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0年9月,受托于杭州知青历史文化研究会主编《杭州知青史》,自那一刻起,我仿佛重新走进了充满激情和悲怆的知青时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寻源人生之路的始点,即1969年3月9日。那天,我作为一名刚入十六岁的知青登上奔驰的列车,去黑龙江省富锦县兴隆公社插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月13日晌午,一辆客车把我们十多位杭州知青、撂在了一个偏僻的小村落——红星大队胜利屯,从此,茅草屋、土炕、黑土地,成为我们跨进人生的第一个驿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苞米大茬子和清水土豆;大葱蘸大酱。踩格子、铲地、割地和打场。夏天,漫天飞舞的“小咬”遮住一片蓝天;寒冬,惨烈呼啸的寒风卷起漫天冰雪。辛苦的汗水和伤心的泪水,伴随我们知青渡过一个个春夏秋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们围坐在炕桌前唠嗑。突然,有人惊呼: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一位女知青,左手拿一个小镜子,右手捏着自己的脸蛋,嘴里在自言自语:我终于胖了!我们男生和女生相互对瞅着:一个个都胖了,瘦削的脸变成了圆圆的,尖尖的下巴变成了双下巴。大家都开心的跳跃,因为我们在艰苦困难的环境中挺过来了,我们战胜了自己!我们没有辜负自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黑土地留下了我们知青宝贵的青春,心里一直惦念那一方热土。2012年8月,我在离开插队的胜利屯四十一年后一个人返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村子的西头,还是那个低矮的知青茅草屋,村里的小路还是泥泞坎坷不平,在高出人头的苞米地里,在无边绿野的大豆地旁。我几乎是痛苦的回忆和思考,企图找回遗留在黑土地上的曾经和昨天,找回流落的青春年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午开饭了,老乡家的饭桌上摆满了大盘和大碗,整个的鸡、大块的肉,还有一只留着火的铁锅,炖着从七星河现网的的红肚囊大鲫鱼,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农家饭桌上的菜。一会儿,从厨房飘来阵阵米饭的醇香,老乡把一碗大米饭端到我面前,我这才知道,已经有多年了,老乡们改小麦种水稻了,而且,富锦已经成为享誉全国的稻米之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插队的那几年,我未曾看见过一粒米,没吃过一顿白米饭;没有看见过一片鱼鳞,也未闻到一丝鱼腥。老乡告诉我,现在各家都不吃苞米茬子饭了,自个儿种的大米是有机的;每家的院子都养着百十个小笨鸡,自个儿想吃就逮一个,城里人老有揣着大把的钱上门来抓的;屋后的园子里还种着各种瓜果蔬菜,过冬也不愁吃不着新鲜的蔬菜。我真的不明白了,那年头,知青下放时有这好日子,还会急头白脸(着急)吵着闹着要回家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乡们问长问短,他们还清楚的记得知青们遗留下来的一个个故事,我和老乡们一起回忆四十多年前的往事。那些年,知青和老乡们起早摸黑一起干活,一起耕耘,一起收获,相互间结下了难得的友情。我突然醒悟,应该把这些记载下来,写成故事。</p> <p class="ql-block">这以后的几年中,我写就了二十多万字的知青故事,有《我说富锦兴隆知青的事儿(共二十二集)》,《初恋宋梅》,《祭知青徐明》等作品,获得了广大知青读者和知青后代的点赞。有多个作品被丛书汇编和《浙江散文》杂志刊发。两篇散记被著名女作家袁敏汇编于她发表在2018年第六期的《收获》作品中。《初恋宋梅》于2018年被中国知青网评选为全国知青纪实文学二等奖。以知青题材编写的《美篇》和《彩视》,已经获得约60万阅者的点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19年8月28日,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村落。五十年了,茅屋和小路依旧。下车,我就紧着来到知青屋前,心里咯噔收紧。高高杂乱的茅草几乎淹没了整个三间屋,仅露出一个尖尖三角。我费力地钻入草丛,站在已经倾斜歪倒的屋前,胸前像似被一把利剑顶着,心深深地绞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年,我们知青一撮草,一抔土,码一层,垒一坯,搭建了知青三间屋。几十年来,知青屋的存在,激发召唤知青返乡的心结。虽然,物是人非,但是,三间屋依然是我们知青心里的屋,就如世代留下的老宅,它印证了一个时代,见证了一段历史。可惜,这屋,曾经的人生初始驿站,或将不复存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村里的老人都搬迁到城里去住了,剩下在黑土地上打拼的都是一批年轻人。村支书和村主任也是80后,他们的父母辈和知青有不解之缘。年轻人们没见过知青,但是都知道村里曾经来过杭州的知青。所以,我再次走进胜利村,受到了一批年轻人的热烈欢迎。这回,是他们倾听我讲述半个世纪前的故事,讲他们没有听到见闻的、发生在胜利村的故事。我还把记述胜利村老乡和知青故事的书,留在了村党支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我在村里留宿,漆黑的夜幕像一块硕大无比的篷布,把小小的村子笼盖的透不过气来。躺在热撩的炕上,窗外雷雨大作,屋内温熙如春。我卧榻在这熟悉的炕上,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一幅幅年青时的画面:一望无际的黑土地,深不可测的大草甸,冰冻三尺的大冬天。我渴望再做一个梦,在梦中走进知青时代,那里还有许许多多北大荒老乡和知青的故事,那里仍然有供我耕耘知青文学的热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半个多世纪过去,“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而编著《杭州知青史》的重任压在自己的肩上时,我突然觉得,人未老,依然年轻。因为,我写的知青历史,正是一代知青用自己的青春韶华铸就的历史,而唯有投入年轻的、属于知青的一颗心,一份情,才有准确客观真诚的刻画一幅知青的历史画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一名知青,从那个时代一路走来,跟随着社会的进步,奋发共和国的图强;不改“初心”,以伏枥老骥之余力,认真完成《杭州知青史》的编著任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