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今年77岁了!</p><p class="ql-block"> 每年农历四月初一,总是油菜即将收割的时候。是收获的时节,也是父亲的生日。这一天,无论工作怎么忙碌,我都必须回趟老家,今年自然如此。</p><p class="ql-block"> 母亲有点迷信,给父亲算过八字。八字先生说父亲大限是78岁。我虽然不信八字先生的说法,但这一次见到父亲,心里还是有点结,于是油然生出对父亲半生经历的回想。</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身贫寒,早早成立。祖父母及父叔,四口人,分得地主一房,一床,一桌,冬天蓑衣做铺盖。祖母暴病离世时31岁,父亲12岁,叔父3岁。祖父忠厚老实,虽武艺高强,传说中抡起一条椿凳打过邵阳一条街,水泼不进,却持家乏术。缺了母亲温暖臂弯的16岁的父亲,自己亲手缝制一条布袋式短裤衩,不远千里,与族叔南下广东深山老林,砍竹子、扛竹子换钱。上山下山来回30多里,常累到双腿发软,冷汗淋漓,至今腿上还留有一个被竹签刺穿的疤痕。后来又北上洞庭湖区大通湖农场搞双抢。更北至河北通州一带谋生计……据说,几年后回归,村里人传唱他在外发了大财,村里有三个纯情女子都想嫁给他。凭一己之力,成家立业、繁衍生息,送走祖父、助叔父结婚成家。</p><p class="ql-block"> 父亲多才多艺,聪慧无比。只进过三个月的学堂门的他,却是多栖艺人:木匠、泥水匠、锯木匠、石匠、理发匠。行行皆能,尤善榫卯结构的木活和土砖青砖的泥水活;更牛的是这些手艺都是自学和参师的。一应旧式日用家具,大耙、打稻机、风车、水车等农具,藏巧于拙,灵机俱备。作为农人,父亲犁耙水响,件件皆能,在队里举足轻重。特别是技术性农活,一旦需要攻坚克难,非他莫属。耕牛在他的几声吆喝下,乖巧伶俐。一道茶的工夫,水田平整如镜。</p><p class="ql-block"> 父亲体格刚健,力气过人。估计是得益于遗传因子和长年体力劳动。父亲壮年时,两张八仙桌拼接一处,我见他一个箭步,双手在桌面上一按,一点,纵身一跃,便稳稳立于对面;或者分开双腿,双掌在桌面上疾驰,手踏莲花,一溜,跨过了方桌,令围观者啧啧称赞。父亲45岁那年,邻居家里办喜酒。开席之前的闲扯空档,一位20出头的退伍军人,笑说我祖父是把师,半真半假,硬要动手与父亲较量功夫。我还没来得及看个究竟,退伍军人就被掀翻在地。</p><p class="ql-block"> 父亲待我甚严,从不姑息。我儿时顽皮捣蛋,积习难改,常得村人上门“告状”,被罚跪羊骨刺和碎瓷碗片,是家常便饭,至今膝盖上依然疤痕累累。记忆尤深的一次,我用农药拌谷,投放在五户邻居的家门口,想试试农药的效力。结果闯了大祸,邻居家的鸡中毒无数,虽然母亲有剖囊取毒的绝活,但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回天无力。邻居家的鸡,存活无几。父亲知道后,气得牙咯嘣响,硬要把我扔进堂前的水塘里,幸赖三个大男人拉住父亲,才保我一条小命。后改为“竹笋炒肉”的刑罚,后背被楠竹条抽得稀烂,没一处好皮,尤为恐怖的是在受伤处抹上食盐。何谓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感觉。我到如今依然痛觉不灵敏。多年后我才想明白父亲为何对我痛下杀手,那是因为饥饿贫困年代,农村人家的鸡,就是全家的经济支柱啊!</p><p class="ql-block"> 父亲诚厚耿直,生性孤傲。大概是出身草根,家境贫寒,没伞的孩子只能奔跑,铸就了他这品性。父亲一生如独狼,在两间雄嚎!由祖父时期的赤贫到父亲时期的小康,自然多是父亲的艰辛操持。但能力超群,过分自强自立,成就了一个家,也带来了人格上的负效应。父亲的性格和人格负效应,也植根到了我的血脉。性格决定命运,命运成就人生,我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过的挫折,自然也逃不出遗传的牢笼。</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硬汉,也有柔情。我记得上世纪80年代,考上大学,也属稀缺。临开学,离家远走的那一天早晨,他帮我挑着铺盖、皮箱和其它日用品,直到出村口。我接过担子,回眸道别时,我感觉父亲眼里的湿润和期许,我分明读懂了父亲目光里的柔情………</p><p class="ql-block"> 感恩父亲!</p><p class="ql-block"> 父亲节快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200424草,20210620改</p><p class="ql-block">吟风阁草野狂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