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扫墓

娟子

　　踏着清明时节纷纷的小雨，我和老唐、儿子小强趋车回永寿老家给逝去的亲人们扫墓。

四日上午，天阴沉沉的，我俩和弟弟永珍率一大家约十几个晚辈一起向墓地走去。

　　土路泥泞很滑，很不好走。时而路过的有小汽车，小四轮，车上大都放有准备栽在坟前的小松柏树苗。

　　先到老坟，这里埋着唐家的先辈们。但见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坟头很难辨认。因一棵高高的松树使我们顺利找到公公坟头。儿孙们燒纸、奠酒、叩头祭拜。提起父亲，弟兄俩无不伤感。公公是得伤寒于四十七岁时去世的。不可想象，在今天看来已不算啥的病，在贫穷的旧中国却是穷苦人的鬼门关！他走了，却留下了39岁的婆婆和一大堆的孩子。

　　去村里的坟地还要向南走约一公里，路边田坎上的迎春花在盛开，田里麦苗郁郁葱葱，油菜花金灿灿的绽放着，肩扛着铁锨，手拎着祭品上坟的人络驿不绝，互相问好，断然没有“欲断魂”之感。节还是那个节，人还是这个村的人，时代变了，人们的覌念看来也真的变了！也许永存于心中的怀念已胜过一切。

　　坟地是在村南的一片半坡上，真正的“乱葬坟”，杂乱而无绪。由于杂草横生，走起来很费劲。

　　最先到达的是二哥永德之坟。没立碑，若没人带领，真不好找！二哥生前育有五女一子。嫂子是困难时从甘肃逃荒而流落到冯家庄的。那时，贫穷之家更渴望早生贵子，一两年不生，便着急地抱养了一个女儿。结果，一下连生了4个姑娘！最后才生了个宝贝儿子！虽说日子艰难，但他待我们很好。每次回家，都带我们四处转转，有什么东西都想给我们拿。记得八九十年代，有一次，给我们拿的东西一直从城西客运站背到我家，走了二三十里，这让我十分感动！2000年，我父亲去世，他又来西安送行。他是患肺癌去世的，没住院治疗，那年他72岁。今天，他的五朵金花、儿子全来了。女儿红红不住地念叨：爸，你不珰的（方言：可怜）一辈子没钱，今天你就多拿些，想吃想喝隨便买……

　　这是婆婆的墓地，坟前有一个髙高的碑楼。一行人跪地焼纸、奠酒、叩头。火光中，纸灰飞天，静立坟前，我回忆着婆婆艰难的一生……公公去世后，39岁的她，迈着一双三寸金莲，拉扯着七个从高到低的孩子，实在无力扶养，便把最小的儿子过继给别人，自已带着六个孩子在窑洞艰难度日。不可想象，她是怎样把六个孩子拉扯大，并为他们娶妻、嫁人的！1970年我们结婚时，她送我一米绵纶华达呢的面料。当时，在我父母无力为我陪一件嫁妆的情况下，家境贫寒的婆婆能给我价值十元的靣料，我真不知她是如何辛苦劳作而暗暗积攒下来的，更不知该不该收下她这份对我来说沉甸甸的礼物……结婚后，我们把她接到西安，这可能是她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到西安吧！最痛心的是1981年，我们好不容易从新疆调回西安，她却因病无钱医治而于大年初一离开了人世！也给我们留下终生难忘的痛。她对于这个家居功至伟。

　　这个墓碑后，埋着大哥永诚夫妇俩。大哥一生最苦，父亲去世，十几岁的他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他会拉二胡、吹笛子，会讲“封神演义” “红楼圆梦“故事，想必也是个极聪明之人，但家境贫寒的他却不得不扛起家庭的重担。在我眼里，他黑瘦少语，不荀言笑，望而生畏，但在1971年我生女儿时，他却来西安看望我，让我心生感激。他活了76岁，育有四个孩子，但一生都是在贫困中度过。我常想，但凡他能生在一个较好之家，能读书上学，定当不凡！今天，当教师的儿子也前来扫墓，他若地下有知，定当欣慰。

　　这是给弟弟的养父母在上坟。他的养父母也是同村同族人，待他疼爱有加，这种养育之恩岂敢忘怀！我们一大家也感恩这个给了自己亲人一生付出辛劳的一对老人。

刚上完坟，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形中，给我遥远的回忆平添了沉重的气氛……

　　回望墓园，压在坟头的黄纸在荒草之中特别显眼，一缕缕烟灰仍在四下飞散。使人不禁有“清明几处有新烟，满坡哀思与尘埃”之感。

　　返回途中，道路更加泥泞不堪。迎春花在风中依然报告着春寒的信息，但清新的原野正飘荡着油菜的花香，绿油油的麦苗似乎让我们已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返回到村，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一排排漂亮的门楼，一辆辆摆放在门口的小车，一树树娇艳的桃花正绽放着美丽的花朵，让人对这个昔日的贫穷山村，如今正逐步奔向小康的家乡充满希望！

　　古人云“梨花风起正清明”，这是一个慎终追远、归宗溯祖的日子，是感恩、哀思亲人的日子，是传承教育下一代的日子，但愿人们都能在这一天向逝去的亲人、向为国捐躯的英雄们，扫一次墓并献上一束洁白的鲜花，来表达我们的哀思。

王 娟 2021年4月5曰