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家苑

陈磊

　　家住小区，建成已二十年， 因苑区小，所以绿化面积有限。进苑，门口近楼两棵松树，粗壮高大的身躯有些向路中倾斜，硕大的树冠漫过大半边进苑道路的上空，那气势，装点出小区郁郁葱葱的门面。

　　但进得苑来，却有些泄气，不多的几棵大树散落在小区的围墙、楼边。

　　其他绿植，大多是些桂花树等，桂花树从土里钻出来就分了杈，经二十年的成长，一些杈已有碗口粗，撑起的树身，可与二楼齐，但与大树比，还是矮了一截。

　　绿不成规模，但并不影响观赏的趣味。高的松、樟，矮的桂，都是四季常青的树，终年披着绿衣。秋冬，季节转换的时候，松下地面，会有一层松针，但树上的绿，却不见褪色，像姑娘每天梳妆，掉了满地头发，但颈脖上，依然浓云密布。

　　小区仅有的一棵枫树，长在进苑楼角的拐弯处，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每天都要和它照面。记得去年8月的时候，枫叶还是绿的，一天从它边上走过时，发现枝桠间有生灵在穿梭，定睛观察，原来是一只拖着长尾的松鼠，它安静又机警，津亮转动的眼神藏着一个精灵世界的无限奥秘。它敏捷而无声无息，表明它热爱自由和不希望被打扰的性情。从此，这棵不起眼的枫树就吸引着我的眼光。

　　时值4月，姹紫嫣红的时光，它也换上了红妆，但这颜色不咄咄逼人，在众绿的背景中，它沉着低调，像青花中的一抹釉里红。

　　苑中还零星地有几株腊梅， 一年中大多数时间，腊梅的枝条，一根根从绿丛中穿出，像光头抹了生发水长出的毛，稀稀落落，绵绵软软，但严冬时分，众绿叶被风、寒，熬得没精打采时，忽然间，梅枝吐蕊，绽出新花来，其凛然，冰艳，高冷，脱尽了终年卑微、谦恭的样子。在那一刻，她悄悄地换了盛妆，一展勃发的英姿，孤芳自赏，孤影自盼，尽情尝了下“俏”的滋味。有人赞梅花：“俏也不争春”，其实众香国里，她起了个大早，当她吐艳枝头的时候，众群芳还沉在梦里呢，即使她想争，也拉不到伴呀，所以，她“不争”的美名，是用“勤”换来的。

　　桂花树一年中只开一次花，夏季收尾的时候，一场秋风，几片落叶，这时阵阵桂香袭来，会一扫你秋的落寞，金桂的芬芳不像梅花自顾自的幽香，会追着你，钻你鼻腔，沁你心田，一如吃刹侬爱刹侬的人，由不得你装模作样，故作矜持。你只须放松随意，尽情享受这突如其来的美妙与幸福，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你身边，她呆不过两周，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秋雨，她就会脱去盛装，踏着落英，随风而去。独自留下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你，虚怀以待，若有所失。

　　树少，你在小区里环顾四周，难寻浓荫密布、遮天蔽日的感觉，但站在家里二楼阳台上望出去就不一样了，目光扫过桂花树、樟树和松树的身影，高高低低，重重叠叠，天气好的话，早晚，披上霞光，翠影葱葱，熠熠生辉，想起好些年前去莫干山，从山上宾馆极目远眺，峰峦叠嶂，绿意深邃，闭上眼睛遐想，楼外的景色竟与此好有一比。

　　特别有意思的是，北屋窗外的桂花树，长势已在向三楼看齐。过去二楼房间如果不拉窗帘的话，对过人家看过来一目了然，这些年，树长高了，葱茏的绿意近着窗，也挡了人家的视线。天晴的时候，太阳耀眼的光芒被摇曳的树影打碎，照进屋里，已绵软柔和；雨天，满目碧绿生青的树叶闪着晶莹，雨打树叶，沙沙细响，像浅唱低吟，滴答呢喃，像自言自语，此情此景，让你心清，让你神安，让你都舍不得拉上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