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二 ）瑙鲁：曾经的富豪

太平洋岛国

瑙鲁，太平洋中一个孤零零的珊瑚礁岛，全岛长6公里，宽4公里，海岸线长约30公里，陆地面积21.1平方公里，海洋专属经济区面积32万平方公里。人口1万多一点。


在太平洋，一个岛国往往由几个或几十个岛组成。瑙鲁共和国只有一个岛。

瑙鲁是排在梵蒂冈和摩纳哥之后世界上第三小的国家，是世界上最小的岛国。


千万年来，南来北往的候鸟在汪洋大海寻找到这个小岛，停下来，歇歇翅膀，歇歇腿脚，也方便一下。鸟儿们留下的粪便，随着时间推移，鸟粪含有的磷酸盐，形成了厚达十米的天然磷酸盐层，覆盖了全岛近六成的土地。

磷酸盐可用于农业和工业的很多领域，需求量巨大，磷酸盐能带来金钱。


在18世纪后期，一位新西兰船长在海上航行时发现了瑙鲁，当时只看到岛上有很多土著人和茅屋，这位船长并未登陆上岛。1798年，英国船长约翰·费因率领“猎手”号抵达瑙鲁，开启西方世界与瑙鲁交流的历史。费因船长把瑙鲁命名为“快乐岛”（Pleasant Island），他也许预见到瑙鲁会有一段很快乐的时期。

19世纪末，德国向南太平洋扩张，瑙鲁成为德国的殖民地。当时德国对瑙鲁并不重视，因为岛上除了椰子外，就一无所有。1900年英国磷矿公司的职员在岛上意外发现了磷矿。磷矿的发现，改变了瑙鲁的命运。


瑙鲁现代百年历史就是一部磷酸盐矿开采史。1907年，英国人开始在瑙鲁开采磷酸盐。二战期间，瑙鲁被日本占领，日本人也在岛上挖磷酸盐。

二战结束后，瑙鲁被澳、英、新三国共同托管。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公司在瑙鲁开采磷酸盐资源，利润落入英国人和澳大利亚人的口袋，瑙鲁人民生活仍然非常贫困。

随着世界独立浪潮兴起，瑙鲁人谋求成为独立国家。经过不懈斗争，瑙鲁共和国于1968年1月正式成立，磷酸盐的开采权也终于由瑙鲁人自己掌控。政府从英国和澳大利亚人手中收回所有权利，还把澳大利亚告上国际法庭，要求赔偿采矿造成的环境破坏，获得大笔的赔款。拥有了磷酸盐矿，瑙鲁人开始大力开采磷酸盐。开矿需要劳动力，瑙鲁政府从基里巴斯、图瓦卢雇佣大量劳工，开采人数一下从数千变成三万，产量也急剧增长。每年开采100 万吨以上，收入1亿2 千多万美元，人均1.5 万多美元。疯狂开采之下，瑙鲁的国民经济增长速度非常快，人均GDP甚至达到了世界第一，与科威特、沙特，阿联酋等中东产油国一样富有。

有钱了，政府给老百姓发钱，为人民提供住处，上学看病全免费，让每家每户享受富裕带来的幸福生活，钱太多了，开始肆意挥霍，过得十分奢侈。

有了钱，政府建环岛高速公里，修建机场， 购买了五架波音737客机组建瑙鲁航空公司，还修建了豪华的高尔夫球场。


有了钱，到国外炒房地产，盖大楼，建酒店，买轮船。当年，马尼拉富人区就有座瑙鲁大厦。瑙鲁还开了几家银行和信托基金，用来自于采矿行业的财富进行投资。


有钱了，瑙鲁人在致富后也变得懒散起来，许多工程都包给外国企业，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袭来。


无节制的开采，破坏了环境。磷酸盐被挖走了，裸露出成片的黑色石块石柱，被称为“月亮表面”地形。


大片的黑色石块石柱，占据了岛的大部分，不能通行，不能耕种居住。


无节制的开采，覆盖了21平方公里的鸟粪总有被挖空的时候。加上投资不成功，大楼被卖了或被抵押了，航空公司的飞机卖了，或被债主扣住了。瑙鲁陷入困境。

为了增加收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瑙鲁成为了一个避税天堂，外国人能向政府购买瑙鲁护照。只要有25,000美元，就可以在瑙鲁成立一家持牌银行。瑙鲁被列入国际洗钱黑名单中15个国家中的一个。直到2005年才从黑名单中被除名。

更悲催的是，由于过度开采，瑙鲁岛上土地变得十分松散，在海浪的不断侵蚀下，国土面积也随之缩小。瑙鲁政府曾想在国外购买一栋能装下全体瑙鲁人的摩天大楼。


有人建议让瑙鲁人迁往澳大利亚，瑙鲁人不干，小岛待着，大小是个总统，大小是个国家，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国。到了澳大利亚，只能当村长了。🤫


总统府

抵达瑙鲁的当天，就去总统府递交“国书”。“国书”就是递交给出使国的一份“委任状”和“介绍信”，其基本格式与文字“千篇一律”，主要内容就是三点：以我的“国书”为例，1，双方同意我担任世卫驻太平洋岛国代表，拥有代表世界卫生组织的所有权利；2，相关国家应提供工作便利，和作为世界卫生组织全权代表的礼节和设施；3，依照国际法、多边和双边条约以及国际惯例，给予一切必要的特权、例外和豁免权。也许是遵循传统，为了表示庄重，“国书上有红色封印。

与瑙鲁总统Ludwig Scotty
瑙鲁因为国家濒临破产，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对拯救国家的方式有不同的看法。政治人物间的不同看法，容易引起政治动荡。虽然只有一万人，瑙鲁政府更迭频繁。这位总统在2003-2007年之间，上上下下三次。Scotty总统是个矮个子小老头，挺严肃的。后来从卫生部官员那儿知道，他只比我大了一天。


与总统见面，一定要保持足够的庄严、尊重与卑谦。这不仅仅是对一个国家元首的尊重，也是对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尊重。见总统，一开始的交谈总是公事公办，很正式，很严肃。提交了国书后，感觉到气氛还可以的话，可以先礼节性地表示感谢，领导人还有兴趣的话 再谈谈卫生健康议题和双方的合作，但你得时时细心地判断，什么时候该闭上嘴，让领导人能很自然地结束仪式。Scotty总统看起来不苟言笑，有点让人紧张，不知能谈的多深。聊起来了，发现他是个轻松的对话者。他提到当天早上来上班，在办公楼门前被几个政府女雇员堵住了，政府已几个月没发薪了。他把口袋里仅有的几十澳元给了领头的，才解决了问题。在有钱的时候，他们会心血来潮，突然想去悉尼吃晚饭，坐上瑙鲁航空的一架飞机就去了。他要他能请我吃饭是因为我乘坐的飞机带来了蔬菜和鱼肉。

总统府宴会厅，面对大海的一片大玻璃窗仍能显出当年的豪华。远处海面上有人坐着小船在钓鱼。总统指了指说，他们在学习生存的技能。瑙鲁鱼类资源丰富，有钱时，没人去打鱼，鱼虾类水产品也全靠进口。

卫生部长 Kieren Keke瑙鲁有五个本地医生，包括一位牙医。Keke 和他爸老Keke都是医生，他爸也当过卫生部长。与老Keke 和小Keke都很熟。Keke在很多场合对世界卫生组织的帮助表示感谢，对我的办公室给予太平洋岛国，特别是对瑙鲁的援助表示满意。

外交与经济部长 David Adeang Adeang部长，学法律的，他父亲曾三次当选总统。与他会谈时，他提到了瑙鲁面对的困难。他提到他们那届政府的部长们都比较年轻，他和Keke等几个年轻的部长要支持老总统拯救瑙鲁经济的规划。瑙鲁有比较好的码头 当年用来运输开采出来的磷酸盐矿。他们准备利用港口码头，把瑙鲁建成来往船只停靠和维修的基地。听了年轻部长们的决心，让我肃然起敬。Adeang后来当了议长。听说年轻人之间有了分歧，他和Keke也弄掰了。

瑙鲁的码头设施

为了增加收入，瑙鲁政府同意澳大利亚在瑙鲁建一个关押非法移民的营地。

与瑙鲁的合作，我们把工作重点放在加强医疗服务体系的能力上。瑙鲁原来有二家医院，医疗设备还不错。国家花钱请外国医生在瑙鲁工作。那时候，病人愿意的话，还可以出国去看病，国家给补贴。国家没钱了，医疗服务体系受到巨大的打击。

妇幼健康一直是世界卫生组织的重点。妇幼健康保健也是衡量医疗服务体系的重要指标。


有一年，接到瑙鲁卫生部的通报，一对新生儿双胞胎死亡。对于一个总人口只有1万的小国来说，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天大的事。我们马上请了专家作为世界卫生组织的临时顾问（short term consultant)去调查指导。世界卫生组织有二类临时顾问，一类称为“short term consultant”,另一类称为“temporary advisor”, 虽然翻译成中文都是“临时顾问”，按世界卫生组织的术语，两者还是有比较明显的差别。short term consultant 可以是几天，几周，最长的可以干11个月。short term consultant 有具体的任务，有报酬。temporary advisor 没有报酬，往往是专家会议的与会者。开个专家会议，请来帮助组织会议的就是short term consultant, 来参加会议的是temporary advisors。如果是培训类会议的参会者，世界卫生组织用“participates”这个词。那位临时顾问的任务是帮助卫生当局找出原因，并提出改进的措施。他来我们在斐济的办公室briefing时，我要求他不要把那个事件作为单独的事件，而是通过这件事来检查整个医疗服务体系的功能与效率，以便改善和加强整个医疗服务体系的工作。他是个有经验的专家，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瑙鲁人是世界上最肥胖的人，逾90%的居民身高体重指数高出世界平均，约97%男性和93%女性体重超标。瑙鲁人亦是世界上患2型糖尿病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

建立“健康岛屿”（Healthy Islands)是我们在太平洋岛国应对非传染病的口号。我们花了很大精力动员瑙鲁人出来走走动动，减轻体重，瑙鲁的环岛公路和机场都是走路健身的好去处，但成效不大。

在传染病方面，主要是防治结核、热带病，艾滋病和其他性病。因为瑙鲁有个航空公司，虽然瑙鲁把瑙鲁航空原来有的五架飞机都弄丢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航空公司，瑙鲁租了一架旧的波音737。虽然只剩一架飞机了，但航班仍忙碌地飞行在瑙鲁、斐济、澳大利亚、关岛、马尼拉、基里巴斯和密克罗尼西亚之间，是岛国人员国际流通的重要途径之一。在2003年的非典，2006年和2009年的流感疫情期间，我一直紧盯着那架飞机，要求瑙鲁航空和瑙鲁卫生部及时向我们通报可疑的情况。

希望寄托予新一代。

磷矿带来变化，让瑙鲁人丢失了传统技艺。瑙鲁找不到卖传统工艺品纪念品的地方。


传统的歌舞节奏比较慢。

也有男女一起跳的。

岛上的旅馆离机场有四、五公里，已很破旧。瑙鲁没有开辟旅游业，旅客很少。

机场

瑙鲁，小岛国中的小国，有过曾经的豪华，经历了衰败破落。近年，瑙鲁把瑙鲁航空改名为“OUR AIRLINE” (可以直译为“我们的航空公司”)，用一架租来的旧飞机支撑着，还在飞着。希望这是瑙鲁人为未来设定的模式。

在世界卫生组织工作了二十一年，其中七年在太平洋岛国工作，为岛国人民服务。有了付出，就有了留恋，留下了重重的岛国情节。写写美篇，介绍一下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