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的母亲

万元

<p class="ql-block">母亲出生于1940年农历10月12日。</p><p class="ql-block">1958年腊月嫁给父亲,过着乡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温柔又沉稳,心灵又手巧。</p><p class="ql-block">母亲就像那生长在田野里的花朵,芬芳地开着,淡淡地香着。而母亲手臂上那双灵巧而又柔软的手,就像那些在花朵上追逐着香气的彩蝶,在我的记忆深处翩翩起舞,打开了我记忆山谷中的那一片片色彩斑斓。</p> <p class="ql-block">记忆之中,位于南黄海滨的北凌乡村在上世纪60年代还没有电灯,母亲会把一盏煤油灯放在饭桌边稍高处的箱子盖上。</p><p class="ql-block">放在高处的煤油灯昏黄色的灯光,会将原本黑黢黢的草屋照得亮堂堂的。我们兄妹坐在桌边默默地做作业,母亲坐在灯下,拿出半个月之前,将家中没有用处的旧布头洗净晒干,用面糊粘贴上风干了的千层布(其实只有5、6层),平铺在地面的草蓆之上,拿出我们兄弟姐妹们平日里穿的鞋,用铅笔依鞋底边沿画上样线,剪出各自的鞋底模样放置于她陪嫁而来的那大红色的针线筐内。</p><p class="ql-block">母亲来不及歇息片刻,将细棉线和纺棉绳用的纺锤挂在幔帐杆上,双手麻利地旋转着纺锤,续着棉线。幔帐杆上的细棉线随着母亲双手的起落越来越少,而纺成的棉线绳却越来越多。母亲那双灵巧的手就像在空中表演着舞蹈,又像皮影戏里的艺人在后台拉扯着玩偶时那般上下舞动,灵巧又轻快。而给这舞蹈伴奏的是母亲嘴里哼出的欢快曲调,还有冬夜里映在结满冰花的老格子窗上母亲梳着两条长辫子的身影。</p><p class="ql-block">做完作业,我们早已睡下。</p><p class="ql-block">眯眯糊糊之中,一觉醒来,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如蜡像般依旧坐在桌边。她在给鞋底密密麻麻缝上许多结——扎鞋底。</p><p class="ql-block">母亲在煤油灯下扎鞋底的模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煤油灯跳动着微弱橘黄色光芒,给夜晚寂静的房间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p><p class="ql-block">油灯火苗小了,母亲就会拿针挑挑灯芯,火苗闪了几下,比原来亮多了,照亮了母亲额头的皱纹。母亲头也不抬地扎着鞋底,不时把针在头上划抹一下,下意识的用顶针一顶,针过去用小钳子再一拔,用手扽(den)紧棉线绳,时间一长,母亲十指都被线绳勒出了老茧。</p><p class="ql-block">家中兄妹5人,加上父亲和她自己的不同季节的各色样的鞋以及缝缝补补的衣裳,母亲几乎天天夜里都有干不完的活儿。</p><p class="ql-block">母亲累了困了,有时会打盹,火苗时常把母亲前额的头发燎得吱吱发响,母亲一怔,把额头的头发捋捋,又继续手中的活计。</p><p class="ql-block">直到现在,我一直认为母亲扎鞋底划过的弧线是天底下最美、最悠扬的,蚀刻我心。</p><p class="ql-block">一盏油灯,给我的童年升起了一道生命的曙光。</p><p class="ql-block">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睡觉的,是母亲起早做饭拉风箱的声响,将睡意朦胧的我们唤醒。</p><p class="ql-block">起床后的我们,看到煤油灯燃烧时冒着的黑烟把母亲的鼻孔熏得黑黑的,我们笑弯了腰,母亲却一脸茫然,不知我们为什么乐。</p> <p class="ql-block">漫漫冬夜,窗外呼啸着寒冷的北风,煤油灯下,母亲将芳华和岁月慢慢缝进了自己的额头、鬓角和眼角。伴随着煤油灯芯的噼里啪啦声,又将满头的青丝捻成线,穿梭在每个针眼中,一针一针的缝补成希望。她把对美好明天的期待,把对子女与家的爱戴,编织成了一串串幸福和喜悦。</p><p class="ql-block">在小小的煤油灯下,母亲为我们撑出了一片艳丽的天空。</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万元影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