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收藏的小说《李自成》初版本小32开(1963年7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小说《李自成》的忠实读者</p><p class="ql-block"> 之正篇:我读《李自成》原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傅建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初读•第一卷</p><p class="ql-block"> 1964年我14岁,就读于江西省南昌市第七中学,该校以强悍的学生足球队和丰富的图书馆藏书而拔尖于全市各个中学。</p><p class="ql-block"> 那年上半年我念初一下学期,已有一定的阅读能力。我所在的这个班有比较浓厚的课外阅读氛围。</p><p class="ql-block"> 班上有位叫HCR的哥们,既是班上足球队的主力,又是校图书馆的常客。我和他的关系铁到如果有日记都可互换着看。他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阅读之余勤于动笔,有专门的笔记本记载着一些课外阅读的资料。</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翻阅HCR同学的那本“宝贝”,最新的笔迹上记有“《李自成》人物表”字样,写有“田见秀,义军将领,为人宽厚”、“卢象升,明朝抗清将领,战死沙场”等等,他也极力向我推荐这套书。当即我跑到校图书馆把《李自成》第一卷借来,书中那宏伟磅礴的气势,绚丽多彩的画面,浓郁的历史时代氛围,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引人入胜的生动情节,使人体验到了艺术欣赏的愉悦。课余时间我手不释卷,如饥似渴地把该书读完。</p><p class="ql-block"> 我刚开始看正文前的内容提要时还觉得,全书五卷,需要这么大的文字容量吗?及至第一卷看完一一时间跨度仅为崇祯十一年十月到次年夏天,一年不到,而闯王进京还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呢一一才觉得没有五卷的构架根本完不成。后来我才获悉,这一卷中被人交口称赞的潼关南原大战竟出自作者虚构。联想起小说《三国演义》中的“空城计”、“赤壁大战”等脍炙人口的内容也出自虚构,说七实三虚都客气了,最多也是虚实对半吧!真佩服文学大师们的生花妙笔。</p><p class="ql-block">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由此开始,我成了小说《李自成》的忠实读者,始终如一。</p><p class="ql-block"> 据我所敬重的姚老的忘年交、有“军中儒将”美称的田永清同志介绍,毛泽东不看(或很少看)中国当代小说,姚雪垠著《李自成》是个例外。湖南人民出版社《毛泽东五十次回湖南》一书也披露,1966年6月毛主席在韶山滴水洞看完的第一卷上册,由此也才有同年7月,在北京一次会间他对时任湖北省主官的王任重的那番关于对在武汉的小说作者加以保护的叮嘱。衡情度理,第一卷下册在此之后毛主席也应该看过,九年后的1975年11月老人家对作者的书面批示源自有之。</p><p class="ql-block"> 毛泽东无疑是一代伟人,而我是凡夫俗子一个。但伟人和凡人的喜好也会有相通之处。如果我有机会去北京中南海伟人藏书的菊香书屋参观,我最想看的就是那套作者赠给他的、也经他过眼的《李自成》第一卷,当年第一版有大、小32开两种规格,前者为彩色插图,后者为黑白插图,毛主席收藏的应该是大32开本吧!</p><p class="ql-block"> 补上一个与之相关的段子:目前品相好的《李自成》第一卷一版一印存世很少,民间极难找到。1990年10月,我特意找到江西省图书馆方军副馆长(革命先烈方志敏之孙),很想到手一套。他破例从馆藏室中调出一套该馆仅存的品相为九品以上的大32开本供我当场观阅,想外借?没门,遑论其他了一一馆方坦言这是铁规则。感恩时代的进步,通过网购我也拥有了这套第一卷,只是品相稍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读•第二卷和第一卷修订版</p><p class="ql-block"> 1977年我在北京清华大学就读,《李自成》第二卷上中下册相继出版,随后又出版了第一卷上下册修订版,它们的出版,与许多文革前十七年的优秀文艺作品重版复演一道,构成了无比亮丽的文艺繁荣复兴的风景线。</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是从离清华园最近的五道口新华书店买到这两卷书阅读的。第二卷中册作者继续对张献忠有出色的描写,人物性格更加立体化了。书中写到闯、献两军会师,李自成手下的大将都尊称表字敬轩的张献忠为敬帅。</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班上有位叫CM的男生,智商情商都高,品学兼优,块头又很大,一口听起来令人舒坦的带儿化音的京腔,还是红二代,很受包括我在内的同学们的青睐。1976年非洲的乌干达有个叫阿明的总统,闹出很大的动静,世人瞩目,CM也被班上一些同学称之为阿明一一我不以为然,阿明总统人品、形象过于不堪。那时班上有不少同学都看了《李自成》第二卷,我也就现买现卖尊称CM为M帅,没想到传开了,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弃用了阿明这个臭名。我没有叫错,也没有看走眼,CM同学走上工作岗位后也确实体现了他帅才的潜质。</p><p class="ql-block"> 阅读第二卷我已近而立之年,随着阅历的增加,阅读兴趣也不再局限于金戈铁马式的冲冲杀杀,对其中的“紫禁城内外”单元也能饶有兴趣地看下去,感觉这一单元在全卷中最出彩,在全书五卷中也不失为一个亮点。</p><p class="ql-block"> 《李自成》第二卷有评论者调侃说是“高夫人太高,老神仙太神,红娘子太红”,似有失公允。中国古代历史上不仅有号称神医的扁鹊、华佗,也不乏明初农民起义领袖唐赛儿、清末鉴湖女侠秋瑾等不让须眉的巾帼,第二卷措写的这三位人物都有所本,而“崇祯帝太真”却是一位不争的典型。。</p><p class="ql-block"> 一部作品问世有人关注总是好事,最怕的就是无人说好也无人说孬,无声无息,自生自灭。我很欣赏由中青社出版、刘起林先生主编的《文学“马拉松”一一〈李自成〉出版五十年研究文选》中兼容并蓄的器量。</p><p class="ql-block"> 第一卷修订版的一大亮点是,对过场性的历史真实人物在小说中谢幕时加一简短注释,向读者明确交代其最后结局。如将第一版中出场的明朝官员喻上猷改换为杨庭麟,并在下册杨庭麟被朝庭贬到江西处加一注释,交代这位过场人物在顺治三年抗清至死的结局,既使小说减少不必要的枝蔓,又向读者普及了必要的历史知识。这在历史小说中是个有益的尝试。可惜的是,这种成功的例子除在第三卷用于惠王朱常润,未能推而广之地用到其他诸如高起潜、贺人龙、丁启睿、张可旺、张定国等历史真实人物身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读•第三卷</p><p class="ql-block"> 1981年第三卷出版之前,很多章节,如“张献忠破襄阳”已在《解放军文艺》上先行登载以飨读者。</p><p class="ql-block"> 1980年代,我在江西省的南昌下正街发电厂从事生产技术管理工作,发电企业特点是炉机电一体化运行,电力行业特点是产供销一次完成,生产一线工作不轻松。但我买到散发出油墨香的《李自成》第三卷后还是见缝插针、津津有味地将上中下三册看完。</p><p class="ql-block"> 第三卷中除了一、二卷已有的主线和副线外,清方的这条副线开始正式展开,主要人物陆续登场。作者对皇太极的一大段历史定位令人耳目一新,对三百多年前盛京的风士人情和饮食起居描写得也令人信服。</p><p class="ql-block"> 据历史学家周谷城回忆,建国后毛主席有次到上海和周相聚谈及明清史。周谷城先生提到:“有人说,洪承畴之投降清朝具有善意,目的是减少汉人大遭屠杀。”毛主席的答复是:“有此一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事情不甚简单,恐怕还得作些研究。”</p><p class="ql-block"> 作为对明末清初史烂熟于胸的《李自成》作者,写作第三卷时未必知晓毛周二位史学大家的沪上对,唯对洪承畴降清的复杂心理在“燕辽纪事”单元中有着入木三分的刻画,为书中未写到的洪承畴坐镇南京的安抚举措,奠定了思想基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都发生在洪承畴经略东南之前。</p><p class="ql-block"> 走笔至此,想起作者第一卷至第二卷、第二卷至第三卷、第三卷至第四第五卷的出版分別相隔了14年、4年、18年,固然対小说的连贯性和流畅性带来弊端,经历中共三代领导集体呢,语境不可能不发生巨变。但利好也有,亲历时代变迁,能使作者见地更为成熟。以评《李秀成自述》著名的戚本禹,爱好史学,1966年7月风头正健的他对同在中央工作的王任重说,姚雪垠《李自成》第一卷写得还可以,写到闯王进京必然走向反动。</p><p class="ql-block"> 福兮祸所倚,禍兮福所伏。如果不是时间跨度这么长,作者对皇太极还有多尔衮等清方领袖人物能否写成我们目前看到的这种高度和深度,得打个问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读•第四、五卷</p><p class="ql-block"> 1981年春,即《李自成》第三卷出版在望之际,时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宣部长的王任重,委托女儿和在人文社旗下《当代》杂志连载小说《疯狂的节日》的青年作家胡月伟去北京复兴门外大街的部长楼探望姚雪垠的生活和写作。当时姚老精神蛮好,但已行走不便。组织上为姚老配了一位秘书,一位打字员。姚老晚年的写作主要靠口述,录音,根据录音打字,秘书校对后由姚老审核定稿。多年后胡月伟先生告诉笔者,这种方式延长了姚老的写作生涯,但肯定会影响小说最后几卷的文采。</p><p class="ql-block"> 1999年4月作者仙逝,但令作者九泉之下也深感欣慰的是,《李自成》全书的最后两卷在建国五十年的喜庆日子隆重推出。</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在工作单位已由行政转岗为党务,时间相对宽裕,遂在恭读完四、五卷后,静心坐下提笔给小说的出版单位中国青年出版写了一封四千余字读的长信,对全书中难以避免的失误和写作上的不足,归纳整理了18类109条意见和建议。中青社将信转给姚老之子、该社编辑海天先生,他看后很受感动并认为意见和建议很多值得采纳。</p><p class="ql-block"> 如第一卷第184页有“妈的Ⅹ”,第三卷第1512页有“斩你妈的X”等等,我提出:“文艺作品中由于描写对象是各类人,完全避免脏话粗话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红楼梦》中薛蟠、焦大等人都有合乎他们身份的一些脏话,这是作品刻画其性格或环境所必需,丝毫无损甚至有助于提高作品的水平。《李自成》也是如此一一文学评论家胡德培先生在《〈李自成〉艺术谈》一书中指出:‘人物对话或独白富有独特的个性,这是《李自成》语言个性的一个特色。’像刘宗敏、郝摇旗等粗犷豪放性将领及一些普通士兵和百姓,常有‘屌’、‘鸡巴’等脏话出口,有助读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此,个别地方遇有‘屄’字,大可不必用‘X’代替。”</p><p class="ql-block"> 为表谢意,海天先生于2000年10月赠我一套《姚雪垠书系》。嗣后,咱俩结为书友乃至挚友,经常就有关学术问题互通信息,坦诚地交换看法并进行探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述通读或精读都在我五十岁之前,嗣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视力逐渐不济,实行的就是选读或粗读了。</p><p class="ql-block"> 进入新世纪后二十余年,《李自成》原著的各种版本精彩纷呈,仅我个人收藏的除传统的中青社五卷十二册一版一印本、中青社“书系”版和人文社“文集”版外,还有五大本的典藏版(即大字本),俞汝捷的四卷精补版,漓江版,由原著切割而成的《崇桢皇帝》(华艺版和华文版),中州古籍版《李自成第一卷手稿》,沈阳社《姚雪垠读史创作卡片全集》。</p><p class="ql-block"> 此外,还有根据原著派生出的石景阳著《李自成前传》(宝文堂版),石先生在书中自述,太喜欢《李自成》了,给这部书添个头。</p><p class="ql-block"> 据悉《姚雪垠全集》正在紧锣密鼓地编辑之中。慢工出细活,希望宁可慢些,但要好些,迈小步,不停步,期待着在2023年《李自成》出版60周年或2025年毛泽东批示《李自成》50周年之际,以《全集》为载体,推出更完善、更完美的《李自成》,那时我的目力也许更不济了,但即使借助放大镜我也要再通读一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笔者致中青社信手迹(2000年1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瞻仰姚雪垠墓(2016年3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