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泪祭二舅英魂</p> <p class="ql-block">父亲打来电话,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可能我的二舅快要不行了(肝癌)。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急忙往老家山东乐陵赶,非常遗憾,还是晚到一步,没有见到二舅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卖鞭炮的“疯男人”</b></p><p class="ql-block">为什么我称二舅为“疯男人”呢?那还得从鞭炮说起 ,二舅给我的最初印象依然与鞭炮有关。那是一个春节后的一天,儿时的我来到二舅家,二舅从“赶鞭房”(做鞭炮的房间)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几挂不大不小的黑火药鞭炮和几本小人书,这两件礼物是我的最爱。二舅之所以送给我这两件过年礼物,不仅仅因为他家里是做鞭炮的,最主要是二舅了解他这个小外甥的喜好,看得出他是用了心的!</p><p class="ql-block">放鞭炮是男人过年时必不可少的环节,当然成年人尤为喜欢大个的鞭炮,大个鞭炮放起来动静大,听起来过瘾,再就是大年三十整个村子同一时间放鞭炮,响声小了就被别人家的鞭炮声压下去了,所以赶大集买大鞭炮就成了大男人特有的一个任务。</p><p class="ql-block">妈妈是从乐陵县城附近远嫁到城南五十多公里偏僻小村庄的,由于是远离县城,所以做生意的很少。由于我妈妈在这附近住,所以每年二舅就开着拖拉机来我们村附近的年关集市来卖鞭炮。</p><p class="ql-block">在农村年关大集中,宽广的场地人涌如潮,“鞭市”作为唯一独有的年关市场,是最富有年味到来的聚集地。也只有此时才是“疯男人”真正出场的时候,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鞭市”的热烈气氛开始高涨起来。为了显示自己所卖鞭炮的威力和震撼力,所有的卖家都纷纷举起长杆、挂起鞭炮、一边吆喝一边点燃鞭炮来推销自己的产品。</p><p class="ql-block">当然二舅也不示弱,他抄着乐陵县城北方特有的方言吆喝道:“大伙听听我自己赶的鞭炮,听听这动静、听听这响头,有一个不响的,整车不要钱。”</p><p class="ql-block">“就这么个rao dao(不好的意思)玩意,十块钱一包,五十块钱六包!”二舅在点燃鞭炮的同时来了个急转身,手里拿着几挂点燃鞭炮同款、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一蹦老高地疯了似的声嘶力竭的吼到。</p><p class="ql-block">力压群雄的几挂鞭炮响过,听着这个陌生口音人的疯吼、看着这个外地人的蹦跳(附近集市买卖鞭几乎都是附近村庄,人们就是不认识,仅听说话也知道当地人。而且人们也都知道老乡卖的鞭炮都是从别处批发来的,方圆三四十里根本没有自己制作鞭炮的。),男人们捂着两支耳朵纷纷来讨价还价争相购买。</p><p class="ql-block">见来购买人群越来越多,二舅的疯了似的独特吆喝也越来越起劲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卖鞭炮的二舅(绘画:刘泽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点鞭、急转身、举起几挂鞭炮、一蹦老高、就这么个rao dao玩意,成了整个“鞭市”的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线!</p><p class="ql-block">这个时候我虽然只有几岁,但是二舅在“鞭市”上疯一般卖鞭炮的形象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从腊月二十开始,一直到二十九,附近集市几乎都有二舅的“疯男人”身影。当然,他也是那几年在“鞭市”上卖得最火的人,这也是二舅留给我的“疯男人”最初的印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扭秧歌的“疯男人”</b></p><p class="ql-block">二舅给我第二个“疯男人”的印象就是这几年在广场舞上疯狂扭秧歌和跳广场舞的样子,二舅所在的丁坞镇张锉村幸福健身广场正好位于大舅家超市对过,思想传统的大舅看不惯二舅跳舞扭动夸张地疯癫模样,因此,大舅经常训斥二舅。当然二舅也是不服气,拿出跳舞健身、老有所乐的理念来驳斥大舅思想落后的态度,一家人看到这近七十岁的老哥俩吵架,都笑得合不拢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扭秧歌的二舅(绘画:刘泽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六十多岁的二舅对待生活是乐观的,他最“疯狂”的时候,在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对着妻子来着飞吻、口中高喊,来,啵一个!惹得路人起哄叫好。</p><p class="ql-block">平时注重身体健康的二舅还是犯下了几乎所有男人沾染的恶习,那就是他喝大酒、烟瘾大。长期的不醉不罢休和天天烟不离手,使他造成肝癌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二舅查出肝癌晚期到去世,仅仅才不到十个月的时间。</p><p class="ql-block">二舅家的孩子们可以说是都事业有成,所以家境经济状况很好。或许是二舅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了吧,或许是他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吧,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他尝尽人间美食,平淡而又疯狂的对待死亡的来临。</p><p class="ql-block">由于新冠病毒疫情原因,我没有回家看望二舅。所以就经常给他打电话问候,二舅时而平静的说,没事了,不用挂念,好好工作,在北京找份工作不容易。时而“疯男人”似地对我笑着说,这次我的病是彻底好了!我听后,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酸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尖子兵的“疯男人”</b></p><p class="ql-block">二舅当兵的时候,我的父亲曾去部队看望过二舅。听父亲说看望他的时候正赶上部队大生产运动,当然二舅又发挥他的特长,给战友们唱跑调的歌、跳夸张舞来鼓舞干劲。</p><p class="ql-block">通过电话采访我的父亲和我表妹翠霞(二舅家的二女儿),得知了二舅在部队“疯男人”的故事。二舅服役于第二炮兵80401核导弹部队,是一名电话兵。</p><p class="ql-block">二舅的体格很好,伸手也很敏捷。聪明伶俐而且好学苦干的二舅很快受到了部队首长的肯定,并且命令他必须在连队“疯出样子来”。就这样,二舅利用轻盈神速的体魄、技术过硬技能,在连队“架线”比赛时多次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就连连长都逢人便夸“我骄傲,连里有疯人尖子兵张忠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尖子兵的二舅(绘画:刘泽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二舅在部队是“尖子兵”是出了名的,就算是退役多年后,老兵们依然身为是张忠庆的战友而倍感光荣。“尖子兵”前排正中间就位,这是二舅和战友们照相时永久的规矩,即使退伍后聚会也从来没有改变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前排正中间的二舅</p> 走了,那个乐观开朗的二舅还是走了。2021年农历二月十一日,那个“疯男人”已随风而去。二舅所在的一带村庄有外甥守灵的习俗,所以在二舅去世的第二天和第三天我和其孝子孝孙以及其他外甥们都时刻守护在他的灵柩边。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最后的告别</p> 在给二舅盖棺的时候,他所穿过的衣服尽可能都随放入木棺内,实在放不下了,就烧掉随他而去。二舅的儿子月胜特意把其父亲的军装放入棺内,随口对我们说到,那是父亲一生最深爱的衣服。<br>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穿军装的二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按当地的习俗,二舅去世的第二天傍晚,要烧掉为他专门定制的纸车马(寓意是他去往天堂乘坐的马车)。那天的夜空月明星稀,没有一丝风吹。然而,当车马烧起来以后,火苗朝着西南方向猛地往上窜。冥冥之中,不迷信的我泪眼朦胧中分明看到二舅疯一般的驾车随风而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