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乡贤] 探花孙希旦与探花楼

木鱼

（探花楼全景）

探花楼原为瑞安一大名胜，与塘河拱瑞阁、西岘观潮阁、莲湖话桑楼合称为瑞安四大名楼。《孙诒让学记(选)》载有探花楼掌故：瑞安西郊有灵卫庙者，俗名陶尖庙。旁有小屋三楹，相传清乾隆年间孙敬轩编修希旦未第时，与林露杞岩读书此间。后孙廷试第三人，于是村人即名其楼曰“探花楼”。然其地枕山面湖，俯仰足乐，幽芳乔木，春夏交奇，虽无龙湫雁荡之迹，固吾乡一胜处也。

（金兆珍、金兆奎编《集云山志》）

探花楼位于瑞安西郊，背依的陶峰（又称陶尖山、赵家山），云霭山色，朝夕多变；林壑幽深，草木葱茏；峰峦天风中，夕阳映山红。清代金兆珍、金兆奎编撰的《集云山志》，将“陶峰夕照”列为“集云八景”（龙潭观瀑、马岙停车、朱溪印月、锦湖咏风、米刻古石、寂寺晚钟、陶峰夕照、云碓舂声”）之一。

（鹅掌岩 榕树）

探花楼前侧有突兀而起的小石崖，高约丈余，其形酷似鹅掌，人称“鹅掌岩”，孤零零地巍然屹立。崖顶几乎无土，却有古榕树根植于龟裂岩石的表面和缝隙，枝若游龙，冠如华盖，枝繁叶茂，郁郁苍苍，遮掩着整个鹅掌岩。孤崖孤树，交相辉映，俨然放大的天然盆景，虽无“梦笔生花”之绝艳，亦足以令人百看不厌，叹为观止。

（孙希旦书赠“瓜瓞绵绵”匾额）

要说探花楼的历史渊源，可追溯至明初的“陶峰书屋”。时有读书人姓林名九贤，字学正，居县城西郊，系永嘉学派巨儒陈傅良最初弟子林颐叔后裔，他幼承家学，博览群书，但多次参加乡试而均无所获，遂闭门读书，以诗文自娱。因家中藏书宏富，其陶峰山畔藏书之处人称“陶峰书屋”，与当时的“筼筜书屋”齐名。继后，有人在陶峰书屋讲学读书，又称“陶峰书院”。

清乾隆年间, 林九贤的后人林露和其妹夫孙希旦就在这陶峰山下古朴典雅、环境幽静的三间二层木结构建筑的楼房里, 相伴攻读四书五经。“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孙希旦中了戊戌科一甲第三名探花，成为清朝温州三十五位成进士中唯一进入一甲之人后，名声大噪。其读书之楼被乡人称之为“探花楼”。民国《瑞安县志稿》载：陶峰即陶尖，有孙希旦探花楼在矣。

（孙希旦像）

孙希旦（1736—1784），字绍周，号敬轩，瑞安碧山桐田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幼聪慧好学，博闻强记，过目成诵，颇具天赋，人称“神童”。12岁补为县学生员，博览经史百家，文风老成深刻，受到来瑞安视察的浙江学政窦光鼐的赏识，赞其“此子他日必成大器”。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孙希旦中举人，后补授内阁中书，任《四库全书》分校官，校勘王应麟著作《玉海》。四十三年（1778）应礼部试，以一甲第三名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是年秋丁母忧，他告假回乡居家整理旧作，写成《礼记集解》(五十卷)，并主讲温州城内中山书院。四十六年（1781）春服满回京，任武英殿分校官，兼充国史馆、三通馆纂修官，起草《续通典凡例》，并受命厘定《契丹国志》和《大金国志》。

（孙希旦殿试卷局部）

为报国事，孙希旦肩负重任，尽瘁从事，手不释卷，施展才华，夜以继日地重订、厘定契丹、金两志。他饱谙经史，思维敏捷，为人亲和，朝中尊称为“孙书柜”，同仁及弟子每逢编纂中的难题疑问，都向他请教求解。他素来体质清羸，终因任重事繁，积劳成疾。弥留之时留口占一首：“人禽相去只几希，天理横流人欲微。病里静言半生事，茫茫四十九年非。”乾隆四十九年（1784）十一月初九日，孙希旦不幸英年早逝，年仅49岁，归葬于家乡瑞安浦西马河村龙头庵。

（孙希旦《礼记集解》）

孙希旦毕生研学程朱理学，学识渊博，四书五经无所不精，天文地理无不知晓，著有《礼记集解》和《求放心斋诗文集》等。特别是历时13年三易其稿的近百万字的著作《礼记集解》，在郑玄《礼记注》和孔颖达《礼记正义》的基础上，博采宋、元以来的各家之说，不仅对字句进行充分诠释，而且对典章、名物、制度详加考证，对于宋代理学也有所阐发，被推崇为以义理为基础的《礼记》诠释代表作，受到晚近学者的推崇，不断重印，影响深广。民国时期，《礼记集解》收录商务印书馆的“万有文库”和“国学基本丛书”。新中国成立后，又被收录“十三经清人注疏”系列丛书，由中华书局多次印行。

孙希旦博学多才，是清代温州籍人中最早获得功名且地位最高者，不仅品学兼优，还是一位“洁身不阿，清正廉明”的官员。平生矜持名节，为官清廉，不苟权势，甘守清贫，流传有许多清廉故事，其道德文章一直为世人所赞颂。

孙希旦中探花后，以文章学术折服侪辈，名震京城，深受文华殿大学士和珅的赏识。和珅身为朝廷重臣，仗着乾隆的宠信和皇亲国戚的身份，蒙上欺下，结党营私，打击政敌，聚敛钱财。为了扩展势力，一心拉拢孙希旦为己效劳，但孙希旦深知其为人，不屑与之为伍，连礼节性拜访也借口婉拒。和珅见孙希旦无意与他同谋，深以为恨。

（孙希旦书法）

孙希旦为人耿直，正气凛然，远贪官不与同流，严律己洁身自好，主张从政要以道德为先，要凭真才实学。为了避免他人前来说情，减少一些“麻烦”，他时而采取闭门谢客的办法，虽密友亦不接见。卧病请假时，不接受国史馆送来的公费钱。乾隆44年（1779），他丁忧回乡期间，以已经告假为由，力辞不受朝廷发放的俸禄，在父母坟头搭了一间茅舍守孝，利用空闲为弟子讲学，以脩金维持生计。温州知府和瑞安等地知县到其家乡吊祭，他一概拒绝收受厚赙。目睹京师高官的祖屋竟然如此破旧，地方官员计议拨银两为其修缮，也被他婉言谢绝。

（孙希旦《礼记集解》）

官至太仆寺卿的乡贤孙衣言在《敬轩先生行状》中，对孙希旦清峻静深的气质、光明磊落的德行、待人处事的态度、严谨治学的精神深为敬佩，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称之为后世楷模。

（池志澂题诗探花楼）

孙希旦逝世后，探花楼几度兴毁。至民国前期，科举制度被废除，探花楼名声冷落，楼房亦濒临倒塌。著名史学家周予同1914年曾作《探花楼怀古》叹其衰败：“颓垣断瓦罩荆榛，景物苍凉魂亦惊。浅渚霜残横瘦蟹，荒江浪骇吼长鲸。当年赢得黄粱梦，此地空余碧月情。慨想遗踪多少恨，夕阳依旧落寒城。”被誉为“东南第一笔”的池志澂亦曾题诗探花楼之壁：“昔年台峤归来日，曾向沧江溯旧游。太息清廷科举废，更无人识探花楼。”

（宋慈抱撰《探花楼记》）

民国二十五年（1936），瑞安县文献委员会报请官府核准，修葺探花楼。翌年一月，时称“永嘉七子”之一的文史学家宋慈抱（墨庵）为已复旧观之探花楼撰《探花楼记》云：“吾邑名贤读书处有三：仙岩为陈止斋读书处；宝香为卓惟恭读书处；西郊陶峰为孙敬轩、林杞岩读书处。止斋、惟恭显于宋明，敬轩、杞岩则生于清，虽风节忠烈不逮二公，以儒林文苑，彪炳志椉，俱足传也。”从《探花楼记》中不妨读出孙希旦和探花楼在瑞安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后来，瑞城能诗善文之士三十余人又利用探花楼边隙地，仿飞云阁样式建了三间房屋，壁间悬有联语：“杜老突兀见此屋，苏子敏捷好论诗。”“莫道兰亭无继迹，须知莲社有攒眉。”并在此结社取名“陶社”。自此，陶社社员经常聚首吟诗赋词，晨聚夕散，乐不思归。

（瑞安中学校园）

春秋轮回，岁月嬗变。探花楼因年久失修，楼宇圮毁而无声无息。2000年百年名校瑞安中学择址陶峰山畔建造新校园，探花楼遗址恰在新校区之内。古之名贤读书处，今成学子求知地，真可谓天缘之合，实为文脉延绵。

（探花楼主楼）

为挖掘历史文化积淀，拓展乡土教育资源，纪念先贤，勉励后学，2003年瑞安中学决定在该楼遗址上重建探花楼，辟为校史馆，使其成为爱乡爱校教育之基地，后学觅史溯源之根本，校友欢聚畅叙之乐园。探花楼工程2005年竣工，占地近6亩，建筑面积900多平方米，筑有探花楼（主楼）、藏书阁、汇文堂、延晖榭、墨香轩、六艺亭、省身亭、树人亭、行知廊、碑廊等，仿效明清时代的瑞安建筑风格，利用遗址中的陶尖山、鹅掌岩和大榕树等自然景观，再现了原有历史风貌。

（瑞安中学校史馆）

经过精心打造，重建的探花楼承载着瑞中一百多年辉煌的办学历史，以光荣的革命传统和鲜明的办学特色为展览主线，布展有孙希旦殿试卷（复制品），张之洞书写的“学计馆”匾额等珍贵的办学历史图片和实物，以及著名校友的照片和简介；馆前碑廊的青石碑上镌刻着《孙希旦传略》《探花楼记》等，这些史料如春风、似春雨，对学生的爱国主义、民族精神教育和爱乡爱校教育，起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显著效果。如今探花楼（校史馆）被命名为瑞安市未成年人思想教育基地，还被评为温州市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优秀教育阵地，每年接待上万人次的参观，为历史文化名城瑞安再添文化符号和人文胜景。

人物简介

孙希旦（1736—1784），字绍周，号敬轩，浙江瑞安碧山桐田人。“探花楼”为他读书处。乾隆四十三年（1778）中一甲探花，成为清朝温州35位进士中唯一进入一甲的人。授翰林院编修、武英殿分校官兼充国史三通馆纂修官。平生学宗程朱，矜持名节，著有《礼记集解》等，博学多识，还是一位“洁身不阿，清正廉明”的官员。

文：木鱼原创 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