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

陈世明一

<p class="ql-block"> <b><u>沉痛悼念我的老父亲</u></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沉痛悼念我的老父亲4月2日,父亲与世长辞了!我根本来不及悲伤,就被叫去“行——跪——行——跪——行——跪——”这几日,我虽然已经上班了,但,神情依然恍惚,父亲的往事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今天,父亲已经走了两个礼拜了,谨以此文祭奠父亲坟前,跪儿泣曰。</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的一生是贫苦的一生。</b>父亲自幼家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和我二爷兄弟二人,上十岁了都没衣裳穿,赤身露体,推只油面箱,在东春塘摘菱角、扯菱角藤,艰难度日。人家家境好一点,起码有条裤子穿,有只小船,我家一贫如洗,暴风雨中,父亲和二爷几次倒扣在油面箱里,好在吉人天相,每每逢凶化吉。</p><p class="ql-block"> 父亲到了上学之年,家无一粒粮,身无一分钱,幸得钟家姑婆支助,一个礼拜一升薯干,一升细米,周末从陈家祠堂读书回来,两眼饿得发花,落在钟家姑婆屋里,吃一顿薯干饭,一个礼拜就吃饱这一顿饭。</p><p class="ql-block"> 等到成家之时,分家之日,临时斫根竹子,削了几双篾筷,家徒四壁,百无一有,和我母亲大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的一生是慈爱的一生。</b>我幼时,体弱多病。记得,有日夜分,我肚子痛,发高烧,父亲不顾白天的劳累,背着我到阳新去看病,鸡啼时分,到了神山闸子口,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肚子不痛了,我说回屋去,但父亲还是不放心,执意背我到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 父亲,家贫,小学未曾毕业,总希望我们兄弟几个,多读点书。老二曾经有过厌学的情绪,不想读书,跑回家了,父亲放下牛轭,二话不说,又送老二去上学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仅对我们姊妹几个慈爱有加,还时常关爱侄儿侄女等人。记得2014年底,他自己重病在身,全身浮肿,行走不便,在三医院住院。有个晚上,陈诚来看他,父亲很高兴。但是,后半夜陈诚溜走了,父亲很着急,天不亮就去步行街理发店找他,生怕他学坏了。早上,我来送早点,发现他摔得满身是污秽,棉袄都弄湿了!</p><p class="ql-block"> 3月31日晚上,父亲去世前两日,同事们都去看望他。我告诉他:“这是康楷的老师!”他顿时来精神了,露出久违的笑容,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来和陈老师使劲握手,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肯定是叫老师对康楷看管严格一点,希望他将来有出息。这是父亲最后一次握手!这是父亲最后的笑容!从此再也没见父亲的笑容了!</p><p class="ql-block"> 自从去年11月29日以来,我每天都要帮助老父亲洗浴一次,有时谈到康楷不听话,我很着急,父亲反而安慰我:“莫着急,康楷太一点会懂事的,将来会有出息的。”</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一生是节俭的一生。</b>每期上学,姊妹五人,沉重的学费,压得我父母亲喘不过气来。除了买几粒稻谷,再无经济来源,遇上年岁不好,稻谷欠收,学费就没有着落了。记得有一年老历腊月二十八了,人家都忙于过年了,我们家还没有筹到学费,父亲无奈地默默地到牧羊湖去放牛,惊奇地发现水沟中竟然有鱼!真是天不生无禄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父亲拣了两担鱼回来,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大年三十,我帮父亲一起去阳新卖鱼,在燕子口上船,鱼贩子本来讲好了价钱,过秤时却要弄手脚,父亲只肯卖几十斤给他。剩下的我们一直沿街叫卖,快到像座了,有个年轻人说要鱼,叫我们挑到他家去,此时鞭炮声此起彼伏,胜利街几乎家家吃年饭了,没办法只好贱价卖给了那个年轻人!挑着几十斤鱼,空着肚子走了一天,卖完之后,真的走不动了,父亲又舍不得花钱,依稀记得只给我买了一碗带皮汤、一根油条充饥,他自己水都冇喝一口,我们又从阳新走回余山(船早就返回了)。回家时,别人家早就吃过了年夜饭,我毫无力气,倒床便睡。为此,母亲多次埋怨父亲。从此,我再也没有和父亲一起上街了!</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一生是勤奋好学的一生。</b>我记事时,家里还有一本线装《论语》。人家做篾匠,他也拿起篾刀做竹货,家里提篮筛箕都是父亲亲手做的;别人做木匠,他也拿起斧头锯子,家里的脚盆水桶、板凳椅子、风车水车、甚至脱粒用的打斗都是他一手做的;别人做房子,他也拿起泥工刀,从厕所做起,我家先后做了上十个牛栏、猪圈、厕所、茅棚,都是父亲亲手做的!余山那个连三老屋,从打地基、切砖、行墙、雕垛、盖瓦都是父亲一手建成的。年少的我,月夜时分,偶然也去工地看一下,父亲拖着板车,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可惜2010年开始,因无人看管,逐渐垮塌,遂成废墟。从此,我再也没有到过余山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是多灾多难的一生。我记得在塘头生产队的时候,王塘畈有田地,父亲辛勤劳作,痔疮发作,疼痛难忍,走到曹家塘,只好四肢着地,爬到碧湖钟姑婆家里,稍微休息一下,不见好转,只好去找郑医生,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打了一支烂核针,直到临终前,我为他清洗时,其他位置毫无知觉,但痔疮刊登在外,洗都不能洗,毛巾沾一下都有钻心之痛。即便如此勤劳,我家依然是超支大户,我还记得生产队唯一的粮仓是我家的祖业,顶超支顶出去的,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是母亲的嫁妆,也顶了超支。</p><p class="ql-block"> 1978年移民到余山,先在东春口住猪圈,后到余山住茅棚,虽然艰苦,终于搞饱了一个肚子,依然日夜劳作。我们姊妹五人都去上学了,所有劳务都压在父母身上,每年收割一万多斤稻谷,都是父母亲一粒一粒打下来的,一担一担挑回来的。整个牧洋湖最后收割的稻谷都是我家的。由于没有帮手,时常连日带夜都在劳作。半夜扯秧,鸡啼车水,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都是常态。还经常有人讥讽他:“礼拜日,你屋的几个为林先生不来帮你一下吗?”</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年端午节脱粒小麦,由于缺少帮手,父亲一人既负责挑麦子,又负责传输麦子,忙中出错,左手伸得太长了,手背被脱粒机打了一个太窟窿,血流不止,幸好母亲在场,扯一把水蜡烛,塞进手背,好歹把血止住了。父亲又舍不得花一分钱,此后一直流浓流血,好像直到八月中秋尚未痊愈。 </p><p class="ql-block"> 2014年以前,父亲一直在绿化带打工,本来很开心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4年八月中秋,父亲割了几把芝麻回来,很不舒服,对我说:“你有空吗?带我去医院看一下,我心下痛。”我没在意,问他:“这几日刚开学没空,九月十号教师节带您去看医生,可以不?”父亲说:“可以。”谁知九月十日进人民医院一查,竟然是心包积液!心内科贾主任要求,立即转院协和!此后转辗协和医院、县中医院、县人民医院、县三医院,最终在三医院抢救过来了,直到2015年元月22号出院。父亲整个这半年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的。最为痛苦的是在中医院和人民医院治疗期间,每天都要从后背抽出一两斤积液,除心包积液外,胸腔、腹腔全是水,医生说这叫做多浆膜腔积液,整日整夜不能寐,瞇一下就要窒息了。这一年,乖乖读高三,每天10:20下自习,我接乖乖回家,再打的去医院陪护他,到医院时,往往都是十一点多了,我很疲倦,倒床便睡。父亲由于心肺都浸泡在积液之中,很难入睡,每夜还要起来为我盖被子,生怕我着凉了。父亲啊!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为我盖被子了!</p><p class="ql-block"> 2019年春,父亲腿脚越来越不灵便,暑假期间,乖乖带他们去北京旅游,参观了天安门、瞻仰了主席纪念堂、登上了万里长城,很开心。可惜好景不长,年底疫情爆发了,此后就很少有机会出门了。去年暑假,乖乖带他们去了武汉,父亲只能呆在宾馆里,想到归元寺还愿,都无法去了。去年底,11月29日,楼下餐馆两个朋友叫他一起吃饭,由于他闻不得烟味,当时就感觉头晕,自从这日起,父亲再也无法独自下楼了!</p><p class="ql-block"> 2020年底,父亲对我说:“还是想去三医院找盛主任看一下。”因为2014年在三医院治疗的时候,盛主任是他的主治医生,他很感激盛主任,让他多活了六七年。去年12月12日周六,我和青为带他去三医院住院,前三天还好,后面就每况愈下了。脑梗、心梗虽然很可怕,但还不至于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最难过的是,前列腺肥大,无法小解,最后只好上了导尿管。12月23日,取下导尿管出院了,可是,当天晚上就无法小解了,尿涨、尿不出来,腿脚又不灵便,疼痛难忍,彻夜无眠,直到第二天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母亲才电话我,我和青为又带他去三医院上了导尿管。一周之后取下导尿管,从此就出现了尿失禁、尿不尽。每天晚上都要等到十点多,青为下自习后,给他穿上纸尿裤,才能上床休息。</p><p class="ql-block"> 今年3月8日,母亲病得很厉害,此前,她自己去农民街打了七八日吊针,依然没有好转,刘俊这天正好回家,就送她去中医院住院。此时,家里就没人精心照看老父亲了,每天早上,我和青为要上班,六点就把他叫起来,买点东西他过早,开始几日每天早上可以吃一碗羊肉面,还比较正常。后面就有问题了,饭量骤然下降,我问他“么不舒服?”他说“心下痛,很不舒服,说不出来那种味道。”3月22日病情开始恶化,青为中午为他送饭,发现通身尿湿了。母亲又没有出院,父亲想吃一点油面粥,青为上街找到下街,买来的油面粥吃了一口,感觉不对口味。3月25日母亲出院,为父亲熬了一份油面粥,可惜,吃了一半,吞不下去了,26日吃东西都很困难了,青为买给他的荸荠,刚开始几个吞下去了,后面的渣渣都含在嘴里无法吞咽了。 </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正好碰上体育中考!28日体育中考结束,我和青为又送他去人民医院住院。我搀扶他到车门,他自己爬上车的!我想既然可以爬上车,应该不会走得那么早!3月30日征得三母同意,在四爷带领下,我和青为、海平、书程、登程一起把老屋收拾好了,准备他老人家回家住一段时间再走的。可是,4月2日中午,仙鹤电话我:“太哥,医生叫你来一下。”我知道情况肯定不妙,我和青为赶到医院,主任、医生、护士在父亲床前围一圈,都在抢救。主任征求我的意见,我告诉他们:尽力就行了!4:00,医生通知我们带上氧气、吊水,带上老父亲赶紧回老家。我还来不及为老父亲喂一口水,5:00老父亲就匆匆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父亲突然的永远的走了!但愿他在天国再无“心下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父亲啊,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b><b style="color: rgb(1, 1, 1);">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五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