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

张珏

2021年的大年初四，两个小孙女都完成了寒假作业，她们俩吵嚷着要尽情地享受过年的快乐时光，大孙女要和妈妈去游泳，二孙女要求去滑雪，妈妈分身无术，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我，为了天真烂漫的孩子，我和老伴答应陪同二孙女一起去滑雪。

下午，我开着车，老伴和小孙女坐在车后排，一路上有说有笑，老伴问她为什么不去游泳，而要滑雪？孙女说，前几次滑雪的教练特别好，认真又和蔼，关键是长得很帅，像网络红人丁真。我们听了都笑了。

三点多钟我们才到了滑雪场，人已经很多了，我们穿戴整齐，拿着滑板和雪杖进了场内，小孙女早已迫不及待地跑进人群，我看了看场地，上了索道。

我在15年前曾经滑过雪，自以为还能驾驭滑板，且把右腿曾经摔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当我信心满满的上了高坡雪道，放眼一看雪坡上满眼全是年轻人，我看了看寒光闪闪的雪道，有些紧张了，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手持雪仗，弯腰弓背，向滑道俯冲而下。

突然，我感到重心不稳，身子打晃，滑板也不听使唤，一个侧滚翻就摔到了滑雪场的边上。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摔了出去，一连摔了三跤，这时，老伴不失时机地跑过来，给我来了一个特写。

我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孙女从我身边掠过，大喊一声“姥爷”，就像小燕子一样飞向坡下，她居然不用雪仗，身体轻盈自如，左晃右转，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穿梭在人群之中，老伴说，我还以为你挺厉害，还不如小孙女呀。是的，小孙女从小就对体育有灵感，5岁时，小区里的健身器材她都玩个遍，而且上下翻滚，毫无惧色，这两年看着姥姥做瑜伽，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

在姥姥的指导下，什么轮式，桥式，下腰，开肩，精准到位，毫不逊色。

这时，我又看见小孙女从上坡滑下来，旁边有个正在滑雪的小女孩，小孙女在用手机给这个小女孩拍照，她停住后还可以倒着滑，面向小女孩拍照，就好像是旁边那个教练的小助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稳住”“用力”，我简直看呆了。没想到我家这个9岁大的小女孩滑雪的本事真的太好了。这时，小孙女拉着她崇拜的教练让姥姥给她们合了影，又高兴的跑上了索道。

夕阳西下，渐有寒气，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们离开雪场，走进大厅，看见一圈人围着，好像在吵架，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女子拦在几个教练面前，指着一个年轻教练说，“我是花高价请的你，你就应该全心全意为我的孩子负责”。旁边的老教练说“他也尽力了，算了吧”。“不能算了……”，我没注意吵架的事，只管脱下靴子，把滑板，雪杖收好交到前台，然后在人群外找到小孙女，拉着她向大门走去，小孙女说，那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在和她的教练吵架，“是吗？”，姥姥问道。“因为什么？”，孙女说“好像是因为我”。我奇怪为什么是因为她，孙女说，因为教练和她照像耽误了照顾女老师的孩子学滑雪，所以她要起诉教练。我一听，问题有些严重了，我们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向孙女了解情况。老伴说，既然是因为你引起了你的教练要被投诉，你应该替你的教练向小女孩的妈妈道歉。这样的话，他们双方心里都会感觉好一些，小女孩的妈妈也就不会太激动了，也可能就不起诉你的教练了。

“我不敢说”，孙女说道：“她刚才在雪场就把我骂了一顿，她好凶的”。老伴继续开导：你不用怕，你当着这么多人给她道歉，是给她台阶下，也是帮了你的教练呀。孙女想了想说：“我要是给她道歉了她还骂我怎么办”。老伴说，不会的，戴眼镜的可能是老师吧，她不会那么没有素质的。再说了，你姥爷陪你一起去，你勇敢些。

一个小女孩去面对这样的场面也的确需要勇气，我们不能逼迫她，只是给她讲道理，让她明白什么是勇于承担，让她自己决定。她经过一番考虑，终于说“好吧，姥爷陪我一起去”。

我和小孙女一起走进大厅，孙女默默地走进了人群，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教练旁边。这时女老师还在不停地说：“我很忙，能抽出一下午的时间陪伴我的孩子来学滑雪真的是很不容易，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不应该受到惩罚吗？我是花高价钱请的你，你要对我孩子的安全负责。她才六岁呀，她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呀”。年轻的小教练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这时我的小孙女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喃喃地说：“阿姨对不起，您别生气，刚才是我要求教练陪我一起照相的，因为上次他是我的教练，我特别喜欢他，没想到你这么不高兴，您别生气了，您不要投诉他了，都是我的错，我给您道歉了”，说着孙女向女老师鞠了一个躬。然后缓缓地转身，悄悄地站在教练身边。

女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人群也静默了整整二十秒钟，之后有人说，“小女孩真懂事，好孩子”，“小女孩都道歉了，算了吧”。女老师也真不简单，马上喊道“等等”，她上前一把抓住小孙女的双肩，蹲下身子说，“孩子，你刚才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你很优秀，我也有女儿，也想让她像你一样优秀，所以才抽出时间来陪伴她滑雪，我请教练就是要给她安全，你能明白吗”？“明白”，孙女说“我打搅了你们，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好的，我不生气了，刚才我也是激动了”，女老师说着吻了一下孙女的额头，紧紧拥抱了一下才松开了双手。我和教练对视了一下，教练眼里有了一丝欣慰，这时孙女冲着教练说了一句“再见教练”，就拉着我出了人群。

我们出了大厅，孙女向着老伴一边小跑一边喊“姥姥，我道歉了，她说我很优秀”。老伴也高兴地迎上去说“你真棒，我给你点个大大的赞”。落日的余辉照在小孙女的脸上，我突然发现，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