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黑

Ya

我家的小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包括小动物，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面的，于是在你暂时先放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要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的。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来的，当然也应该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昨天，今天和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个转身的那一刹那，在太阳落下去，重新升起以前，有的事情完全改变了。

就像那天晌午，春日暖暖的阳光拂过墙面，落在狭窄的弄堂里，刚走到弄堂口，家里的小黑传感器似的，能听见巷子口熟悉的脚步声一样。从弄堂底的院墙门里串出来了，摇头晃脑，尾巴左右上下摇得欢快，汪，汪，汪，冲着我直叫，串到我的脚跟前，用鼻子嗅嗅我的包，两只前爪往我的身上一搭，尽显嗲腔憨态。轻轻低唤一声"小黑，乖，下来，咱们回家啦"它似乎领会了你的意思，小鹿似地跑回家，告知主人，大小姐回来了。一会儿，我妈就张望在院墙门口了。

然而，这次清明回家，走到巷子口，冷清清的，只有阳光掠过高高低低的屋顶，投下隐隐约约瓦檐的影子。心里暗自嘀咕，却也没太在意，以为哪里撒野去了。中午吃饭时，桌子底下，仍不见小黑的影。我妈说，小黑不见了。一天一夜没回家了，你爸还特意上派出所问了，以为被打狗队的抓去了，后来，听村上人说，在村里一条小弄堂通往大马路的交叉路口，有一条小黑狗被撞死了。我妈知道，不用再等，再找了，我家的小黑再也回不来了。它既乖又调皮，喜欢四处乱跑。 妈说，心里想啊，它一天一夜没回家，我一天一夜都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次我跟你爸上街出门去了，家里没人，它总是老实地趴在大门口，等我们回来后。小黑才出去玩它的。 前二天，村东有家做白事，小黑跟着我一起去相帮，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小黑吃得开心呀，真开心，就这样相帮了三天，小黑开心地过完它最后的三天，就没了，它的命啊。妈边吃饭边跟我唠叨着。 爸爸一旁说，已经跟邻居又定好了一条狗。我说，别养了，养狗与养人某种意义上一样，都是生命，有生命就会有情感，有生命就会有终止的那天，会有太多的牵挂与不舍。爸说，小黑陪伴我们已经八年了，再养一条吧，再能陪伴我们八年，到那时我们都八十开外啦，也是很不错的愿景啊。当时的我，心里一阵酸楚与难受，说不出来，眼眶酸热，只能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为小黑的意外离开，为爸爸的话，为爸妈无可奈何的老去。

想起龙应台说过的话，"有一种寂寞，身边添一个可谈的人。一条知心的狗，或许就可以消减，一种寂寞，茫茫天地之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人只能各自孤独面对，素颜修行。" 我不再反对，拍着妈妈的肩柔声说，好好，咱再养一条，一定会比小黑更乖的，会陪你俩更长久的，二个八年，三个八年…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与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在你的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转星移。 心里对自己说，常回家看看，倚着院墙门，妈妈盼望与目送的目光，一直在，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