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故事

季咏华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又要到母亲节了,很想写写自己的妈妈,她老人家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来,每当想到妈妈,每当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特别是想起我陪妈妈在医院度过的最后一晚的情景,就心痛的泪流不止,根本无法提笔。而现在,当我知道再不写,也许不知哪一天自己也会告别人世,妈妈的故事后辈们可能就再也无法了解时,终于还是决心动笔了,哪怕依然会心痛,依然会流泪,但为了纪念,也为了不留遗憾,还是要完成这篇迟到的祭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姓崔,乳名兰芬,参加革命后改名崔平。她生于1928年8月,具体生日是哪一天,我们这些儿女都不知道,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妈妈从未给自己过过生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的老家在江苏南通的如东县,一个山明水秀的鱼米之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崔氏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族。我们的姥爷曾是县中学的校长,是个文化人。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吧,妈妈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文化程度是初中毕业。在那个年代的乡下女性中,具有这样文化程度的女孩子是不多见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崔氏家族到底有多大呢?我们不得而知。只是听说,由于家里院落大,房子多,日本鬼子从前门进院,崔家的人从后门乘船出逃,从来都没有被鬼子追上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妈妈的爷爷(崔家的长房,姥爷过继后的爹)生意做的很大,在南京等地都开过银号(相当于现在的银行),还有一些小工厂等实业。崔家老太爷比较开明,抗战时掩护过新四军的高级首长和伤员。家里的一些房子也曾经被新四军征用,作为新四军军部的驻扎地。正因为受到新四军英勇抗日情怀的感召,妈妈上的是新四军办的抗日联中,在党组织的教育引导下,14岁就参加了革命,做了许多抗日的宣传鼓动工作。中学毕业后,妈妈便参加了新四军。当时,她还逼着比她小两岁的姑姑(我们的小姑奶奶)跟她一起穿过日本鬼子的封锁线,投奔新四军的队伍。据姑奶奶回忆,在过鬼子封锁线时,姑奶奶年龄小,吓的直哭,妈妈怕被鬼子发现,使劲儿按着姑奶奶的头,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出声,差点儿没把姑奶奶憋死。参军那一年,妈妈还没满17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姥爷崔振东是崔家这一辈儿的第一个男孩子,从小过继给崔家的长房,也就是他的大伯当儿子,等同于独子。妈妈则是崔家长房的独生孙女,大小姐一枚,在家族里自有一番傲娇的地位,有主见,有气势,想必从小应该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在世的时候,很少谈到她的童年和少年时的故事。因为在那个年代,出身不好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尽管她的爷爷因为掩护过新四军首长,是位开明绅士,但土改时仍划为民族资本家和地主,这种出身,让妈妈在革命队伍中,多少有些抬不起头,谁还愿意提起那些往事呢?可是,从她永远那么知书达礼,慷慨豁达和举手投足之中显现出来的温文柔婉里,不难看出她那从小养成的爱清洁,爱美的小女人情愫,以至一生被年长她八岁的爸爸宠爱有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与妈妈一起参军的,我们的小姑奶奶说,妈妈是当地有名的才女,不仅文章写的好,字写的漂亮,口才也十分了得,经常在街头发表抗日演讲,十分有煽动性,曾令姑奶奶她们那帮同龄的女孩子们欣佩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想到妈妈参加革命时只有十四、五岁,小小年纪就能在街头演讲,也真是让我们这些后辈自叹不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参军后,先是在新四军如东县警卫团文工队前线话剧团当团员,后来调到苏中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当新闻译电员。小说《红日》的作者吴强,曾是她的上级领导。1947年,因工作需要,妈妈又调到华中野战军卫生部手术队学作护士,在战场上救治伤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参军的那一年,我们的爸爸已经是新四军苏中军区司令部作战科、侦察科参谋,同年11月,担任苏中军区独立旅作战科副科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战争年代,部队行军打仗是家常便饭,女战士也和男同志一样过着艰苦的战争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妈妈说起过,那时由于连续作战和行军,没有条件洗澡,她们一帮女兵都感染了疥疮,奇痒难忍。后来部队首长得知后,特意在战争间隙,吩咐炊事班烧好热水,借用老乡的水缸,里面放上硫磺,让女孩子们轮流进去泡澡,反复多次才减轻了症状。但直到打完渡江战役,解放军占领南京,有了洗澡和勤换衣服的条件,疥疮才完全治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1945年参军到新中国成立,妈妈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中野战军第6纵队的一员,随部队转战南北,先后参加过著名的苏中七战七捷、涟水保卫战、莱芜、孟良崮战役、渡江战役、解放上海、解放长山列岛,福建剿匪等战役,足迹踏遍苏北、鲁西南、鄂豫皖、浙西、闽北等地区。也就是在那期间,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妈妈与我们的爸爸相识、相知、相爱,并在1948年结为连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曾经看到过爸妈当年的结婚证书。那是一张像奖状那样的大纸,周围印着花边,中间部分用毛笔竖着写着两人的姓名和其它一些与婚姻有关的内容,落款处盖着苏区政府的大红印章。隔了这么多年,结婚证书里面具体写的什么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唯有一句话印象深刻:“我俩是在革命队伍里相识,自由恋爱……”在那个时候,军队干部中的不少夫妻都是经组织介绍撮合的,像妈妈和爸爸那样因彼此心有所属而结合,让我们的家庭氛围,颇为温馨和浪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想起来,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妈妈能够抛弃舒适的大小姐生活,投身革命,参军入伍,历经如此艰难困苦的战争磨难坚持下来,那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和决心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建国初期,1950年2月,爸爸在二十四军任教导大队教育长、军作战科科长,妈妈在二十四军军部卫生所当助理军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51年,爸爸调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妈妈则被送进苏联专家执教的、江苏省卫生厅举办的放射医师进修班,学习放射科的知识和技术。再后来,爸爸因学习成绩特别优秀,仅当了半年学员,就在军事学院毕业了,被调去参与南京总高级步兵学校的筹建,并被聘为高级步校合同战术教授会教员。妈妈完成学业后,成为高级步校医院放射科的医生。从此直到离休,妈妈一直是医院的放射科大夫。谁想到若干年后,当我的妹妹从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毕业,按规定在医院各科室轮转实习时,医院放射科主任以“你妈妈就是干这一行的,你就别去其它科室,子承母业得了”为由,直接被留在部队医院的放射科工作,直到退休。那时的医院放射科没有现在这么好的隔离条件,谁都知道长年在这种科室工作,X光射线对人体的危害是难免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留在放射科。可是,因为工作需要,妈妈和妹妹都义无反顾的服从组织安排,坚守在她们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一辈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妈是大院里有名的恩爱夫妻,他们很少闹别扭,就算有时因为什么事情妈妈不高兴了,也总是爸爸去哄妈妈开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爸妈吵架。印象中全是爸爸对妈妈的关爱、呵护,以及他们彼此间的伉俪情深。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59年,总高级步兵学校与南京军事学院合并,合并之前的1957年春夏之交,高级步校所属的医院集体转业到武汉,支援地方的社会主义建设。妈妈服从组织安排,脱下军装,随医院去了武汉。而爸爸却要离开我们,跟随高级步校校长兼政委的宋时轮上将去北京,参与军事科学院的筹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爸即将只身北上,家里的其他人,则要跟着转业后的妈妈搭轮船去武汉赴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至今依然记得我们离开南京那天,爸爸在轮船码头送我们时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时,我们几个小孩子由于是第一次坐轮船,兴奋的在甲板上和船舱里四处乱窜,又蹦又跳,高兴的要死。爸爸安顿好我们后,下到码头上仰头朝我们招手。妈妈则一直站在船舷边上,流泪看着爸爸,轮船启程的那一刻,爸爸的眼圈也禁不住红了,他们不停地相互招着手,久久地,久久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彼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曾经身经百战,生性开朗乐观的爸爸,会在与妈妈离别时几乎落泪,可见心里有多么的惦念和不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几个孩子跟妈妈、姥姥和保姆徐阿姨在武汉住了一年。1958年8月,爸爸把我们接到北京,在军事科学院最早建成的几栋家属楼里安了家。我家住在12楼4单元,一个有大小五间房子,外带厨房厕所的居室。妈妈则一个人留在武汉。当时,她本来完全可以跟我们一起随爸爸来北京,但由于医院刚刚办理集体转业后人心动荡,妈妈作为党支部委员,为了稳定人心,坚持孤身一人留在武汉,一年多后才调到北京,跟我们团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爸对妈妈的爱,体现在方方面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物流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在北京想吃南方的水果,只能买罐头。爸爸知道妈妈喜欢吃菠萝,经常会买菠萝罐头回来让她解馋。罐头打开,从来都是先只让妈妈吃,我们几个小孩子只有在旁边咽口水的份儿。当然,妈妈是不会独享的,往往吃上几口,她就会表示吃够了,再也吃不下了,这时,爸爸还要留一部分给妈妈备着,然后才把其余的分给我们兄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饭桌上,论地位,妈妈永远排第一。家里炖了鸡,吃饭的时候爸爸总是先把一个鸡腿夹到妈妈的碗里,然后才让我们动筷子。他说,妈妈干的工作对身体有害,需要多补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逢爸爸去外地出差,回来总要给妈妈带礼物。记得有一次爸爸从上海给妈妈带回两双款式新颖的漂亮鞋子。一双是米黄色,中间的鞋带可以打成蝴蝶结的羊皮鞋。另一双是用小米粒般大的珠子,在鞋面上密密麻麻穿出一幅蓝底红牡丹图案的皮拖鞋。那种用一颗颗小珠子穿绣成的图案,完全是手工缝制的,色彩鲜艳,永远不会褪色。这种美丽精致的拖鞋,当时也唯有在上海才能买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十几年前我曾经在燕莎友谊商城看到过类似的拖鞋,放在工艺品橱柜里,远没有妈妈的那双精美漂亮,却标价上千元。当时我还惊奇地跟同行的朋友说:嚯!这种鞋子怎么成工艺品了?还这么贵?比当年我老妈的差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从武汉调到北京后,一直在海淀医院放射科工作。不久,为了上下班方便,爸爸给妈妈买了一辆墨绿色的飞鸽牌女式自行车。那辆车非常漂亮,前车杠中部装饰着五色的彩环。自行车拿回家的时候,甚至引起路人的围观。每天妈妈下班回到楼门口,只要在楼下按响车铃,爸爸就会立刻跑下楼去接妈妈,还经常会替她把自行车擦的锃明瓦亮,跟新的一样。我们兄妹四人基本都是用妈妈那辆自行车学会骑车的。后来我们长大了,也会被爸爸指派去给妈妈搬车,擦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至今,我有时依然会梦到骑着那辆绿色的飞鸽牌自行车在路上飞驰的情景。有时,还会梦到想找那辆车,却怎么也找不到。醒来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知道,那是想妈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医院工作,难免要值夜班。不记得有多少次,爸爸让我、妹妹和弟弟轮流去医院陪妈妈。值完夜班的当天上午,妈妈交接完工作后,会用自行车带着我们从老的海淀镇里穿过,顺道买些活鱼活虾回去为午饭加个菜。爸妈都是南方人,只喜欢吃鲜活的小河虾、鲫鱼、螃蟹什么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0年4月,爸爸调回老部队二十四军任职,妈妈很快也办了工作调动手续,离开北京,到承德医专附属医院继续作她的放射科医生。他们在承德一住就是十五年,直到1985年夏爸爸离休回到北京,他们才算在北京安定下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生前除了文革前有两个胸针外,没戴过其它手饰。这在他们那一辈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女干部中是很常见的。可她却有一个漂亮的蓝宝石白金戒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有一次我回家看爸妈,妈妈拿出这个戒指给我看。她告诉我说,这个戒指是爸爸特意委托人在香港定制、作为结婚四十周年的礼物送给她的。妈妈还说,戒指的图案是爸爸设计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着这枚造型新颖漂亮的蓝宝石戒指,我真的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至今我还记得妈妈在我连夸这戒指真漂亮的时候,那一脸幸福、得意和满足的神情。这枚戒指我从没见妈妈戴过。后来,她把戒指送给我留作纪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是一个不太会干家务活的女人(家务全由保姆和姥姥分担了),却有一双灵巧的手,会织出各种颜色搭配十分漂亮的毛线活儿。几十年里,我们兄妹四人包括后来她的孙子、外孙们穿戴过的大部分围巾、手套、毛衣、毛裤、毛背心,毛帽子,都是妈妈一针针织出来的。我们四兄妹离家工作后,妈妈还帮周围邻居和爸爸的部下织过不少东西,深受大家的赞美和喜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很少下厨房,却能做一道拿手菜:红烧狮子头。妈妈做的红烧狮子头在选材、刀工和烹调顺序方面都十分讲究,是我们家逢年过节和待客时必不可少的一道美食。至今想起来,都会令我们这些子孙后辈馋得要流口水。尽管我妹妹和弟弟还有爸妈的孙子都会做这道菜,但怎么也做不出当年妈妈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和爸爸一样,都非常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文学作品,并从小注重培养我们的阅读习惯。那时候,家里订了好几种报刊杂志。有《小朋友》《儿童文学》《大众电影》《航空知识》《北京晚报》等。我们参加工作后,他们又订了《人民文学》《收获》《十月》《读者文摘》等几个大型文学丛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爸妈的影响下,我们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高兴的时候,也会唱歌。但她说,她这一辈子只会两首歌,一首是1934年上映的电影《渔光曲》的主题歌,另一首就是《新四军军歌》。当妈妈用细柔的嗓音唱起“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早晨太阳里晒渔网,迎面刮来大海风……”的时候,她的眼睛望向远方,脸上会散发出极美的光彩,那抒情般的歌声让我们听的如醉如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时,在我们的要求下,爸妈会一起唱起新四军军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光荣北伐武昌城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血染着我们的姓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孤军奋斗罗霄山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继承了先烈的殊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千百次抗争 风雪饥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千万里转战 穷山野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获得丰富的战争经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锻炼艰苦的牺牲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为了社会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为了民族生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贯坚持我们的斗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当唱起这首歌,他们仿佛回到了那铁与血的战争年代,表情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十分刚强有力,豪情万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接人待物方面,爸妈都具有为人称道的美德:平易近人、慷慨大方、与人为善,非常有人缘。爸爸的故事,我会在另外一篇文章中提及,这里单说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是我们在上海的二叔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二叔家也有四个孩子,爸妈几乎每月都要给二叔家寄钱,还经常把我们兄妹的衣物寄过去接济他们。有一年春天,妈妈用好几种颜色的毛线给我织了一件漂亮的毛背心,我特别喜欢。北京的春季很短,毛背心没穿几次,夏天就到了。妈妈把毛背心收起来,让我留到秋天再穿。可是到了该穿毛背心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被爸爸寄给二叔了。为此,我伤心难过了好些日子,妈妈却没说一句责怪爸爸的话,因为这样的事情对妈妈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要二叔家需要,爸爸都会有求必应,也不用跟妈妈商量,他知道妈妈不会阻拦的。看我不高兴,妈妈还劝我说,没关系,再另外帮你织一件不就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是妈妈跟家里几个保姆的关系都相处的很好,待她们亲如家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新中国成立初期(1950-1954年),干部没有工资,实行供给制。奶妈和保姆都是按实际需要公家给安排的。徐玉兰阿姨跟着我们家从南京搬到武汉,又从武汉搬到北京。从1953年妹妹还没出生到1964年,徐阿姨在我们家呆了整整十一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候我年纪小,对妈妈与保姆关系的好坏没有太多的认知。但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拍的全家福照片里,就完全可以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非常和睦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张照片大概是1957年在南京拍的。后排爸爸的右手边是妈妈,左手边就是徐玉兰阿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妈妈说,徐阿姨是个苦命人。有一年她和儿子同时得了白喉,因为家里穷,钱只够一个人看病用的,只得保大人,孩子病死了。徐阿姨伤心过度,不愿在家呆着,才出来做事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徐阿姨是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人,她的丈夫当时在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工作。爸妈对徐阿姨很好,给的工资比别人家的都高,每年还安排徐阿姨去江西探亲,往返路费都是爸妈出。徐阿姨后来得了继发性不孕症,生不了孩子,妈妈没少带着她四处求医。以后又帮她在妈妈的医院领养了一个弃婴,并帮她给孩子办好各种手续,落了北京户口。1964年,军科院里恰好有招工的名额,为了让徐阿姨有一份正式稳定的工作,爸妈忍痛割爱,想办法让她转成院里的正式职工,去程家花园给独臂将军彭邵辉副院长当了管家。徐阿姨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直干到退休。我记得那时徐阿姨还经常利用休息日到家里来看望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以后,直到爸妈去世,他们又用过几个保姆,其中时间比较长的有小万、小刘和小王。她们来的时候,都是没满20岁的小姑娘,其中小刘和小王都是没妈的孩子。这几个姑娘结婚离开我家的时候,无论在我们家干的时间长还是短,妈妈都会为她们准备一份嫁妆,像嫁女儿一样送她们出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但手把手地教她们做家务,还为她们的长远发展考虑,给她们创造再就业的机会。妈妈总觉得这些女孩子年龄小,一辈子当保姆太可惜了。小王18岁到我们家,干了三年,爸妈就另外请了保姆,安排小王进附近的玉器厂工作,但仍然在家里吃住。后来又托关系让小王进部队医院先当临时工,后来转为正式职工,直到退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来我们家最晚的小曹是个陕北姑娘,当时也就十六、七岁。为了她将来能有出息,妈妈出钱给她报了广播电视学校的会计课程,每天都会催促她按时上课。小曹也很争气,考下了会计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妈生前一再嘱咐我们,等他们去世后,一定要善待陪伴他们走过生命最后历程的小保姆,安排好她们的出路。小曹来我家不到一年,爸妈就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按照父母的嘱托,安排她进部队医院当了收银员。现在小曹也在北京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的身体原来一直不错。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妈妈的医院也接收了一批伤员。那些日子为了抢救伤员,妈妈一直吃住在医院,不幸被伤员传染得了急性黄疸型肝炎。那时得了肝炎的病人除了药物治疗外,医生还会嘱咐病人多吃糖。肝炎痊愈后,妈妈却被诊断得了糖尿病。那个时候,国内对治疗糖尿病还没什么经验,妈妈的病就一直没得到系统有效的治疗,以至越来越严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九十年代初,妈妈得了脑梗,导致右半边肢体偏瘫。得病以后,她一方面积极配合药物治疗,一方面顽强地坚持练习走路。一段时间以后,妈妈不但可以拄着拐棍走平道,甚至可以在家里上下楼梯了。可她的右手却基本丧失了功能。为了尽量不麻烦保姆,妈妈开始练习用左手刷牙,吃饭,系纽扣,系裤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96年6月4日,妈妈因糖尿病并发症造成的消化道大出血而溘然长逝,享年68岁。那天,距离我们的爸爸去世仅仅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都说人世间恩爱的夫妻只要一方离世,另一方也会很快跟着逝去。对此,我深以为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妈的故事应该还有很多很多,但我知道的却十分有限。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忙于工作,忙于自己的小家庭,没有时间更多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也没有特意去跟她多聊聊天,了解了解妈妈的故事和妈妈的内心世界。当妈妈突然离我们而去的时候,当拿起笔想写写妈妈的故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怎样忽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的母亲。</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青春年少的时候,对母亲只是一种依赖。中年的时候,对母亲也许只是一种盲目的爱。只有当生命的太阳走过正午,人生有了夏也开始了秋,对母亲才有了深刻的理解,深刻的爱。</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如今,随着时间的脚步,我们也长出皱纹,也生出白发,才明白在绝无平坦而言的人生旅途上,无论何时都以爱,以温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面对着人生,面对着我们的,只有母亲!永远的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母亲节来临之际,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平安,快乐!!更愿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在妈妈依然在世时,多陪陪她们,多了解一下她们的故事,这样,当妈妈去了天堂,我们才不会后悔,才不会有遗憾……!</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