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印象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逢此时，我脑海中浮想联篇，父亲母亲的身影，儿时的记忆不断闪现。

与市委办预约调阅父亲的干部档案材料。父亲己去逝二十三年，当接过厚厚的卷宗我很激动，有种与父亲时空对话的感觉。

打开卷宗翻阅一页页泛黄的资料，看到父亲熟悉的笔迹我的心在颤抖，似乎父亲又坐在对面慈详和蔼的看着我……

故乡难忘

老家潢川在豫南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又称北国小江南。奶奶王邱氏，经媒人牵线嫁给爷爷王继刚。爷爷年轻好学，有一门烹饪手艺。

1929年5月28日父亲降生，给爷爷奶奶带来了无尽欢乐，左邻右舍纷纷来道喜。得益家庭条件好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父亲从小读书，高小初中私塾都上过，毕业于潢川师范学校。

师范毕业后在县第三完小做教员，这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与学生在一起的时光充满欢乐。1948年5月奉双方家长之命择吉日父母大婚告成。

母亲姐弟八人，她排行老大，家里没有条件供她上学，倒是承担不少繁重的家务，忙里又忙外使她的性格十分要强。

1949年潢川解放初期，爷爷突然患急性病去逝。治病、丧葬费，对一个家庭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收入又断了来源，真是雪上加霜。

4月父亲辞去教员，帮助奶奶开磨坊加工米面維持这个家，全家七口人日子过的很艰难，有时出现家无隔夜粮的困境。

万般无奈，奶奶只好将我父母分出单过，用分灶的办法自找活路。独立成家那年父亲20岁。去农村收购时令蔬菜在县城集市零售，用微薄的收入来维持一家三口人生活。

听母亲说，父亲开始不适应，放不下教员的面子，怕遇见熟人。没有办法要生活就必须谋出路，慢慢也习惯了。

1957年6月全家福

　　这是父母一生最为困难的时期,姐不足一岁,父亲压力山大,父母相互支持走过这段岁月，多少年后母亲仍念念不忘。

第二故乡

1951年5月，城关区政府招收工作人员,父亲就报名应骋,经考试合格被录用。到省城开封保险公司报到,经过4个月业务学习。

9月份毕业分配到洛阳保险公司做内勤,洛阳解放初期工业几乎是空白，百业待兴，保险业务发展举步艰难。1953年12月停业,人员分流政府机关。

母亲在老家带着孩子生活也不易,靠父亲寄回不多的钱艰难维持。母亲1952年带着孩子到洛阳开始新的生活。

一家别后团聚,一无所有白手起家。在老城南关贴郭巷租房租家俱,虽然日子清苦,一家人在一起共渡难关,还是满幸福的。

1954年初父亲来粮食局报到,分配在储运科工作。城市粮食供应紧张,粮油本在计划经济时期显得十分重要。粮食局就是全市十余万人民口粮的总管,民以食为天,吃饭就是最大的政治。

那年3月我降生了,给家里平添一份喜悦。第二年家中又添海民弟,这样家里很热闹,母亲手忙脚乱照顾二个小孩,工作也干不成。

我来到世上,家中欢喜之余围绕起名众说不一。听父亲后来说:当时社会上开展新民主主义的学习教育活动。“新民”成了我的名子,据户籍警讲,叫这名子的当年挺多，时代在我们这代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母亲一个人带三小孩,整天忙的团团转,起早贪黑收拾家务,姐弟三人的穿的衣服鞋子是母亲千针万线缝出来的。

父亲在单位也是大忙人,除了日常工作,还要经常下四个粮食仓库检查粮食储存状况。有时还直接参加对生虫粮食的熏杀,儿时曾见过父亲穿戴防护面俱的样,好威武。

到外地调运粮食是一项重要工作,也是苦差事,父亲总是抢着参加,以苦为乐。记得有一次好多天没有见父亲回家吃饭,问母亲才知道出远差,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父亲1951年4月存档照片

　　父亲回到家时，我看到他人廋了胡子长了，显得疲惫。后来我才得知，库存粮食不足，要保证一五计划中几个大工业项目粮食供应，国家专门下达调拨计划，从东北为洛阳调粮。

有粮不慌

为保证粮食调运安全，行动保密连家人也不能说，随火车押运还有军人。一路艰辛，历经数天运行粮食安全抵达洛阳。粮食安全事关千家万户，有粮在人人有饭吃，粮食干部再苦心也甜！

父亲在工作中话不多实干，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任劳任怨，那些年总被评为社会主义建设运动积极分子。家中墙上贴了数张奖状，所以我很敬重父亲的做人处事。

在我的记忆中，三岁时家在唐宫路玻璃厂东边粮食局宿舍。母亲当时参加了文化扫盲班，学文化识字还有时事政治。她渴望通过学习提高文化，融入社会主义建设中。

一天下午，学员们在房中学习，几个小孩在后边玩耍。我看到空中有个电灯头垂着，我走上前拉着玩，手触发到灯头的芯，电流击中我，一声尖叫倒地。

待醒来时一位叔叔抱着我在呼唤我的名子。母亲吓的直哭，后来听大人讲：当时中电后，这位正在教文化的叔叔冲过来将我抱起。

通过文化扫盲运动学习，母亲达到高小文化。后来经过不断的努力自学，不认识的字就问，签个名记个帐看看报纸都行。

1956年姐背着花书包上学，那时上学不送下学不接，同学结伴而行，作业不多有时间玩，家长不用辅导独立完成。

1957年家搬到市委家属院3号院，一间房不大，二张床一张桌子都是单位配发。姐上小学，弟俩上市直幼儿园。母亲在园里做保育员。

记得姥姥从老家来看我们，有一次晚上家里吃晚饭，姥姥给我们小弟俩乘碗饭，母亲说不用，他俩在幼儿园吃过。姥姥不理解。

按照当年粮食定量，大人与小孩标准都不高，如果掌握不好，前多后少，月底会断粮。为了量入而出，家里有一杆带称盘的称，用它掌握每餐定量。

母亲1965年7月存档照片

　 1958年初父亲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下放在金谷园的五女冢村，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5月母亲带着我到父亲住的村看望，感觉到父亲晒黑了，精神头不错。

9月份父亲离开农村，又下放到西工区的八一机械厂，与工人同劳动。下放缎练的形式，主要是通过体力劳动，增强同工农群众的感情，改进干部作风。

共渡难关

12月小弟建民降生，我们姐弟四人家中很热闹，吃饭围一桌，大人不到不能动筷子，谁违反必受母亲批评。衣服是我穿新二弟穿旧轮小弟就凑和穿。那年条件艰苦都这样。

1959年初结束下放缎练，父亲回到局里工作。国内由于自然灾害粮食歉收，全国人民靳紧裤带渡难关，儿时记忆中吃饱的时候不多，“饿”常伴随。人们见面打招呼：吃了没有？

由于营养不良，不少人出现程度不同浮肿、肝炎、夜盲症。粮食局的干部家属凭粮油本标准按月购买，没有内部照顾。

1960年天灾人祸情况严重，全国上下共渡难关。父亲在单位为调运粮食忙碌，母亲为三个孩子吃穿奔忙。为补贴家用，由父亲联系缝补面袋的计件活。

母亲在补面袋破洞时发现有残留下面粉，就将剩余面粉抖下来集中起来蒸发面馍，因为面袋有灰尘，馍黑吃起来有点硌牙，总比饿肚子强。

市委家属院有一处试验人造肉的小厂，母亲带我去看过，室内有好多架子上摆放着长扁型园口玻璃瓶，内生有厚厚的白絮状。没有看到肉，想想也是有了人造肉谁还养猪。

父母亲商量将我送到老家待一段，该上学时再回来。就这样跟着二姨乘绿皮火车第一次回老家。

我的到来，让奶奶、姥爷、姥姥等很高兴，大人们商量后决定：两边轮流住。当时我年令小不懂事，现在看两边要分担我的口粮，因为县城也凭粮本购买。

这次回乡增加了对老家的感情，无忧无虑的童年，在长辈的呵护下，衣食优先没有饿过肚子，转眼半年过去，该返回时我真的有点恋恋不舍。

1978年4月与父亲在石家庄

　　搭小叔按排的顺风车到信阳，晚上登上火车，后半夜醒来己到洛阳，父亲接的站，父子相见自然一番亲热，夸我长高了也胖了。

由于国民经济遇到困难，人人想办法渡灾年，开荒种地成为时尚。粮食局的干部在粮食仓库院内开荒种麦，我也就有了随父亲去铁路北的四仓库收麦的经历。

6月初的洛阳，麦田一片金黄，父亲利用星期天带我来到仓库，看到眼前父亲去年秋季种下的麦种，己结出饱满的麦穗十分开心。

父亲一阵忙碌收割完了自留地的麦，我也就跟在后边检麦穗。找了块水泥晒场将麦子处理完己近中午，父子俩踏上回家的路。

家风家教

洛阳车站前有个西瓜摊，正好在树阴下。父亲问了西瓜啥价？拿起一块瓜让摊主称，刚称完我拿起就咬了一口，父亲一边付钱一边说：别急慢慢吃。西瓜的那个甜味永远忘不掉，现在想起来滿滿的幸福感。

在困难时期，母亲挑起打理家务的重担，将父亲工资计划的有条有理，吃穿用以吃为主，穿则长计划，留出少许备用解决急事。母亲有句话：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一世穷。这话至今铭记。

一般人家很难吃上肉，所以各家的小孩都盼过年。母亲为了补充四个孩子营养，买一些价格便宜的猪头、猪尾巴、大肠回来，母亲能干心细处理的很干净，配上调料红烧后香喷喷的，姐弟几个围着锅台转如同过年。

每人月供菜籽油二两，炒菜不见油。面条煮好后，拿出勺子倒点菜油放在火上烧热后放入葱花，待香味起，滋的一声倒入面条锅中，碗中也就有了油花和香味。

母亲为解决食油少，每次买肉总捡肥肉多的买。买回后将肥油切块放入锅中炼，待猪油炼出后变焦黄，油渣捞出趁热撒点白糖，你一块我一块，吃在嘴里美在心中！猪油则存放用于炒菜。

母亲家教严，批评起来历声历色。吃饭时不许说话，谁在饭桌上掉粒米掉菜必须捡吃，待人接物要有礼貌，自己的事自己做，别人帮你要说谢谢。

母亲有句话很经典：谁有不如自己有。语言不多有内涵通俗实用，这句话激励着我们姐弟。

1980年10月母亲于毛主席纪念堂

　　父亲对我们的关心教育是和风细雨式的讲道理，指出错在哪里或者表扬鼓励，也有严肃的批评。父亲“认真做事诚实待人”的言行深深地影响着我们。

出市委院大门走过凯旋路对面就是学校，1961年秋季，到了上学的年令，母亲带着我到西工小学报名。那时候报名很简单，户口本十2元学费就完成。

第二年二弟也上学了，姐弟三人的学费让母亲范了难，一下凑不齐，在当时工资低。父亲母亲想办法出去借，还是母亲有人缘又能摩开脸终将学费凑齐，而后紧缩生活费再将钱还人。

为了补贴家里生活，母亲有空就出去做零工，幼儿园及其他单位保洁工作基本没有停，家中的吃穿用里里外外一把手。早出门为工作，晚休息忙家务。母亲为家为儿女吃遍人间的苦。

1963年的下半年，家从市委家属院搬到粮食局家属院，房间较大里外两间，门前是走廊，垒上炉子做饭较过去方便很多。新家生活还是令人挺高兴！

家国情怀

1965年姐在市直幼儿园做保育员，家里条件有所改善。八月市棉纺织厂招收青工，姐应骋考上，成为纺织工。姐小时候帮母亲做饭，参加工作早工资全交家里，对家中贡献大。

母亲被按排进市橡胶厂做工人，她在车间积极肯干不怕吃苦人缘又好。厂里为方便职工设了小卖部，又将母亲调到小卖部。母亲根据职工需求组织货源，商店很快就红火起来。

1965年中央要求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四清”运动。从市党政机关抽调干部到市党校进行三个月学习，为四清工作做思想和组织准备。

父亲被抽调出来，先后参加对湹河税务分局等三个单位，进行一年多的四清工作。1966年底结束回到粮食局。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在全国兴起，街上宣传车喇叭使劲喊，游行队伍你方走过他方登场，破四旧立四新，大字报到处贴，小传单滿天飞。

后来就更乱，好在粮食没断。粮食局也搞运动，但粮食调拨没停，面粉厂一直在生产，粮店开门售粮正常，不管那一派都要吃饭，这也算文革中的一景。

1980年10月陪母亲游故宫

　　小学生的我，无学可上闲的无聊。我就借一些中外名著在家中偷偷读，在那段时间里养成看书的好习惯，让我受益多多。我开始学着做饭，减轻母亲辛劳。

1968年市五七干校组建，从各机关抽人。父亲再次被抽调，从组建到干校撤销历经11年，父亲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做好工作。

干校初组建在东郊白马寺，后又迁至李楼乡的太平湖，最后迁至西郊辛店乡，每次动迁都付出体力和汗水。

1971年2月，我插队到关林公社南王村，知青缎练近二年，1972年12月入伍到部队。后来二弟、小弟经知青缎练也先后参军入伍，在粮食局大院一家有三块军属匾唯老王家，母亲也引以为荣。

1978年4月我在部队入党提干，于石家庄执行任务。父亲利用出差机会到部队看我，陪父亲在华北军区烈士陵园白求恩像前留影。父亲勉励我报孝国家，为军队建设多做贡献。

担任干校后勤组长的父亲为保障老干部的生活，认真采购付食品，组织炊事人员搞好烹饪，保证饭菜味香可口。

王德臣、宗树铮等市里老领导对父亲的工作和为人留下深刻印象。并多次对父亲说：待干校工作结束，到市委工作。

1979年下半年干校工作临近结束，父亲确定调到到市委工作。由于领导打了招呼，从下调令提挡案一切顺利，9月末在市委办工作。

感恩父母

1980年10月母亲到北京旅游。我在北京执行任务，小弟在空军司令部防化连。为保证母亲在北京玩的开心，我做了详细周到按排，小弟专门请三天假。

陪母亲去了天安门广场，走进人民大会堂，游了故宫，品尝北京前门的烤鸭，还登上八达岭长城。

母亲离开故乡到洛阳，为了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对于北京之行，母亲很满意，回家之后与邻居、厂里同事就夸北京如何美，夸俩儿子孝道。我自叹这些年在部队为母亲尽孝做的太少。

1980年10月陪母亲游八达岭

　　父亲在市委办工作一段时间，根据需要调到房建科。因为市委家属院较大，人员几经变动，隶属关系复杂，房屋水电费不好收缴，个别住户欠费严重。

先调查摸清现状，后与科里同志研究解决办法，区别对待，逐步解决老大难。同时调整收费时间，上门服务。工作量加大，方便住户。扭转了收费难的被动局面，受到住户好评，市委办的领导很满意。

1980年由于父亲在工作中积极主动，放弃休息假日加班，一人承担多人的工作量，因成绩突出获市劳动模范荣誉。

父亲1953年2月在市保险公司加入共靑团，1954年调入粮食局先后多次写过入党申请书，做为培养对象组织上谈过话，考察过。临到发展时抽调市里参加四清工作或市五七干校，一晃十几年过去。

父亲从未动摇追求进步的决心，失志不移努力工作接受考验，坚信党组织会接纳的。1982年4月经支部大会通过，父亲成为一名预备党员，一年后按时转正，在市委办实现人生追求。

1983年12月，母亲想回老家看看，由我陪同，一路上母子有说不完的话，看得出母亲情绪很好，很开心，说的最多还是老家的亲人。

三十一年前母亲背井离乡，带着我姐为了谋生来到洛阳。历经千辛万苦，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幸福生活。 看着母亲辛劳的双手，儿子内心充滿感激、感恩。

到潢川进了家门，见到奶奶时，母亲叫了声：娘，您好吗！奶奶连声说好！好！母亲走上前双手扶住奶奶。叔叔、贾婶、姑姑，一家人又亲热的聚集在一起，分享亲情带来的幸福。

父母的一生，是普通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好似一滴水晶莹剔透，汇入江河奔腾向前。

父母相依为伴，刚柔相济性格互补，家庭生活充满温暖，用肩膀为儿女撑起幸福的家，含亲茹苦抚养我们成人。

父母严传身教，勤俭持家，为人正直，奉献社会。做为儿女感恩父母的养育，为有您感到骄傲！如有来生我们还做您的儿女。

于2021年清明之夜

撰文：印象

编辑：英桃

1981年元月全家福

亲情篇

小桥流水 淡淡乡愁

《全家福》幸福的记忆

儿时压岁钱

黄国故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