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思念：同桌的你（散文）

淇上田园

深切思念：同桌的你· 【一】 同桌的你走了，我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你既然选择了要走，谁也拦不住的。 只是，你的选择，我心里十分清楚，你是一万个不情愿的。但是，走是迟早的事，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医生，只是不愿看到你走的匆忙，走的痛苦。 你在与癌症搏斗了半年多时间后，无奈之下才住进了人民医院。我和瑞林、明亮、保芳得知后，赶往医院去看你，你说话底气还足，只是明显消瘦了。你显得很兴奋。你说，到了说修墓、买棺材的时候了。趁着头脑还清，你们都在，我把后事说一下，托付你们了。你还说，能不能把咱老同学都叫来，给我见个面，搞个告别仪式。我死后，就不用来了。我说，你是在电视上见到过吧，那是在演戏！哪有那么浪漫！ 在你弥留之际，我们又去看你。我问你，“痛苦吗？” 你说“不痛苦！”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你选择嘴上说 “不痛苦”，是你把痛苦压在那饱受煎熬的心里。此时此刻，你仍在顾忌，生怕将自己的痛苦转嫁为别人的痛苦。 【二】 半年之前，大约在春节前一个月，你老伴香兰和孩子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北京肿瘤医院査出了贲门癌晚期。你这突如其来的病况，确实令人深感震惊和意外。电话得知，其实你面临着两难抉择，一是刚刚做过心梗手术，放了两根支架还不到一个月，是因为意外吐血，做检查时才发现癌症的，而且，一发现已经是第四期了；二是切不论癌症四期能否手术，单从技术角度讲，心梗和外科手术是相互影响、相互掣肘的，也着实难住了大夫。当时，你对你的病况并不知情。面对这种复杂的难题，你的老伴和孩子寄希望于你的老同学，赴京去破解这个生命攸关的难题。 在去北京的高铁上，我和瑞林反复研判如何让你正视面对这种难以承受的沉重议题。我们认为，面对患上不治之症的患者，无非有三种方法：一、用善意的谎言隐瞒病情，用这样的方式减轻病人精神压力；二、遵循医嘱，配合治疗；三、将病情原原本本告诉病人，让病人正视现实，从容面对。第一种办法显然是不管用的，因为，病在你身上，你的知觉比谁都灵敏，瞒是瞒不过你的。如果你也将计就计，只能是双方各自在欺骗自己；第二种办法，我们在动身之前也咨询了几位专家和同类病人。专家说，癌症四期要治疗即化疗，别无选择；病人说，化疗即痛苦，或加速死亡；与其说化疗是个治疗的过程，还不如说化疗即是痛苦的过程。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杀死了好细胞，导致免疫力急速下降，从而也缩短了存活时间。当然，这只是患者及其家属对过往的隐痛之说。这些类似的案例，往往影响着患者对治疗方案的选择；第三种办法就是明白无误地将病情实况告诉患者，共同选择治疗方案。我们根据你的脾气、性格和承受力，在与你的老伴和子女充分沟通后，我们选择了第三种办法，如实告诉你的病情，共同讨论治疗方案。 你佯装轻松地接受着这一残酷的现实，你清楚，这一残酷的现实意味着什么。 你开始怀疑北京肿瘤医院的诊断结果是否有误？我将诊断资料发给广州医科大学胸外专家邵中夫，请他远程诊断，他肯定了北京肿瘤医院的诊断结果。 然后，你又寄希望于肿瘤治疗方面的中医专家，能否用中医中药治疗你的病痛。为此，我们陪你一同赶到承德的一家专门治疗肿瘤的中医诊所。大夫通过看你的病历，望你的形色，听你的病史，问你的现状，切你的脉象，大夫劝你还是回北京治疗。你和老伴默默走出诊室后，我们再三向大夫求索中医治疗方案，大夫说：真的没有好的方子了，以提高生命质量为主吧。我们追问：病人还能存活多久？“半年！”大夫恳切地回答。 在承德，在避暑山庄大门前，尽管天寒地冻，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你还是拉住我和瑞林说：“来，我们老同学合个影吧！” 【三】 “提高生命质量”，这是关于你今后一段时间生活的一个重要定义。我们一直在酝酿讨论，如何提高你的生存质量，如何正确处理好治疗与医养与提高免疫力的问题。 你说，没有大不了的，不就是去另一个世界吗！都想开了，父母都是五十来岁就走了，我六十二、三了，生命长短无所谓。你们可以放开谈谈关于我的后事了。接着，你就谈了关于墓地问题，关于棺木问题，关于老家旧宅的修缮问题。 我们拦住了你的话题。我们要和你交流的，是你对病情的态度问题，如何治疗、如何减少痛苦、如何提高生命质量的问题。而你，却直接切入了你的后事问题。这说明，你的情绪是低沉的，消极的，缺乏信心的。 我们开始了从古至今，从上到下，从远到近，从伟人到庶民的病患者案例的分析和解读；我们讲了敬爱的周总理与癌症作斗争的事例；讲了一些患者加强运动，促进新陈代谢，战胜癌症的先例；还讲了有些患者坚持食疗，增强免疫力的方法医治癌症的范例。所有这些，目的在于，让你从内心深处明白这样的道理，患上重症不可怕，关键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树立战胜病魔的勇气，科学合理安排接下来的自我修复活动。 我们还直白地讨论了如何正视和对待死亡的问题。讲了战争对人类残酷地毁灭；讲了自然灾害对人类无情地吞噬；讲了无数仁人志士在遭遇不测时，视死如归的伟大情怀。讲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大道理，目的还是在于，让你卸下精神包袱，消除内心纠结，从容面对现实。 我们甚至建议，北方天冷，不易代谢，可以考虑到海南过冬，一来换换环境，减少交往，保持清静；二来吸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强光，有利于新陈代谢。 你显然是接受了我们苦口婆心的说教。你显得轻松多了，你主动说服亲人，放弃了化疗，主动安排有品质、有情调的生活，把自己完全放入一种安然的、平静的状态中。既为自己减了负，也为子女们减了压。 今年春节初一下午，我和庆林去你家看你，一进门看到了热闹欢乐的场景。你家亲戚朋友十几口人，正在演唱折子戏。你拉着二胡，你的一担儿挑拉着板胡，你老伴香兰正在演唱《朝阳沟》里上山下山选段，你显得很认真、很投入、很开心。这种家庭氛围，我感觉不到你会有什么压力的。 【四】 你表面上大大咧咧，说话随意，实际上你是个大事智慧的人，忠厚实在的人。你的智慧和实在，不仅表现在你处理自己事情的态度上和方法方式上，更多地体现在工作上和同事之间合作共事当中。 你读高中时，数学就学得好，而且很轻松，时常是高分或满分。上大专时，你又是学的数学。所以，你的逻辑思维能力是比较强的。 一九八O年，你安阳师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城五中教学，在县城成个家，对你来讲，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考虑到自己是长兄，牵挂弟兄姐妹，考虑到反哺家庭，你决定离开县城，返回东姚中学教书，挑起家庭重担。 我们真正在一起工作共事，只有在陵阳的三年时间。那时，陵阳开发区、陵阳镇正处于创业阶段，工作任务异常繁重，工作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你觉得，能够到陵阳工作已经非常满足，你十分珍惜在一起的工作机会，急事、难事、麻烦事，你总是一马当先，身体力行；你对组织忠诚，对同志厚道，对工作负责，敢于担当；你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你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有方法，接地气，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在基层干部群众中享有较高威望和良好口碑。 我对你的要求有时是近乎苛刻的。班子会上，就城建城管方面的工作，我往往会突然向你责难，弄得你时常下不了台。我有早起转街的习惯，有一次，在陵阳大街，我发现清洁工将尘土扫进下水口里。我立即给你打电话，让你自带锨和扫帚，亲自清理堵塞下水口的垃圾。你来了，带了锨和扫帚，对下水口进行清理，锨伸不进去，你就爬下用手挖。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清扫垃圾堵塞下水口的现象。对此，你毫无怨言。 陵阳是白手起家的，一条路，一条街，一座桥，一盏路灯，一片绿地，都要从零做起。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分管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镇管理，经常是风里来雨里去，一身尘土两腿泥巴，脚踏实地的工作在工程建设第一线。 于细微处见精神，你的优秀品质体现在你点点滴滴的工作和生活之中。 用伏同志，你的聪明才智，你的心血汗水，集中释放在洹水两岸，在那里已经结出了丰硕的实践之果！ 谨以此文献给我深切怀念的同桌侯用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