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乡间

扬子

　　是日频繁的烟雨，给赣南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但春日里的明媚依然穿透云雨，荡涤着这个南方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放眼之处尽是青山含翠、花树耀目亮眼，密匝的花朵挤满枝条，给终日烟雨的天空蘸上了若隐若现的点点水墨。

褪去旅途的疲惫，清新的空气在鸟鸣纷杂中传递着美好。正是这样淅淅沥沥的春雨，让我偷得了一年当中最欢欣愉悦的时光，煮一壶新茶，一家人围炉而坐，这是最美好的光景，无论是欢畅还是惆怅，失望和希望，都在这样的时光里凝聚。

闲暇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我冒雨闲走，踏着惺忪的泥土，踩着无人清扫的落叶，树叶和鞋底的碰撞，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道路两旁整齐划一的路灯和成荫的绿树交相辉映，点亮了夜晚的寂静，也装扮着曾经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路遇荷锄暮归的老农，佝偻的身躯似乎无法支撑对来年收成的期望，但笑容依然绽放在他们的脸上，如此风调雨顺，岁月静好，便是安逸欣然。

乡村生活，是一根被记忆拨动已久的心弦。顺着小路，我去看了看以前的老屋。发现我们那个曾经肆意来去的老屋，现在变成了一个竹筷加工厂，除了依然忙碌的机器，还有一片片茂密的竹林在春风里摇摆，围墙上长满了紫藤，紫云拂地，花谢的就垂下一根一根长长的刀豆。

天色将晚时分，不远处高低错落的粉墙黛瓦里，不时有阵阵嬉笑声传来，家家燃起炊烟，柴草的烟味，弥漫过数百年来的每一个黄昏，也迎来了每一个紫燕呢喃的清晨。眼下，大自然的轮回和神秘，在此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穿过池塘，沿着小路再往前走，就是几家人共同的菜园，菜园的四周长了几排很大的冬青树。花开的时候，布满了小白花，青白相间里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到了秋天会结出很多青色的小果实。有了冬青树的装扮，菜园格外热闹，一年四季总能长出最诱人的瓜果蔬菜，足以装满几家人的菜篮子。

空气微茫，嬉笑声在风里穿过了时空，春天里我在这里刨过蚯蚓、捉过泥鳅，秋天里我在这里捉过知了、掬过蟋蟀。记忆中这个似花园的菜园，承载了我们童年多少的欢乐时光！

门前小方块状的池塘，与临近几块水田合并成了明净如镜的大池塘，砌上了石坎，平日不仅包揽了周围水田的灌溉，还放养了鱼群，闲暇时，临池观鱼也是一种惬意。

冬青树的南边是一条小溪，眼下她和每一个日夜一样，寂静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溪水淌过破土而出的青草，顺流而下养育着一代又一代新旧面孔。我静静地站在石板桥上，眺望那划破山脊而来的清澈溪水，溪水似那奔腾的年轮，充斥着日落的颜色又缓缓流下，淘洗着岁月的苍茫，也亲吻着生命的纯粹。

此刻傍晚的薄雾里，曾经村里最常见的“大喇叭”在耳畔重新响起。轻柔的音乐声中播放着近期的天气预报和疫情防控事项。熟悉的旋律出现在熟悉又陌生的时空，音乐婉转，声声写尽这块土地不同往日面貌的悠然。

我在无边的夜色中返回，这方土地的变化却历历在目，眼见它对现代化的亦步亦趋，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样子。仔细想来，生活就是这样，所有的过往，最后都可能会成为记忆里的惊鸿一瞥，而我们努力追逐的光景，那些扎实的幸福，也许就藏身于市井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