没有对妈妈的人生留下遗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那么坚决不去接班,有几个原因。一是觉得这样走了,就是知青组里面的一个逃兵,大家一块儿来的,自己用这种方式回城是不光彩的。二是自文 革起多年来,校长老师和知识分子是臭老九,眼见父母多年来都是被批判的走资派、臭老九,被关押批斗,家庭生活历经磨难,姊妹几个分别被送往几处寄养,姊妹当时都发誓这辈子不当老师,所以她不愿意再去接班当臭老九。三是已经下乡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该吃的苦、该受的累都经历了,还没等到推荐返城,这样牺牲妈妈的工作换她回去,太不值得了。妈妈一生热爱教育事业,她13岁在湖西中学参加革命,后来因身体生重病,错过了跟随部队南下的机会,16岁便以中共地下党员的身份,在姥爷的帮助下,开办学校任校长,解放后在鱼城、李楼,鲍楼完小,城西关小学、东风小学、城关完小等多所学校担任校长,知名度很高。现在还没到退休年龄,为了给女儿工作机会提前退休,自己绝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让妈妈放弃工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回来治病,妈妈看着还不满18岁的梓涵,身上多处浮肿,手指弯的和鸡爪一样,腿脚疼痛走路困难,她很难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有个学生在县医院是科主任,妈妈向他叙述女儿的病情时,哭了,这是让梓涵心灵震撼的一幕,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妈妈流泪。文 革初期,造反派污蔑她抗日战争中15岁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混入党内,把她关起来没有了自由,天天批斗。她据理力争,说刘胡兰也是十五岁入党,毛主席亲笔为她题词,我为什么十五岁入党就成了混入党内?直到姐姐历尽艰辛帮她找到唯一幸存的入党介绍人(二人中其中一个抗日战争时期牺牲了),写出证明信才还其清白,释放出来。一向坚强的妈妈那时都没有哭,这次因为女儿的病,她竟然哭了!她边说边流泪的场景,梓涵终生难忘。联想起前段时间,妈妈要提前结束自己一生热爱的工作,梓涵更深切体会到了妈妈的爱女之深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科主任找了几个同院的专家会诊以后,确定了治疗方案。半个月后消肿了,疼痛减轻,病情好转。梓涵带着药回到了村里,继续参加劳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卫生室赤脚医生隋云彪会针灸,除了吃药,每天收工后用银针按穴位给她针灸,腿,脚,手上扎满了银针,点燃针上方的艾条热灸,恨病吃药扎针吧!由于服用的药含有激素,她变的又胖又黑,自己都觉得丑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村小学里的一位在编教师,因家中有事请假,离开学校去外地一段时间,四、五年级没有人教了。大队指定让梓涵来替他代课。书记说,你父母都是校长,书香门第,你也是高中毕业,去学校代课吧!兜兜转转她还是当了老师,成了村里小学的临时代课教师。更为想不到的是,之后还不到十年的时间,1983年起,她又在一所中学担任了十年的书记、校长,直到1992年离开教育系统,这是后话。当老师,从事教育工作,这是梓涵生命中摆脱不了的宿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在村小学教的两个年级是个复式班,左边一半坐着四年级的学生,右边一半是五年级的。上四年级的课,五年级学生写作业,教五年级的课,四年级学生写作业。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生活节奏整个发生了变化。教了一个学期的课,那位老师回来了,梓涵身体也基本恢复了健康。不过手指变型没有完全康复,至今两个中指还是略有弯曲。现在回忆起来,仍然从心底非常感谢大队干部对她的悉心照顾。</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乡快两年时,上面分下来第一批招工指标,从知青小组招三人去外地公社卫生院工作,大队党支部决定,从组里年龄最大的三个人中推荐,大家都没有意见。这样组长张铁利和胡巧云、侯新惠被推荐出来。本来党支部是想培养张铁利入党的,但政审时因他的家庭出身有点问题,没有通过政审,书记特别遗憾,但也没有办法,时代使然。俗话说得好,金杯银杯不如有个好口碑,他虽然没有入党,但在全村社员和全体知青的心目中,他有着好口碑。胡巧云,从下乡第一天起就和梓涵成为了好朋友,她就像亲姐姐一样关照梓涵,劳动时她俩一直是最佳搭档,如两人组的拉车运送,砖场脱坯等农活都配合的十分默契。侯新惠是中途从东北建设兵团转到这个知青点的,68年去的东北建设兵团,己快30岁了,转来后和梓涵住同一个宿舍,是她的知心大姐好朋友。梓涵既为她们返城工作高兴,也真舍不得好朋友们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人离开时,全组人真是恋恋不舍,将近两年集体生活的战友情,纯洁真挚。知青小组是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铁利组长就是这个小组当之无愧的领导者、润滑剂,凝聚力向心力特别强。他与人为善,公平公正,总是想方设法解决战友们思想和生活方面的问题,组里没有发生过争吵打闹,每个人都踏踏实实做事,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先人后己,不激进也不落后。当时别的地方也有个别知青,调门较高,把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与贫下中农相结合挂在嘴上,口号喊的震天响。组长讲:长远来说,我们是要做好扎根农村干革命的思想准备,但还要随时听从党和国家的安排调遣。说的合情合理,易于接受。大家从组长身上学到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和处世方法。很庆幸走上社会的第一步,就遇到了一个好的引路人。张铁利后来成为全省知名的核医学专家,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核医学科主任。他仍然是一说话就笑着露出酒窝,和蔼可亲,技术过硬,医德高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年结束时,梓涵被评为县知青积极分子,准备去参加知青代表大会,并被指定为七名大会发言人之一,在会上介绍经验。愁的她不知道讲什么好,后来灵机一动,准备发言稿时,就从受组长委托,代表本知青小组,在会上介绍一下全组知青学习锻炼情况,那就有太多可说的了。以此作为汇报发言的主题,穿插着说了一些自己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体会。发言反响很好,知青代表大会之后,有好多本公社和其他公社的知青组长,来小组学习取经。组里的战友们也认为梓涵集体观念强,谦虚谨慎,不突出个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家庭环境熏陶,梓涵平时读了一些书,特别在高中时管理过图书室,有条件又多读了几本书。下乡后也坚持记日记写体会。她在知青代表大会上的发言稿被县广播电台反复播出几次,后来也主动给广播电台投稿。有时候全体社员正在田间一起劳动,大喇叭里就传出县广播电台播送她写的文章,一般是对大队和知青组的宣传稿件,大家对她另眼相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隋楼大队一直是县里和公社的先进典型,隋乐清书记经常到公社和县里各种大会上去做典型发言,介绍经验。梓涵来村后不久,书记就把写发言稿的任务交给了她,每次发言回来,他都很满意,连说写的很好!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写的都挺肤浅,不过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领导让写就敢写罢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队团支部改选时,梓涵被选为团支部副书记,书记是党支部委员,本村回乡知青。铁利组长走后,她便接任了组长。陆陆续续两个村里又分来了很多新知青,这个知青点一下扩大到40多人,公社党委和村党支部决定,这么大的知青点要有一个总组长,然后再有两个分组的组长任副组长。梓涵被推选为组长,爱华和维兰是两个生产队的知青小组长,任大组副组长。她们三个好战友配合默契,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后来又一起返城进了同一家大企业,一起工作了一年多,直至因工作调整她先行离开,至今感情至深。当然,任知青组长期间,很多工作方法还是向铁利组长学的,前面有了好的榜样,后面的则有样学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知青们大多思想很纯朴,以劳动为光荣,心无杂念,对吃苦受累没有怨言,反而作为磨砺自己的机会。战友之间互相关心帮扶,友谊纯洁无暇。下乡这两年多,梓涵大部分时间里,都做到了脏活累活抢着干,还要干到最好。不怕吃苦,不畏困难,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向知青战友学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队的集体经济副业中有一个砖瓦窑场。砖瓦出窑后都卖出,资金作为大队的集体收入。装窑出窑,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取土、脱砖坯、装窑、出窑时全体知青都要顶上去。脱坯装窑时只是累,而出窑的时候真是又脏又累。抱着或背着一大摞砖,往返于窑内和窑场,一天干下来累的不能动。每当出窑时,你看知青们头上顶的花花绿绿、五花八门的围巾、包袱皮,有的甚至于把床单包在头上,披在身上,捂在嘴上。窑内尘土飞扬,窑灰、砖灰与汗水混合,把每个人的脸涂抹的像小鬼儿一样,头发上、嘴巴里、鼻孔里、眼角处、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灰。但听书记和队长讲,这一窑砖,可以为队里增加多少收入时,大家不喊累不抱怨,干的热火朝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底分红时,梓涵全年挣的工分加上集体经济收入,不仅分到粮棉油,还分到40元钱。当她把这40元钱交给家里时,父母没收,说这是你的辛苦钱,留着自己用吧,你也没给家里要过一分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棉田管理也挺复杂,育苗,移栽,打顶,打岔,采摘。特别是生长期间需要多次喷药灭虫,肩背喷雾器,一连几天下来,双肩和后背火辣辣的疼,全身农药味熏人,饭都不想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村里的老庄稼把式都有绝活,庆德叔就是队里有绝活的人。他扶犁、耙地、播种耩地等高难技术活全能。他收下了梓涵这个徒弟,把这一套技能传授给了她。特别是踩耙,三匹大马拉着耙,在犁过的大田里快速奔跑,人站在耙上,要重心后移把握身体平衡。一手拉着马僵绳,一手提耙绳,直直站立,按照经纬网路来回细耕,到地头快速提耙抖掉柴草。提耙是很有技巧的,人站在上面不能掉下来,不减速,到地头时马儿照常快奔转弯,要一手拉起长长的耙体,抖下所有柴草。不少人试过根本站不稳,耙下有很多尖锐的铁齿,万一掉下来很危险。一般的生产队大多是用牛、驴或骡子拉犁拉耙,速度会慢一些,比较好把握,而马的速度更快,难度更大。作为女青年,在当地会耙地的不多。梓涵耙地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她自己也挺自豪,觉得给知青争光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任大队团支部副书记时,兼民兵连副指导员,她主要负责团员和民兵的学习,这也促使她必须提前学,认真学,带头学。自从十四岁初中毕业那年加入了共青团,高中阶段也没有任过团干部,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之后她又被选为管区团总支副书记,工作任务更多,担子更重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年冬季农闲时,不再去地里打坷垃了。宣传队再次组建时,梓涵任队长加编导。她们也搞了小改革,从县四平调剧团请来团里主角台柱子,好几位专业老师住到村里来,辅导宣传队排练戏曲。又请她妈妈学校的音乐老师辅导歌舞表演,文艺演出的专业水平整体显著提高,很快就演出了名气。先是受邀到附近的其他大队去巡演,又参加了县里的汇报演出。紧接着,地区知青文艺汇演也选中了她们的节目,梓涵是领队编导兼演员。她和公社中学的王老师(后来的市教育局副局长)共同编写的剧本被选中,成为调演剧目,坐着大卡车到百里之外的地区参加了文艺调演,这是宣传队的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艺演出是在冬季农闲时进行,过了年开春之后便又全身心投入到农业生产中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激发出来便活力四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75年又分下来两批知青,人越来越多,房子不够住,在大队党支部支持帮助下,知青和生产队的社员一起,在大院里盖了东屋,西屋和大门,建成了一个四合院。建房时为了节省砖,他们拉土、和泥、打土坯、挖叉、挑墙、上梁、盖瓦,全程和社员们一起盖起新房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年秋季起,全靠挣工分吃饭了,跟着生产队分粮食,就需要腾出两间房做粮仓。到76年又分来一批新知青,走的没有来的多,一共40多人了,房子更不够住。没办法便分出十几名男知青住到了村北养猪场的平房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知青大院里伙房做饭任务更重了,每天需要留三人值班。小组从开始22人一起吃饭,至一年后国家不再供应粮油。参加生产队分配后,完全靠每人挣的工分数量参加分配。两个小队生产水平和分得的粮食有差距,不便合伙吃饭,两个村便分灶开火做饭。远不是原来想象的参加生产队分配,生活水平就能提高。饭是能吃饱了,但是伙食更差了。那时生产队收获的大部分优质粮食都要交 公 粮,剩下的粮食分配时,粗粮占大多数,原来的精米细面没有了,油和生活费也没有了,所以只能以粗粮为主食。记得韩楼村知青伙房还出过趣事,按规定每顿饭做菜时放的油数量是有限制的,这天值班做饭的知青炒菜时放多了油,剩的油少了怎么办?便往油瓶里兑上水。结果收工回来的人一看,油瓶里的油,上油下水,界限分明,传成了笑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要以为留下值班做饭就是一个很轻松的活。到47人时,两村的伙房又合并起来,成为一个大食堂,值班做饭很不容易了。要负责全组人员的饭菜,吃水用水,打扫大院卫生,饭菜还经常要送到田间地头。没有自来水,村里只有两口水井,离知青组最近的一口井也有300多米远。做饭值班的人,天不亮就开始挑水,大院里一排摆着几口大水缸,一趟一趟要挑好多趟才能倒满水缸。挑水回来才开始和面发面、摘菜做饭,这一天上午下午晚上还要多次去挑水,以备收工后大家洗漱,洗衣服。做好每顿饭还要分饭分菜,洗碗刷锅。有时晚上很晚了院里有人吆喝,水缸里没水了,不管睡下还是没睡下,值班的赶快挑起担子往水井跑,满足当天用水需求才算是完成这一天的值班任务。当然也有很多战友主动帮忙,抢着挑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用扁担挑水对新来的知青也是一道关。刚来时,好多战友不会用桶打井水,水桶常常掉入井底,也不会用扁担挑水,双手在肩膀上抱着扁担,歪歪扭扭担到家,一路水洒了近半。后来经过练习,挑起水来在平路上走的很稳很快,轻车熟路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地瓜秧苗栽种时,每个秧苗栽下都要浇一瓢水。但往地瓜地里挑水则不同了,一是从河里或沟渠里取水路途远,二是地里土质松软,还有畦子高低不平。一趟一趟来回奔波,难度更高,也更累。几天下来,肩膀压的又红又肿,腰也扭的又酸又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轻松还让知青来锻炼吗?磨一手一肩老茧,练一颗红心,钢铁就是这样练成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农村感冒发烧拉肚子等生点小病,根本就不算是事儿,不去看医生。有一次盛夏,梓涵热伤风感冒发烧,头疼的睁不开眼,后来又拉肚子,自己想了个土办法,挑着水桶来到了大井旁,打出新鲜的井水,咕嘟咕嘟喝很多,然后就躺在井台旁太阳底下暴晒,昏昏沉沉。附近小学有厕所,就这样喝了再去排,不断喝新鲜井水晒太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烧退了,拉肚子也治好了,后来还成了小组里的经验,再有人这样生病,也去井台上喝井水,晒太阳,有时还真管用。放到现在,这是无法想象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知青组在梓涵任组长期间,被评为县知青先进集体。初下乡时她刚走出校门,没有社会经验,年龄小,胆怯、内向,不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与人交往不知所措。而组里大部分人不是应届毕业生,他们毕业后曾在城里多多少少干过几年临时工,比梓涵社会经验丰富。她跟着组长和战友们亦步亦趋的学习,暗暗想:要留心学其他战友对某件事怎么处理,同样的话人家怎么说出来就比我说的好?然后写在日记里,记在心里。一点一点学了好久,才慢慢成长成熟起来。如果说后来比其他战友们有什么特别,就是她不怕多吃苦受累,把农活和工作都做到极致;多一点忍让谦让,先人后己;多学习多读一些书,多写点文章;组织协调能力也经过实践,在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中炼的强了,成败皆有,仅此而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76年夏秋之际,梓涵被选拔为公社团委副书记,当时是兼职,没有完全脱离知青组,但有时候要跟随公社团委到所包的村庄里去包村驻点,短时离开本村,知青组也没有再选新的组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8月下旬,在下乡两周年的时候,村党支部书记隋乐清和党支部委员褚庆德,做梓涵的入党介绍人,村党支部召开支部大会,讨论通过了她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将支部大会决议上报公社党委等待审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几天后,九月九日敬爱的毛泽东主席不幸逝世,全国人民包括村里和公社各级组织,都沉浸在祭奠毛主席的悲痛中,一些工作程序被打断。村里在学校操场上临时搭建了村祭奠灵堂,党员,团员,民兵,村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到灵堂来祭奠伟人,哀乐声中,除了不停的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外,受党支部委托,梓涵一遍又一遍,泪流满面地宣读着祭奠文稿,宣读村党支部,团支部,民兵连的决心书,那段时间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她的入党申请,直到12月初,将返城离开时才正式审批下来。当时没有预备党员的程序,批下来就是中共正式党员 。</p> <p class="ql-block"> 1976年11月下旬,梓涵正在公社所辖区的赵楼村驻点,这是公社团委包的驻村点,素有老大哥风范的团委留臣书记也来了(后来任市林业局副局长,调研员,两人也成为市委党校中青班同学)。他告诉梓涵,新的一批招工开始了,这次好多知青都被推荐返城了。听说以后,梓涵马上赶回村里,找到乐清书记询问,书记说公社何书记点名把你留在公社准备提干,推荐招工就没有推荐你。言语间充满了为她为大队自豪的表情。可她听了很失落,因为当时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工业学大庆,铁人王进喜是她的偶像,理想是向往着有条件时去工厂当一名工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只好去公社找到党委何书记,去谈了个人想法。何书记诚恳地说,你在我们公社知青中表现好,能力强,公社党委已经决定要你留在公社团委,下步转干去做妇联主任,所以根据需要,这次推荐招工就没推荐你,绝对不是因你表现不好不合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梓涵表示:非常感谢组织的信任,党委的认可,但是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工人啊,没想过要做干部。转干在当时是年轻人盼望的好机会,我不留还会有很多合适的人选。何书记听了她的想法,慢悠悠地说,你是我们公社第一个准备留下提干的知青,全县也不超过三人,机会难得啊。你这次想参加招工可不好办了,公社里的招工推荐已经完成,表格全都汇总到县招待所招工人员那里,被招的人员已经体检完,最近几天就要带人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听到此,她心里己失望了。书记停顿思考了一下又说,这样吧,你自己到县招工点上去看看争取一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组织上也尊重你的个人意愿。这意思就是公社同意了!她慌忙从公社熟人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赶往县招待所。可进门之后两眼一抹黑,找谁呀?就去看墙上张贴的各个招工单位录取人员名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地区所在地几个企业,这次来招收一百名知青。名单都已经定完贴上了,梓涵心想完了,也没有什么希望了。但不轻言放弃的性格,促使她想再去争取一下,碰一下运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逐个看着房门上贴的招工企业名单,然后选了一家大企业,名称下括号里注明要招40人,推门进去,房间里有两位招工人员。梓涵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作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提出希望被招工去工厂当工人。招工人员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后,二人去一边悄悄商量,她支起耳朵听到其中有一人说,这个知青我们要带走,心中一喜,有希望了!他们告诉梓涵,正好招收的人员中有一个体检不合格,你现在抓紧填表,去村里和公社盖章,回来之后马上到县医院体检,如果合格,几天后便跟我们走。就这样,她匆忙填表,骑车赶回村里和公社盖章,一路顺利,何书记虽然很矛盾,但还是给她盖了章,她满怀歉意,从内心觉得对不起组织和何书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切手续办完,第三天便到公社和村里辞行,对公社好心留她没成充满了感激和歉意,对村干部、乡亲们和知青战友们,两年多来教育培养和关爱帮助表达感谢之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用满腔青春热血战斗和生活了两年零四个月的知青生活结束了。知青组这次共有5名知青返城,梓涵和两位副组长爱华,维兰,还有司务长兴启,回族女知青沙芹。她本人没有占用组里的招工指标,是县里调剂额外追加的名额。几天后离开当地,跟着招工人员来到了地区行署所在地,到城市里,做了一名当时无比光荣的大企业工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知青时期的磨练,让她终生受益。梓涵没有辜负当时招工的两位师傅对她的期望和信任,没辜负公社大队对她的培养,在企业一线车间扎扎实实工作一年后,被厂党委抽调出来委以重任。她从高中毕业下乡,到招工返城,再从车间工人到管理人员,然后又带薪去读大学,六年之间,完成了人生的四次华丽转身。之后从25岁到35岁,在一所中学担任书记校长,呕心沥血十年,得到了师生家长以及社会各方面的认可和赞誉,被组织选拔到市直部门任职,通过不断学习,也不断进步。一路走来,她深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span style="font-size:18px;">辛勤耕耘才有收获,机</span>遇不负坚持奋斗时刻有所准备的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岁月如歌,转眼已过去40多年了,如眼前发生的事一样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知青时代磨练出的奋发向上,不懈追求,勇于担当,吃苦耐劳正能量精神,坚韧不拔的毅力,一直伴随着她,体现在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宝贵的精神财富。环境改变,但磨练出来的积极向上,奋发进取精神不变,工作生活中严格自律尽求完美的精神追求不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工作后通过不断学习,梓涵先后读了大学和研究生。回首往事,从工厂到学校,又到市直党政机关工作,一路走来,时而跌跌撞撞,时而顺风顺水,知青这段经历一直铭刻于心。与很多知青伤痕文学作品不同,两年多的知青生活在她的人生道路上,是宝贵财富,分量极重。她忘不了在这个最生动的人生社会大课堂里,经受过的磨砺,学习到的做人做事准则。走出中学大门之后,知青经历补上了社会这一课,此后在企业、学校或机关工作中,就感觉没有什么事比当年更苦更难,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没有工作上的难题是解决不了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过苦的人,幸福感指数极高。而今岁月静好,梓涵正知足乐观、豁达地享受着退休颐养天年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实记录下人生中青年时期的一段历程,回忆两年多知青阶段走过的足迹。没有追悔,没有炫耀,也没有遗憾,只是为了记忆青春,记住那个时代,记下那些有意义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知青系列小说三篇完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写于2021年4月9日一1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