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4月3-5日,全民发扬中华传统回家祭祖,我正好啊落得清闲,独自一人在家,点一节熏香,泡一杯清明新茶,随机打开一本朱自清散文,随机读了起来。休闲散漫的时光里“慢”和“随性”是最好的增味剂。当翻到朱父写给儿子朱自清的信时,我内心五味杂陈。当朱父在信中问到长孙阿九时说道,“我没有耽误你,你也不要耽误他才好。”我承认我的心像下过雨一样,湿漉漉的,酸溜溜的。它像钟摆一样来来去去,我的思绪也飘飘浮浮。</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我的父亲不能像朱父一样仁慈?儿女到底是来讨债还是报恩的?我是家里的老大,父亲总是教导我要谦让弟弟妹妹们,无论对错。我记得我小时候总是特别的委屈,特别恨自己,为什么我要是老大。总是想不通,也无人开导。讲爱,我拼不过弟弟,甚至堂弟堂妹们;讲理,我拼不过“小的”。这样的时间久了,我便形成了清高又倔强的个性,有着柔弱的外表却不会撒娇,凡事只会靠自己不会求人,七岁就会做饭蒸包子。我记得有一次周末,父母从地里干完活回家吃饭,因为嫌我炒的菜太咸,父亲拉长那干枯的脸,鼓着两只生气的眼珠子,龇着牙咆哮着,吓得年幼的我脑子嗡嗡的听不清他张大的嘴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我为何放那么多盐,也从不去思考和询问,只是固执的认为我不愿做饭,故意的。一家大大小小四口吃饭却只有一个菜,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如果不咸,还有几筷子菜能落在辛苦劳作的父母碗里?可惜了,我的善心和用心。委屈心酸让我的眼眶湿润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下来了,可它很快就被恐惧和害怕给硬生生的压回去了。因为没有安全感,我从小就知道储蓄。那是一个空的玻璃罐头瓶,里面有零零碎碎的角子钱,我用暂时不穿的衣服包裹它,将它藏在衣柜的角落里,还不放心,又在上面压了五六件旧衣服关好柜门才安心去学校。心想着如果那张可怕的“脸”打我,容不下我了,我就带着我的存钱罐走,离开这。所幸的事,他虽冲我咆哮,可他那宽大厚重的巴掌却从未落在我清高瘦弱的身躯上。挨打的,经常是我那调皮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弟弟比我小两岁,像我一样瘦弱。记得小学时有学过一篇课文《我的弟弟小萝卜头》。我觉得我的弟弟和文中的小萝卜头一样瘦瘦弱弱,却都顶着一个大脑袋,走路不稳,跑起来却能蹦得三尺高。弟弟经常在我的怂恿和鼓动下干了一些“非法”的事情,爬山,抓蛇,下河摸鱼,割野芹茶,偷橘子。每次被发现都会被罚跪鞭笞,听着他被打的嗷嗷叫,两只赤着的脚在地上乱蹦,两只不知所措的小手一会儿护着脑袋一会儿护着屁股。妈妈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只见她勇敢的抓住父亲那挥着竹条的黝黑的臂膀,大喊一声,“儿啊,快跑!”弟弟终于抓住机会,撒开腿,头也不回,拼命的往前跑。一直到天麻麻黑也不敢回家。我们打着手电找到躲在草垛里受伤的弟弟。他背靠着草垛坐在地上,垂着他那硕大且与身躯极不协调的脑袋,用手指无聊的扣着地上潮湿的泥土,我喊他,他才缓缓地抬起他那沾满泪水和泥土的花脸。都到这时了,父亲还是气难消的责骂到,“为何不回家?太不省心了。”父亲打着手电走在前头,弟弟垂头丧气的踩着父亲的影子默默的跟在后头。父亲依旧生气,“我不指望你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能光耀门楣,我们何家祖坟还没冒青烟,我认,你只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老老实实有个工作有碗饭吃,我就谢天谢地了。”如今,弟弟按照父亲的夙愿终于活成了一个老老实实拿月薪的“打工人”。不偷不抢,节俭才勉强温饱。有时候,父亲也会抱怨,别人家的孩子多么有出息,一个月挣多少多少,自己买房买车等,而自己的儿子呢?那么窝囊,要靠老子才能买房娶妻?往往这个时候弟弟是默不吭声,低头扒饭,菜都不敢夹。多么可怜!一个多么灵动的孩子最终活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折翼天使也都大抵如此吧?他们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仰望星空,羡慕能飞的“同伴”?</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小学时,班里有个女生,她妈妈是唱黄梅戏的角儿,给她买了一辆当时少有的儿童自行车,她很高兴的骑到我家门口,我围着她和自行车研究了半天,一向清高的我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她很大方的要把自行车借给我骑骑。可是我不会骑车啊。家里当时有一辆自行车,二八的,带三脚架的,还是我妈妈的陪嫁呢。我正犹豫着儿童自行车会不会好骑一些呢!父亲就恶狠狠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驱赶着我的同学,“快走,她不骑。”又面朝我低吼道,“你会骑吗?摔坏了你赔得起吗?”看着同学灰溜溜的踩着儿童自行车飞快离开的背影。我难过的清晰的意识到,原来我不配!</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电视多半是黑白的,有钱人家慢慢换了彩电,我家也添了一台DVD播放机,妈妈珍贵的给它盖上了一块崭新的料子,将它摆在显眼的高处。平时都是舍不得开的。只有过年或是和父亲同辈的大叔们起哄时才得以播放。父亲怕我和弟弟弄坏,规定看是可以看,就是不许摸。直到我上高中都不知道DVD是如何播放的。</p><p class="ql-block"> 说到上高中,我记得那年去学校报道,正值九十月,秋老虎依旧发威,傍晚梧桐树上的知了依旧叫的欢实。我去了同村邻居女儿婆家里暂住一晚,她老公是我就读高中的一名数学老师。她家住四楼,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气铺面而来,在这个酷热的夏季显得格外舒适,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空调。她家东西摆放有序,地板比我家灶台都干净。我愣愣地站在门口,低头看自己那双沾满泥土的旧鞋,不知所措。她看出我的疑虑,嘴角露出一丝笑,“吃过晚饭没?”我跺了跺脚上的泥,懂事的说吃过了,她也没追问就领我来到书房其实也是保姆房,说今晚你就睡这吧。我点点头说好,麻烦了。我刚进房间就看见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小保姆正蹲在地板上领着她家三四岁的女孩玩耍,女孩坐在床上扯着刚叠好的小纸船,一张胖乎乎的小圆脸显得乖张傲气,很明显游戏不能令她满意,她生气的抓起小保姆的头发,听着小保姆嗷嗷告饶的声音,咯咯咯的笑着。直到我邻居女儿走进来将她抱走,这场恶作剧才算结束。关上房门,我们两个同龄女孩才开始彼此打量起来,她很友好的从墙上的一扇香蕉上掰下一根递给我说,“给你!”我摆摆手羞涩的说道,”不要!”她笑笑说,“吃吧,多着呢,都是家长们送的,常有,不吃就坏了。”听到她说不吃就坏了,我才安心的接过,剥开,吃一口,看着她笑一下,吃一口,笑一下,再吃一口。她也剥开一根,和我一起吃吃笑笑,很愉快。晚上,我躺在软软的席梦思上久久不能安眠。听着身旁小保姆轻微的酣睡声,我陷入了沉思——原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辗转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咒骂天气为何这般炎热而有的人则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裹着空调被随意翻身。有的人一年都舍不得买一次的水果而有的人可以随便吃。有的人居住的屋子乱七八糟而有的人的家却可以井然有序······当时我就想如果我长大了能像邻居女儿一样该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真的很感谢那次“借住”!它像一双神奇的手解开了被蒙蔽了16年的女孩的眼罩,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一角——不是所有的人都穿布鞋踩在泥地上的。最近在知乎上看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什么是“穷教育”?深得我心的一个回答大致是这样的——如果你的家庭条件一般,那么你一定要多读书。因为在面对一些大的抉择和人生困惑时,你的父母给通常不了你任何的帮助和建议,即使给出的帮助和建议,百分之八九十也是错误的,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爱你而耽误你。而是在你成长的时候,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砸锅卖铁供你读书,而忽略了自我提升。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如果不紧跟时代步伐与时俱进是有罪的!你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多读书!并不只是为了一纸文凭,还为了你许多的困惑。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不至于胆怯害怕,心底的知识和见识将会成为你最后的底气。如果你不幸被这样的家庭和“穷教育”所耽误,多读书将会是拉住你不被掉入深渊里的一只手,继续学习则是另一只助你爬出深渊的手。努力终将带来幸运,你爬出了深渊见到了这广阔的世界,阳光变得不再刺眼而显得温和,就连空气都是那么甜!即便是未来的你面对误入歧途的子孙,你的学识和见识将会化作他们深渊前的一道屏障,也会给出正确的指引——不喜欢这座山没关系,前面还有一座更巍峨的,总有一座适合你攀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