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很小时父亲就去逝了,家里很穷。在我的记忆中,当兵前我是没穿过新衣新鞋的。衣服是哥哥们穿小了补丁加补丁的。鞋,只有天冷了才会有一双脚指头都要露在外面的旧鞋。1968年3月我应征入伍了。走的那天天阴冷。大哥、三哥、及弟弟很早就赶到船码头给我送行。上船后刚刚将行李放好就听到接兵的排长叫我的名字:"杨家清……过来一下"说着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银灰色的毛线衣交绐一我:"这是你家人托人带上来的……"我赶忙从排长手中接过来,扭头朝船外的码头上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哥在向我招手,我赶忙将手中的毛衣举起示意收到了……。 </p><p class="ql-block"> "毛衣"对现在的人来说太普通不过了,不管是大人、小孩稍稍清理一下都有5、6件。然而在五十多年前那可是件奢侈品,能穿上毛衣的至少是有工作的或者家境较好的人。那天很冷江面上冷风嗖嗖。我们新兵都穿着棉衣,大哥怕我在船上冻着,突然从身上脱下毛衣托人转交我。</p><p class="ql-block"> 这毛衣我太有印象了。记得那年春节,大哥从外地回家过年穿了两件新衣,一件是蓝色的有毛领的大衣;一件是银灰色的毛线衣,两件衣服都很漂亮也很诱人。三哥特喜欢那件大衣,时不时穿上它去同学家串门。这时母亲会唠叨道:"这大衣你哥都舍不得穿,你穿出去把它弄脏了不好……。"这时大哥会笑笑:"让他穿,他二十来岁的人了也想漂亮……"以至春节过后大哥回峰口他有意思将大衣留在了家中。那时正值文化大革命闹得最凶,三哥不能考大学很是郁闷,穿着这大衣到同学家串串门,也算是在寻找一种精神上的解脱。至于这件银灰色的毛线衣,大哥告诉母亲是大嫂子用一个月的工资买毛线给他织的。说结婚时他们手头很紧,大哥连件毛衣都没有。我知道那时大哥每月将工资的一半寄回家养我们,哪来的钱给他自己买毛衣? </p><p class="ql-block"> 轮船离港的汽笛声响了,船渐渐地在离开了码头,新兵们一下湧到了船的左边,他们挥手在和岸上的亲人们告别。我用一只手将毛衣紧紧地捂在胸前,另一只手向哥仨不停地挥着,他们仨人追着轮船也不断地向我挥手,渐渐的我看见他们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了。 灵堂上,我伫立在大哥的遗像前,看到他亲切善良的面孔,引起我伤心的回忆。我多么想问他,那天天那么冷,你把毛衣脱给我,你是怎么顶着冷嗖嗖的江风步行七、八里路回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