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四哥的故事（上）

薇薇花草蕴芬芳

四哥抑郁了，终归没逃过归宿。

他住的老宅，南院墙外的梧桐树，多少年来，春花芬芳蜂蝶闹，夏叶成荫鸟雀鸣。秋风萧瑟落叶飘，冬雪纷扬一树白。

四季更替，循环往复。树冠参天，树干成材。

这棵梧桐树，一人已搂不过来，只是贴着墙长，有要把墙撑裂的架势。大娘善意对四哥说，找杀树的估个价卖了吧，能卖个好价钱，把娘们从娘家叫回来，还得过日子。四哥郁闷心有不舍，但也觉在理，就央及三大爷联系熟悉的木头贩子。

四哥是家中老小，自小大爷大娘对他偏爱，或许觉得在困难时愧疚儿女，在四哥身上加以补偿吧。四哥上过学，但也不是上学的料，老早就下学了，跟着大哥三哥学做木工，记得家里盖大屋时在家里做过好长时间木工活。我在家时还见大哥和三哥用墨斗绷好线，将木头斜撑结实，让四哥和三哥解木料。四哥吸着烟和三哥拉着大锯，看我在跟前，就和我说笑。四哥穿着白衬衫，身体略显单薄，他胃不好，与他喝酒是有关的。四哥对我很亲，总是叫我二兄弟。我那时上学，他要我好好学，不要半途而废，不上学了，下大力，还不自由。在大哥和三哥跟前，他不敢说受他俩约束，毕竟是跟着学。但大哥和三哥都是有家口过日子的人，看不惯四哥下力不用心。不过，我和四哥倒很谈的来。

四哥三十了还没说上媳妇，跟着做木工还嫌约束不赚钱，看三大爷家进社哥哥在温州赚钱了，终归弃了木工活，就下了温州去打工了。

我毕业分配到农机站，从站上到乡里，从乡里又分流到站上。乡财政和农口站所在两千年左右，都举步维艰，五六百块钱的月工资都发不下来，乡镇基金会倒闭了，工资还发代管证，基本是废纸一张。到现在又过去二十年，到年底政府还在艰难兑付着永远的百分之五，老百姓多少年来已不报多大希望。

可能是乡镇合并后，人员也多，乡里工资发放困难，就把我们混岗人员归编，又打回了农口单位，要我们搞创收，发可能不到百分之五十工资，其他自负盈亏自己解决。有同事回到兽医站和种子站，他们有上级政策支持，日子还勉强好过点。苦了我们农机站的年轻职工了，本来农机站受市场冲击，已入不敷出，濒临倒闭。大家鸟兽散，两个女同志那时结了婚正好回家生孩子，另一个女同志上班晚，还没找对象，也是很无奈苦闷。

那年下雪的元宵节后，我辞别了父母，辞别了老婆孩子，一个电话和站上说了不去上班了，独自搭乘去温州的过路卧铺长途车，奔了在那里打工几年的四哥来到温州，四哥去车站接的我。乘坐的公交车，刚上车时，四哥在前面给我提着行李，司机可能嫌我慢耽误时间，起步很快，我还没站稳，也不习惯上车就抓紧扶手和吊带，一下张倒在车里，引得众人看，我心想，这是温州给我的见面礼啊。四哥把我拉起来，要和司机理论，被我制止了。

四哥把我介绍到他工作的电器配件公司。我和四哥在一个工序，这个工序也就我和四哥。四哥做过多年，是熟练工，老板年轻，建厂不长，是把四哥从总厂挖过来的，我来正好给四哥打配合。在乡镇上班虽然常坐办公室，但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和在工厂车间这个工序是不一样的，刚开始坐着不住下工作，很不适应。四哥笑着说我办公室练的还不够好。我说，够好也没用，一刀切了，谁的面子也不好用。我又说，粮所和供销社早我们一步，和工人一样早下岗了，自己慢慢适应吧。

这里每天从早晨八点要工作到晚上九点，中午吃饭休息有一个小时，下午吃饭只半个小时。四哥说，这里不像总厂是流水线，要自由点，舒服多了。四哥是喜欢这样的工作生活。

每月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四哥带我去过总厂，大哥三哥家两个侄子也在那，全是流水线，工序虽一样，我试了下，太快，我是做不来的。他们可能是快节奏中慢慢习惯了。原来我和四哥有共同点，不喜欢约束，要随性。

在四哥的手把手悉心帮带下，我很快也进入了角色，工序讲究手法，快而准，计件，干快干好了才出产量，才能多挣钱，也不耽误其他工序，但四哥和我说，也不能太快了，太快了老板给减工价。工厂我是不陌生的，父亲是工人，我自小在工厂泡着，上学学机电专业有金属工艺学和制图，在大企业都实习过，这里是个人小厂，我很快也熟练了，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人生地不熟，万般无奈，我要珍惜这个岗位。

好在四哥非常疼我和关心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