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道袍度余生

枫叶村村长

<p class="ql-block">  薛涛,风尘奇女子,大唐女校书,一代名妓集才华美貌闪耀唐代群星,一身才情倾倒半个唐朝,一生坎坷被渣男辜负,一袭道袍度余生。唐大历五年即公元770年,薛涛出生于山西书香门第,8岁时父亲薛郧随口吟出“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她不假思索便接上对仗工整的“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这个下联却是一语成谶,成了此后的人生写照。</p> <p class="ql-block"> 豆蔻年华为流年所辜负,她14岁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唐贞元元年即公元785年,15岁的薛涛因为多才多艺成为一名营妓,后来被西川任节度使韦皋赏识,成为幕府下面的“女校书”,也是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校书郎。那段时期,薛涛红4得发紫,当时文坛和政坛大佬白居易、武元衡、王建等人都与其有过来往。</p> <p class="ql-block"> 唐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三月,极负盛名的诗人、监察御史元稹,初到蜀地,便约薛涛于梓州相见。半老徐娘,初次品尝到爱情滋味,薛涛,第二天,便难掩内心的喜悦,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情诗: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迟来的爱情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这或许是薛涛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三个月后,元稹调离川地,任职洛阳,对只有百天的甜蜜时光,薛涛还是有无限期待,日日思念,以诗寄情,好诗配好笺,才女发明薛涛笺,写满对元稹的爱意,汇聚成了最美《春望词》篇章: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风流才子元稹再也没有回来,十年后,元稹想起薛涛,写下了《寄赠薛涛》: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辞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而此时的薛涛虽然已心如止水,脱掉红裙,着上道袍在浣花溪、碧鸡坊过着吟诗、品茶、读书、唱和的安宁生活,但仍旧思念元稹: 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 月下咏花怜暗澹,雨朝题柳为欹垂。 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老大不能收拾得,与君开似教男儿。</p> <p class="ql-block"> 唐朝四大女诗人之一的薛涛是唯一一位理性对待爱情的,她与元稹100天的姐弟恋虽然没有结果,也注定没有结果。元稹那时候风华正茂,作为营妓出身的才女薛涛已经是41岁,在仕途上给不了元稹帮助,而元稹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四川,但那100天的恋爱时光,惊艳了薛涛一生。元稹走后,薛涛日夜思念,最终她将这份思念留给岁月,远离车马喧嚣,平静走完了余生。</p><p class="ql-block"> 情来时,往往猝不及防,迅雷不及掩耳,如浪潮,汹涌、湍急、不可抵挡。</p><p class="ql-block"> 聪明机警如才女薛涛,也逃不脱一场情感浩劫。</p> <p class="ql-block"> 我不相信薛涛40岁之前从来没有过心动的时刻,但是我相信阅尽人间风月的薛涛在边修边行的40年人生里一定懂得适时用冷水浇灭那一次次萌生的爱意,她不是李冶,纵然道袍之下,也无从安放一颗炙热滚烫、不知按捺、不懂收敛的心。薛涛向来是理智、冷静的,她有足够的理由和强大的心力冷眼斜睨那一幕幕有始无终的人间情爱。想来,人生的前半场,她一定用她的逻辑嗤笑过那些痴男怨女:切,“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p><p class="ql-block"> 理智,是因为自知,纵使才高貌美,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卑微身份;冷静,是因为自持,爱情相当于玩火,心一动,泪千行。</p> <p class="ql-block">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饶过薛涛,不仅用变本加厉的方式彻底颠覆了她40年来的情爱观,而且以急风骤雨的海啸势头全盘摧毁了她点点滴滴构筑起来的理智和矜持的堤坝。</p><p class="ql-block"> 所谓“一见杨过误终身”莫过于此,那个叫做元稹的男人,只与她对视了几秒钟,便双双生出了花火,紧扣的心扉被撞击开来,包裹严实的心层层剥去外衣,喷溅出炽热岩浆,这个高傲冷清的女子,电光石火之间,甘心情愿缴械了自卫的器具,与小自己十岁的元稹“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原来,她也是个无可救药的“颜值控”,居然贪恋了最可笑也是最浅薄的华丽皮相;原 原来,她也是个无可救药的“颜值控”,居然贪恋了最可笑也是最浅薄的华丽皮相;原来,她也不甘于寂寞,潜意识中一直在等待被一个人唤醒和征服;原来,她也向往爱情的润泽,愈是努力克制抵御,愈是容易分崩离析。</p> <p class="ql-block"> 水国蒹葭夜有霜,</p><p class="ql-block"> 月寒山色共苍苍;</p><p class="ql-block"> 谁言千里自今夕,</p><p class="ql-block"> 离梦杳如关塞长。</p><p class="ql-block"> 这首《送友人》想必也是被一颗思念煎熬的心折磨驱使,在一个蒹葭苍苍的秋日、月寒山冷的夜晚,用白云豪尖蘸墨汁暮色,用簪花小楷精心誊写在那粉色的桃花笺上的吧?那冒着粉红色小泡泡的心,在这餍足了桃花色的纸张上,终于找到了驻扎的所在。乘风破浪的才女姐姐薛涛,居然阴沟里翻船,沉沦在她一向不屑不齿的人间情爱里,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为所爱的那个人倾尽了诗意、做足了浪漫。</p> <p class="ql-block"> 明明知道爱情是一场虚妄,就像一场明明知道最终会成为灰烬的烟火,她,还是会点燃它,只为观瞻那瞬绚烂而短暂的美丽。</p><p class="ql-block"> 薛涛笺,这个聪慧的女子 ,若知道这份美好风雅的心思,会被一个负心渣男生生糟践,且经过漫长的时光,被千年之后的文人墨客拿来揣摩、叹惋和诟病,她一定追悔莫及、羞愧难当,宁可任那生命中所有枝头的花儿谢了枯了萎了,也不用来镶嵌、妆扮她一时的思念。那用纤纤素手摘下、碾出的一树树、一朵朵、一瓣瓣芬芳汁液,于她而言,是曹雪芹笔下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啊,是一缕缕如幽魂般缭绕的异香“群芳髓”。这个自以为勘破世情的女子,彼时,用爱的名义,酿制的却是一个悲情的冷笑话。</p> <p class="ql-block">  爱情,本以为是沧海遗珠,却原来是混沌鱼目。当她后知后觉通晓,唯有以一袭道袍 遮蔽自尊和骄傲,匿在晦暗幽闭的道观里,跪在青灯古佛前,祈祷今生来世,洗濯那颗落满尘埃的心。</p> <p class="ql-block">  也许,爱,享受的原本是过程,未被爱伤过、虐过、烧灼过的人生,便不是完整的人生。滚滚红尘,薛涛如是,我们也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摘《喜马拉雅·诗词背后的文人墨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